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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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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孤让你滚!”
她连忙不敢再问,连自己被他剥下的外袍都不敢捡起穿上,就这样只穿着绣袜慌忙地离开了大中殿。
仓促之中,她的绣袜还被自己踩掉了一只。
徐棣正守在外殿处等着侍奉皇帝,见到赵充媛触怒圣心被撵,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叹息了一声,表示微不足道的同情之意。
哦,他还帮观柔拉了下殿门,方便她出去。
八月的夜晚,越到了后半夜,越是有些凉气的了。
这时候宫门各处早就上了锁,她被梁立烜赶出来,也根本出不了大中殿。
可是她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大中殿内漆黑如墨,她狼狈不堪地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动物,拢了拢单薄的衣裳,犹豫着蜷缩在了他钦点外的一处檐下连廊里。
能那样温柔地把她抱回来,他也能这样刻薄不留情面地让她滚。
因为他有权力。因为这是他的宫殿,这是他梁家的江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夜晚的凉气一阵又一阵向她身上扑来,她赤着足,很快浑身冷得都要失去了意识了。
观柔咬了咬唇,勉强让自己的意识稍稍回过神来。
这样的夜晚,倘或她被冷得冻昏在外头,再吹上半夜的风,受寒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柔嫩口腔内有一处软肉被她咬破,血腥气充斥着她唇舌之间。
恍惚之间,她脑海中涌上来了一个念头,一个早就出现,此刻越发清晰的念头。
她不想永远都这么狼狈地受他侮辱下去了。
为了自己,为了抢回自己的女儿。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观柔的意识便渐渐有些昏沉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此处风水布局的原因,将所有的冷气都汇聚到了此处来,于是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换一处地方蹲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起身时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就要摔倒,却在身体倒下之前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扶了起来,搂在了自己怀中。
是梁立烜。
他什么时候出来了?
赵观柔无暇思量这些问题,她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领口,还腾出一只手来推了推他以示抗拒。
她不想他触碰自己。
她恶心。
只不过她的拒绝并没有什么用。
皇帝阴沉着脸,再度将她抱回了内殿,又扬声吩咐徐棣。
“赵充媛受了寒气,去宣太医署的女医来。”
观柔脸上是一片有些虚弱的苍白。
皇帝将她重新抱回榻上躺下,扯过丝被盖住了她的身体,又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宽慰她。
“赵充媛……今日的事,是孤不该,不该同你发了脾气。赵充媛,孤知道你受委屈了。孤晋封你的位份补偿你好不好?孤封你做淑妃、补偿你好不好?”
魏俪姬已经被废,这后妃之中仅次于贵妃的尊贵位置,就空悬了出来。
他竟然低声下气地向她道了歉。还和她谈起了补偿,说要让她去做赵淑妃。
倒是难得。
温度重新回到她身体上,观柔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些知觉。
她扭过了脸去不想看他。
“妾卑贱之躯,不敢。”
她听到梁立烜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今夜也不想这般待她的。归根结底,细究起来,他也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又犯了失心疯了。
赵充媛……
虽然他在心里并不重视她,也觉得她是个以色侍人的俗物——可是终归她那般地像观柔,她也没有犯过什么错。
虽然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小九九,可是她照料东月时,又总是那般的细致入微,东月也是那样的喜欢她。
梁立烜没想过虐待她的。
他想的是,只要她能永远这般老实下去,他可以让她在这宫里锦衣玉食地安享荣华富贵,直到晚年终老。
但是今夜因为她的喜怒无常,她那样狼狈屈辱地受了委屈。
因为方才出去的时候踩掉了一只绣袜,而方才在外面一番挣扎,她的另一只绣袜也掉了下来,所以现在的她是光裸着双足的。
也难免沾染了地上的尘土。
皇帝唤来婢子为赵充媛——赵淑妃擦拭双足。
观柔累得没什么力气,认命地躺在榻上任由她们摆弄。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梁立烜面前暴露不该暴露的肌肤。
一双白腻的足,也是女子的私密之处,是不能随便给外男看到的。
以前梁立烜召她来侍寝时,他们都是彼此和衣而眠,根本不会到……肌肤相贴的什么地步。
然而就在婢子们给观柔擦拭双足的过程中,却不慎让皇帝瞥到了一眼。
梁立烜本来是要仓皇匆忙地移开视线的,可是她清瘦足背上的一颗小痣给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颗很小的红痣,不同于梁立烜、柴子奇兄弟两人背上被媞那格后天所点的血痣,观柔的这颗痣,是她天生的。
她的足原先就生得很美,清瘦,白嫩,可以被人一掌握尽,床笫之间,梁立烜时常会捧着她的足把玩,亲吻她的足背。
那是他最爱她的时候,她也最美丽动人。
不过后来他还这样对待过多少女子,她就不知道了。
她的足背上有一颗红痣,在什么地方,什么形状,有多大,他是清清楚楚的。
甚至于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了如指掌。
观柔有的这颗痣,现在这个赵女也有。
梁立烜挥退婢子,按住了她的双腿,盯着她的足背看了许久。
他忽然发觉,这个赵女的肌肤肌理,也和他的观柔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两个不同的人,可以脸很像,然后呢?
她们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像吗?
每一寸,都这么像?或者说,每一寸,都一模一样?
他太熟悉观柔的身体,哪怕观柔已经离开了他那么多年,这些细节他一日都不敢忘记过。
像就是像。
而床榻之上,观柔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陛下……?”
良久,皇帝沉声回道:“没什么事,你睡吧。”

第二日观柔清醒过来时,梁立烜已经离开了。
八月十六日,皇帝册封赵充媛为淑妃,赐她移居嬅清殿,可以独立地享有一个宫殿的使用权。
这个晋升速度,着实是快地让人咋舌。
她是六月初四入宫,头一次被皇帝看见,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从一个秀女跃居成了后宫的第二位。
因为赵淑妃已经位列四妃之一,真正成为了邺帝后宫中首屈一指的宠妃,所以她的父亲自然也享有了可以被封侯的权力。
皇帝封赵淑妃的父亲赵省荣为江都侯,封赵淑妃母丁氏为广陵郡夫人。
外人心里究竟如何看她的盛宠,她并不十分清楚。只是观柔私下揣测梁立烜的动机,知道他这么做,大概是存了几分补偿和赔礼道歉的心思在里头。
因为昨晚他发疯对她发了脾气,害她在外面吹了凉风、受了罪,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她受的委屈。
——她收下。毕竟没有人会嫌弃自己身上的荣华富贵少了。
这消息刚一出来,阖宫上下就忙着向赵淑妃贺喜了。
乔贤妃和吕婕妤,自然也要来。
余者则是一些空有名分、实际上连皇帝甚至都没见过的选侍们,在外头请了安贺了喜也就回去了。
只不过乔贤妃和吕婕妤是要亲自到里头坐一坐、说会话的。
观柔便让婢子请她们进来。
提到这些人,她心中的那个疑影儿终究是长久没消去。
——当年合璧殿的那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
究竟是谁想要杀她?
郭顺玫姑侄俩固然有很大的嫌疑,但是这些人有一个是一个也跑不了。
不过观柔并不是那种只会对女人喊打喊杀的人,同样的在她心中,连梁立烜的嫌疑都一样不少。
说不定,更有可能就是梁立烜当年为了掩藏她这个“不光彩”的结发妻子,自己命人放一把火杀了她的。
纵使他今日百般痛苦万般追思,焉知那又不是鳄鱼的眼泪?
只是……
观柔心中叹息了一声,到底过去了那么多年,薛兰信一直在宫里都没能查出真相来,时隔五年,她还想再发现些什么,也很难了。
“妾等拜见淑妃娘娘。恭贺淑妃娘娘进位之喜。”
她正出神,乔贤妃和吕婕妤已经入了内给她行礼贺喜了。
观柔暂且搁下杂思,懒洋洋地靠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悠闲悠闲地抿了几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
“竟是乔姐姐和吕姐姐两位老姐姐来给本宫贺喜,呵。”
上首的淑妃娇艳地笑了声,“叫本宫这年轻做妹妹的如何担待的起。”
“好了,两位老姐姐快请起吧。伏雨,上茶。”
她晾着贤妃和吕婕妤这么久,还一口一个“老姐姐”地唤着,叫她们二人的面上都十分挂不住了。
这赵淑妃,张扬跋扈竟然更胜从前的薛贵妃!
薛贵妃那洗脚婢出身的还不敢这么对她们呢!
只是如今赵淑妃颇得皇帝恩宠,她们这些早就在“冷宫”里熬惯了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两人脸上的僵硬神色,观柔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感到畅快,可是她分明丝毫畅快不出来。
从前的自己,在受她们的气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番可笑的、嫉妒僵硬而又不甘的表情?
从前的她们,又曾经这样看过自己多少次笑话?
她今日所学会的,都是她们曾经教给自己的。
“哎呀,也真是本宫年轻人不知事,哪里真能让两位老姐姐来本宫这里上门请安,合该本宫亲自去探望两位老姐姐的。
只是这阵子陛下招幸颇多,妹妹年轻的身子骨,难免……难免时常熬不住,身上累累的,也就一直不得闲了。左右两位老姐姐都闲,你们来看妹妹,也是一样的。”
赵淑妃娇艳欲滴地掩唇笑了笑。
落座的吕嫆似乎很是艰难地咬了咬自己的唇,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贤妃看上去也很不快,不过她的不快转瞬即逝,又殷切地开口奉承起了观柔:
“淑妃妹妹说的是,我们这样的人,也就空靠以前的资历熬着,勉强过日罢了。妹妹年轻娇艳,又正当青春正好,陛下不宠爱妹妹,难道到我们这老人宫里来吗?原是妹妹抬举我们,认我们做一个老姐姐。”
深宫多年,昔日也曾嚣张艳丽的“乔夫人”,也不得不学会了这样吞咽委屈的本事。
其实,她和赵观柔又有什么不同呢?
贤妃身边的婢子将一串礼品单子递到赵观柔面前,贤妃又开口道:
“这些东西,搁在我身边原是无用。不若妹妹戴了去,陛下见了,也是我的心意。单说这珍珠儿,还是外邦商人那里得来的,可惜在我宫里连鱼目珠都不算,到妹妹身上,就是真明珠了。妹妹就是不看我的面子,好歹别叫珠玉们蒙了尘,千万收下吧。”
她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用这样的手段来讨好自己,简直让观柔有些不解。
当年的乔芙君,面对幽州侯的原配正房妻子,尚且不能做到这样态度的十分之一呢。
不过为了维持跋扈宠妃的人设,她还是懒懒地扫了眼那礼品单子,淡淡地哦了声,“那本宫就多谢乔姐姐的好意了。”
那外邦商人的珍珠,还是昔年梁立烜买给乔芙君的。她一贯爱如珍宝,没想到如今也舍得拿出来了。
吕婕妤咬牙开了口:“我家中原没了父兄,比不得贤妃家中阔绰,所以并没什么好礼物贺妹妹得封淑妃之喜,还望妹妹别生姐姐的气。”
观柔笑了笑:“怎么会,本宫又不是那起子没见过好东西的人,陛下今赏明赏的送东西过来,本来本宫这儿就不够放的了,哪里还缺姐姐那两根银钗。”
赵淑妃嚣张而又刻薄跋扈,乔贤妃和吕婕妤勉强应付了她一阵,略坐了片刻,还是很快告辞了。
等她们的身影走远了,观柔这才慢慢放下了脸上的笑意。
她本性并不是如此的。
哪怕从前魏乔吕三人再怎么挑衅她想要惹怒她,她都不屑于说这样的话和她们明争暗斗,更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争夺男人的宠爱。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过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是真真的失败。
她当然讨厌乔贤妃和吕婕妤,但是这种讨厌,绝不是因为梁立烜,绝不是因为她们是她前夫的妾室,为了和她们争宠才讨厌她们。
只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能,乔贤妃和吕婕妤主动同从前的赵观柔不睦,对她有恶意甚至还有杀心,观柔也就投桃报李。
哪怕她们不是梁立烜的女人,她们不喜欢她,她赵观柔也一样厌恶她们。
她们怎么对她、怎么恶心她,她就完完整整地回报回去。但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想到这些,观柔又泛起一阵自嘲的笑意。如果不是因为梁立烜,她们这些女人,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根本不会扭在一起成为仇雠之属。
其实,观柔今日这番作态还有她自己的考虑。
称她们“老姐姐”来刺激她们,也根本就不是为了比比谁更年轻娇艳更得圣宠。
一个女子根本不需要在乎自己的年龄和容貌,真要论起来,她赵观柔何尝不是老姐姐?
这么说,实际原因是她太需要立住自己的“人设”了。
她本来就应该是个没什么大谋略的年轻宠妃,一朝得宠,就连自己姓什么都要不知道了。
从前的赵观柔不会做的事情,梁立烜认为赵观柔不会做的事情,她都要尽力去做一遍。
曾经的自己不会争风吃醋、把自己过得卑微,那她现在可以模仿给梁立烜看。
曾经的自己不会说的话,现在的南地赵女也可以说一说。
因为她总觉得,梁立烜似乎在对她起疑了。
梁立烜对赵淑妃的另一重补偿,是允许赵淑妃这几日来大中殿陪伴东月公主。
不过八月十六这一天观柔是没空的。
徐棣要奉皇帝之命来帮她迁宫,帮她迁到嬅清殿去。
观柔于是也就零零碎碎地忙了一整日。
而那一边,对于赵淑妃不能来陪公主的原因,梁立烜也是这般告诉东月的。
“你赵姐姐今日有事要忙,明日她就会过来了。”
东月乖乖地哦了声。
转瞬她又要去寻桌上的无花果吃。
“葵娘,昨日才搁在这里的无花果……”
葵娘笑着回道:“是赵……是您赵姐姐说,月儿吃多了螃蟹,不能这么快就吃无花果,这是相克的东西。吃了公主仔细要腹泻的。”
东月又听话地答应了下来。
“是赵姐姐说的呀。那我不吃了。”
梁立烜的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去问葵娘:“赵氏还说了些什么?”
葵娘欸了声答应下来:“她还特意叮嘱了,说公主才吃过那么多螃蟹,要用红枣红糖之类熬一锅甜粥来喂公主吃些,补补气血的。哦,小厨房已经去熬了,医女们也说她说的不错,公主今日该吃红枣粥。”
梁立烜微微一笑:“她果真……果真肯待月儿这般用心。”
若非亲生母亲,能做到这个份上,属实是难得。
另一边,观柔很快就知道乔芙君那般放低身段委曲求全地讨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从嬅清殿回来后,吕婕妤满心的怨恨。
“这赵淑妃,若是知道陛下是为什么宠爱她的,只怕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吧?她还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她呢!凭她又算什么?不过是沾了前头那赵氏的光了。”
“前头那赵氏?”
吕嫆自嘲一笑,
“人家如今是文昭圣烈赵皇后,来日的太祖赵皇后!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赵氏了。”
那一边乔贤妃的婢子一如既往地满脸的愤愤不平。
“娘娘!您说那赵淑妃算什么东西!从前前头那个赵氏在的时候,还不敢对娘娘这么说话呢!娘娘如今何苦这般、这般低声下气地去讨好那个赵淑妃?何况那大珍珠,还是当年陛下赠与娘娘的珍贵之物,娘娘这些年自己都没舍得戴过几回,竟然就送了那赵淑妃了!”
乔贤妃的神容十分平静。
“从前的赵氏不是不敢这么对我,而是不屑。她若是想争宠,只要她和陛下发几句牢骚,陛下为了搏她一笑,都能把我们全都撵走。不过是因为她有她的傲气,不屑罢了。所以她和陛下置气多年。陛下给她选的谥号,叫文昭圣烈,倒也真的合她的性子。”
“如今到了这个份上,我在这宫里已经没有多少的盼头了。来日,也不过是像郭氏、魏氏之流一样,被陛下所废罢了。我只想着在我还在的时候,能为家里头做点什么就好了。”
赵淑妃傲慢跋扈,不将乔贤妃吕婕妤放在眼里的事情,很快就满宫传遍了。
连徐棣都和梁立烜提了一嘴。
“您不知道,赵淑妃一口一个老姐姐的,气得贤妃和婕妤都好生下不来台。”
但梁立烜并没有放在心上。
“随她去吧。她愿意闹,就闹。”
徐棣沉默。
皇帝传来韩千年:“北地的北军,都安顿齐了吗?”
韩千年回一切早已妥当了。
在八月二十这日,乔贤妃私下来到嬅清殿再度拜访了赵淑妃。
赵淑妃是时才从大中殿出来,见乔氏来,倒也没有不见,还是让人好生将她请了进来。
见到赵淑妃时,乔贤妃请求让婢子们全都退下,说是有些私密的话想要和她说。
观柔看了看伏霜和伏雨,她们便退下了。
既然梁立烜派来的人都没有意见,那她自然答应了乔氏。
偏殿内只剩下观柔和乔芙君两个人后,乔芙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在她面前径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重重地给她叩首。
观柔被吓了一跳,心里还觉得好笑。
许多年前的乔氏,可是梁立烜明媒正娶回来的“乔夫人”,人家别说是给她磕头了,就是平常遇见了,行个礼问个安,都不可能去做的。
乔氏深深一跪后,见观柔不说话,她便自己抬起了头,满面愁容地看向观柔。
“淑妃娘娘,妾乔氏今日有事相求于娘娘,求娘娘……求娘娘……”
“娘娘,妾求您,倘若您有可向陛下进一言的法子,您可否、可否留下我乔家的一条血脉?哪怕只是留下一个襁褓孩童的命,妾都对娘娘感激不尽,来世,愿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观柔笑问:“什么保证一条血脉,本宫怎么听不懂贤妃的意思?”
贤妃拭了拭眼角的泪,低声解释道:
“妾的母族是北地豪强乔家,这些年里,妾的母家在北地纵横乡里、鱼肉百姓,妾心中都是知道的。如今陛下越发有要料理地方豪强之心,地方豪强不愿屈服,一定会联合叛乱不从。妾知道陛下的文治武功、手腕铁血。
陛下一定不会轻饶了这些人的。妾的母族,来日定会阖族覆灭。妾自知因果轮回,不敢有所怨言。
只是,只是想求娘娘一件事:乔家被灭族的时候,娘娘可否劝陛下一句。留下我乔家的一条血脉?只是一条丁点的血脉而已!哪怕只是一个襁褓婴孩,让他从此改名换姓,永远都不得认祖归宗,妾都感激不尽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其实观柔也早就有所预料。
贤妃掏出一份长长的单子递给她,保证道:“这些都是妾经年积累的财物,只要淑妃娘娘愿意在陛下面前为妾进言一句,妾愿意将这些如数奉给娘娘!”
观柔觑了眼,就将那张单子搁在桌子上,并没有仔细去看。
“本宫入宫的时日虽晚,可是也不是什么都没听说过的。贤妃姐姐当年可是陛下以平妻礼仪亲自求娶回来的妻子呢,乔家和陛下又有借粮草之恩,这些话姐姐自己去陛下跟前说,不是更妥当吗?陛下不会不答应姐姐的。”
贤妃凄然地摇了摇头:
“娘娘!陛下从来就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如今想见陛下一面都难,哪还有和陛下说话的机会?娘娘圣眷浓厚,常得陛下招幸。陛下待娘娘爱若珍宝,娘娘若是愿意开了玉口,陛下他一定会同意的,我求求您了。”
良久,见赵淑妃还是不说话,乔贤妃绝望地掩面哭泣了起来。
“娘娘知道我为什么被陛下所纳吗?归根结底,不过是我们乔家的一场空算计罢了!昔年陛下还是幽州侯的时候帐下有一大将军,名叫郑盛祖,其妻谢氏,就是我父亲的外甥女。——就是如今的谢美人!因为这重关系,所以郑盛祖和我们乔家也颇多往来……”
后来,诸侯相争、军阀混战的时局形势越发明朗了起来,人人都觉得幽州侯梁立烜有很大的几率会成为下一个天下共主,都想和他攀近乎拉上关系。
为了稳固乔家以后的地位,让梁侯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乔家使了一个黑招。
乔贤妃的父亲唆使自己的外甥女婿郑盛祖,在幽州军被围困之时,用有毒的鼠疫粮食混入当时幽州军的军粮中,让这批本该充足的粮食被集体毁掉。
幽州军仗正在打着,却忽然没了粮食,一下军心大乱。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内部的心腹。
所以为了补充这批粮草的不足,乔家再假模假样地派出使者说要借粮草给幽州侯,交换的条件就是幽州侯要娶乔氏女,并且承诺在登基之后,给予乔氏女极高的位份,延续乔家皇亲国戚的尊荣。
焦头烂额之下,当时的幽州侯赵夫人同意了。
幽州侯也同意了。
乔芙君嫁了过去。
只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后来事情败露,郑盛祖就被梁侯处死了。
但是为了不想叫后方的乔家起疑,皇帝一直都没在明面上和乔家撕破脸。
不过乔芙君自己心里清楚,这笔账,皇帝迟早还是要和他们算的。
乔芙君哭完后,观柔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因为这些事情,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梁立烜也没有告诉过她。
他一直都在瞒着她。
不过看在乔芙君所献的礼物的份上,观柔还是答应了她一句:“女孩儿总归是无辜的,若是能,兴许我会劝陛下保下一个女孩的命。”
乔芙君遂感激不尽地下去了。
柴子奇如今住在宫中的偏殿里,薛兰信私下和他的往来,梁立烜是没有限制过的。
虽然观柔不好当面和柴子奇说些什么,但是有话,她可以告诉薛兰信,再让薛兰信转告给柴子奇。
柴子奇有话问观柔,也可以通过薛兰信传过来。
口口相传,最原始也是最安全的方式。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和痕迹。
所以不过五六日之内,靠着薛兰信一趟一趟地来回跑着,这些年彼此的境遇和如今的现状,大家也就各自清楚了。
观柔一再叮嘱柴子奇要保重身子,养好身体,别留下什么长久的病根来。在宫里凡见了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灵芝人参之类的好东西,多往嘴里揣点,总归是梁立烜欠他的。
柴子奇也告诉观柔,说她既然不想和梁立烜相认,那么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千万别让梁立烜识破了。
若是被他发现,赵观柔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待在他身边,和他装聋作哑,他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样。
到时候又是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观柔也一一应下。
八月二十五这一天,梁立烜忽然再召了观柔去大中殿。
这一次他只告诉了观柔一句话。
“收拾两件衣裳细软,随孤前去幽州平叛。大军明日出发。”
观柔愣了愣。
“陛下?”
“孤要去幽州一趟,东月公主也会去。你随行侍奉公主。”
她愣了愣,但梁立烜没有再给过她反应的时间,就让她退下了。
因为在七月中,皇帝颁布了一道抑制豪强的法令,北地的众多豪强世家都不愿意遵守,纷纷反抗。
大抵和某些特殊的历史遗留问题有关,北地的豪强之家都喜欢营造坞堡庄园,囤积大量的青壮劳力奴隶。
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军农合一的组织了。
这些奴隶平日耕种干活,在豪强与豪强之间发生争斗的时候,也会被充当“兵卒”用来进行械斗。
甚至,可以在某些时候用来造反。
所以北地的豪强比南地的要棘手许多,不好处理。
自皇帝发布抑制豪强法令之后,观柔是想过肯定会有叛乱不服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来乔贤妃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趟去北地,皇帝明面上的理由是祭祖。
毕竟他堂堂帝王,要是为了这些内斗而打起了“御驾亲征”的幌子,岂不是高看了他们、小瞧了自己?
所以皇帝只说是祭祖。祭祖,顺带杀几个人。
因为他的确存了些祭祖的心思,所以东月确实是要带上的。
柴子奇也必须去。
因为柴子奇去了,薛兰信闹腾着也要去,一定要陪在柴子奇身边。
那是她的故乡啊。
虽然父母的祖籍都在邺城,可是观柔却是在幽州从小长到大的。
如今,她又要被梁立烜再度带回去了。
八月二十六日是个司天使算过的良辰吉日。
皇帝率一些重要的臣官们、以及后妃薛氏、赵氏,从洛阳城北门出发,一路前往幽州。
观柔被安排和东月同乘一辆马车,一路照顾女儿。毕竟这是东月公主难得一次出远门,一路都要坐马车的,皇帝也有些担心公主会不习惯。
薛兰信和柴子奇都叮嘱过观柔,让她不要对东月暴露太多的母爱柔情,梁立烜见多了,是肯定要起疑的。
观柔心中当然明白。
可是做母亲的,哪怕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她看向孩子的眼神也是骗不了人的。

第87章 九月二十(掉马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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