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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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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赵观柔都记得的。
见到那一日的赵观柔正睡着了,梁清茵自觉得给自己省了一桩事,所以她就将那些软骨散灌到了赵观柔的口中,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合璧殿内的帐幔和窗纸等易燃之物,亲自纵火,将赵观柔烧死。
自然了,在纵火之前,梁清茵也少不得在昏睡的赵观柔面前一通嘲笑和谩骂,只不过赵观柔那时只听了个迷迷糊糊,没有听清而已。
在长公主走后,合璧殿内的大火就开始以一种根本不受控制的势态烧了起来。
而且,恰逢那一日的风向不好,正好都朝着合璧殿处出来,火焰顺风而起,烧得更快更旺。再者,更偏偏这一整座合璧殿都是以木材搭建的,最容易受烈火焚烧了。
等到赵观柔忽然从火中惊醒之时,她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连动两下都困难。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活生生烧死在火海之中。
“赵氏呀,你可别恨我,我也是一片好心,我见你冬日里实在是被冻得厉害了,所以想给你烧烧火暖和暖和罢了!”
梁清茵还在那里大笑着。
梁立烜则是痛不欲生地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这个故事原来并不复杂。
甚至那个向赵观柔下手的人,做起这一切来竟然都是这样的轻而易举,嚣张至极。
只是因为他从未往这个方向上想过,所以纵容那个害死他毕生挚爱的真凶,享受着公主的尊贵待遇,继续得意了数年。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亲手造成的。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说出来,不让他生不如死呢。
若是真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也就罢了。
但是,明明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已经什么都有了,是一个坐拥四海之大的帝王。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还能如何面对观柔、面对自己的妻子?
他又有何颜面以她的丈夫自居?
来日,又有何颜面去见她的父母?
比之梁立烜那如万箭穿心一般的极致痛苦,赵观柔自己反而渐渐缓过了情绪来了。
她慢慢重新直起自己的腰肢,平静地与梁清茵对视着,淡淡笑道:
“所以,长公主您是觉得,您这人嫌狗憎的一生,都是因为我抢去了您的气运么?”
癫狂大笑着的梁清茵忽地停顿了下来。
“那么在我死后,长公主应该得到您母亲悉心呵护的母爱了吧?”
观柔继续微笑着问她。
一直以来伪装得毫无破绽的梁清茵面上也因此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赵观柔的这话的确是准确地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面。
——当年她自告奋勇要亲自替母亲和郭家人去杀赵观柔,还有一重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她可以看到自己的母亲对她露出满意的微笑来。
从小到大,她都无比地期盼着母亲的这个微笑。
期盼着母爱。
所以,为了这份母爱,从来连亲自杀鸡都不敢杀的她,活生生地杀了一个人,害死了赵观柔。
然而赵观柔的死去,也还是没有为她赢得郭顺玫的一丝母爱。因为郭顺玫事后仍然骂她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骂她不听自己的话,非要纵火烧死赵观柔,害得郭家人都受到外面的猜忌了。
赵观柔已经死了,她的母亲却还是没有爱她。
“还是长公主认为,只要我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您的父亲母亲就会很爱您呢?”
这一次,笑意变得冷漠的人换成了赵观柔。
“梁清茵,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稀罕你心心念念那个节度使千金的位置!我本就有自己的父亲母亲!我得到过我自己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护!我不是没有父母要的可怜虫!那个没人要的人是你!”

第131章 血淋淋的真相
自梁清茵认识赵观柔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赵观柔的口中听到如此尖酸刻薄的话,几乎可以一下刺到人心中最薄弱的地方去。
梁清茵适才对着赵观柔那一番羞辱与谩骂,向她宣泄着自己心中数十年来的不满,其实也是拿准了以赵观柔一贯以来的温吞性子,就算面对了她明晃晃的恶意,赵观柔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赵观柔除了在起先被她刺激到捂着心口地难受,之后竟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且还能有来有回地反驳起了她。
在长公主还在愣神的功夫里,赵观柔就针对着她话中所说的那一条条一件件恨自己的理由逐一反驳了过去。
“梁清茵,你听好了。你活在梁家,生来被你的母亲嫌弃、被你的父亲不亲近,那不是我一个外人的错,那就是你六亲缘浅的命!”
“知道你父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因为你母亲是倒贴下南地贵女的面皮,非要嫁给你父亲一个有妇之夫的!你父亲自然不喜欢她了。不喜欢郭顺玫,更不会喜欢郭顺玫的女儿!他不仅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那早夭的同胞兄弟,更不喜欢梁臻!你母亲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只爱儿子,所以不论你如何努力地讨好她,都不会得到她的半分爱护。”
“我与你不一样!我的母亲爱我,我父亲爱我,我是有我自己的家的。若非我父亲为了保护你的父亲而战死沙场,我赵观柔根本不稀罕踏入你们梁家大门的半步,更不稀罕你那人嫌狗憎一文不值的什么节度使千金的宝座。”
“我被接到梁家当养女的时候,你已经十来岁了吧?梁清茵,你若是非要说你父亲不喜欢你是因为我这个养女的存在,那么在我到梁家之前呢?
在我这个养女到梁家、抢走你的宠爱之前,我想你定然是你父亲的掌上明珠,十分得他喜爱的,对吧?”
梁清茵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瞳孔已经愤怒到有些涣散,唇角也开始冒出了些许的白沫,看上去十分痛苦。
但是赵观柔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你说你父亲会给我送牛肉吃。其实梁清茵你错了!我根本就不爱吃牛肉!爱吃牛肉的是我父亲。我父亲在战死之前一直惦记着想要再吃一回牛肉,所以你父亲他才记在心上,时常给我送些牛肉来,弥补他心中对我父亲的亏欠。”
“知道为什么从前节度使府里的下人们都喜欢我而不喜欢你吗?
因为你每每受了气,回去都要责打下人来给自己出气,你根本就不拿他们当人看,他们为什么要喜欢你?
可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梁家的人,所以从来都是在梁家步步小心翼翼,更不敢像你那样随意摆出什么大小姐的谱儿,我一贯待下人们都和和气气、轻声慢语,素来是极好说话的,他们当然喜欢我了。”
这些经年了的旧事,其实翻出来着实也没什么意思的。
假如不是梁清茵非要提出来的话,赵观柔自己甚至根本不想再提半句。
若是从前的那个赵观柔还没有死的话,那么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两个早已过了三十岁的女人,还在为了小时候那点鸡毛蒜皮的零丁琐碎而争执不休,实在是叫人笑话。
而且,翻出来的也只是两个人共同的痛苦罢了。
在梁清茵看来,赵观柔得到了她从前最想得到的一切,得到了梁凇的父爱,得到了节度使千金的身份,可是她所艳羡的这些东西,赵观柔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在赵观柔眼中,本来就是一文不值。
赵观柔反而却是羡慕梁清茵,羡慕她在梁家是堂堂正正的主子,永远都不用因为寄人篱下而小心翼翼、察言观色,讨好梁家的所有人。
所以争来争去的,这一切到底又有个什么意思呢?
翻出来的,都还是女人的伤疤而已。
其实自从去年郭太后和秦王梁臻因为谋反而双双被废之后,虽然梁立烜并没有把风波波及到从未参与此事的晋国公主的身上,但是梁清茵的精神和心理已经饱受了此事的折磨了。
一直以来她都很想为此事向皇帝弟弟梁立烜进言,希望弟弟可以因此宽恕母亲和梁臻的罪行,这样的话,也许她的母亲还是会认为生她这个女儿生的是值得的。
可是今日她已经暴露了当年纵火杀害赵观柔的事实,被自己的弟弟骂做是“贱妇”,她的内心已经彻底坍塌了。
有些事情,她原先想着,这一生都不会说出来告诉赵观柔的,但是因为在赵观柔这里“受了气”,所以她的大脑也已经失去了很多的思考的能力,只想着怎样能够报复到赵观柔她就要怎么做。
所以梁清茵也忽然嗤笑着望向面前那个被自己弟弟小心翼翼呵护在怀中的年轻女子,恶毒地低声道:
“赵观柔,你这般自负于你拥有自己父母的宠爱,那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么?你知道你自己又缘何婚后数年内都没有做上母亲么?”
赵观柔的眉心陡然一跳。
而梁立烜的心脏也狠狠地紧缩了起来,似是被一只大掌勒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潜意识里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让赵观柔再听到梁清茵的疯言疯语了,可是还等不及他阻止,梁清茵就已经开了口。
“你母亲当年是不慎落水,落水后染上了风寒,最后越病越重,最后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可是我告诉你吧,那个命人推你母亲落水,让你母亲险些冻死在冬日冰河之中的人,是我母亲!哈哈哈哈,是我的母亲!你不是在心里笑话我母亲不爱我么?可是你连母亲都没有!”
“赵观柔,当年你在梁家当少主母,又是何等的风光,我弟弟又是那样的爱护珍惜你。你不是方才还自负我们梁家府里的下人都对你好、都喜欢你么?那你可又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没错,正是我母亲买通了下人,叫他们在你的饮食里添了几味好东西,所以让你接连流掉两个孩子!就连府中的医者,也被我母亲买通,不敢告诉你你小产的实情,只告诉你是你自己的身子不好!”
“这就是你口中自负的什么梁家下人都对你好!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我眼里好大一个笑话呀!”
“还有,
赵观柔的面色越来越惨白灰败,纤细的身躯不停地发颤,看起来犹如风中的一张薄纸,摇摇欲坠,无限可怜。
一旁站着的梁立烜,脸色之难看更是前所未有的。
他浑身都散发着可怖的暴虐气息,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里更是无限的、如海一般涌来的恨意。
脆弱单薄如纸的赵观柔,也终于在梁清茵那饱含着嘲讽与怨毒意味的目光中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昏迷了过去。
梁清茵此刻毫不怀疑自己的弟弟那一刻是想要冲上来活生生将她撕碎成片的。
只是因为赵观柔的忽然昏迷,梁立烜又被迫暂时收敛起了那滔天的恨意,满目不安而又惶恐地扶起了身子一软就瘫软在地上的赵观柔。
然后抱着赵观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梁清茵的眉目中仍带着得意的笑意。
赵观柔被她气得晕倒,而她自己可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有倒下么?
倒下的那个人,是赵观柔,不是她!
到底还是她打败了赵观柔。
观柔的这一次昏迷,着实是几乎要了梁立烜的半条命。
自从那日忽地一下在梁清茵面前倒下之后,她整整三日都没有醒来。
梁立烜三日不朝。
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前,为她喂水喂药,可是她还是不见半分醒来的模样。
他心下煎熬痛苦,两三日的时间里自己也活生生累瘦了一大圈,胡茬都长出来不少。
他心中期盼着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观柔可以早些醒来,可是心中的某个角落里,他又很怕她醒来。
因为他不知道到时候自己应该怎样再去面对她。
他想要和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这个人,从头到尾带给她的都只有痛苦。他什么都没有。
在这场婚姻里,他已经不再剩下一丁点争取她的资格和本钱了。
她母亲的死,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的死,她这一生的痛苦,都和那个“梁”字有关。
都折在了这个梁家。
他有时凝神静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当年竟然对着她说要永生永世呵护她无忧无虑。
他又到底做到了哪一点?
他们梁家,他们梁家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伤害她的元凶。
黑夜之中,梁立烜坐在观柔的床前,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这明明是一双帝王的手。
他用这双手握住了刀剑,亲手打下了这个天下。
他可以用这双手握住玉玺与御笔,批阅四海九州的政务文书,统领自己的天下。
可是面对她的时候,这双手里一无所有。
他从未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握住她的手,给她足够的爱意与呵护。
对她来说,或许他也的确是一文不值的吧。
一个男人在外面打下再大的江山,手握再多的权力,到底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东西用不到自己的妻子身上,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就是一文不值的。
他将视线又投射到赵观柔的身上。
婚姻里的桩桩件件大小琐事,从前他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赵观柔对他的温柔与事无巨细的亲自料理,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从旁人的嘴里得知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与磋磨,一颗心早已痛到没有知觉了。
梁立烜握着赵观柔的手,在这一刻,他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真希望赵观柔能亲自动手杀了他。
让她杀了他吧。
只有这样,这一世,他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观柔啊。
直到第五日的上午时分赵观柔才幽幽转醒。
她昏迷了五日,梁立烜也就足足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五日。
直到亲眼看到观柔虚弱地睁开眼睛之时,他眼中才突然有了光彩。
“观柔、观柔……你醒了?”
“你要喝水么?我去为你倒水来!”
梁立烜轻声地急切唤她。
等他小心翼翼地托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回到赵观柔身边时,观柔仍旧是那个姿势平躺在榻上,只是眼眶中已经滚落了一行晶莹的泪珠。
为自己。
为她的母亲。
为她两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她一句话都没有对梁立烜说,更没有想要去碰他手中茶盏的意思,只是默默地躺在床上掉着眼泪。
真没意思啊。
这一世夫妻,最后做到这个份上,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图了什么?
赵观柔不愿说话,梁立烜更不敢开口说话。
又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观柔的眼睛都几乎被哭肿了,她才忽然幽幽地在榻上来了一句:
“我不要做梁氏妇。”
“我不要再嫁到梁家了。”
整个梁家,带给她的只有屈辱和伤痛。
她不想再入梁家门。
这个梁家儿媳妇的身份,她当的没有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赵观柔并没有去看梁立烜的脸色,只是疲倦地又提了提自己身上的被子,转过身去,将整个人都埋到被子里,凑合着又睡了一觉过去。
满面泪光。
在她说不想再做梁氏妇的时候,其实她眼尾的余光是看到梁立烜一闪而过的鬓角青筋暴突的,他大约是着急了?生气了?
只不过最后却又没敢对赵观柔表现出来。
只余为一声叹息。
其实,他心中的痛苦的确不比赵观柔少。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表现痛苦。
这一觉,赵观柔又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等到她醒来时,身边并不见梁立烜的影子。
梁立烜身边的近侍徐棣告诉观柔,请她去奉先殿走一趟,是皇帝一定要叫她过去的。
观柔身上懒懒地,并不想动弹,但是徐棣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皇帝让她一定过去,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说给她。
赵观柔也只好去走了这一趟。
等她到奉先殿时,传说中的那位皇帝的天师刘天极也正守在那里。
梁立烜背对着观柔跪在大殿的中央。
见到观柔时,刘天极俯身向赵皇后行礼问好,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观柔说道:
“陛下想要将自己身上的龙骨抽给娘娘。换娘娘来生一切顺遂、永世无忧。”
“龙骨?”
赵观柔一愣,但是她很快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了。
不过刘天极还是向赵观柔解释道:“开国之君,立千秋万代前所未有之业,乃是龙气与龙脉庇佑之人,身上自当带一根龙骨。乃是整个国朝的气运所在。”
“陛下现下想要将自己的天子龙脉与龙骨都给娘娘,换娘娘来生欢愉无忧。”

就是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出荒唐闹剧。
殿内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赵观柔、梁立烜,还有这位天师刘天极。
赵皇后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格外的平静,反而让已经一把年纪的刘天师都有些侧目。
见赵皇后不说话,刘天师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试探着开口和赵皇后说起了话:
“皇后贵体安,不知如今的这副躯体,娘娘还用得惯么?”
他似乎知道梁立烜和赵观柔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赵观柔也并未因此而出现分毫的动容与不安。
她淡淡颔首:“一切都好。”
刘天师笑着恭维了两句:
“这本就是娘娘自己的身体,娘娘当然用得惯了。”
观柔那时还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深意,但是她也懒得去纠结了。
“娘娘可曾知道龙气与龙脉之说?老朽多嘴,今日便在娘娘跟前献丑几句了,还望娘娘不嫌老朽啰嗦唠叨……”
时下之人心中认为,凡是坐朝之君的天子,身上都是有龙气护体的。
而一个王朝、一个帝国的建立,更是依托着龙脉的庇佑。
等到龙脉断绝之时,这个王朝的生命也将会走到终结。
而每一个王朝的开国之君,他们能够结束乱世、开启新朝,称帝登基,身上的龙气与龙骨都是最重的。
随着一个王朝的逐渐衰落,到那些末代的亡国之君们身上的时候,他们的龙气也会衰竭,很容易身死人手。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有秘密保护龙脉与龙气的地方和专职的人。
比如说前齐吧,前朝的君主们都认为自己家江山的基业是得到龙脉庇佑的,而他们的龙脉就在太行山下,所以历经整个齐朝,每一任君主自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不舒服不畅快的时候,都喜欢派人去太行山祭祀。
而且他们也不允许除了自家之外的任何人将墓葬埋葬在太行山下,认为这将有损自家的龙气。
当年梁立烜打到太行山下的时候,还特意命人在太行山上立了一面很大的幽州军旗,大旗上纹着一个硕大的“梁”字,这就是对前齐的挑衅。
梁立烜还传令三军,说,今日本侯就是随手立的一面旗子,若是此旗在此屹立十日不倒,那就证明是上天不再庇佑大齐的江山,要将大齐的江山社稷转嫁到他人的身上了。
此即“天命转移”之意。
十日之后,那面大旗果真没有任何的偏移和倒塌的意思,并且十日之内都没有经受过风雨的侵袭。
幽州军全军因此而士气大涨。
末代君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认定是自己真的不再受到上天庇佑了,很快郁郁而亡。
或许后世之人会认为这些风水鬼神之说都是空穴来风,不足为信,但是需知,当下在时人眼中,这些东西就都是真实的、存在的,更是可信的。
邺帝梁立烜在今日早晨的时候再度召见了自己的天师刘天极,向刘天极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让刘天极再度为自己想办法帮自己完成一场“逆天改命”的仪式。
他要将自己身上的“帝王骨”折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想要将上天赐予自己的天子之命、真龙之气,换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希望这些,可以换得他心爱之人来世顺遂无忧,换他心爱之人的父母康健长寿,让她来世可以长久地得到自己父母的宠爱与照顾。
——因为也只有她的父母可以照顾得好她,只有她的父母可以让她快乐。
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了皇帝的想法,只怕是要大吃一惊、然后转头开始痛骂赵皇后是个祸水的。
千古未有的君王。
但是刘天极自然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他在听完皇帝的话之后,一句反驳和规劝的话都没有说,食君之禄么,只要为皇帝排忧解难就可以了。
赵观柔听完刘天极的话之后仍然神色淡淡。
并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反应。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的几十年后的某个春日里,当她带着重孙女在昌仪别宫内玩耍时,才忽然从重孙女手中放飞的纸鸢上想起了这个早已死在她前面的男人。
当已经满头银发的她想起这一天时,在那一刻,她的内心才久违地感到了一阵触动。
大约是为了他这一刻的这点情意吧。
但是此时的赵观柔已经并不能对面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做出反应了。
刚刚被迫重温了一遍丧母之恨和丧子之痛的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在每一次她觉得梁家人给予自己的痛苦已经够了的时候,他们总还会有人跳出来适时地再在她的心上插上一刀。
观柔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按照刘天极的引导,跪在了梁立烜身旁的蒲团上。
奉先殿,本是历朝历代的君主用来供奉自家祖先的地方。
大殿的最前方应当是摆着梁家那些先祖牌位的,比如梁立烜的父亲、祖父、高祖父,乃至有族谱可以寻到的最远的元祖。
但是此刻,空荡荡的大殿前方,摆着的却只是赵观柔的父亲与母亲的牌位。
梁立烜的声音异常冷静:“我知道你不喜梁家人,我……我亦同样不喜。所以,从今往后,这奉先殿里摆放着的牌位,除了生养你的人,就是你生养的后嗣。”
生养她的人,是她的父母。
她所生养的后嗣,是女储君东月和东月的儿孙。
现在摆放在这里的牌位,她流着他们的血。
往后摆放在这里的牌位,所有人又都会流着她的血。
这算是梁立烜给她的补偿吗?
为了让她心里解气,他甚至都不再供奉自己祖先的牌位了。
观柔望着母亲杨拂樱的牌位,心都在滴血,钝痛着。
见观柔始终不再说话,梁立烜也没有强求。
他十分从容地解开了自己的帝王衮服,接过刘天极递来的一只晶莹的玉碗和一把匕首,用锋利的匕首尖处划破了自己的心口的皮肤。
有鲜血不断滴落到他手中的玉碗里,也有很多顺着碗边滴落到了地上。
而自始至终,梁立烜的眉头都没有眨过半下。
待这方玉碗里的鲜血滴满了之后,刘天极将它接过,又跪到观柔面前,托起了观柔的双手,以一根银针刺破了观柔的手指,让观柔滴了一滴血落到那个玉碗里。
他正在端走这个玉碗时,梁立烜又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皇后……皇后她如今乃是借尸还魂之人,身体不同以前,用这具身体的血,还管用吗?”
刘天极笑着肯定了:“自然是管用的。”
赵观柔发现梁立烜似乎很是信任这位天师,见刘天师这样说了之后,梁立烜就不再有所怀疑了。
但是,这个人明明从前是最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怎么在她离开的五年多时间里,他似乎也变了不少?
梁立烜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容易信任别人,这个刘天师,又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
观柔不懂。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刘天师将那盛满了鲜血的玉碗恭敬地供奉到了她父亲母亲的牌位之前,而后就开始和梁立烜一起行起了所谓的这“逆天改命”之术了。
刘天师告诉观柔说,只要在这一世里当了皇帝的人,来生都还可以继续去当皇帝,因为凡是皇帝,不论是昏君明君仁君还是暴君,都是有“帝王骨”的人,他们乃是天命之人,永远都是天子命。
但是有时候,天子们在轮回转世之时,也可以放弃自己的天子命,替自己在六道轮回里求一件其他的东西。
比如,前齐的一位君主,就曾经找到过刘天极的师祖来做法,希望可以放弃自己的帝王骨,用这一身帝王骨来换他来生可以和自己的心爱之人再续前缘。
用天子之命来给自己求姻缘。
只不过这样的痴情种么,一般极少就是了。
没想到这回,竟然有幸让他也遇见了。
观柔清清楚楚地听见梁立烜和刘天极的对话。
刘天极问道:“陛下当真愿意舍弃这一生帝王骨?陛下还不到不惑之年,当真不怕自己来日后悔么?”
跪在自己身旁的那人回答道:“愿意。只要能有一线希望,我什么都愿意。”
观柔心想,其实或许梁立烜自己也对这样的什么逆天改命龙气龙脉的说法有所怀疑的吧?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已经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来弥补自己,所以只能把这些东西都摆出来了。
刘天极又问:“陛下舍出了自己的帝王骨、舍出了自己的龙气与龙脉的庇佑,那又何为陛下所求?”
梁立烜侧目看了观柔一眼,那一眼中实在是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愫,让赵观柔很多年都难以忘记。
“只愿她永世顺遂,自由无忧,和乐美满。
愿她……愿她来世父母长寿,夫妻和睦,儿女成双,一生欢愉。”
愿她不要再遇到像自己这样的男人,更不要嫁入一个如梁家一样的龙潭虎穴里的婆家来吃苦受罪了。
就让他来世可以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可以看着她和别的男子的幸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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