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5

若是在冬日里,她穿着温暖的鹅黄色,那他也穿黄色的衣裳。
这样算下来,点点滴滴,细水流长,日子才是有趣的。
人,也好像是活过来的一般。
他的灵魂和生命也都依附着她,唯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觉得快乐。
女官们领了皇帝皇后的命,忙不迭地都下去准备去了。
因初初回到洛阳,梁立烜恐赵观柔劳累,所以用完午膳后带着她好生休息了一番。
观柔大约也是真的累了,这一觉足足睡到临近黄昏时分才起来。
她有些迷茫地抚了抚心口,抬眼时却对上了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正望着她的梁立烜。
梁立烜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才艰涩地缓缓开口:
“我已命人传晋国公主至此。有话,咱们可以一起去问她。”
他们刚刚回到宫里,别的事情纵使可以暂时先搁置到一边,等着过几日再去处理,但是晋国公主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都推脱不得的。
赵观柔淡淡地哦了声,并未因此在面上和梁立烜置气,反而十分平静地更衣,洗了把脸,然后和梁立烜一起在大中殿的偏殿里见到了数月不曾谋面的晋国长公主梁清茵。
对于这位长公主、梁立烜的亲姐姐,赵观柔自己的大姑姐,或许是因为她自小被自己的母亲郭顺玫送到府外单独照样的原因,他们都同她打心眼里亲近不起来。
晋国公主是郭顺玫和梁凇的长女,更是梁凇唯一的女儿。
当年公主出生的时候也是极为体面与风光的,因为赐子观音似乎格外钟爱了一番她母亲郭顺玫的肚皮,让郭顺玫在那一年轻轻松松地怀上了一对龙凤胎,一举生下了一儿一女。
作为龙凤呈祥的好兆头之一,郭顺玫在起初对待这个女儿还是较为疼爱与呵护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虽然赐子观音赐福了郭顺玫的肚皮,但是其他的神明却没有同样厚爱她的孩子。
不久之后,她的长子便很快夭折了,而长女反而一直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孩子,在三岁五岁十岁之前的夭折,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别人听说了,也只能默默叹息一声可惜就是了。
然而在自己痛失长子的艰难时光里,梁凇却和媞那格在外面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
她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儿子,外室却反得了两个。
而且她们两人怀上的竟然还都是双生胎。
在丧子之痛的催发之下,郭顺玫有一段时日特别钟情于鬼神之说,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害她,或者是什么东西夺走了她和她儿子的气运。
经过“大师”们的一番推算之后,郭顺玫便将丧子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梁清茵。
她觉得,就是梁清茵的存在,占据了自己的子女缘,导致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也让自己后来接连怀不上男胎。
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克兄弟的人。
郭顺玫当即便下定决心,将女儿送出梁府之外,交由别人抚养,从此之后几乎就不再见这个女儿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在乎,梁凇自己更加不会在乎,也就由得郭顺玫折腾去了。
所以梁立烜和郭顺玫的小儿子梁臻,他们兄弟对这个长姐都十分陌生。
更何况是赵观柔呢。
人嘛,小时候不常常在一起玩闹的人,长大了之后就很难亲近了。
不过即便不亲近,他们自认也没有什么对不起长公主的地方。
梁立烜即位之后对长公主封赏优待以及,但凡是长公主想要的东西,梁立烜这个皇帝弟弟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即便有些要求过于离谱,他也还是一一应准了下来。
甚至就在郭顺玫和郭家都倒台之后,长公主这位郭家的外孙女兼儿媳妇都不曾受到半分的牵连,依旧过着她金尊玉贵的公主生活,没有人敢跳到公主面前去给公主半分脸色看。
而在赵观柔和梁立烜的婚姻存续期间,素来柔婉和顺的赵观柔,对这位大姑姐更是尊重之至。
所以她才会感到格外的诧异,不明白为什么最后送自己走上绝路的那个人,竟然真的会是这个一向不温不火、存在感极低的长公主。
赵观柔见到晋国公主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偏殿里抠弄着自己的手指。
见到观柔时,她十分淡然地笑了笑:“你真是赵观柔?——还是我的好弟弟迷了魂、失了窍,指鹿为马叫你扮一个赵观柔来哄他开心的?”
说完后,她顿了顿。
“人是我杀的。”

这一日的晋国公主,只是这一眼,就让赵观柔感到格外的陌生。
而梁立烜自己心下亦是这般认为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没有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照顾过,晋国公主和梁立烜梁臻兄弟俩比起来,总是显得格外的畏畏缩缩的,性情怯懦,话也不多,用她自己亲生母亲的话来说,则是“上不得台面。”
虽然谈不上什么举止失仪出错,可是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举止大方的大家闺秀、世族千金。
生母郭顺玫虽没有亲自照顾过她、教导过她,可是这丝毫不影响郭顺玫照样嫌弃这个女儿拿不出手。
也只是还好当年梁凇还活着的时候,对这个自己的独女还是比较宽容的,他就对郭顺玫说过:“我女儿又不是什么歌舞伶人,更没指望把她嫁到谁家去谋个姻亲,你随她去就是了,她愿意如何就如何,梁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然后郭顺玫也就是没什么再可说的了。
梁清茵是长姐,但是因为梁凇在世的时候她自己不想婚嫁,所以梁凇也没有强求过,就这么把她继续养在家里了。
直到梁凇去世的数年后,她的弟弟梁立烜称帝登基,她则成为了长公主。
为了延续郭家的荣华,生母做主将她嫁给了自己娘家的侄儿郭代。
婚后的晋国公主生活得并不是十分如意,和驸马郭代的感情也并不是很好,但是因为这桩婚事是她自己的母亲决定的,孝道在上,梁立烜身为弟弟,也不好置喙什么。
他只能额外多吩咐了一句,命人为长公主在洛阳重新修建了一座奢华的公主府,让公主可以自己独府居住,倒也算是个清净,并且额外给长公主的俸禄与优待,都比前朝的公主丰厚数倍。
他身为弟弟,自认为做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所以当乔芙君寄信来,告发晋国公主才是当年合璧殿纵火的真凶的时候,梁立烜的内心一时间是无法接受的。
这位长公主虽然是郭顺玫所生,但是看在死去了的父亲的份上,梁立烜在心里并没有排斥她,甚至隐隐还是将她当做自己的血亲的。
但是这位血亲,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人是我杀的。”
见赵观柔似乎有些愣住,一脸无所谓的晋国公主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后,她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赵观柔,
“你是赵美人、赵充媛还是赵淑妃?”
“莫非当真要我唤你一声赵皇后?”
“可是从前那个最有可能当赵皇后的人,分明不是已经死了么?我的陛下弟弟心中应当更是清楚的。”
“还是赵氏确实是只剩下这张脸还惹他喜爱,所以只要有人长了一张赵氏的脸,都可以得到君心?”
晋国公主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十分替赵观柔惋惜,“那她还真是可怜。她为我弟弟付出一生,劳心劳力,孩子都怀上了三个,最后竟然只是这么个下场。”
观柔的心头似是被人压上了一块极重的巨石,碾压得她自己的血肉都是一片模糊的痛意。
怎么能不恨呢?
这是活生生的血海深仇啊!
她是生生被人活活烧死的。
只要一想到那一日合璧殿里的那场大火,想到背后的真凶数年来都还没有被人发觉,她的心就恨到滴血。
平日里她是强压下这件心事,逼迫着自己不去想,否则若是想起来了,那一整日连饭都是不想吃的。
凭什么?
这一切又到底凭什么?
她也是自己父母手中的珍宝、是自己的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到了他梁家之后,临了了竟然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死法何等惨烈。
嫁给梁立烜数年来,她都不曾做错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白日里承担着君侯妻子的义务,床榻间温顺地供他泄欲舒爽,肚子接连怀上三个孩子想要为他生育儿女,对他的父母手足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为什么自己最后竟是这样一条命。
观柔俯身和面前的晋国公主直视:
“昔年郭顺玫说你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我还在梁凇和郭顺玫面前替你说过几句好话,我说兴许大姐姐过几年也就好了。没想到你还当真好了,再无从前的怯懦了。”
她言语之中随意叫出从前郭太后的名字也就罢了,连梁凇的名字她也随口呼出,满不在乎,肆意僭越,然而一旁的皇帝似乎浑不在意,面对赵皇后对他父亲的冒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这个时代里,别说是儿媳妇了,就是当儿子叫出了自己父亲的大名,被打死都是活该的。何况做人儿媳妇的还是要低人一等的呢。
到目前为止,除了晋国公主口头承认的一句“人是我杀的”之外,赵观柔还暂时并没有看到她自己手里掏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此事和她有关。
不过既然赵观柔已经从她话里听到了对自己暗含着的恶意,赵观柔也就没有必要再和她客气了。
晋国公主原先还一脸无所谓,但听到面前赵皇后所说的话后,她的神色顿时紧绷,嘴唇嗫嚅着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赵皇后气得没有说出来的样子。
只需赵观柔的这一句话,她就知道了,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的赵氏。
她居然真的还没死。
晋国公主忽然起身,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赵观柔,想要将她的身体控住往地上狠狠砸过去,甚至她还拔下发间的一根簪子,想要向赵观柔的喉间刺去。
明显是对赵观柔还有着杀心。
赵观柔躲闪不及,竟然真的一下被发了疯的晋国公主推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那根尖锐的簪子刺了过来,观柔伸手去挡,但是预料之中的手部的疼痛也并没有传来,因为晋国公主被人一把拉了起来,然后又被人摔到了一边。
而后赵观柔就被人小心翼翼地拉了起来,有人为她拂去了裙摆上沾染的尘土,然后将她呵若珍宝般地搂进了怀里。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似是在为晋国公主方才那场没有成功的刺杀而后怕不已。
在他怀中,赵观柔甚至还可以听见他胸口剧烈起伏的急促心跳声。
“来人!把这贱妇拉起来,仔细看管!”
待查看过赵观柔身上没有受伤之后,皇帝转身就厉声呵斥起了刚刚行刺的长公主,并且直接称她为“贱妇”,显然是一点姐弟血亲之情都不顾了。
比起梁立烜对长公主行为的震怒,赵观柔这个当事人反而显得有些平静了。
长公主梁清茵很快就被闻声赶进来的粗壮嬷嬷们牢牢钳制住了,嬷嬷们将梁清茵的双手反剪在身上,立马上手拔掉了梁清茵发间的所有钗环利器,并且在她衣裙之间还上下摸索了一番,确定她身上没有再暗藏着什么其他的伤人之物了,这才放下心来。
适才还尊贵无限的体面公主,立马就被人弄得披头散发、仪容不整,犹如犯了事的奴婢一般狼狈。
梁清茵到底多年来养尊处优,即便从前的郭太后不喜欢她,可是也没让她在谁面前吃过这样的亏。
她顿时气红了双眼,声声嘶哑地叫骂道:
“当年的火就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又如何?”
“赵氏,你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是我命人放的火,要了你的命的!”
“因为你活该!你就活该去死!只是苍天无眼,竟然又让你活着回来了!”
赵观柔挣脱了梁立烜的保护,从他怀中脱身,慢慢走到梁清茵跟前。
“我从未得罪过你。”
从前,赵观柔对她岂止是从未得罪,虽然彼此之间并不亲近,但是因为她是自己丈夫的姐姐,她甚至还是花了心思去维护她的。
当年赵观柔和梁立烜成婚,成了梁家的少主母的时候,梁清茵这个长姐却还大龄未嫁待字闺中。
其实只有梁清茵自己一个人不想成婚,她的生母郭顺玫还是很想给她寻个婆家嫁走的,不过是因为梁凇这个父亲对此事不上心,也随口说过几句“养着又不是养不起,缘何非要把她打发出去”,所以郭顺玫就没有违逆自己丈夫的心意、非要嫁女。
梁清茵也就这样尴尬地继续在自己父母身边住了下去。
但是在这个时代,她这样的女子,名声到底是不好听的,幽州城内也不少有人议论。
每每梁清茵因为自己不愿嫁人的事情和郭顺玫起了冲突、又或者是外头有人嘀嘀咕咕地议论着她,赵观柔都会毫不犹豫地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的大姑姐、在郭顺玫面前为她开脱说好话。
甚至于她每日向婆母郭顺玫晨昏定省的时候,也将这个长姐一起当做长辈尊敬,顺带日日向长姐问好请安。
而不是像寻常人家的媳妇儿那样,对着没有嫁人的姑子们百般挑剔各种嘲讽。
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梁家的人?又是到底哪里犯了众怒了?
观柔一直觉得,自己就算真的要被人挑挑拣拣一些错处出来的话,那也只是她接连小产、没有给梁立烜生下儿子而已。
可是后来梁立烜接连纳妾的时候,她不是也同样一句嫉妒吃醋的话都没有说过吗?不是也由着他夜夜流连在妾室房中吗?
不过在听到观柔的话之后,神状疯癫的梁清茵反而怨毒地紧紧盯住了她,嗤笑了一声,声音尖锐地嘶吼道:
“你还有脸和我说这话?”
“赵氏!你竟然还有脸和我说这话!”
梁清茵使出全身的力气,从粗使嬷嬷们的钳制之中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来,对着赵观柔连连指点:
“我是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再来见我,我便是告诉你也无妨:赵氏,在这世上,我最恨的便是你!我这一生,都是叫你给毁了的!”
在赵观柔和梁立烜错愕不解的目光中,梁清茵坦率地露出了她这一生都从未在旁人面前展露过的狰狞与粗陋的面容,开始歇斯底里地控诉着赵观柔这些年对她的种种不满与怨恨。
几乎声声泣血。
“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为什么!我才是这梁家金尊玉贵的嫡出千金,我是我父亲的嫡长女,可是凭什么最后反而我没能养在我父亲的身边,最后却是你、你一个外人,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又凭什么?”
她笑得凄然,“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父亲还有我这个女儿,他们只知道节度使梁家的女郎只有你赵氏一个人。幽州城内的官员女眷们,也从来都是拿你当节度使千金一样奉承着。”
“在我回到梁家之前,家中没有一间属于我的院子,可是却有我父亲单独为你修建的闺阁。我回到家中不久,你又风风光光地以少主母的身份嫁到我家里来,手中握着我家里的管家权。可是我才是节度使嫡长女啊!凭什么我的家要你来当家做主!你永远都要压我一头!”
“我不在家里的时候,你占了我的节度使千金的身份;
我好不容易才能回了自己的家,你却又成了梁府少主母,人人还是都敬着你。”
“凭什么!凭什么!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永远被你压一头吗!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滚出我的家!滚出我的家!”
梁清茵的脑海中记得许多许多的事情,她望着赵观柔的眼神也越来越恶毒。
赵观柔毫不怀疑,倘若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倘若她还能有机会的话,梁清茵还是会选择害死自己一次的。
“我在家中,爹爹从来记不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你爱吃牛肉。耕牛本是不可宰杀之物,是珍贵的,便是从前的那些王公贵族们,想要吃一回牛肉也不容易。可是为着你这张嘴爱吃,每逢下头有人孝敬了牛肉上来,爹爹都会想着让厨子们做给你吃。”
“也不只是爹爹。那节度使府里的大小下人们,人人都喜欢你,所有人都夸你好,说你的心善,人人都记得你的喜好……因为你娘是落水后染了风寒累死的,所以府中下人们在你面前连落水、风寒这两个词都不敢提!我看原来你才是这家里的真千金呢!”
“所以,赵观柔,你真的该死。”
梁清茵将落在自己面前的几缕头发撩到了脑后,笑意越发疯癫。
“就是因为你娘是落水后染病死的,所以,所以我要用火烧死你!我问过天师了,天师们都说,做下这样的局,叫做水火不容之局!从此之后,生生世世你都和你娘水火不容、永远都会失去亲母!永远都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哈哈哈哈哈……”
“你那时被我弟弟软禁在合璧殿里,谁都不能随便靠近你。我母亲若是过去看你,就太过显眼,魏氏乔氏那些妾室们过去看你,总归惹人念叨又容易叫人起疑。唯独我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长公主偶尔去转一转,世人只当我可怜你几分,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观柔的瞳孔蓦然一缩。
当日合璧殿起火,她是在睡梦中被浓烟呛醒的。
而且她却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浓烟呛醒之前似乎听到了梁清茵的声音,但是因为她从未想过梁清茵会和此事牵连在一起,所以这件事她也没有和别人说过,只当是自己在那样的大火之下失了神智,偶然产生的幻觉罢了。
如今想来……

竟然真的是她么?
赵观柔自以为在看清了自己丈夫梁立烜冷漠而虚伪的面孔之后,一颗心已经修炼得足够强大了,但是当她今日再度面对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女人对自己的憎恨之时,她还是感到遍体生寒,如同被人迎头泼上了一盆冷水,冷得宛如置身数九隆冬之中。
梁清茵,她恨赵观柔恨得是如此的咬牙切齿。
又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以至于甚至让赵观柔望着晋国公主的那张脸,一时之间甚至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生遭受了太多太多的恶意,几乎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这个时候,赵观柔面前不断浮现的却是薛兰信和柴子奇两人的面孔。
在梁清茵愤怒地叫骂和嘶吼的时刻,赵观柔也无助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她开始不停地想着薛兰信、想着柴子奇、更想着自己的女儿,甚至想到从前侍奉过自己身边的那些婢子们。
只有想到这些人的时候,赵观柔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的。
她这一生对别人付出了太多,也忍让了太多。
她对梁家的人付出过真心,爱过自己的丈夫,敬爱过自己的婆母,爱护过姑姐,关心过小叔子梁臻。
——但这些人却全都将枪口对准了她,带给她无穷无尽的伤害和恶毒。
她对梁立烜的妾室们忍让退步过,纵容魏氏的恃宠生娇,容忍乔芙君时时刻刻端着和她一样的正妻架子,宽怀吕氏的各种小心思,但是她们却铁了心地想要将她斗下台来,等着看她陷入污泥之中的那一天。
唯独薛兰信待她是好的,柴子奇待她也是好的。
想到那些人,赵观柔才能短暂地安稳下来,告诉自己,还是有人愿意为她付出真心的。
梁清茵得意洋洋地告诉赵观柔,当年她是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于合璧殿之中生起的这场大火。
其实,原先赵观柔并不是必须要死的。
“……可是你若不死,妙菱的皇后之位又如何能坐的安稳?外人并不知道你干下的那些丑事,我弟弟娶了妙菱为皇后、偏偏又放着你这个原配妻子不立,自然是要惹外人议论的。倘若外面议论的声音太大,以至于让我弟弟都犹豫了,那岂不是就会损伤郭家的利益?”
所以郭太后和当年的郭家人是希望赵观柔快些死掉的。
梁立烜的那些妾室们不希望赵观柔死得太早、因为她们等着要看赵观柔真正坠入污泥之中任人践踏侮辱的那一日,但是郭家人却没有这样的打算。
赵氏的不堪“罪行”若是能够昭告天下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成。
只要她死了,就算梁立烜再娶了郭妙菱之后又后悔了,他能做的也只是追封赵观柔一个皇后之位。
而那真正能坐在那凤位之上的活人,还只能是郭家的皇后。
那时候,他们心中也都知道赵氏对于皇帝的重要地位,还真的害怕过皇帝一时痴情,会不顾赵氏的水性杨花之罪,又将皇后之位还给了赵氏。
所以他们都急着要赵氏死去。
——只是,皇帝偏偏又将赵氏禁足在合璧殿中,寻常人等都不能轻易去探望赵氏,这就让他们很是难办了。
也确实如梁清茵所说的那般,如果让梁立烜的几个妾室直接动手,那么她们身上的怀疑就太大了,所以她们只能偶尔买通宫人,让宫人们多虐待赵观柔几分罢了。
如果让郭太后亲自去看望儿媳,以郭太后这个婆母的身份,如果赵观柔随后就死了,在外头也很容易传成“婆婆亲自逼死儿媳”。
如果换成郭太后的小儿子秦王梁臻,那么事情只会被传的更离谱,说不定还叫人议论是不是他和嫂子有私情之类的,为了怕嫂子把事情说出来,所以只能对嫂子痛下杀手。
怎么样都不好。
唯独让梁清茵去动手最合适。
一来梁清茵虽然是郭太后所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梁清茵这个长公主不被郭太后所喜,二则她生性弱懦怯卑,谁都知道她胆小,三则她与赵观柔的关系不错,四则那时候她还不是真正过门了的郭家儿媳,
——所以在外人眼里,她根本不具备为了郭家而杀人的理由。
外加一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自己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赵观柔,甚至厌恶赵观柔至极。
那一年正月二十,是新帝梁立烜迎娶郭皇后的日子,所有人也都知道那一天忙碌的中心都在新帝和郭皇后的婚仪之上。
放在合璧殿上的眼睛,就会比平时要少上许多。
从前皇后未立,众人盯着合璧殿,也只是想看看合璧殿里的那位赵夫人最后究竟还能不能扭转乾坤,走上中宫皇后的宝座;而新后郭氏既然已经入宫,大局已定,那么就被不会再有多少人想去看那位赵夫人了。
郭太后给了梁清茵一包名为软骨散的东西。
这种东西的效用类似于迷药,但是又不是迷药。
若是吸入了一定量的这种东西,就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使人的四肢身体丧失挣扎和活动的能力,但是却并不会影响人的意识。
中药之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所以过后即便是想查,也很难查出这种药的痕迹来。
郭太后让梁清茵不要惊动旁人,在那一日皇帝的婚仪之上中途借故离场,然后偷偷潜入合璧殿中,然后将此药下在赵观柔的身上,接着割破赵观柔的手腕脉搏,让她因失血过多而死,伪造成赵氏心如死灰之下自裁而死的假象。
等割破赵观柔的手腕之后,再让梁清茵继续潜回到帝后婚仪上,必不容易惹旁人发现。
可是梁清茵自己实在是太恨赵观柔了。
她觉得这种割腕而死的死法也着实是便宜了赵氏。
若是让她割腕而死,岂不是还给她留了一个全尸?
况且弟弟梁立烜若是赶来看她,还恰好可以不看到她最虚弱最惹人心疼的那副苍白脸色,或许心中还会升起对她的几分怜惜与后悔之情。
若是他忽然改变主意或者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宽厚的名声,转而厚葬赵氏,将赵氏葬入他们梁家的陵寝之中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梁清茵不想白白便宜了赵观柔。
她更不想赵观柔能够得到死后的哀荣。
这个贱人生前就一直占着梁家的便宜,未成婚之前,她是梁家的养女,成婚之后,她又是梁家的少主母乃至梁侯夫人。
她一直占着梁家的名分!
梁清茵不希望赵观柔死了之后还要和他们葬在一起。
所以,她只想让赵观柔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挫骨扬灰,那才是她最合适的死法!
说到这里,梁清茵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意。
“赵氏,你知道那日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子么?”
闻言,梁立烜的瞳孔也是一震。
如果梁清茵说的不错的话,那么她就是最后一个见到赵观柔的人了。
在她最后一次看见赵观柔时,自己恰好正在迎娶郭妙菱,而那个时候,他的观柔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
这个问题梁立烜很多年都没敢再细想过。
只要一想,就是在剜他自己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我偷偷潜入合璧殿,看到赵氏时,赵氏正在昏睡之中。
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梦中抽泣着,声声呼喊着自己的女儿,说着想要再见自己的女儿一面。”
梁清茵癫狂地笑道,
“赵氏,说来你也是可怜呢。我记得那一年的冬日正是十分寒冷的时候,为了我弟弟和妙菱的婚事,宫里内内外外用上了多少的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可是你当日蜷缩在合璧殿内昏睡着,身上只盖了一层还没我的公主朝服厚的薄被,我弟弟竟然苛待你至此了!
我见你睡着,就偷偷摸了摸你的手,才生完孩子刚百日的人啊,你被冻得连手都是冰冷的,真可怜呐!哈哈哈哈哈……”
梁立烜的眸中猝然滴落一滴滚烫的泪。
“弟弟呀,你也别怪姐姐心狠!其实就算我那日不杀赵氏,赵氏的身子叫这样折腾过,也是活不了的!刚生产完的女子身子最是娇贵,不能受一点罪的。你却那样折辱虐待赵氏,只怕她就算活下来,那身子也废了。”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知难by任北方  姝色可堪折b  珍爱生命捂紧  太好了是咸鱼  天眼风水师b  红妆by刀下留  西江的船by玖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