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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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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想和郭家鱼死网破。
倘或郭太后实在不识抬举、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的女儿,她才只能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
想到女儿得知她和郑叔贤婚事时绝望的哭声,冯夫人眸中不由得溢出一丝狠辣的目光。

他要去朝会了,正在更衣束绶带。
观柔心里想着昨日见到的东月的那根发带,强压下心头的恨意,莲步依依挪到他跟前来要侍奉他穿衣,他似是一愣,可最后也并没有拒绝。
等皇帝衮服冠冕都穿戴完后,观柔才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妾看公主喜欢妾,想在这儿多陪着公主玩一会,陛下……”
她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慈母心肠,只是让梁立烜错认为她是为了争宠才想要讨好东月的。
待她说罢,梁立烜果真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观柔并不气馁,又造作地殷切恳求起来:“陛下,妾身得幸侍奉陛下身边,是妾的福气。只是妾的父亲身为男子,又正当盛年,无处为陛下分忧效力,还白受着陛下赐予的郡公头衔,实在是日夜愧疚……所以……”
皇帝轻笑:“所以你想给你父亲求个官儿?”
赵观柔面前羞怯地点了个头:“妾是想为陛下分忧。”
皇帝甩了甩袖子离去,留下一句话给她:“扬州的学政似乎空缺,就让你父亲去做吧。”
在这个时代,寒门子弟想要科举入仕或是被人推荐上京城面见皇帝得到一官半职,都是离不开本地学政的作用的。
学政主要是在州郡官学中管理一些事务的,赵省荣从前虽未做过官,但是他为人精明圆滑,也足以应付下来。
这个官职虽然清闲、又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变现”权力,不像是转运使们手中拿着银钱、武将们麾下有着实打实的军队,但是也算是重要、体面。
赵省荣拿了这个差儿,日后的他在赵家就真真是说一不二了。
若是赵家子弟想要读书做官,都得求他的庇护。
赵充媛大喜地谢了恩:“谢陛下恩典。”
皇帝唇边勾出一丝极轻的冷讽。
这个女子,不过尔尔罢了。
他还没对她怎么样呢。她就敢一张嘴就要这样要那样,直接将自己明码标价地卖出去。
但是这样倒也好。
俗就俗了点,蠢就蠢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物件。
赵观柔在大中殿内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回到瑶华殿。
赵充媛再度得幸的消息旋即又传遍了整个邺宫,不知惹得多少女子伤心垂泪,众人的心思又是如何百转千回的。
对旁人,赵观柔或许还不清楚,但是薛兰信那里她倒是清楚。
就在今日早晨朝会的时候,皇帝加封宋州刺史柴子奇为宋州、曹州两州节度使,加封义成侯,又额外赏赐了柴子奇许多荣耀和恩典,让那个沉寂了数年的胡将的名字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的口中。
观柔问薛兰信是何想法。
薛兰信笑得怨毒:“他对柴子奇也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当他是良心发现了、自知自己冤枉了他,才对他好的么?我呸!不过是做给关外的那些胡人看的!”
梁立烜本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将柴子奇放出来,薛兰信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安,如今还真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梁立烜放过柴子奇的所谓理由。
是为了缓和和关外胡人游牧民族的关系罢了。
梁立烜立国多年,暂且先安定下来了国内的形势,让百姓专心投入生产之事,所以这些年中很多大事他都不曾抽出手来去做。
因为不能再惊动民间休养生息的和平时光。
现在多年过去了,太平盛世也初现曙光,他又是眼皮底下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当然要腾出手来收拾他早就想收拾的人了。
比如那些横霸乡里的地方豪强,北地的乔家,南地的郭家。
然而历朝历代皇帝想要收拾这些地头蛇,其过程都是十分艰辛困难的,一旦触及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甚至也不是不敢继续起来造反。
为了在收拾豪强的时候有充足的精神和时间,皇帝首先在保证在这段时间里关外的胡人不会趁机骚扰叩关,届时腹背受敌,反倒不好了。
所以他要推出柴子奇这个靶子,将柴子奇作为他和胡人缓和关系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告诉那些胡人,中原的汉人皇帝现在还不想和你们打仗,大邺王朝是想要和你们和平相处的,你们看,你们的胡人手足到我们这里来做官,大邺王朝的皇帝都不嫌弃他,待他这般好呢。
曾经幽州侯梁立烜起兵打天下的时候,他的妻子赵观柔就曾经劝他走过这步棋。
所以那时候背靠幽州的梁侯数年来都没有受到关外胡人的骚扰,让他得以有充沛的精力去打兖州的傅舜、去剿灭前齐王朝的余党。
等他利用完了柴子奇之后,旋即就将他打入大狱折磨数年。
如今他想起来再用他了,才又把他拉出来的。
那么等他第二次利用完了柴子奇,等待柴子奇的又会是什么呢?
薛兰信不敢去想。
观柔垂眸不言。
彼时她和薛兰信正在匡氏的房中看望匡妈妈的病情,匡妈妈的神智还是时好时坏,疯起来的时候十个人都能拉不住她。
很多事情,赵观柔想要徐徐图之,在万事俱备的时候再将所有的事情一起捅出来,但有时候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可以引发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却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这天早上,皇帝加封了赵充媛父亲的官职,又封赏了从前的虎贲将军、长安留守柴子奇,很快就让郭家的人彻底坐不住了。
郭太后是第一个心慌意乱的人。
她在殿内来回地踱步,焦躁不安地喃喃说道:“皇帝心里还是在意那赵氏的是不是?如今的这个赵充媛,只是沾了赵氏的几分相像,皇帝就待她这般好,要什么给什么。——他怎么就放过了柴子奇了呢?他从前不是说要杀了这个人的吗?怎么就没杀呢?怎么现在还给他封了节度使、给他封了侯爵呢?你说、你说皇帝他是不是开始怀疑当年的事了?”
郭太后恐惧不安地怀疑了起来,她总觉得是皇帝知道了什么才转变了对柴子奇的态度。
但身边的柳嬷嬷却劝她千万不要这么想:“太后,您可不能在这个关口自乱了阵脚啊!”
太后的郁郁心情一连持续了数日,直到七月末的这一天,有人通传说是郭太后的娘家嫂子宁国夫人冯氏又来求见。
郭太后哪有心思见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说不见。
免不了又是柳嬷嬷规劝她:“太后,这冯夫人都进了宫了,您不见她,岂不是要惹人议论了么?您就算没心思见她,好歹将人请进来喝杯茶吧。”
待冯夫人入内时,仍是七夕时在宫里的那副哭哭啼啼愁眉不展的神态,让郭太后本就十分恶劣的心情愈发烦躁不爽了起来。
大约是猜到冯夫人要说什么,郭太后异常不悦地抢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若是为了妙蕴的婚事而来,那也不必开口多言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由不得你哭闹阻拦!”
冯夫人仍抱着最后的希望凄凄哀求:“太后,求求您……”
“好了!送客罢!”
郭太后已经冷漠地转身离去,不想再听冯夫人的哭求之声了。
“郭家如今的一切尊荣,都是我给你们带来的,若无我在这里做这个太后,你以为你凭什么这样风光的诰命在身?如今我不过是想着为妙蕴谋一门好婚事,替我尽尽心,你就这般推三阻四的,喂不熟的白眼狼……谁有知道我素日的艰辛!”
眼见事情实在是没有商讨的余地了,冯夫人眼中的光亮也尽数消散了下来。
她忽地直起了身,意味深长地对着郭太后的背影说道:“陛下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是帝母之身,难道也还会有烦恼么?”
郭太后像是被人临头泼上来了一盆冷水,她猛地转过了身来,死死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冯夫人扬起了头颅,第一次直视着郭太后的眼睛:“我和太后、和郭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想和太后撕破脸。
——我要你即刻用太后懿旨下诏,将妙蕴赐婚于我娘家的侄儿冯遂。你今日让我带着这封赐婚的懿旨出了宫,我就把你所有的秘密永世烂在腹中再也不提了。”
对着当朝皇太后说出这样的话来,冯夫人几乎耗尽了毕生的胆量。
连郭太后都被她惊得愣住了片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郭太后才回过了神来,阴毒地冷笑起来:“这辈子还没人敢威胁过我。你是头一个。还是为了区区一桩婚事就敢来威胁我。冯氏,你可真有几分胆量啊。”
她低笑道:“你知道威胁过我、对我造成威胁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冯氏浑身顿起冰寒之意。
下一刻,郭顺玫厉声喝道:“把这疯妇给我拉入偏殿去灌了药!回去后,就和国公爷说她今日陡然中了风,再也不能言语动弹了。我一气儿治死了你反倒一了百了!”
“匡氏吃了我这药,都从此成了废人一个了呢。呵呵。”
冯夫人双腿一软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她是真的没想到郭太后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
然,就在柳氏等几个嬷嬷要将她拉下去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内监通传的声音。
“陛下到——”
殿内拉扯冯夫人的几个婆子顿时被吓得冻住了。
冯夫人心一狠,咬咬牙就要挣扎着推开她们。
郭氏对她已起了杀心,她宁愿同她鱼死网破一回!
要死不如一起死!

早上朝会毕,皇帝又宣见了心腹韩千年。
韩千年是奉皇帝的命令前往幽州查事的。如今回来,自是要再向皇帝复命。
皇帝让他去查的是他和原配妻子的父母及祖上的身世。
也就是梁凇、郭太后、赵偃、杨拂樱他们四个人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身世,不可谓不繁杂。
但是韩千年到底是有为皇帝办事多年的经验的,短短几日之内就把这些人所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都带回了邺宫来,呈到了皇帝的桌案面前。
在皇帝的桌案前,还摆着一张几十年前的卷帙。是那日宋州来的老翁程恕永献给皇帝的、他当年在兖州做书录时抄下来的一份案宗。
这份案宗上记载了一个男婴因为自己父亲外祖母是胡女的缘故,也被遗传了一双蓝眸。
梁立烜这些时日已经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程恕永第一次对他讲出这宗多年前的案子的时候,他就感到一阵无由来的心痛如绞,几乎连呼吸都苦难滞涩。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也是东月。
月儿的蓝眸……会不会,真的不是因为柴子奇?
是啊,他和赵观柔的父母都是幽州人,梁家,赵家,乃至杨家,都在幽州生活了数十年,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胡人的,说不定就是在什么时候出了岔子,所以……所以悄悄将那一支的血脉传到的东月身上?
所以月儿真的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
赵观柔也真的没有背叛过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而后便是刻骨铭心的痛感。
倘若事实的真相当真是这般,那么……
他的妻子当日死得何其冤枉!
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梁立烜便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往日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没有一日不饱受煎熬的。于是他便命韩千年再去一趟幽州,把他和赵观柔祖上的这些人都细细查过一遍,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哪里会有疏漏之事、有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然而韩千年带回来的结果依旧让梁立烜感到失望。
韩千年的答案是,没有。
他甚至已经摸查到了赵夫人生母杨拂樱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没听说过他们曾和胡人有过交往的事情。
赵夫人的的确确就是血统纯正的汉家女子,这是绝无争议的了。
而当今陛下身为前任幽州节度使梁凇的嫡长子,身上更加不可能会流着胡人的血。
这事儿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没有出路了。皇帝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随之被打破。
所以越发地查证到了最后,所有的证据还是指向了柴子奇。
是他玷污侮辱了陛下和赵夫人的婚姻,是他脏了东月公主的血脉,是他害得陛下和赵夫人夫妻陌路、生离死别。
尤其是东月公主的眉眼生得那般像他,早就摆明了合该是他的种,那副模样,那双眼睛,还有什么好查的呢!
连韩千年心里都这么想了。
皇帝将那几份纸张来回翻看了又看,最终只是无奈又凄凉地长叹了口气,落寞地倚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
“我们的祖上都没有胡血……”
梁立烜喃喃低语,怆然一笑。
韩千年蓦然抬眸时,却见皇帝的眼中布满了一片可怕的赤红色,又觉得似乎数日不见,皇帝的发又花白了许多。
他咬了咬牙,终是开了口,说出了许多年都不曾敢和皇帝说出的心里话。
“陛下……一定是柴子奇那畜生私下蓄意挑拨,趁着您不在夫人身边的时候,勾引的夫人。”
“陛下和夫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夫人心心念念的只会是陛下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情意。也许,不过是拿他当个消遣的玩意罢了。”
梁立烜轻声嗤笑:“孤如何不知!定是他心怀不轨、勾引了观柔!”
所以才让观柔一时不察犯下了这样的错,生下了东月。
其实也都是他不好。是他那时候太忙了,常常征战在外,忙着各种各样的琐事,也经常忽视了对她的陪伴。
这才叫柴子奇那贱人摸着了空子,趁他不在的时候引诱了观柔。
定是这样的。
他旋即又感到万般的悔恨。
如果他早就下了狠心杀了那厮就好了,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事情。
如果他那时将观柔寸步不离地带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有他看着,观柔便不会被别人勾引了去。
如果他在东月出生时瞒下了这件事就好了。
在第一眼见到东月是蓝眸时,他就应该私下藏起这个孩子,只和观柔说,他们的孩子出生便夭折了。
应该由他亲自来遮掩下她犯下的这个错,她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他那样爱她,其实她犯一个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那时候他替她遮掩下去,他们彼此不捅破这层纸,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她还会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他们现在一定恩爱如初,那该多好啊。
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可是再追悔又有什么用呢,悔之晚矣。
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啊。
梁立烜赤红着双目追问韩千年:“你也觉得夫人生前只在意孤对不对?他又算什么东西,若不是他居心叵测挑拨离间,夫人也不会弃孤而去!”
韩千年当然是顺着他的话说了:“陛下和夫人青梅竹马的情意,岂是他一杂胡贱种可以比得的?在夫人心里,那是从来都只有陛下一个人,那杂胡种……兴许……也不过是夫人闲暇时打发时间的一个玩意而已,哪里能和陛下相比。纵他勾引了夫人生下公主,可是连公主的心都只向着陛下,认都不认他,还不够么?”
皇帝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来:“对,对了。月儿分明都只认孤做父亲,月儿就是孤的女儿,被孤亲手养育大的,和他又有什么干系?哼,他以为他哄骗观柔生下月儿,就能如何了么?”
这样一番自我心理安慰之后,皇帝才觉得自己的呼吸稍稍顺畅了些,头脑内充胀的血意也散去了些。
原本,自今日起,他就应该彻底绝望了的。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努力地去寻找证据证明观柔和他所说的“公主她的确就是陛下骨肉”这句话,他也比谁都更希望东月真的就是他亲生女儿。
可是没用啊。
他眼睁睁地能查证到的一切证据还是指向了柴子奇。
皇帝的心彻底死了下来。
但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的。血脉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就像那些王公大臣们三妻四妾的一堆儿女,只有正妻才能做丈夫所有孩子的嫡母一样,他是赵观柔唯一的、名正言顺的丈夫,观柔所生的所有孩子,就同样也是他的儿女。
他才是她孩子的唯一嫡父。柴子奇什么都算不了。
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让韩千年退下。
但他忽然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去,了结了他吧。孤思来想去,这样的杂胡贱种,还是不该存于世上,来日更不该让公主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杀了他,速去!”
他让韩千年去杀了柴子奇。
韩千年面上划过迟疑之色。明明皇帝前不久已经放了柴子奇了,甚至就在数日之前还许以他高官厚禄,为何今日又还是要杀他?
然不等他规劝,龙椅上的邺帝忽地重重拍了下桌案,“不用你动手。把他绑回来,孤亲自动手,让他死无全尸!去!”
韩千年只得领命退下。
就在他从大中殿退下的时候,他和正陪着东月玩耍的薛贵妃迎面碰上了。
薛贵妃在看见他时,姣好的面容上立刻浮现几抹焦急之色,殷切地看向他。
她的眼神让他心跳加快,浑身燥热,但他知道,她只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到有关柴子奇的消息。
只是为了旁的男人。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
那么她知道她心心念念数年的那个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么?
大中殿内遍布皇帝的眼线,其实韩千年本来也不应该有机会和薛贵妃说什么的。
只是就在他们遥遥一望即将分别时,正在玩耍的东月陡然跑到了韩千年面前。
“韩叔叔,又好多天不见你,你去哪啦!”
东月笑得格外甜美可爱,但也格外像柴子奇。
韩千年自然俯身向她行礼了:“见过公主殿下。”
薛兰信提着裙裾也跑到了韩千年和东月跟前来:“月儿,你韩叔有事情要忙,兰姨陪你去玩好不好?”
也在这时候,薛兰信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韩千年的袖腕上,转瞬即逝地悄悄触碰了他一下,眼波流转间那般的妩媚勾人。
她的主动让他身体发软发热,几乎喘不过气来,电光火石之间大脑就像不听指挥似的低声和她说出了她想要的消息:“陛下要杀他了。他死期已近。还是为了那事儿。”
他说话说得很快,也很轻声,完全不至于被人发现。
说罢他就起身,拱手向东月行礼后离去。
“公主好生玩耍,臣便下去忙着要事了,你爹爹急着臣去给他寻人呢。”
薛兰信满身冰寒,抖若筛糠。
寻的什么人!他是要去把柴子奇绑来给梁立烜处死的啊!
陪东月玩了片刻后,她就回了瑶华殿,而后满身发颤着又去寻了匡氏。
她已经没有可以徐徐图之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把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摆在梁立烜的面前,否则,柴子奇会没命的!把事情说出来,或许柴子奇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时,匡氏恰好也是醒着的。
薛兰信风风火火地拉着她的手就要让她起身:“嬷嬷。你陪我去见他好不好?快,我们快去……”
皇帝在见完韩千年后,便去了宝庆殿探望母亲郭太后的病情。
郭太后这些时日以来身子一直不好,心情不畅快,皇帝身为人子,还是有必要去看望母亲的。
然,就在皇帝步入宝庆殿时,却听得殿内传来一阵几个妇人拉扯嚎嚷的声音。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有个妇人高声嚎哭道:“陛下!臣妇有事要禀报陛下——”

第69章 真相——下
郭太后脸色蓦然大变,还不等她想出对策捂住冯氏的嘴时,皇帝梁立烜已然踏入了宝庆殿的正殿,身后跟着乌压压的一群皇帝的亲信侍从。
冯氏看见了皇帝,挣扎地越发激动了起来,声声尖利直唤着“陛下”二字。
太后的心腹柳嬷嬷上前捂住了冯氏的嘴。
皇帝进内俯身给他母亲行了个礼问安:“近来政务繁忙,早闻母亲身子不快,只是还未来探望,是儿子不孝了。”
郭太后面上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来:“我这把老骨头,常年三病两痛的不断,早习惯了。”
看着立在她数步之外的那个高大帝王身影,郭顺玫眼前浮现的却是她昔年第一次见到丈夫梁凇时的场景。
梁立烜是最像梁凇的人。
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黑夜里,年轻血气方刚的梁凇身着软甲,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样子。
只一眼,让她一见倾心,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哪怕梁凇一再告诉她,他不爱她,他不喜欢她,他不想娶她,可她还是嫁了过去。
她斗了一辈子,风光了一辈子,成功地毁了梁凇和媞那格的婚约,气走了媞那格,夺走了她的孩子,毁去了梁凇的爱情,她什么都赢了。
可是为什么又似乎这一切都将在她面前消逝呢?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心下涌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惶恐浪潮。郭太后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可怕的绝望之感。
她觉得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受到皇帝向她行礼、最后一次听到皇帝称呼她为“太后”了。
在问完郭太后的身体情况后,皇帝便将目光转向了在边上挣扎扭动、呜呜叫个不停的另一位妇人:“冯舅母这是怎么了?”
郭太后连忙挡在了皇帝的前面:“你舅母这阵子似乎是有些中风癫狂的征兆,今日入宫本也是我想请宫里的医官们再给她看看的,谁知还是不管用,她又发起狂来了……我这便着人将她送回郭家去,这痴狂之状不便皇帝见了——来人,快送宁国夫人回去吧。”
但是方才梁立烜明明听见冯氏口中似乎说着有事要禀告给他的话。
不过郭太后都这般说了,梁立烜也就不甚在乎冯氏口中的话,点了个头表示同意,就让郭太后送走冯氏了。
冯夫人心中明白,今日当她的身影从皇帝面前消失之后,她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任何人了。
甚至不能再见到第二日的日光。
她狠了狠心一口咬住了捂着她嘴的柳嬷嬷的手,逼得柳嬷嬷不得不吃痛离开,然后便疾声道:“陛下!郭氏非您生母,求您听臣妇一言!郭氏非您生母……”
皇帝猛地转身望向了她。
郭太后的眼神也变得惶恐紧张起来。
在冯夫人说完这句话后,被她咬了一块肉的柳嬷嬷又用帕子继续捂住了她,还连连向皇帝请罪:“陛下恕罪,宁国夫人陡发中风,神智不清,故而胡言乱语,污了陛下圣听,还望陛下勿听此疯癫之言。”
郭太后额前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也道:“是啊皇帝,你瞧你舅母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岂能不是我亲生之子?真真是闹出天大的笑话来了。等你舅母自己清醒起来,她还不知心下得羞愧成什么样呢?”
郭太后一个眼神下去,几个嬷嬷更加用力地想要拖拽冯夫人离开。
可皇帝的眸光却渐渐暗了下去,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真如此么?”
心中有个流血数年的伤口似乎又在这一刻再度张裂了开来。
皇帝昂然立在宝庆殿的正殿内,殿内楼宇辉煌高耸,他竟感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窒息,蒙得他隐隐开始无法喘息。
梁立烜从前是个武将,还是这个时代最出色、最有谋略的枭雄武将,没有之一。曾经和他逐鹿中原打天下的人,诸如傅舜之流,最终都一个个死在了他手下。
战场上瞬息万变风云涌动,对一个主帅武将来说,有时直觉亦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天赋。
这么多年,梁立烜的直觉就没有一次错过的。
靠着直觉,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以少胜多,从那么多人的手里一点点夺下了如今大邺王朝九州四海的江山社稷。
譬如这一刻,他觉得他的确很有必要听一听冯夫人嘴里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抬手叫住了柳嬷嬷:“把宁国夫人松开。孤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话想说。”
郭太后紧张地厉声呵道:“皇帝!——你舅母病了,送她回去早些休养吧。”
可是皇帝周身的气氛愈发冰冷了下来,似乎并不打算听郭太后的话。
就在宝庆殿内的气氛僵持尴尬的关口,外头又有宫人来通传:“陛下,太后,薛贵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还,还带了个蓬头垢面的老媪来了。”
郭太后想也不想地回绝了:“告诉她,我今日不想见,贵妃孝顺的心意我领了,叫她回罢。”
“——君侯!君侯!君侯,臣有话要和您说!”
今日要疯的女人似乎还不少。
薛兰信也算得一个。
“君侯”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这样称呼过他了。
在他做幽州侯的时候,前齐的流亡小朝廷曾经迫于压力一次次地加封梁立烜的头衔和官职,所以还未正式称帝之前的梁侯,他的麾下文武臣僚都称他为“君侯”,更亲近一些的心腹则会称他“主公”。
本来,今日皇帝若是没在这里的话,郭太后如果是真的不想见薛兰信,就完全有本事把她拦在宝庆殿外面的。
但是今日毕竟是皇帝来了,皇帝从大中殿那里带来的心腹随从还在殿外看着呢,一贯喜欢彰显自己温和仁慈菩萨心肠的郭太后怎么好叫人大庭广众之下拦住皇帝的宠妃薛氏。
所以薛贵妃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带着匡氏闯了进来。
“君侯!臣薛兰信有话要说!君侯受居心叵测之辈蒙蔽久矣啊君侯!”
薛兰信用一种猫扑似的姿势跪行到了皇帝面前,揪着皇帝的龙袍衣摆不放,因为情绪地格外激动,她的声音亦颤抖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尖锐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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