豪门贵妇bylucky积善/鸿飞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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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就发现凄惨一幕。
热恋的爱情鸟夭折一只,人间惨剧。
尸身旁发现新品禁药,有经验的警员从死状也大略分辨出,死因是毒品过量。
年轻人为寻求刺激,无所不用其极。
尤其死者已是知名芭蕾舞者,深受太太小姐们喜欢,演出场场爆满。
警员深深叹息,名利、青春、才华、女友,还缺什么?
只是不知足。
“警察先生,我男友因何而死?他还那么年轻,是否被人谋杀?”永华情绪崩溃。
“周小姐,尸体被送去做解剖,死亡时间和原因相信很快会出来。”
永华再度痛哭。
“你是否知道死者有服食毒品的习惯?”
“是吸毒而死?”永华惊恐地放大双眼。
“现在还不确定,希望周小姐能帮助我们了解一些情况。”
永华赶忙称是。
从警署出来,天已黑透。
“周小姐,你男友小白杨因何死亡?是否跟你有关?”
黑暗中有人忽然跳出来问。
永华惊吓到几乎跌跤,一旁保镖赶忙上前阻拦。
看清楚些,才知是扛着摄像机照相机的小报记者。
他们似闻到腥味的蚊蝇,狂追不舍。
从报警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这些人手脚真快。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这些狡猾探询的眼睛时,永华心脏不自主砰砰大跳。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落泪。
保镖卫护着永华上车。
这次是一套成化鸡缸杯顶级仿品,据说可以乱真。
不过庭韵坚信,若是真品,周先生铁定不会摔。
她吩咐佣人打扫碎片。
“也难怪你会生气,永华这次确实不像话。”庭韵由衷说。
周先生不知道的是,她是共谋人。
事情过去两天,铺天盖地的报道出来。
当事双方一人是千亿豪门周氏的千金,一人是新晋的芭蕾王子。
关注度可谓甚嚣尘上。
已有无良小报开始含沙射影编故事,称小白杨实际死于情杀,因移情他人,周氏千金不忿,故买.凶.杀人。
永华一张在警局门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照片被登出来。
头衔冠以“某某微表情专家”的人士跳出来,煞有介事地分析她的微表情。
有人认为是悔恨,有人认为是恐惧。
说得天花乱坠。
得亏庭韵早先嘱咐永华,这几日不要看报纸,不要上网看新闻。
这些东西,只会让永华越看越心焦。
“相亲,立刻着手相亲,让她尽快嫁出去,女儿家到三十几岁不嫁人,左右是祸端!”周先生得出结论。
呵,理论上,许小姐、章小姐也未嫁人,而且未婚生子。
庭韵哑然失笑,周先生有时真像老古董。
永华小姐不是安于一家一室的普通女子,若弄巧成拙,只会更糟糕。
“那也不在一时,”庭韵轻声宽慰,“经此一事,永华小姐得到教训,等这件事过去,再慢慢推进不迟!”
周先生情绪平复些,“以前的倒也罢了,这次居然是瘾君子,跟那样的下九流人物交往,呵,我有时真怀疑永华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庭韵可担保不是。
最肖周君的绝对是周家的大千金,在男色上纵情随性,多少人羡慕嫉妒。
“永华也不是故意如此,知人知面难知心,那人表面上也是君子做派,永华小姐定是受到蒙蔽,一时失误!”
周先生叹一口气,“她母亲对她一向是严厉的,若还活着,永华想必不至如此荒唐。”
看样子,周君是忆起原配的好。
“韵,有机会你多开导规劝她,你们俩是投缘的。”
她自嘲地想,许庭韵的作用何止开导规劝,跟周小姐现在的交情也岂止是投缘。
无论如何,她与周小姐已紧紧捆绑。
庭韵温柔点头。
午饭时间到了。
佣人送上文火慢炖的筒骨汤,撒一把青绿小葱,扑鼻的香味。
“孕期需要钙质,你多用一些。”周先生体贴地说。
钵中的筒骨被均匀剁成两截,汤质炖作乳白。
——那骨肉同样来自尸体,动物的尸体。
一霎时,她脑海浮现那具赤倮男尸。
苍白的皮肤,突出的眼球。
这噩梦将伴随她余生,挥之不去。
喉头哽住,胃里翻腾,她赶忙冲去洗手间。
“已经六个多月,妊娠反应还这么严重?”
周先生只是不解。
是晚,庭韵躺在床上煎熬,并无多少睡意。
晚饭也没吃多少,闻到肉味就觉反胃恶心,只能吃素食。
她温柔抚摸隆起的肚皮,是胎儿在以这种方式抗议?
她裹挟着它参与一桩罪案。
它被迫见证母亲的罪行。
它还那么小,这不公平。
她喃喃低语,唱一支摇篮曲。
月光光,照地堂。
年卅晚,摘槟榔。
槟榔香,摘子姜。
子姜辣,拜菩达。
幼时,许太太唱给她听。
胎儿安稳些,母亲的睡意袭来。
梦里她赤脚走在一片芦苇地。
芦苇有半人多高,风一吹,它们柔软的枝干倒伏,再弹起,身姿摇摇曳曳,像一片绿色波浪。
风里有清新的草香味,太阳暖洋洋晒在身上。
一切都很妙。
有时幸福也不过是吹吹风,太阳底下晒晒肚皮。
她拨一把苇叶,嗬,那后面是张人脸。
庭韵认得他,很多人曾称他为新一届芭蕾王子。
那芭蕾王子苍白皮肤泛一种清灰,眼球突出,面部肌肉僵硬。
他瞪着庭韵说:“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不,不是我,我见你时你已经亡故,我无能为力。”
她争辩。
那人突然大笑,狰狞可怖,他说:“嘿,你把灵魂卖给魔鬼!”
惊醒时那句话仍回响在耳边,她“啊——”一声尖叫。
你把灵魂卖给魔鬼——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
阿欢赶忙奔来,自那日起,庭韵央阿欢做住家保姆,她不敢一个人睡。
庭韵只是蜷住身子。
“梦魇了吗?”阿欢打开灯,轻轻拍她肩膀,“不怕不怕,有阿欢在。”
“阿欢,我做了一件坏事。我是个很糟糕很可怕的人。”
阿欢安慰,“嘿,宽心,谁没有做过呢?”
“那是不一样的。”
阿欢不欲继续打探,人人有秘密,活到现在这把年纪能负载的秘密已不多。
而且东家的事能少知则少知。
给她盖好毯子说,“小姐,再睡一会,天还早。”
下身似觉温热,庭韵挣扎起身,揭开毯子。
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章小姐回母家探亲。
毫无疑问,小婴儿永璋立刻得到全体关注。
“跟囡囡小时似一个模子。”她母亲刘氏说。
刘氏拿出一个大块头的金锁,系在永璋腕上。
章家大公子承畴笑说:“幸亏不似乃父。”
章小姐白兄长一眼,撒娇说:“她父亲的女儿,怎么不像?”
章公子只是微笑。
刘氏感慨,“到底是老了,外孙女已这么大。”
章公子说:“妈,做嬷嬷时不见你如此感慨。”
“那是不一样的,女儿生下女儿,对一个女人来说,意义不同。”
章公子笑:“到底偏疼小妹。”
过一会,刘氏带长孙和永璋去儿童房玩。
书房只剩章氏兄妹。
“大哥……”
章小姐忽然悲从中来,叫一句大哥已觉呜咽。
章公子叹息,他知道妹妹忧虑什么。
许氏之前只能算周先生女友,现在身怀有孕的消息早传遍全都会。
两个女人,谁入周氏门,谁不入,都尴尬。
尤其,她现在胎象未名,到时诞育男婴也未可知。
到时,妹妹只会更被动。
现下,两方地位平齐起来,身份都是周氏女友。
“周氏的做派你不是不知,当时劝你别跟他来往,全被当耳旁风不是?”
章小姐掩脸痛哭:“我不要马后炮,我要办法,让那个女人离开,让她滚!”
章公子只有苦笑。
章小姐在亲人身边哭一会,情绪缓和些。
章公子提议:“不如离开他,英雄暮年,拖一个病体,除了钱,他还能给你什么?你年纪轻轻,即便带一个孩子,都会大把的青年才俊还不是任由你挑?”
章小姐静静聆听,这念头她不是没动过。
连许庭韵都曾想过离开,她自然更有底气。
“我若离开,你说他会给我什么?”她说。
“股份、现金、房子,以周氏的为人,一笔可观的赡养费他还是会付的,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同样是周氏的合法继承人。”
“数目会是多少?”
“不知道,几个亿,十几二十几个也未可知。他那样的地位,钱财对他来说已不过是数字。”
“呵——”章小姐忽然冷笑一声,“都说他有千亿身家,拿个位数、十位数就想打发我?”
“若云!”
章公子忽觉妹妹陌生,印象中,妹妹是最乖巧的闺秀,美丽大方,在象牙塔一待二十几年。
都会有几个拿到博士学位的上流淑女?
而且,虽比不上周氏,章氏在本市亦是有资本的家族。
家里从不缺吃用,住别墅洋房,父亲那为她留一份丰厚嫁妆。
“大哥,你不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家里的情况我大概知道,外边都说章氏快不行了,你却一副气定神闲,是笃定了周氏会出手相帮吧?”
章公子怵然而惊,“没有的事,市场总是时好时坏,这阵子股市不景气,大家都扎紧裤腰过活。过阵子自然好起来。”
章氏最早以纺织业兴家,这两年制造业市场不景气,步步承压。
“我听说,前阵子周先生住院那会,有人打听他遗嘱是什么,大哥,不会是你的人吧?”章小姐睒眼睛。
章公子微微一笑,“你在老头心中的分量,足以在那名单上吗?”
章小姐气沮,从她有孕到永璋7个月,尚且没有得到那张许诺已久的婚书。周君不是受荷尔蒙驱使的毛头小子,他精明如狐。
周君做换肾手术前,一定更新过遗嘱。
遗嘱上或许有永璋的名字,她章若云三字十有八九不会有。
章小姐好奇,“怎么,你打探到了?”
她兄长却极神秘地微笑,摊摊手。
“没有我?”
章公子摇头,“压根没有这样一份文件,周君尚不认为自己会死。”
“怎么会……”
章小姐呆怔,那样大一个手术,难道他从来不作最坏打算?
又或许,周君骨子里是极浪漫一人。
此生已毕,身后事,管他纷纷扰扰。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章公子意味悠长。
章小姐突然说:“大哥,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许氏?”
一年前,跟许氏的会面可谓惊鸿一瞥。
隔不久,他收到某慈善机构的感谢信,声称收到章氏一千万善款。
呵,这小女子真会作弄人。
章小姐郑重点头,“任何不利她的东西都找出来,我不信许庭韵是位圣母。”
面上一副不争不抢的白莲花姿态,背地里会怎样?
阿欢比她心急,不住问医生胎儿是否无恙,母体是否无恙?
庭韵是贵宾客户,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三名妇产科专家共同坐镇,最后给出结论:
虽有先兆流产迹象,胎儿和母体都无恙,稍后可用药物和技术手段改善。
尤其要注意,切忌操劳和情绪不稳。
阿欢直呼阿弥陀佛。
也不去管豪门贵妇许庭韵怎会操劳过度。
从医院出来,阿伟问:“许小姐,可需告诉周先生?”
阿伟并不鬼祟,即便做分内事,也会提前征询她意见。
庭韵点头。
女人怀孕生产的辛苦,男人应予分担一部分。
许是身边有孕妇和婴儿的气息,周先生康复很快,已经不用轮椅。
章小姐为他筹备一个庆祝派对。
半个城的名流都来了。
周君一露面,人人喜气洋洋,似看到活财神下凡。
病危通知书都不知下了几次。
换一副器官,周君继续活蹦乱跳。
而且,左携幼女,右挽孕妇。
这一份活力,多少人羡慕!
派对上,两位女友同场竞技,一个花枝招展,一个雍容华贵,十分惹眼。
“周君,恭喜恭喜,前阵子着实为你老兄捏一把汗!”
“看周生的状态,是全好了吧,似乎更胜一筹?”
老朋友欣慰地打招呼。
“一把老骨头,修修补补罢了。”
周先生笑呵呵,一一致谢。
好几位太太小姐主动来找庭韵叙话,话题主要集中在胎儿。
庭韵记得,一年多前,在周章的订婚礼上,这几位见了她,是装不认识的。
她笑盈盈回应。
嘿,过去的都翻篇了。
不是她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
既然不是可促膝长谈的知交好友,管他作甚。
不过,几位太太小姐倒也一视同仁。
跟庭韵说完话,过一会,再找章小姐寒暄。
左右两边都不得罪。
章小姐身材已恢复旧观,穿一款水蓝色鱼尾礼服,胸脯高耸,举手投足间显出一种妩媚。
那种三十岁以上女人才有的妩媚。
派对上有章小姐不少旧友,留学时的同学也来了几位。
她端香槟杯,盈盈地笑。
心情大好地招呼友人。
一个宴会有两个女主人,本是咄咄怪事。
但习惯了也就视作等闲。
从派对的盛况来看,到目前为止,宾主尽欢。
永华来得晚一些。
不知怎的,她神色略显憔悴。
章小姐立刻迎上前,微微笑着招呼:“永华小姐,你来了。”
做这番姿态,有些自居女主人的意思。
还可向外界宣告:她与周氏长女关系融洽。
若在平时,永华是不太睬章氏的,碰上了还要含沙射影挤兑两句。
但今天,她冲章氏招招手。
态度似乎挺友善。
她走向章小姐及其友人。
“嗨,好吗?”
章小姐热烈回应。
有侍者经过,章小姐兰花指拈一只香槟杯,递给永华。
永华的脸僵住,瞪着那酒杯,好半晌没接。
章小姐有点尴尬,一抬手,自己就口饮了一大口。
胸脯起伏。
“抱歉,我最近忌酒精。”永华说。
太太们,十个有九个是八卦爱好者。
此刻,近期都会热门八卦的核心人物到场,自然引起一波密集注意。
“所以说,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我瞧着,经过这一番可得好好收敛。”
“嚯,过几天歌照唱,舞照跳罢了。”
几位太太窃窃私语,不时拿眼睛闪永华这边。
永华只当看不见。
章小姐注意到,永华这次来,尚没有跟许庭韵打招呼。
许某人倒是拿眼睛瞟过这边,眼神跟永华搭上,后者却若无其事转开了脸。
简直视若无物。
呵,这是转了性?
无论如何,看俩人不对付,她就高兴。
过一会,永华过去跟老父招呼。
这是出了那件事后,她第一次跟周先生照面。
“爸爸,恭喜康复!”
周先生把脸转开,嫌恶之情明显。
也不想多说话。
毕竟是公众场合,他不好太发作。
永华讪讪的,想要走开,步子却僵着。
那晚过后,永华常常做噩梦。
狗仔围追堵截,在她寓所外时时窥伺。
永华不想见人,总觉人人都用一双异样眼睛监视她。
所有窗户都拉上窗帘。
佣人被赶跑了。身边只余一个保镖,兼做司机。
所谓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
永华一双妙目,已有些梨花带雨的意思。
周君瞥一眼长不大的大女儿,面上有些松动。
“去看看你妹妹,好些日子不见她了吧?”
台阶是给了。
永华赶忙应下。
内心又有些凄凉。
有了新的小棉袄,老父的爱大比例到了那奶娃身上。
爱呀,再多也嫌不够。
恍惚间,人群里有个身形跟小白杨相似的。
永华几乎要惊声尖叫。
看清楚了,并不是。也不可能是。
永华只觉浑身都是重的,一副肩膀几乎扛不起。
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有终点?
胃里一股反酸升腾起来,永华脚步虚浮,慌里慌张地去洗手间。
几位太太小姐在洗手间补妆。
一把细细女声传出来:“我家那位如何能跟人家比,别说笑了。”“左右不过跟个把小妖精逢场作戏,好出身高教养的太太摆在那里,下决心要死要活离婚的男人怕是得了失心疯,太没格调。”有人接上。
怕是哪位太太的老公在外面彩旗招展,有人背地里议论起来。
八卦中心不是她周永华,万幸!
永华不愿打扰列位太太八卦的雅兴,脚步耽一耽,打算过一会再进。
先前说话的那把声音又传出来:“男人都是一个模子的贱德行,你瞧瞧今天这些人,哪一个不盯在周氏两个美妾身上。谁不打着相同的算盘。”
有人轻笑,“低声,隔墙有耳。”
那太太继续说:“我怕什么,不过得亏是周氏,两女友和睦共处,大大方方一起带出来见人。不像有些人家,撕衣扯发的,怎一个丢人现眼了得。”
一阵哄笑声传来。
永华听得出,这可不是什么赞美。
有人压低声音:“听说人家一边换肾,一边生儿子,这一份本事,谁人及得上?”
“嚯,怕是有人代劳吧!”
“廖氏若活到现在,不知作何感想……”
廖氏是周先生原配。
永华忍无可忍,冲进去,狠狠甩出一个耳光。
被打的是位王姓太太,她说得最刻薄难听。
在场其他诸位也高雅不到哪里去,永华一口气全出在王太太身上。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王太太猝不及防,踩着高跟鞋几乎跌跤。
“救命啊——打人,打死人了!”
王氏如何肯罢休。
奋力回扑过去,想报一箭之仇。
永华灵巧地躲过了。
王太太这一扑,没扑到永华,一名高太太挨了一抓。
颈上落下血刺呼啦的红痕。
又是一声痛定思痛的尖叫。
高太太受池鱼之殃,本能反应便是回击,情急下便要给王太太一脚。
好在被另两位太太眼明手快地拉住!
“社交场有你这一号人物,也算咄咄怪事!”
永华对王太太咬牙。
周氏二女友同台,公然出现在社交场,对这圈子的男人无疑是种启发。
太太们的神经很难不受到刺激。
刺激之下,难免口不择言。
本来,大家都是讲体面的,背地里风凉话说得再难听,面上还是和和气气。
毕竟还要一起做生意。
而且都会屁大一点,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永华一激动,把事态给扩大了。
王太太坚持报警,坚持讨回公道。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
当事双方一并被带走。
在场几位太太作为证人,也被请去叙话。
太太们低胸露腿,面色都不太好看,在警官关照下鱼贯坐入警车。
远远看去,很像天上人间被警察连夜端了……
警车里很挤迫。
派对不欢而散,主家脸面无光。
周先生目视着有些狼藉的宴会厅,气不打一处来。
“你请的好客人,主人家殷勤款待,换来她们背地里中伤诋毁!”周先生冲章小姐发火。
永华坚持不肯说王氏到底说了什么。
但摆明了不是什么好话。
周君只有更郁愤。
这件事上,章小姐极其无辜。
几位太太都是有头有脸的,名流社交场里常见她们出没。
她们的先生也都跟周氏有些来往,办一个派对,不请她们请谁?
只是忒没格调,等不及离开主人家大屋就开始罗唣。
周小姐更过分,直接大耳刮子招呼人家,这又是什么礼数。不过这种时候,周先生是护短的,立刻跟长女同仇敌忾。
章小姐暗呼倒霉,见周君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反驳什么。
“你去休息吧,不要让这些事劳心。”周先生压着火气,对庭韵说。
庭韵点头,这一场热闹倒也精彩。
那小婴儿永璋却不知怎么,突然咯咯笑起来。
银铃也似,好一个小天使。
她尚不懂大人们的忧愁。
但愿永远不懂。
连阿欢都觉出周小姐最近不对劲。
“永华小姐自从那舞男过世,脾气坏好多。”
庭韵不置可否。
“爱情,哎……”阿欢太息,“我的爱情鸟儿,飞了就不再回来。”
庭韵咋舌。
“会好起来的。”
都会有那么多乐子可寻,假以时日,永华会跟从前一样快乐。
阿欢答应,待庭韵生产完再离职。
十年的老人伴着,到底安心。
康复后的周先生在商场有一番新作为。
他买下一栋楼,收购一家医药科技公司。
“到处是求医问药的人,为着延迟那一天,辛苦大半生积累的家当在所不惜。”
“所以,你趁火打劫?”
“嘿,怎么是趁火打劫,”周先生佯嗔,拥庭韵进怀里,“鬼门关走一遭,那滋味倒也奇妙。”
到底是周君,生死交关的时刻被他总结为奇妙。
“不过,我有一件事后悔。”
庭韵抬头看他。
“什么?”
“那时我并未对你作出妥善安排,若真的一命呜呼,你带一个幼儿,如何过活?”
周先生在她耳边温声呢喃。
庭韵浅笑:“我想,周公子会照应我,永华也不会袖手旁观。”
周先生轻嗤,“不到那一步,你不会知道。”
这倒是真的,越有钱的人,越是小心。
“你啊,还是太天真。”周先生由衷感慨。
庭韵只是笑。
过一会,她说:“H牌的设计师提议,为我独家设计一款鳄皮手袋,样图很是漂亮,届时还要印我的名字上去。”
“呵,你已有一房间手袋!我实看不出有何分别。”
庭韵娇嗔:“女人永远少一个手袋。”
“哪一个?”
“下一个。”
周先生苦笑摇头,“不过是快消品,过几年,贬成废铜烂铁。若买,就买潜力的艺术品。”
周君却不懂,奢侈品市场有其自身规律,有的款式逐年升值。
“大把的钞票,有时孤注一掷地扔出去,就觉爽气。”
她伏在周君怀里,猫一般适意。
周君爽朗地笑起来,拍拍她的肩,“不会让你孤注一掷,只要不赌,想买什么手袋就买,多买几只。”
不过是几只包。
周先生忽然感慨,“三十岁之前,我从不想着花钱。那年,我路过一家卖大衣的店子,橱窗里挂一件小羊皮的夹克,我十分中意。”
庭韵忽闪着眼睛,十分关注。
二十岁三十岁的周君是什么样子,更意气风发吗?
她很好奇。
“我猜一定没买。”
“被你猜中。”周先生摸摸她的头发,“你竟猜得出!”
这有什么难猜。
最忘不掉的爱情是得不到的。
同理,一次普通的购物行为,如何在周君心中记三十年?
必是没有得到的,心心念念,用三十年不断回忆。
“那件衣服也不过一万块多一点,那时我兜里已有一个亿,可是还是不舍得花。”
庭韵露出小狗一样的表情。
“好值得同情哦,省吃俭用的亿万富豪。”
“突然有一天,我意识到,若再不努力花钱,我赚的那些钱永远都花不完。”
“嚯,是个难题,让人头痛。”
她担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应跟周先生有相反苦恼。
“于是,很努力花了几年。一栋栋房子送出去,飞机也经手了十几二十几架。却赶不上财富积累的速度。”
周先生的豪爽,在都会是出了名的。
历届交往过的女友,他经常送一栋大屋。
“雄,你在公众场合做演讲的时候,务必不要说这样的话!”庭韵忽然说。
“为何?”
“台下会扔鞋子,或许是炸弹。”
炫富让人深恶痛绝!
周先生呵呵大笑起来。
上天赋予不同的人不同才能。
有的人是聪慧,有的是美貌,有的身强体健,能力超拔。
周先生轻而易举找到一把钥匙,可打通金库大门。
至于庭韵,她当然也有自己的才能。
永华近期已多次出入警署。
有警员认出她。
“嗨,周小姐。”
实际跟这种千金女郎交流,并不觉多骄矜可恨。
有时还莺啼呖呖,梨花带雨。大有可爱之处。
警员对她印象很好。
一帮太太拥进门。
一半的人穿低胸晚服,浑身珠光宝气。
小小警署立刻蓬荜生辉。
每位太太配一名警员,大家热火朝天地录起口供。
王太太指着自己的脸,声嘶力竭地控诉。
永华那一巴掌也着实不轻,四个淡红指痕宛然。
高太太则痛陈如何遭到池鱼之殃。
如何自己优美的天鹅颈遭遇毁灭性损害。
事情很快搞清楚。
屁大一点事情,被这些太太说得似天塌下来。
警员在心里叹息。
有钱人并不当然升格为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