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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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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妤微很高兴:“真的?是谁举荐了我们阿爷?”
米渊摇了摇头却说不知:“想必总归有有人在陛下面前提过。顶多三两日,阿爷就到上都了。说不定阿爷真能做个什么官儿,两年三年,也能在陛下面前上书求陛下早日将你放出宫来。”
每朝每代开国之初的君主们大抵都会做这些事情,在乱世终于被安定下来之后,就会求贤若渴地亲自下旨请那些贤良的、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做官,或者陪伴在皇帝身边成为皇帝的智囊团。
米妤微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阿爷也被人举荐了。
她外祖阿爷这辈子做到的最大的官是前朝时候宋州的一个地方小学政,专管地方书院里的事儿,后来因为乱世动荡,阿爷也就没再做过官了,自然也没能往上升,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遗憾。
米渊走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赵充媛。
赵充媛彼时正在修建花枝,听到她的话后也是微微一笑:“那真是件好事。”
梁立烜真的还在乎。这般迫不及待地就要见米妤微的外祖父了。
只是不知道,他听了米妤微外祖程恕永的那个故事后,心中又会是什么想法呢?
“什么好事儿?”
赵充媛的殿外忽然传来了薛贵妃的声音。
观柔和米氏急急忙忙地起身去迎她:“见过贵妃娘娘。”
行完礼后,观柔一面笑着让米妤微去奉茶,一面道:“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踏足妾的居所,妾还未来得及给娘娘准备几样合口的点心,只这点淡茶,还望娘娘不弃。”
薛兰信望着面前这个垂眉顺目的年轻女子,唇角有些艰涩地扯出一丝冷笑来。她没接米氏的茶水,反倒让身边侍奉的婢子们全都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了她和观柔两个人。
赵观柔也淡淡地看着她。
薛兰信今日的神色很不对劲,冷静地吓人,可是因为极端的情绪起伏,她面颊上的肉都在颤抖着。
兰信慢慢走到了观柔的面前,和她直视。
“你到底是谁?”
观柔轻笑:“贵妃娘娘怎得又问起这话来,您可是又魇着了……”
“那年十月十二,我捧着我父母兄长的牌位和当今陛下发了一个毒誓,你还记得么?”
薛兰信长长呼出一口涩涩的气,哑声开了口,幽幽道,“你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知道我的过去,我今日可以再向你发一遍这个誓,若我有半点害你、伤你、算计你之心,我当日发的毒誓依旧应验。”
观柔慢慢垂下了眼睫,不敢再和她对视了。
她自然知道薛兰信发的是什么毒誓。
当年,她是十月初九生的东月。孩子是当天晚上睁开的眼睛,然后……梁立烜的反应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在他恶毒地斥责她下贱、与别的男人通奸时,郭太后等人幸灾乐祸地劝梁立烜早日废了她、杀了她,改娶郭家女子为新皇后。
只有薛兰信相信她的忠贞清白。
十月十二那天,是薛兰信对梁立烜说:“臣薛兰信亲眼所见,夫人并无不贞,小女郎一定是君侯亲生女儿,倘或臣有半句不实,臣愿意即刻被陛下投入军中为营妓,永生永世不得出!臣以父母兄长在天之灵向君侯保证,若是夫人真的不贞,薛兰信全族永生永世六道轮回皆入畜牲之道!求君侯三思,夫人才刚生产,正是女子最虚弱的时候……”
她为了自己,拿出自己惨死的父母兄长发誓,只为求梁立烜相信她几分。
而现在呢,她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了吗?
良久,见观柔仍是不说话,薛兰信的眸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难道,真的连柴子奇也说错了,这个人真的不是她么?
“当年那个给我披上兔袄披风的人,终究是不在了。我欠她一世的恩,自然也无处可报,只能回报在她女儿的身上,盼她女儿能多开心几分。”
说完这句话后,薛兰信是准备转身离开的。
可观柔蓦然抬起了头:“自兖州初见,已有十一年了。兰信。”
薛兰信愣愣地看着她,眸中霎时间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光彩。
泪水夺眶而出,不能自已。
她捂着自己的唇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一时间双腿无力地跪伏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像是想要将这么多年的辛酸苦楚和思念一并哭个干净。
观柔叹了口气,慢慢蹲下身来,揽着她的肩背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兰信依偎在她身上,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臂,就像怕她离开似的。她哭到几乎哽咽昏厥,呼吸都有些跟不上来,还是观柔在给她抚着脊背顺气。
“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别惊动了旁人。伏霜伏雨和卢合都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兰信连连点头,费力地将哽咽声尽数咽下腹中。
“夫人、夫人……我就知道、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该就那么没了。”
观柔道:“兰信,你我不是主仆,更非君臣,我亦不再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夫人,你就叫我的名字就好。”
薛兰信的唇瓣微微嗫嚅了下:“观柔……”
这是她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
赵观柔。
观柔轻声道:“以后,我们是知己,是朋友。”

第60章 皇帝的生母应当是个胡女。
薛兰信呜呜咽咽地伏在观柔怀中默默抽泣了大半天,把自己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观柔……观柔……我就知道你总会回来的,你不会死的。”
“当日你见我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的眼神不对。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开始怀疑你了。”
“我真的没想到今生还有能再见你的一日。”
“当年你那么一走,让我和月儿留在这深宫内,我竟不知这五年多的时日是如何熬过来的。”
其实赵观柔也有很多话想和薛兰信说,但是她的情绪显然比自己还要不对劲,——她在龙徽六年的正月醒来,在这之前的岁月她一日都不曾经历过,但是薛兰信却是实打实的一天一天煎熬过来的。
然而她比自己过得更加艰难,赵观柔不忍心打断她,便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忽的,薛兰信蓦然抬起头望着观柔的眼睛:“有一句话我还想问你,当年……你、那场大火,是你自己放的吗?还是……”
观柔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放的火。女儿还在,我怎么舍得轻易寻死?兰信,你还不了解我吗?”
想起那日铺天盖地而来的滔天火焰,观柔时至今日心底还是有些发寒的。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那日的种种细节。
她如何在火海中艰难求生、如何呼救,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火舌吞噬。临死之前,她最后听到的是神龙殿那边传来的冲天礼乐欢庆、群臣三呼万岁千岁之声。
那是梁立烜立郭氏为新后礼成之意。
但她现在不想再去回忆这些了。
听完赵观柔的话后,薛兰信又咬牙默了片刻。
“那便是有旁人在动手了。”
这句话她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声音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仇恨模样。
“怎么,难道这些年外人都以为是我自焚而死么?”观柔道。
薛兰信嗯了声,“你是不是和梁立烜说过什么以死明志之类的话?你死后这么些年,梁立烜他也有怀疑过你是……你是不堪受辱、为了以死自证清白,所以纵火自焚。”
观柔冷笑:“呵。”
“对了。”薛兰信又急急忙忙去捉观柔的手:
“我虽为宫妃,可是观柔,我和梁立烜之间什么都没有,都是假的。那两个孩子,皇长子和二公主,都不是我和梁立烜亲生。当年你去后,他大病了一场,因怕身边无亲信之人照顾月儿,所以我主动留了下来。
他封我做贵妃、给我荣华富贵,亦是补偿之意。我如今和他在面上,名为后妃妾室,实际上只是为他做事的臣下。至于那两个孩子,是他自己抱来、做掩人耳目之用。他那时大抵是没什么经历临幸旁人生育儿女,所以就从外头抱来几个无人照养的孤儿堵住外头那些人的嘴而已……”
赵观柔有些错愕地僵住了片刻。
她的确从没想到过薛兰信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说,梁立烜这些年从来没有临幸过别人,他膝下的那几个儿女都非他和宫妃所生。
她说,梁立烜一直以来还是惦念着她的,为了她的死这么多年痛不欲生。
梁立烜真的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她现在心里只觉得翻天覆地的恶心和好笑,并没有就这些事情说些什么,她只是安抚似的回握住了薛兰信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意。就算你和他有什么,我也不会心中芥蒂不快,只是担心你自己受了委屈而已。”
薛兰信凄凉一笑:“委屈?”她很快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又问观柔道,“柴子奇说,你在宋州驿站见过他了?他说你叫出了他的名字,那日他虽醉得厉害,可也不是完全没了意识。”
“是,我见到他了……”
赵观柔于是絮絮地说了那天她偶然间见到了柴子奇的事情。
薛兰信一下子更加激动起来:“你真的见到他了?他如今怎么样?他还好吗?我已经许多许多年没再见到过他的样子,都快忘了他什么样了……”
观柔叹息:“不太好。我见他时便觉得他落魄得不行,他比当年清瘦了许多,脊背也有些弯了,再没有当年那个勇猛武将的样子了。只怕私下身上还不知是受过多少刑、带着多少伤。我怕他这辈子也没有那个身子骨再上阵做一回武将了。他这一生——到底是我拖累了他。”
“别这么说。”薛兰信急切地安慰她,“观柔,你别这么想,都是梁立烜的错。”
她们两人轻声地说了许多的话,观柔心中牵挂女儿,所以薛兰信零零碎碎地说起来的,大抵都是这些年里东月的事情,讲她的东月是何时学会笑,何时学会爬,平时何等的可爱、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之类的。
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无聊的事,可是在孩子的母亲看来,每一件都是那般的重要。
末了,薛兰信看今日待在观柔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恐让伏霜伏雨等人怀疑,所以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也还是理了理裙摆衣领,准备离开了。
临别时,观柔又忍不住叮嘱她:“我的事情,你千万要记得保密,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
薛兰信应了下来,但是眸中又划过一丝犹豫之色,虽然她厌恶皇帝,可是还是再告诉了观柔实情:“其实……他这些年里很惦记着你。我有时看他那个样子,也是真的追悔痛苦的吧。大约也是真的疼爱东月。你若是……若是和他坦白身份,兴许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
赵观柔神容自若:“可我不想再以从前的身份和他相对了。我怕我恶心得吐出来。他护不住从前的赵观柔,宫里又有他的母亲、正妻一堆人对我恨入骨髓,我若是跟他暴露了身份,不是继续找死么?何况……他若是真的有过在意我半分,如何查不出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
被她这么一提,薛兰信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当年是怀疑过郭家和魏家他们的。他倒是派人查了,起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所以又指派了一堆人合宫上下细细排查一遍,似乎想动郭太后宫里的人。郭太后气得不行,觉得皇帝怀疑亲生母亲是不孝,跟他发了个大毒誓……后来,皇帝也就没再怀疑郭家了。”
薛兰信告诉了赵观柔郭太后发的那个毒誓是什么。
赵观柔忽然冷笑连连,对薛兰信说:“你知道吗,郭太后有雀目之症,晋国长公主和秦王梁臻也是雀目,夜间根本不能视物。可是偏偏母子四个,只有梁立烜不是,他不仅不是雀目,夜间视物还格外的锐利。兰信,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薛兰信踉跄着退后数步,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猜的当真没错,他并非郭太后所生,他的亲生母亲应当是个胡女才是。观柔!观柔我明白东月的眼睛为何异常了,我明白了!”
观柔道:“你也查到了什么证据了吗?”

第61章 七月初六
就在薛兰信从赵观柔这里回去之后不久,皇帝身边的内监徐棣忽来到了瑶华殿传话,说是皇帝宣赵充媛去大中殿侍奉。
别见徐棣来的时候没带几个小内监跟在后头,可是宫里头从来不缺机灵的人,略有些眼睛眉目的,早已将这个消息飞也似的传遍了阖宫上下。
这是一年之内——甚至可以说,一个月之内,皇帝两次招幸嫔御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睛又都聚集到了瑶华殿的赵充媛身上。不知多少人在嫉妒艳羡她。
可是唯独赵充媛本人高兴不起来。
观柔手指微颤,她看不懂梁立烜为何在此时又宣召自己,甚至还隐隐担忧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自己的异常,一时间不敢去答徐棣的催促。
徐棣不免耐着性子又一再唤她:“充媛娘娘,您快随老奴走吧,陛下等着见您呢。”
观柔思量片刻,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温声道:“先生不妨在我这坐一坐,且先喝杯茶吧。容我先去更衣梳妆一番可好?”
徐棣还是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充媛娘娘,陛下着急等着见您,您既然衣着钗环又并无不妥当,这快随奴去吧。”
皇帝身边的亲信都如此说话了,观柔还能再拒绝些什么呢。只得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跟着徐棣来到了大中殿。
大中殿内的气氛诡异凝滞得有些可怕,一时间满殿静静悄悄,不闻半点人声,无端吓得人心慌胆颤。
赵观柔悄悄问徐棣:“先生,陛下今日可是……可是不大舒快?”
徐棣面上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观柔有感觉他十分苦涩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而且他似乎本来不大想和自己说这些的,倒是话到了嘴边,咽了咽又吐了出来才开了口:“充媛娘娘,本来这话,老奴是不敢和您说的。只是陛下……陛下他,唉,您等会儿见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还请您小心伺候着才是。”
这话说了也和没说似的。
在往大中殿的皇帝寝居正殿里去的时候,观柔忽地想起来不两日后就是七月初七、七夕了。
而当年他们就是七月初六成婚的。那一天也是观柔的生辰。
这还是梁立烜自己执意定下来的日子。
当然,那时候她还年轻美丽、不曾变成后来那颗让他恶心厌烦的腥臭鱼目,他还是很喜爱自己这个他亲手带大的女孩儿的——虽然是在嘴上。
他要在七月初六她生辰那天将她娶回来,新婚夜他握着她的手,那般坚定不改地和她承诺:“你我往后,日日皆如七夕相守。”
是啊,七月初六成的婚,第二日不就是过七夕了么?
他还说:“此后不论上天入地、生死不改,我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后来,在他身边,她生活得很辛苦,也很后悔。
原来都快到她的生辰那日了啊。
她还未注意到时光流逝得如此之快。
跟在梁立烜身边时,后来他常常和自己聚少离多,每逢观柔过生辰,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让他被迫不能待在她身边为她庆生。
横竖一个人,观柔也就懒得大摆筵席流水似的庆贺了,权当节省些儿,也就没再过过几次生辰。
踏入内殿时,观柔蓦然间只见满殿的各色经幡高挂,一副做法招魂的模样,而地上又摆满了一地的莲花形状烛灯,丛丛细小的火苗轻微跳动着,这么多的蜡烛一起点燃后散发出来的带着热度的烟气,热气又吹拂动了经幡来回摇晃摆动,这些经幡像是被人注入了灵魂一般在翩翩舞动,看得人心中直瘆得慌。
赵观柔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因为她又注意到那被摆在主位高台上的经幡,上头赫然写着她的生辰八字,那面经幡亦是一片血染过的暗红色,透着死亡的腐朽气息。
如若没错的话,他是在招她的魂。
然后呢?他还想要做什么?
便是她的魂魄真的归来,他想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呢?
皇帝正背对着观柔虔诚地跪在那面经幡面前。
观柔颤颤巍巍地避开那一地摆放错落有致的莲花烛灯,又要防着烛火燎到她的裙摆,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他身后向他行礼:“妾充媛赵氏拜见陛下万年。”
这次的颤颤巍巍倒不是她存心装稚弱了,而是委实被梁立烜这个架势给惊到了。
任谁见到旁人这样给自己“招魂”的场面,只怕一时半会之间都要反应不过来。
好半晌皇帝才掀起眼皮,不过他仍然没有回头看赵观柔,而是直直地盯着前面的经幡,眸中充斥着可怕的一片赤红。
“起吧。”
“谢陛下。”
皇帝又幽幽道:“你可知你今时今日所有的荣华富贵是为何而来?”
观柔不明白他为何陡然发问,低声回答说:“妾之所有,皆仰仗陛下天恩赏赐。”
皇帝似乎冷冷嗤笑了下:“是因为你生了张像她的脸。知道孤的公主为何见了你就要和你亲近吗?”
“……因为妾、妾像公主的生母?”
观柔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问道:“可是……可是妾的父母都是汉人,妾如何能与公主的生母相像呢?”
皇帝陡然回过身来看了赵观柔一眼,那一眼里的寒凉之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来。”
他起身往着偏殿的方向去了,观柔不明所以,也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同去了偏殿。
“陛下……”
偏殿内有两个胡人模样的老媪,还有两个医师打扮的人。
皇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随意坐下,对那几人说道:“看看她。”
那两个老媪中的一个迎面朝观柔走来,粗糙地布满茧子的苍老大手一下扣住了她的下巴,稳住了观柔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观柔瑟瑟发抖:“陛下……陛下、他们这是做什么?”
皇帝冷斥她一声:“闭嘴,老实点。”
两个老媪像打量一件货品似的对着观柔的五官、发丝仔细看了又看,还掀起她的袖子看了她臂膀上的肌肤。
两个医师亦是认真严肃地对着观柔看个不停。
片刻后,几人看过,俯身恭敬地向皇帝回话:“陛下,这位娘子实是血脉纯正的汉人无疑了。娘子身上没有一个胡人的种的样子。”
皇帝仍是背对着他们不语。
那两个胡人老媪又斟酌着解释道:“胡女的鼻骨、眼型、耳垂、肌肤、唇瓣之类的,乃至足上指甲的形状,皆与汉女十分不同。即便再淡了,仔细看也是能看出来的。您只看这位娘子的鼻骨、肌理……皆与胡女不同,分明就是汉家女子。倒是适才看过的那位小女郎,虽才五六岁打点,可是纵使不看她的眸色,便是鼻骨眼型间就看出却是胡女——不,胡人的种无疑了。”
观柔正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立在一边,听到老媪话中提起的小女郎时,陡然明白过来她们说的是东月。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梁立烜今日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胡人的血脉?
是因为他知道她同从前的赵观柔一模一样,所以想借着看看自己的长相,推测一下他那早死的原配妻子可是胡人?
皇帝似是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命老媪和医官们退下了。
他再度回到方才挂满了经幡的正殿,观柔又亦步亦趋地跟着过去。不过她一句话都没说,也识相得什么都没问。
皇帝在他原来的那个位置跪下。
“公主很喜欢你,可你终归不是公主的亲生母亲,也十分不配被孤的女儿喜欢。赵氏,等会公主过来,你自己亲口和她解释清楚,就不用孤教你该怎么说了吧?”
观柔俯身:“妾、妾明白。”
可是对一个母亲来说,她的心都痛到滴血。
让她亲口告诉自己的女儿说,她不是她的母亲,这是件多残忍的事情?
东月很快就被葵娘带了过来。
见到观柔也跪在这里时,她还十分雀跃地又朝她身上扑去,但是这次就没再敢喊阿娘了,只小声叫着她“赵姐姐”。
观柔还没来得及抱女儿两下,梁立烜就把东月叫了过去,让她在自己身边跪下。
“月儿,你渐大了,也该见见你母亲了。”
皇帝让东月望着面前的经幡:“给你母亲磕个头吧。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咱们一家三口,也总得团聚一会。”
东月虽乖乖地磕了个头,可眸中很快就泛起了泪花,声声质问梁立烜:“阿娘、阿娘她怎么会在很远的地方?她怎么会舍得丢下我?我不相信那是她……”
梁立烜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爹爹没保护好她。你阿娘,她当年是为了保护你才……才没有的。月儿,——如今你怎可轻易对别的人叫出母亲二字?伤不伤你亲生母亲的心?”
皇帝这话意有所指,说的便是上一次赵观柔和女儿相见的事情。
自那日他强迫东月和那赵女分开后,东月一连闹了十几日还要见赵女,甚至为此不惜和梁立烜冷战,好几日连声爹爹都不愿再喊了。
她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见到一个别人都说和她母亲一样的女子,自然而然地就会拿这个女子当母亲了,谁劝也没用。
东月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赵观柔。
瞥见皇帝递来的一个暗含威胁的眼神,观柔努力地平复了下呼吸,艰涩地对东月开了口:“公主。公主,我不是您的亲生母亲。我是……”
梁立烜眼神中的凌冽之意更甚。
他大抵方才忘了叮嘱她一句,让她不能说自己是他的妾室。这些年在孩子面前,他只怕一贯装着那个洁身自好的父亲形象。
观柔话到嘴边也吞了下去,“我是这儿的一个裁剪衣服的绣娘,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哪能早早生出公主这样大的女儿?何况,生没生过孩子,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东月的眼中的那点光亮迅速黯淡了下去。观柔的心跟着抽痛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都想不顾一切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为换女儿能扑到她怀中撒一回娇。
可她还是忍了下来。
外面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对她恨之入骨,那是她孩子的父亲梁立烜亲手扶植起来的、对她们母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她们的仇敌。
包括梁立烜的母亲。
她不能这样轻易地暴露身份。
东月失落地点了点头,垂下了脑袋:“赵姐姐……我就知道,我是没有阿娘的人。”
赵观柔都无法回忆起她当日是如何踏出大中殿的。
她浑浑噩噩地睡了下去。
第二日,宋州来的那个老翁也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这消息是米妤微很兴奋地告诉她的。

第62章 匡氏再度醒来
大约是赏赐她昨日的“识相”,梁立烜第二日早上又命人给她送来了许多的好东西以示“嘉奖”。
但是观柔心中堵得慌,一个上午都懒懒地卧在榻上不想动弹,近乎有些颓废地默默饮泣。
薛兰信因为在一般的时候要和她避嫌,所以白日也没朝她这边凑,只在安心地调配着自己的药方。
下午时候,米氏兴冲冲地来到了观柔床边和她分享起了自己的好消息:“充媛,我外祖阿爷被陛下亲自召见了!阿爷还和陛下说了一上午的话,陛下赐封了他官职,让他去调露殿修史呢!”
梁立烜刚刚开国,按照惯例,自然是要为前朝齐朝修国史的,调露殿就是本朝的史馆,里头都是修史的学士们。
这差使虽算不上位高权重,可是却是很清贵的,彰显了皇帝对这个人品行和学识的肯定,等这群修史的人死了,绝对是件可以刻在墓志铭上的大事。
米妤微的外祖都七十来岁的老人了,想当然也不可能再想着去做什么宰相大臣权倾朝野的,能有个清贵又体面的差使,对他来说就已经完成了毕生的心愿和追求。
观柔无精打采地嗯了声:“陛下和你外祖都聊了些什么?”
米妤微道:“皇帝多问了我外祖几十年前在兖州做州县书录的事情,让我外祖讲了好多他以前在乡野之间见到的奇闻异事。”
米氏的家人非得没有倒霉,反而竟然一跃之间得到了皇帝重用,让郭皇后和乔贤妃的所有计划都落了空。
毕竟她们原先的打算是米氏的兄弟只是个宋州刺史手下的小官,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先要找宋州的刺史解决,这就给她们制造赵充媛和柴子奇私下交往之事准备了充足的机会。
可是偏偏谁都算不到米氏的外祖父竟然被皇帝召见了。
如今有了这么个近在眼前可以和皇帝说上话的外祖父,米家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米妤微自然是先找自己的外祖了,她为什么还要去求助于赵充媛?
这不是拿远水救近火,脑子有问题多此一举么?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郭妙菱冷笑着嘲讽乔芙君:“到底是贤妃你人算赶不上天算了,白搭上这么一大出好戏来!”
乔贤妃虽受到皇后的奚落,可是面上也毫不敢有半分不满之情,而是十分谦卑地低头认错:“是妾的不是。妾一定会再给娘娘想出好主意除去赵氏的。”
郭妙菱摆了摆手让她下去:“无能!本宫还能指望得上你什么!”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殿里,屏退了旁人之后,乔贤妃的脸上才敢流露出了一股真正的、毫不压抑的怨毒神色。
身边的心腹婢子给贤妃捏了捏肩,满脸不服气地骂道:“那郭氏不过是有个好姑母的缘故,才能做得皇后!否则她这样的人凭什么对娘娘您这般趾高气扬?就是前头那个在,昔年也没有这样对娘娘说话的,前头的赵氏当年可是以平妻之礼让陛下把娘娘迎娶回来的。这些年反好,一个魏氏、一个薛氏,个个都踩到娘娘头上来了。陛下当真不念从前的半分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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