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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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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大火,对他来说就是永无止境的噩梦。
这些年里邺宫上下再没有起过一次火,阖宫都知道陛下有多忌讳失火的事情。
各宫内监总管们私下都说,宁可自己头着地,不愿再生半点烟。
在宝庆殿内闻到火苗的气息时,梁立烜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而后心底又是剧烈的阵痛,似是有千百把利刃狠狠插入他的心肺之间,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观柔……
她去的那日,就是这样的火舌的味道。
她那时必是痛极了,可是他却在别的女人身边,没能保护好她。

第49章 龙徽元年的噩梦
似是因为有一阵风吹来,赵美人阁中冒起的火以一种堪称“扶摇直上”的架势迅速烈烈燃烧了起来,浓烟冒上去的样子看了几乎都让人觉得害怕心慌。
宫中许多年不曾再见过这样的大火了。烟火之气冒进宝庆殿的正殿时,郭太后姑侄俩的面上具是浮现起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今日,本是帝后二人身为人子人媳来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皇帝前不久才罚过了魏淑妃和吕婕妤,落了郭妙菱的面子,让郭妙菱很是惴惴不安的忐忑了一阵时日。她原本都以为皇帝表哥兴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想见自己了。
没想到轮到了该给母亲请安的日子,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和自己共同踏入了宝庆殿,就像民间的普通夫妻一样,让她久冻成冰的心还是感到了一丝暖意。
她想,或许正如嬷嬷们劝她的那般,皇帝对那个赵美人也没有那般的上心,皇帝只是恼她们不该私下做主将属于皇帝的女人想要送去给外男驸马做妾。
——君王的东西,哪里是能给别的男人碰的。
也许表哥只是一时不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自然而然地也会忘了这件事的。
踏入郭太后宫殿时,郭妙菱也一直仍在担心赵氏女那个贱人会不会再从哪里冒出来、在皇帝表哥面前卖弄风骚勾引他。
还好姑母郭太后思虑得比她更加周全,提前命人关住了赵氏,又派专人看守,压根就没给她出来的机会。
郭妙菱这才略略放下了一点心来。她自己选上来的那几个老实巴交的低位选侍,安排着在宫里住下之后皇帝就没有再过问过,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想来赵氏也不会有承宠的机会的。
——表哥待在宝庆殿里的时间,素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而且一个月中基本上也就来那一两回。
只是一个时辰的工夫而已,她能看住赵氏不出岔子。
然而今日膳桌上,皇帝屡屡问出的话都让郭太后很是不安。
宫娥们新上了两道菜,皇帝夹了一块尝过之后就放下了筷子,状似无意地和太后闲聊道:“这菜式很有昔年在幽州时的味道了。孤这些时日总是回想起从前在幽州的事情。——母亲,不知当年在幽州幼年照顾儿子的那些人里,可有从外聘来的胡人侍从?”
郭太后面色微变,又被她极快地掩饰了下去,但那一闪而过的失态还是被梁立烜捕捉到了。他默默将这些压在了心底。
“好好的,皇帝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事情了?”
郭太后并没有一开始就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
梁立烜神色平静:“儿子前些天的晚上做了个梦,梦中忆起襁褓时事,似见一蓝眸胡女在贴身照顾儿子,口中还轻声吟唱哄劝幼儿入眠的摇篮曲,想她从前必是照顾过儿子。——她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的话,儿子也想依着帝王乳母的规制好生将养她晚年,母亲以为呢?”
郭太后手指在袖中猛然颤了颤,心头想到几十年前的旧事种种,于是又涌起恨意来,只装作平静地回了皇帝说:“皇帝政务劳累,想必是夜间没睡好,才做起了这些无根由的梦来。
——我们故幽州节度使府中何时聘用过半个胡人?难不成幽州没有汉人了吗?你父亲在时,只怕杀胡人还杀不过来呢!你是母亲亲手照顾大的,我千辛万苦生下你来,怎么会放心让胡蛮之人来照顾你?”
梁立烜淡淡一笑:“如此么?”
郭太后怕他心中不信,侧首看了看身边的柳嬷嬷,柳嬷嬷是郭太后身边用了几十年的旧人,地位很高,当年郭太后还未出嫁、在南地郭家娘家时,柳氏就是跟着她的婢女,所以几十年来柳氏知道的事情也是不少的。
“柳嬷嬷,你说,从前可在我们节度使府里见过什么胡女来?”
柳氏恭敬地给皇帝福了福身行礼,然后回话道:“回太后、陛下:我们从前府里确实是不见胡人踪影的。陛下幼年时,除了太后娘娘亲自照料您,就是奴婢们这些太后亲自挑选的汉家婢子伺候,这是绝无差错的。”
连皇后郭妙菱也插了句嘴:“陛下好生的如何做起这些梦来?俗话说好睡无梦,可是近来处理国事政务实在劳累了?还是身边伺候的奴才们不尽心?陛下虽勤政为民,可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见她们都长了一张嘴,皇帝也就不想再多问些什么了。
郭太后姑侄俩才暗暗松懈了一口气,将这个话题给搪塞了过去。
没成想皇帝虽不再追问那个胡女的事情了,可是话锋一转,又提到了赵氏女来。“赵美人在母亲这里侍奉了十来日,可还算尽心么?”
郭太后慈祥地道:“她呀,是个好孩子,得我的心意。虽说年轻孩子难免粗粗笨笨又爱偷懒,不愿做些什么事情,可我又不是那等凶狠的婆母,亦非真的叫她来伺候我衣食起居的。她来陪着我,我也好吃好喝供着她,她近来也就不怎么抱怨了。”
听到太后说的话,郭妙菱得意地勾唇笑了笑。
太后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面说她有多么的喜欢赵美人、说赵美人是怎样的得她的心意;另一面她却不愿意给赵女说半句的好话,反而旁敲侧击地和皇帝告起状来说赵美人的品行不端,偷奸耍滑又脾气大。
总之,就是赵美人确实不咋地,但是想把赵美人从她这里带走,没门。
这就算是在皇帝面前彻底摧毁了赵氏女的形象,让皇帝潜意识里厌烦了她。
闻言,皇帝还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赵美人竟这般不安分?母亲还惯着她?”
郭妙菱连忙说:“年轻女孩儿,这样也是难免的。想来给母后好生调教着,想来不用多少时日,她也就知道改了,陛下何必现在就生她的气呢。”
听说郭太后待那个赵女还算不错,梁立烜嗯了声,遂也不再提了。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他心中眼前总是无数次地闪过赵氏女的那张脸、那双含泪的眼睛。
他总是觉得她很像他的妻子观柔,观柔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明媚又有生气,就是这般的鲜艳动人。
说她一句艳冠南国、色绝北地,实在是没有半分掺假的。
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也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会出现一个和她如此相像的人。那个南地赵女的出现,不仅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赵观柔,更重要的是让他想到了观柔十七八岁初嫁他时候的事。
让他清清楚楚地想到了他得到了赵观柔之后,他没如同承诺中所言的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反而在数年的婚姻中一点一滴地耗尽了她所有的生气,让她最后那样枯萎地死去。
明明当年那样娇妍动人、初初绽放的一朵在枝头娉婷独立的自在娇花,为何被他采摘下来之后,就像失去了养分一样很快便凋谢了下来?
为什么?
还未待梁立烜静下心来,殿外忽然传来了一股浓烟燃烧的气味。
梁立烜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猛然从椅子上起了身,殿外一边传来了各处奴才宫娥们走动招呼着灭火的声音,一边又传来了那个赵美人的声音:“太后!太后!失火了、快护驾护太后安危!”
赵观柔带着米氏来到帝后太后用膳的正殿时,殿外守着的几个婢子还想拦她,但观柔这次没再硬闯,一副羸弱无力的娇柔姿态便跪伏在了地上:“妾身无碍,求几位姑姑快去禀告太后一声,一定要护好太后陛下啊!”
梁立烜大步走出殿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狼狈不堪的赵美人。
龙徽元年正月的种种往事再度灌入他脑海中,逼他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他的瞳孔忽地下意识地扩散了一些,心痛之感越发无法压抑,几乎让他整个人痛到窒息。
皇帝眸中恍惚,无法自控地俯身就将赵美人温柔地搂在了怀中,声声安抚:“观柔……别怕,别怕,我在。观柔,我在,我救你出去……我会护好你的。”
赵观柔温顺地伏在他怀中,皙白的双手攀附在他臂膀上,吓得瑟瑟发抖,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地抽泣着。“好大的火,烧得我好痛,我好怕……”
见到梁立烜的反应时,赵观柔就知道自己这一步的算计算对了。
她今日精心打扮过,多穿的衣裳、佩戴的发饰,其实就是龙徽元年正月十五日的夜里,梁立烜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模样。
梁立烜果然上当了。
他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而后又亲手逼死她的事情。
观柔唇边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第50章 晋赵美人的位份。【章末附后宫位份表】
紧跟在皇帝身后连忙赶出来的皇后郭妙菱见到这一幕时,眼眸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浓浓的酸涩之意。
她咬紧了牙关,心都恨到了几乎滴血,又似从头顶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让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赵女还是跑到了表哥面前来了?
为什么表哥会这般在意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些年里,即便表哥时常招幸薛贵妃,又随手临幸过几位宫人生下了其他的皇子皇女,可是在人前她从未见过表哥触碰过哪个女人、和谁多说了一句话。
哪怕他只是碰过哪个宫妃的一片衣角,她都不曾看到过。
但是这个赵女是个意外。
上次永章殿殿选时,表哥就伸手碰过她的下巴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又将她抱在怀里。
照皇帝这样对她的宠爱程度,让她侍寝承宠,几乎已经摆在眼面前能看到了。
日后赵女再生下皇嗣,也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罢了。
谢氏她们宫人出身,也是艰难生下皇嗣才被得封美人,可是赵女一入宫,连侍寝都还没有,皇帝表哥就封了她美人之位,已经算是很不低的位份了,可见对她很不一样。
她要是再往上爬,焉知她能爬到哪一步?
郭妙菱如何能不恨?
她难忍悲切地唤了皇帝一声:“陛下!”
而梁立烜反倒一副根本没听到的样子,将赵观柔打横抱起,径自带着她离开了宝庆殿。
是亲手将她抱走的。
米妤微低着头觑了觑,见形势不对,很识相地跟在赵美人后面一齐走了。
宝庆殿内乱成一团,宫娥内监们齐齐打水来忙着救火,郭妙菱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皇帝抱着别的女人离开的背影,郭太后被今日的一出变故气到不行,捂着胸口骂了半天。
“这、这胡妖生的贱种,真是白枉我辛辛苦苦养育了他一场!你说、你们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屋里起了火,做儿子的抱着妾室就走了,连问都没有过问他老娘一句?这是哪来的不孝子!”
“早知我后头还会生养,还能生养了我亲生的儿子臻儿,我当日宁死也不会将这杂胡抱到自己膝下来养的,还委屈的我的臻儿成了嫡次子,承袭不了高皇帝的大业!”
柳嬷嬷连忙倒了茶来给太后顺着心口:“太后这话快别说了,宫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啊!”
其实赵美人起火的偏殿离郭太后所居的正殿还是颇有一段距离的,而且这么多宫人去救火,压根不会伤到郭太后什么。
半晌后,郭太后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怒意,冷哼了一声问道:“方才皇帝是抱着赵美人离开的?”
柳嬷嬷答是,“赵美人好不容易从火里逃出来,那副模样弱不禁风的,瞧着是又可怜又惹男人心疼,还口口声声直唤人来护着太后呢,陛下见了……难免心起怜惜之意。”
郭太后摆了摆手,将站在殿外如石像一般呆滞的皇后郭妙菱给喊了进来。
“罢了罢了,这些莺莺燕燕的事儿,从此以后吾也管不了你们了。那赵氏命里就有承宠的运数,料想旁人拦也拦不住她,你从今往后自己想法子去吧。”
对于郭太后来说,赵女究竟能不能得宠,能不能侍奉在皇帝的身边,对她来说关系并没有那么的大。
她厌恶杨拂樱、厌恶赵观柔,顺带也就厌恶着肖似赵观柔的那个赵女,皇帝若是不幸赵女,对她来说自是一件令她舒心的事情,而且皇帝不常看见赵女,连带着也就不会再那般频繁地想起从前赵观柔的那些往事了。
所以之前她愿意出手帮自己的侄女郭妙菱一把,将赵女扣在宝庆殿里日日抄写佛经,不准她得到机会去见皇帝。
然而,赵女若是真的得幸,也不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损失伤害。
左右她如今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太后陛下,皇帝在她面前也要恭顺孝敬着,她还犯得着去怕一个小小宫妃吗?
但是听到郭太后这么一说,郭妙菱顿时坐不住了,又急又气得让她五官都稍显扭曲:“姑母!姑母您不能不帮着妙菱!那贱人处心积虑地勾引了陛下去,妙菱……”
郭太后神色极不耐:“那还不是你自己没用!入宫这么多年,皇帝幸过了你一次没有?你可生下了哪个皇子皇女了?自己不想想办法,整日哭诉到我这里来有什么用?让我下道懿旨命皇帝躺到你床上去?”
今日宝庆殿中发生之事,很快也传到了宫里的其他地方。
乔贤妃也是知道的。
在郭皇后伤心愤懑之时,乔贤妃便主动踏足椒房殿拜见郭后。
贤妃入内时,郭后仍兀自歪靠在宝座上失魂而又落寞着,也没心思怎么搭理贤妃。
乔贤妃不恼,自寻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还不慌不忙地在落座后理了理自己的裙裳衣摆。
乔妃这些年来宫里一贯是与世无争的做派,虽然无宠,可她毕竟是当年皇帝亲自迎娶回来、为同平妻的妾室,所以宫里也没人和她如何过不去。
便是得了盛宠又有儿女傍身的薛贵妃,也不曾找过她的麻烦,和她正面起过冲突。
是而她平素的打扮也颇为清新素雅,今日只穿了身淡淡的湖水蓝色的宫装,梳着并不招摇的发髻,头上点缀了些淡雅的珠花,看上去如一捧清水,能在这炎炎夏日里给人带来清凉。
贤妃微笑着开了口:“妾身知道娘娘心里不快。只求娘娘保重身子,切勿和那等小家子气的女子计较,娘娘母仪何炜,旁人再怎么折腾,也是越不过您去的。何况……赵美人得宠,于咱们来说,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郭妙菱蓦然睁开了眼睛望向乔氏:“她得宠,于本宫来说难道还是一件好事不成?”
乔芙君眸底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可是说话时仍是那般恭敬谦卑:“这人呢,没爬过高,也就一定摔不下来。正好赵美人如今在往上爬,所以妾等也可以开始谋划着让她如何跌倒了。”
“上一回妾同皇后娘娘所说的计谋,若是赵美人一直待在太后殿里,咱们反倒不好下手,这回子赵美人真的得了宠,也该让她趾高气昂了,那让她给宋州的柴刺史写信的事情,是不是也要快了呢?”
倘若赵美人一直不得宠,地方官们也就没人会来拉拢她,便是身边的女官米氏求着她给柴子奇写信,赵美人也未必会写。
因为她知道她写了信过去,柴刺史也未必会帮她做事,而且她也没有机会让宫里的小太监们帮她把信带出去。
但是得了宠,就不一样了。被宫里宫外人人捧着的时候,很容易恃宠而骄,随心所欲。
郭妙菱沉吟思量了片刻,眼中忽有了笑意:“你说的很是了。那本宫就捧着她嚣张这几日,让她暂且得意一番,得意过了,往下摔的时候,才知道痛!”
乔芙君道:“妾以为娘娘不妨再向陛下进言一番,说赵美人危急时刻还不忘太后安危,是为孝顺,可以再晋一晋赵美人的位份。”
皇后又有些不乐意了:“还晋她的位份?她才入宫几日?那美人之上,可就是九嫔了!那赵氏的父母皆是乡野白身的贱民,她一贱民之女,怎么配!”
贤妃再劝:“皇后娘娘如今就是要让旁人看见娘娘的大度贤惠。二则娘娘抬举赵美人,也不会再让陛下猜测当年之事和娘娘有关了。”
如果皇帝在心里猜测当年幽州侯夫人赵观柔的死和郭家有关,他同样就会认为郭家肯定会很忌讳厌恶和赵观柔生得像的人,因为他们一家心里都有鬼。
而现在郭皇后却大公无私、大大方方地为赵美人说好话,是很能打消皇帝的一些疑虑的。
郭妙菱旋即扬眉冷斥:“当年之事本来就与本宫无关!”
“妾明白。只是妾不想陛下心中还对娘娘有所疑虑。”
乔芙君饮了口茶,又道,“陛下现在高看赵美人一眼,兴许是想起了前头那位还活着时候的种种好处来了;可若是赵美人同样栽倒在柴子奇之事上,陛下不仅会废了赵氏,而且还会在心中更加恼恨了前头那位,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想着她了。”
她说的这些都让郭妙菱很心动。
“你说的很不错,那接下来——”
“妾的主意是……”
补充说明一点本书中作者私设的后宫位份。

赵观柔被皇帝一路抱回了皇帝的寝宫大中殿。
这在本朝还是头一例呢。便是薛贵妃被宣召入大中殿侍寝时,也没见皇帝抱过她。
观柔窝在他怀中浅浅啜泣,声音低低颤颤地尽是惹人怜惜。
重生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靠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她发觉梁立烜的神智似是有些不正常,他的呼吸格外艰难急促,就连心跳都跳得很快,唯独箍住她的双手力道很重,几乎都有些弄疼了她。
他像是想将她死死地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皇帝喃喃低语,语气中几近带了哽咽之意:“观柔,别怕,我来救你了……”
“我会保护好你的……”
“别离开我好不好?我求你了,观柔。”
赵观柔低垂着的眼睫轻颤了颤。她知道他是将面前的这个南地秀女认成了从前的幽州侯夫人,他的原配妻子。
可现在在他怀中的她却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她趴在他胸膛前,隔着几层夏日轻薄的布料几乎可以听见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她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可她所想的都是自己的女儿。
入宫这些时日,她离他越近,心中对女儿的思念就越发浓厚,逼催的她好多个夜晚都难以安枕,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她的女儿会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肝肠寸断地想着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当年她去的时候,女儿才刚百日,还是个襁褓婴儿,不会爬也不会坐,只是不知道那时有没有学会笑;
如今女儿已经五六岁,能跑能跳,那般可爱健康,她做母亲的和女儿同在洛阳,却难以相见一面!
人都是这样,不做母亲的时候,不知道母亲的痛。
昔年赵观柔在战乱中也随手救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给了她银钱安身立命,又给她在幽州城内找了个绣娘的安稳活计。
然而三四年后观柔无意中再见到她时,她却仍是当年那副面黄肌瘦、憔悴神伤的样子。
观柔有些心疼,便问她可是在绣房中有人欺负了她?
那妇人说没有,连声感激说托了梁侯夫人的福,她如今吃饱穿暖,没有受人凌辱欺负,在这乱世里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观柔便问她为何还是这般郁郁寡欢。
妇人哭道,当年战乱时,她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孩儿丢了,再也没找回来过,她自知那么小的孩儿弄丢了,肯定没了命,因此夜夜哭泣,想她孩儿想得几乎痛不欲生。
梁侯夫人那时还宽慰她,说或许等她再找到她夫君,可以再生一个,若是真的喜欢孩子,也可去弃婴堂里接一个回来养着。
毕竟孩子说没也没了,活着的母亲再痛苦,除了伤了自己的身,还能如何呢?
可是那妇人凄然一笑,哭着说,大约她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了。
赵观柔那时并不十分能感同身受这种痛苦。毕竟孩子丢了也五六年了,再大的伤痛,也该走出来些了。
她父亲赵偃战死时,她也是百般痛苦,然而五六年后,心里不也还是宽解了许多了,五六年后的她就很难再回味起当年那种失去父亲的绝望和痛楚。
但是现在她完全能理解那个妇人了。
做母亲的,对孩子的感情,实在是难以割舍的。
子女对父母的感情,大部分情况下也无法和父母对子女的感情相提并论。
坦白来说,现在想起母亲杨拂樱和父亲赵偃时,观柔仍是会觉得痛苦和不舍,心酸得想要落泪;然而只要一想起东月,她的心就痛得像是被人活活剜下似的。
梁立烜,你到底把我的女儿藏到了哪里?
观柔眸中又不觉滚落许多泪珠,哭得像一枝被秋雨打过的海棠,可怜却动人。
片刻后,皇帝就将她带到了大中殿。
赵观柔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是邺宫里的禁区,一般的人没有皇帝的宣召根本不能进去,而被选在里头伺候的人,轻易也不能出来。
纵使高傲如宠妃薛贵妃,每回入内侍寝时也只能她一个人进去,瑶华殿伺候的婢子们都不能带进去一个。
所以至今外头的人连大中殿里究竟有几间宫殿楼阁都不清楚。
跟在皇帝身边的徐棣见皇帝一路抱着赵美人进大中殿时,眼中浮现一抹十分复杂的情愫。
但是米妤微是进不去的,徐棣就命她在殿外的长街上等候。
皇帝入大中殿后径直进了自己的寝殿,将赵观柔放在了桌案上,然后他便捧着她的脸同她对视,帝王眸中尽是一片深情。
观柔被迫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发间夹杂着的点点花白银发,给他平添了好几分岁月沧桑、饱经风霜之意。
那么他的白发,究竟又是为何而生的呢?
莫不成不是因为国事政务的繁重嘈杂,而是因为自己?
她心中有些想笑。
“观柔,别怕,我把你带出来了。”
“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对不对?”
“观柔,从今以后,我们夫妻相守,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
赵观柔在宝庆殿的这些日子里过得委实不算好,郭太后日日命她在小佛堂里抄写经书,从早到晚就没停过,里头又热又闷,吃得还不好,手也快抄断了。她有时几乎都怀疑自己可有过上了什么暑热。
再加上她自己心里还有心事,所以一连串叠加起来,观柔竟然狠狠地瘦了一大圈,一张小脸削瘦得分外惹人怜惜。
就她这张脸摆在人前的时候,郭太后所说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现下,这样一张憔悴的脸倒是让她和当年刚刚生产过的自己愈发多了几分相似。
梁立烜的眸中泛着一阵可怕的赤红,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额间的条条青筋也十分可怕的暴突了起来,看上去整个人的神色十分的骇人。
若是侍奉在大中殿里的那些宫人们看见了,他们心中便会十分清楚这是皇帝每次“招魂”失败后即将发怒、继而提剑乱砍的前兆。
皇帝情绪失控的时候就会是这副模样。
梁立烜一手环抱着观柔的腰肢,和她低低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种种愧疚,声声哀求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赵观柔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在回想方才梁立烜抱着她来到大中殿内时候她飞快打量所见的大中殿内的种种景象。
她在猜测,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他藏在这里。
梁立烜藏着东月的身世不让她被外人知晓,肯定也是要花费许多心思的。
假使东月就在邺宫里,那么大中殿就是最好的、也近乎唯一的选项了。
郭妙菱身为中宫皇后,和太后郭氏主持宫里的内外大小事务,各宫每月的用度、下人的月例银子,都是在郭氏姑侄的执掌之下的。——甚至包括膳房每日给宫里的多少人做了饭食送过去。
郭家的人那样恨毒了赵观柔,若是她赵观柔的血脉还存于世被她们知晓的话,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唯独她们的手伸不进大中殿里来。
大中殿里俨然又是一个样样俱全的宫殿,有皇帝的亲卫保护皇帝的安危、里面还有专为皇帝一人而设的膳房、太医署、藏书阁、制衣局、绣房等等等等,规模虽不算很大,但是一应完备。
这里是皇帝的寝殿,而数十步之外还有一间十分精致的阁院正房,上头题着梁立烜亲手所书的三个字:长乐阁。
听起来很像是个女子、尤其是女郎的居所。
观柔的心不觉激动颤抖了起来。
梁立烜的两个女儿真宁公主真嘉公主可是都没有养在大中殿……
而且当年梁立烜和她说过,他们所生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女儿,就封为长乐公主,希望他们的宝贝女儿一生快乐无忧,不再吃半点的苦。
那么那间奢华精致的长乐阁,里面住的又到底会是谁呢?
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

第52章 真的是她的女儿
观柔在这里盘算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并没有理睬梁立烜,梁立烜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焦急,竟然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童一般惶恐而又急切地用力握住了观柔的手:
“求求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观柔,求求你,和我说一句话成吗?”
“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想娶郭氏做皇后,我只是……我只是被气昏了头想来气气你而已,我没想娶她,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低个头认错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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