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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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为了娶到她,尚且花费了这样多的心思,那后来那个哄骗了观柔的畜生,他又到底拿出了多少东西来作为自己的诚意呢?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礼儿,他都给她了吗?
他的挚爱,怎么能这样轻易将自己许给了别人,让外头的男人这样容易地得到了她?
他确信自己是爱她的。
梁立烜颤抖着手一页页地翻开这本账本,每一页记录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亲自查点过的,甚至每一样东西他至今仍然十分熟悉。
里头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都是他对她的爱。
那时候他倒还算是个人,是知道如何珍惜和爱护她的。
为何后来他就变了呢?
倘若少年时的梁二公子,遇见了龙徽元年那个将她孤身一人丢在合璧殿的邺帝,一定会气得杀了后来的他自己吧?
这本账本被放在了观柔从前书桌下的第一个抽屉里,随之被摆在这里的都是些她平常会随时用到的小东西,说明这本账本她也是会时常拿出来翻看的。
翻到某一页时,梁立烜忽然顿住。
“白狐皮氅衣五十件”后面跟着缀了一行小字:
“某年某月某日,取来赐夫人乔氏五件……赐夫人魏氏五件,夫人吕氏五件。”
字迹他十分熟悉,就是观柔所写的。
他的心肺像是被人堵住,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这是他给她的嫁妆和聘礼,是他打算给她一个人独享的东西。
当年娶她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些东西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倘若她实在用不完,亦可以留给他们的女儿。
那么后来,她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自己夫君当年给自己的嫁妆拿去送给她丈夫的别的女人呢?
这行小字边上,还有一滴洇湿的水滴,大约是她当时落下的一滴泪。
她哭过。
也曾真的伤心过吧。
可笑的是,他那时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些。
梁立烜无力地阖上了这本账本。
晚些时候,梁立烜又来麟章院想寻观柔,但是婢子们说皇后和公主都已经用过膳了。
他落寞地嗯了声,又想去后院那边寻她。
观柔当时正在喂狗。
一盘鲜嫩的肉沫蒸蛋,没有加佐料和盐糖之类的调味品,蒸好后,她便将食物倒在了那只大黄犬的饭盆前给它吃。
“你怀着肚子,我给你好好的补一补,好不好?”
这条狗出生在龙徽二年,观柔并没有亲自照顾过它,在这之前,它也没有见过观柔。
但是它却天然本能地亲近她。
黄犬在这里吃着食,观柔蹲在一边摸着它的背,它丝毫不介意,更没有分毫护食的行为,就那样安然地一边进食一边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吃的还是主人亲手所做的饭。
观柔摸它时,还轻柔地和它说着话:
“我当年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和你的太太太奶奶一起来的梁家。你祖奶奶那时候已经九岁,是条老狗了,可是硬是在我身边待到十八岁才过世,也算得长寿……”
梁立烜站在观柔身后数十步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他也知道自己今日中午是何等的自作多情了。
抢了狗饭,混的还没有狗好。
瞧瞧这畜生多安逸,吃着观柔亲手给它做的饭,还有观柔哄着它摸着它……
察觉到有人走近时,观柔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是谁,发现是梁立烜后,她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吭声。
“……观柔,我让人送给你试穿的礼衣,你不喜欢么?你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做新的。”
所谓的礼衣,就是皇帝祭祀天地时所着的衮服。
不过是那样的一件大袍,其实也分不出什么男女的规格来,放在谁身上都能穿的下的。
他送给了观柔,让她试穿,说要让她穿着这件礼衣和他去祭祀她的父母。
但是观柔只是瞥了一眼,根本就没碰。
梁立烜自己一再提及要名正言顺地恢复她的身份,可是她自己从来就没有主动地搭过话。
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
良久,就在梁立烜以为观柔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她忽然背对着他,漠然而又倦怠地开了口。
“祭拜我的父母,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也不差你的一件衣服穿。”
“梁立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一点都不想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在我面前表演你的情深意重了?”
“……所谓过往,我已经全都放下了,我现在只想简简单单地陪着我的孩子。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就在赵观柔说完这句话之后,梁立烜死一般的寂静了许久。
连在那吃食的大黄犬都十分自觉地放轻了咀嚼吞咽的声音。
其实自重逢以来,赵观柔和梁立烜之间就多是这样尴尬而又无奈的寂静和凝滞。
或许是彼此都想不出来究竟还有什么话可跟对方说的。
观柔其实很厌烦再和他一遍遍地掰扯着当年的什么委屈和受到的侮辱,而梁立烜,大抵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和她提起当年之事。
所以到最后了免不了彼此之间唯余寂静。
但是这一次,观柔似乎有些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回的寂静不同于以往,空气之中的寂静还夹杂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是因为梁立烜。
即便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可是观柔也发觉了他周身气息的异常。
月儿生辰当晚,他识破她一直以来的伪装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气氛就十分凝滞,一片的低气压,几乎让人忍不住心生颤意。
但是这一次,他身上多了一丝名为“可怖”的味道。
瘆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连观柔的心都不禁被人揪紧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可是,明明就在被她识破的那一晚,她都不曾如此害怕过。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境况似乎、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即便没有回身,观柔也似乎听到了梁立烜步步逼近她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几乎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感到有一丝莫名的惧怕,然而心中又唾弃自己对梁立烜的这种畏惧感?
她有什么可怕他的?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段所谓的“情”、所谓的“夫妻一场”,倘若能在龙徽元年的正月二十那日随着她的死亡而彻底终结,对彼此来说已经算是一种体面的结束了。
生离死别虽不好看,可也胜过活着相对时的百般纠缠、彼此都用最狰狞难看的面目来面对着对方。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本来还卧着的黄犬第一个四脚直立站了起来,漆黑的长鼻嗅了嗅,警惕地望着梁立烜,一边将自己的半边狗身子伸了出来挡在观柔面前,像是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
梁立烜冷笑了一声,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观柔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下了,知道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所以慢慢回过身来和他,和他面对面而站。
梁立烜一头灰白交错的发更显得他百般沧桑憔悴。
他痴痴地望着观柔的容颜,声音极低地道:
“观柔,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是么?”
倘若赵观柔有用心分析他的表情和语气的话,就会读出他这短短一句话中隐藏着的极深的、暴虐的情愫。
但她那时候并无暇在意他的心情,所以只是想也没想地迎着他哀求的眼神回了一句话:
“不然——陛下还要和我一罪妇再续前缘么?”
她十分无所谓地笑了笑,“陛下虽不曾亲自休妻叫我下堂,可是龙徽元年自我死后,咱们的那桩婚事,本来也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所以陛下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改娶郭氏女,本是理所当然之事,我并不曾因此而对陛下有半分怨怼之意。”
“如今我能侥幸再回到我的月儿身边,只求能当一个内廷女史,待在女儿身边陪她长大就足以。若是陛下也觉得对我有半分亏欠补偿之意的话,我只恳请陛下能应准我的这点心愿就好了。”
后半段话,说到女儿的时候,观柔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柔和起来。
梁立烜近乎痴迷地望着面前这个女人流露出来的那点温柔神色。
她的眼神纯粹一如当年,哪怕曾经被他……被他侮辱过、又被同他那数年的肮脏婚姻折磨过,可她的眼神还是那般的清澈如水、纯粹如初,没有夹杂进这尘世的半分污浊脏晦。
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变过。
当年她刚来梁家的时候,梁立烜见到她,她就是这个样子。
一别二十来年过去了,她依然如此。
变得是他。
也正是因为他变了,所以后来他们的婚姻才没有守住。
他多想还能守护住她的纯粹与清澈,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亲手呵护珍惜。
他是怀着和她修好的心愿的,也一直在心中奢望着可以和他的观柔重新回到当年。
——只要能,不论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只要能重新得到她。
可是今天,他最后一丝期望的梦终究是彻底破碎了。
她亲口所说,不愿意还和他再有将来。
她的意识是,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可能了。
这个由自己毕生挚爱所宣布的消息,让梁立烜本就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一颗心越发痛得难以忍受。
其实,这颗心早就已经痛了很多年了。
从她离开他的那一日起,他就不曾真正快乐过一日。哪怕是他同样爱着的月儿,也没能多少缓解他的绞心之痛。
他太需要一味止痛药了。
“观柔,你真的不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给我一个弥补你、赎罪的机会么?”
虽然心中明知道了答案,但梁立烜还是不死心得再问了一遍。
他现在所期望的只是赵观柔可以留在他身边,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她不需要爱他,不需要为他做什么,只需要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让他能有机会弥补她就好了。
可是,连这点,她都不愿意接受了。
观柔颔首,“我觉得,我与陛下一别两宽,才是长久之计。”
梁立烜怆然大笑,“那皇后之位呢?皇后、皇后之位,月儿生母的名分呢?我都已经昭告天下你回来了,你现在还是不想要是吗?观柔,就算你不想做我的妻子,那做这天下的皇后,你也不愿意了吗?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把它拿走,好不好?”
“我求你,就算不做回我的妻子,也要做这天下的皇后,好不好?”
赵观柔神色不变,似乎皇后之位的诱惑,在她眼前也根本一文不值似的。
“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陛下是天子,天子那般圣明、又岂会犯错?天子之尊,又何来赎罪之说?倒是让我这一罪妇折寿了。陛下若是真的想给我这罪妇几分脸面,我只求您一件事,让我能默默陪在我女儿……”
不等她说完,梁立烜已经能猜到她下一句话想说些什么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是那一个念头,只想着陪着女儿,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梁立烜慢慢地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观柔见他不说话了,又俯下身来准备顺一顺大黄犬的毛发。
然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眼尾的余光隐隐瞥到梁立烜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潜意识里也涌上了一股不好的、名为危险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不想跟这个已经快要变成疯子模样的他继续相处。
可是梁立烜出手比她更快,忽然冲到她面前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然后束着她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直朝嘉合居的主院而去。
大黄犬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开始汪汪狂吠不止,只是脖颈上拴着的铁链限制了它的攻击范围,否则它说不定真的能冲上去撕咬梁立烜。
虽然大黄犬没能奈梁立烜如何,但是它的狂吠声倒是吸引了麟章院中当值婢子们出来查看情况。
于是乎,好些人都看到了皇帝陛下强行将赵淑妃……不,将这位赵皇后抱回嘉合居的样子。
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她们又慌不择路地收回自己的脑袋,赶紧退了回去。
然而观柔羞愤不已,眼眶红红的都逼出了泪来。
她的双手被缚,无法推开梁立烜,而梁立烜看着比以前沧桑落拓了不少,实则身体底子还是跟铁打的一样,壮如虎牛,她百般挣扎都不能推拒他。
“梁立烜!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你又岂可这般对我!”
她慌不择口中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梁立烜看到她愤怒的样子,眼底竟然还有了几分笑意。
是啊,为何不笑。
至少她愿意对他发脾气,至少,她不再故作疏离地称呼他为“陛下”了。
不是件好事么?
皇帝的脚步很快,观柔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之间,她就被他带回了那熟悉的嘉合居。
他一脚踹开房门,抱着她进了内室,然后将她放在了内室的那间大床上。
也是从前他们新婚之夜的婚床。
婚后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们都曾在这张床上厮守缠绵。
然眼下,这地方只让赵观柔感到无边的作呕和屈辱。
被他放下后,她立马挣扎就要爬起来,可是梁立烜的身躯如铜墙铁壁一般堵在了她面前,只是轻轻一推,就又将她推回了床上。
他的神色让观柔一阵胆寒。
梁立烜这时却笑得格外温柔了。
他抚着观柔的面颊,轻声问她:“还记得这里的,对吗?”
“我们从前在这里,很恩爱,很恩爱的。”
他回忆起从前时,面上浮现了一丝恍惚的笑意,像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中。
只能靠着那点“从前”的恩爱来支撑他活下去。
他也希望可以在这间他们从前共同居住过的屋子里,唤起她的、关于他们夫妻恩爱的回忆。
在观柔惊恐的眼神中,梁立烜捧着她的双足,亲手脱下了她的绣鞋和绣袜。
哪怕从前被他看过碰过无数次了,可是现在被迫在他面前赤裸双足,还是让她感到分外的难忍和不适。
梁立烜痴迷地抚着她足背上的那颗小红痣。
“我亲吻过无数次的地方,你也让他亲过、碰过吗?”
“观柔,回答我。”
忽然间他神色一凛,眸中尽是一片暴虐的杀意。
赵观柔心下一凛。
她挣扎得越发厉害,慌不择路地想要从他手心里抽回自己的足,不想让他触碰自己。
五年多前,自从他们那场不堪回首的婚姻随着她的死亡而终结之时,在她心里他便不再是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陌路之人罢了。
谁会愿意让陌路人随便触摸自己的身体。
若是用从前南地赵女的身份,赵观柔倒还可以半推半就地和他装下去;可是眼下,那层她遮掩身份的最后一层面纱都被他撕破了,再这般和他两两相对之时,带给她的耻辱和恶心感不是一般的强烈。
她迫切所想要摆脱的,就是他妻子的那个名分。
然而此刻赵观柔的抗拒,落在梁立烜眼里,俨然是她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守贞而拒绝自己了。
想到她对自己说她这些年又在外头同另一个男人生了别的孩子,种种心思涌上心头,迫得梁立烜双目一片赤红暴虐嗜杀之气,鬓边青筋暴突跳动,整个人浑身都在发着颤。
他只能靠紧紧咬牙才能稍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是以他此刻的样子,落在赵观柔眼中,就更加狰狞可怖了。
见观柔还想要推拒他,他蓦然一把将她推开,腾出了自己的双手去拉扯腰间的大带,观柔被他放开后想也不想地从床上爬起来就想跑,但是没走出几步,梁立烜已经扯下了自己的腰带,然后一手扣着她的腰肢,又将她拽了回来,死死扣在床上。
又用自己的腰带将她双手系扣捆绑在床沿的阑干上,让她逃脱不得。
这个过程让赵观柔被气得眼眶一片通红,几乎就要垂泪。
她倒不是单纯地因为梁立烜而委屈落泪,只是情绪过于激动,被气的。
将她制服在了床上,见她再也无法拒绝自己的亲近之后,梁立烜这才长长呼出了一口舒缓的气来。
他亦翻身上了榻,虚压在赵观柔身上,捧着她的脸颊痴迷地吻去她眼中欲坠不坠的泪珠。
她哭了。
可是明明他还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想亲近亲近她而已。
她为什么要哭?
他们不是夫妻么……夫妻亲近,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她为什么要哭?
赵观柔察觉到他微凉的唇印在了自己的面容上。她仓皇偏过头去,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己的唇瓣。
和她感受到的无边痛苦屈辱不同,在触及到她肌肤的那一刻,梁立烜那颗在地狱里承受了数年极刑折磨的心才略感到片刻的轻松,似被一捧温热的水抚慰过,让他忍不住索取更多她身上的美好。
他流连在她脸颊上亲吻,呢喃地同她说着话。
“观柔,你真的不记得这里了吗?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共居的新房,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永远都只属于彼此,不好么?”
“我们很恩爱的,对不对?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些年来一直恩爱不改……”
但他的剖白和声声哀求,注定得不到赵观柔的半分回应。
她紧皱着眉偏过头去,竟是连看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原来他已经让她嫌恶至此。
梁立烜拧眉沉思了片刻,眼球微微转动,身上的杀意便更浓了。
——她不愿意再接受自己,定是那个她在外头的“丈夫”这些年来同她挑拨所至。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同她说了自己的不是,挑唆地她对自己有成见。
一定是这样。
他心头略过万千般恐怖的弑杀之意,一时间已想过了无数种方法让那人死。
只要一想到自己苦苦思念她的这些年里,她竟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梁立烜的暴怒就怎么也压不住。
他复又起身继续捧住了她的足,一下下亲吻着她白皙的足背。
“他也这样碰过你没有?”
冷不丁地他又向赵观柔抛出了这个问题。
赵观柔仍是不肯理睬。
她心知自己挣脱不得后,就一直是这样一副“艳尸”般的姿态躺在他身下,没有再挣扎,但是更没有迎合半下,像是随便他想如何就如何一般,沉寂地没有半分生气。
这样的她,就是他想要的吗?
“被他碰过了,所以不愿意再被我碰,是不是?”
梁立烜眉目中泛起寒意,一遍遍地继续问她,自虐一般地想要得到她的一个答案。
赵观柔双手被缚,连反抗都不能,此时却再也忍不住要和他反唇相讥。
她被气到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他又算得了什么?——我这样人尽可夫的荡妇,榻上的过客还不知曾有过多少,自己都要记不得了!陛下如今不嫌弃我身子脏了、还愿意幸我,我却不敢承宠,只恐倘或哪日再有了孕,不清不楚不干不净地连孩子的亲爹也没人认,白白混淆了您皇室龙子的血脉!”
连孩子的亲爹也没人认——这话是讥讽梁立烜自己当年在东月刚出生之后,不承认自己是月儿父亲的事情。
赵观柔这样一番极难听的话砸下来,梁立烜自是措手不及,无处应接。
她字字句句都是直往他的心窝上戳去,将他心肺之间独独留给她的那处最柔软的地方捅得鲜血淋漓。
而他也痛苦地早已几近麻木。
“不、不是的……观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陛下喜欢干净的女子,天下亦多的是没被人碰过半下的处子等着您去宠幸。我残花败柳的荡妇身子,实在是难堪入陛下的眼睛。”
说完这句话后,观柔又颓然无力地阖起了眼睛,没再多看他一眼。
梁立烜看着她的样子竟显得有几分茫然和无措了。
他又抬眼看了看这张精致的大床和床顶的帐幔、内室的种种摆设,一再确认了这是属于他们的婚房。
是的,没错,这里是他们的婚房。
他们曾经在这里成婚,合卺,结发,圆房,在这里恩爱两不疑,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过那么多的争吵和不快,没有那些被他娶进来的其他女人,只有彼此。
可是今时今日,也是在这里,她对他说出了这样残忍的话。
往昔的恩爱寸寸在他面前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那都是从前了,他们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夫妻情深。
梁立烜,你和她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
隔了数年的时光和那一场排山倒海而来的大火,时间和火焰早就无情地吞噬了一切,纵使他再如何想要去挽回,终究是于事无补。
都是命罢了。
巨大的反差感让梁立烜一时半会之间竟然都不能回过神来。
他不停地在想,自己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怎么就落到了如今这孤家寡人的地步上了!
梁立烜扣着观柔的下巴吻了上去,想要借此去堵住那些她还未来得及说出的、其他能够惹他不悦的话。
他不想去听那些话。
“观柔,不会的、不会的。我没有想过去找别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找别人……”
“别对我说这样的话,好不好?我们之间只有彼此、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真的。”
他迫切地想要和她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赵观柔却只是寥寥地掀唇笑了笑。
“可是我的男人,却从不只是陛下一个呢。”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梁立烜微愣片刻。
而后,他今夜所剩不多的那点儿理智,也都毁在了她这句话上。
第100章 他们失去的两个孩子。
在赵观柔惊恐推拒的眼神中,梁立烜俯身覆压在她的身上,再度含吻住了她的唇瓣。
和她拥吻的滋味实在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梁立烜都生出了几分飘飘欲仙、不似在人间之感。
在没有她的那几年里,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做梦都不敢奢想的。
他唯有在一个个孤寂的深夜里,靠着大脑中的回忆、疯狂汲取着从前所关于她的那点记忆来活下去。
可是现在,这个人总算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
不顾她的拒绝,梁立烜近乎痴迷地吞咽着她唇齿间的气息,想要永远和她纠缠在一起。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人真的会不再属于他。
这座梁节度使府、这嘉合居、麟章院,明明处处都还保存着当年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相伴的痕迹。
过往种种,岂是那般轻易就可被消磨的?
他不允许。
只要他活一日,他就不准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下人的身躯万般曼妙美好,带给他的感觉一如当年。
一边亲吻着她,另一边,他的手也渐渐不安分了起来,摸到她的腰边想要去解她衣裙间的系扣。
梁立烜也算是个正常男人。
他自然也会有正常男人会有的反应。
在没有她的漫长岁月里,除了思念和懊悔的痛苦之外,他也不是没有过身体本能的渴望。
爱和欲相伴而生,有爱自然便会有欲望。
她是他第一个女人,更是他唯一的女人。
他这一生所有的情欲本能都来自于她。
这具身体也早就想她想到发狂。
他的观柔,她会永远都属于他,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亦会亲手将其一一抹去。
他们未来的时日还长着呢。
她终究会再回到他身边的。
如今她已经这样躺在他身下了,梁立烜在暴怒和绝望之下不觉有些被冲昏了头脑,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裙,想要和她赤诚相见、肌肤相亲。
暂且无法再得到她的心,可是能得到她的身体也是好的。
总归得要有个法子,让他亲近她,不然他活不下去的。
赵观柔的裙裳的领口被他不断往下拉扯,暴露出了胸口和锁骨间一大片白皙如凝脂的肌肤,散发着她身上的清冷体香,愈发诱得他要发狂。
可是赵观柔并不想被他碰,咬牙奋力推拒他的动作。
然而自己双手被缚,身体又被他完全掌控在身下,实在是回天乏术,无力抵抗。
梁立烜狗似的啃着她的肌肤,在她锁骨之间流连,甚至还不停地想要往下去,而她身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两件蔽体的贴身小衣了。
赵观柔适才流出的眼泪已被她收了回去,她现在一点都没有哭。
她双眼无神地愣愣望着头顶的帐幔,忽然幽幽地对梁立烜说了一句话。
“梁立烜,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么?”
最后一次。
龙徽元年的正月,在合璧殿的那一次。
他们的最后一次,也是梁立烜在重逢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晚梁立烜在宫宴之后寻到了赵观柔的榻上,不顾她的意愿和她才生产过、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虚弱身体,将她压在榻上强迫她同他行房交欢,一夜混乱颠倒。
翌日晨起之后,他餍足地起身穿衣赴朝会,临走之前还残忍地告诉她、他将要立郭氏女为皇后。
而观柔卑微地苦苦哀求他让她见自己的女儿一面、甚至说出了“以死明志”的话,他都不曾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听她提起那一夜,梁立烜几近走火入魔的神智陡然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从她锁骨胸前起身,呆呆地看着她平静的眸子。
“观柔,我……”
“不知你心中明白否,其实那晚上,我就对你很是厌恶。你着实令我作呕,我那时没有半分想同你行房的心思。最后也是因于无奈,才被迫迎合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