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嫡姐逼换夫?她转身母仪天下by银台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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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是看看啊,我喜欢俊俏的萧表哥有什么错?”
见女儿还敢顶嘴,杨灵倩气的就抬起巴掌,在一边旁观了许久的李玉璋到底还有点姐弟之情,忙找话转移亲娘注意力,“娘,娘,我有事要说!”
杨灵倩果然看向了他,那眼神吓得李玉璋瑟缩了一下,“娘,我跟表哥去找外祖父时,祖父,舅舅,还有那个亲王表哥,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在院子里关门说话。”
“我好像听到什么‘腿好了’之类的……”
李玉璋根本意识不到这句话有什么重要的,他好奇道:“是不是说亲王表哥的腿啊?”
可杨灵倩已经听不到自己儿子说什么了,作为杨家人,她一瞬间便想到了很多。
萧霁的腿好了,和杨家现在的家主,以及下一任家主在院子里商量事,很难不多想啊……是要帮自己大外甥夺位?
杨灵倩眼皮子一转,回首看向自己的女儿,“你真喜欢你萧表哥?”
她天然地相信自己的父兄能做到,知道这天大秘密的杨灵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大外甥恐怕以后要当皇帝了。
而自己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
没等李玉萱回答,她笑眯眯道:“那你就先等一等。”
当亲王侧妃是不行的,但当贵妃,便不算落了自家颜面了。
“好璋儿,这话你可不能与旁人说,知道了吗?”
计划好一切的杨灵倩回过神来又嘱咐自己的儿子,这事可不能往外说,要出了什么意外,玉萱还怎么当贵妃?
“知道了,娘,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李玉璋虽然是被娇惯着长大,但那是被祖父祖母娇惯着,他亲娘打起他来可从不手软。
两人说话间,李玉萱也懵懵然地回神,而后唇角止不住地露出笑容,她有机会和萧表哥在一起了!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禁担忧道:“可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给外祖父过完寿辰,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去了,若是我们回去后,那事就成了,被别人捷足先登可怎么办?”
毕竟新皇登基,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要往新皇的后宫里塞人呢,这贵妃之位被旁人占了,想再要就难了。
不过这杨灵倩自有对策,她亲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谁说我们就在这住几日?我这个女儿回娘家尽孝,不得尽几个月?还有你弟弟读书不好,咱们让你外祖父给他找个老师好好调教一段时间,再者打着为你另择夫婿的借口,也能让你舅母容下我们了。”
当她看不出这个嫂子不喜欢她和她女儿呢?现在她松口要找旁人家结亲,那大嫂子怕是要喜笑颜开,还要尽力帮忙呢。
不出杨灵倩所料,她这借口一下,杨夫人那边果然就心安了。
“任她想住多久就多久,咱家不至于缺了她娘仨一口吃的,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我儿身上就好了。”
不过这话说完,她自己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这不会是缓兵之计吧?不行,你且快些去打听打听的奚家那三娘子的消息……若是她露出狐狸尾巴,咱们也有推拒之辞。”
杨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得了吩咐,立即转身出了院子。到底是高门大户调教出来的体面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从奚府下人那里打探得清清楚楚。
“说起我们三姑娘啊……”那奚府的婆子压低声音道,“性子最是活泼可人,虽说是庶出的小姐,可大夫人待家中子女一视同仁。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该教的一样没落下,比寻常人家的嫡女也不差什么……”
嬷嬷暗暗点头:“大夫人倒是宽宥……”
“可不是嘛!”婆子凑得更近了些,神秘兮兮道,“老姐姐,我这儿还有个新鲜消息——三娘子的生母柳姨娘,如今不是跟着老爷在荆州任上么?今个儿刚传回消息,又有了身子!”
嬷嬷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只作寻常:“这可是喜事啊!”她状似不经意地追问,“这位柳姨娘,想必很得主君欢心?”
“哎哟,您这话说的……”婆子掩嘴笑道,“柳姨娘原是大夫人跟前的贴身丫鬟,也是仔细调教过的。当年还是夫人亲自做主,给抬的姨娘呢!”
“所以你家夫人是容得下喽?”
“那肯定啊,夫人还说是桩喜事呢,喜气洋洋地给全家赏赐,咱们家大郎君今年都已经弱冠了,这多个弟弟妹妹的,也没什么。”
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闲话几句便告辞了,匆匆回去禀报自家夫人,这三娘子本人品行不差,生母又还算得宠,如今又要有同母的弟弟妹妹,在奚家的份量又重了一些。
而婆子嘴里说的“喜气洋洋”的夫人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沉如水。窗外传来丫鬟们领赏后的欢声笑语,更衬得屋内死寂一片。
“喜事?”她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好一个喜事。”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阴沉的面容。那鬓边的几根华发此刻明晃晃地说着她容颜不再。
“夫人……”年轻的贴身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劝道,“柳姨娘是您当年一手抬的姨娘,您不必担忧……”
而郑夫人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她今年三十三岁了,她十三岁就从郑家被我带到了奚家,我让她生了一个女儿,她怎么就不知足呢……”
“这肚子里的,定然还是个女郎。”贴身丫鬟语气笃定。
郑夫人因这话短暂的笑了笑,只是笑意落下,她低声道:“你以为她跟着主君去荆州是我主动提的,不,不是,是主君主动说的……”
这两种情况代表的含义可完全不同,第二种情况明显就是——“她在主君心里倒是有些份量了。”
郑夫人摸了摸眼角的泪光,她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她在外再大方,再大度,可回到屋子里,她也是女人,她也会嫉妒。
柳姨娘比她年轻,如今又陪在她的丈夫身边,她以为柳姨娘能帮她看着不让旁的女人扑上来,可没想到,先刺她的是家贼,偏她又说不出这个苦,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在外面,她还得是奚家体面又宽宥的主母夫人。
郑夫人拿起银梳,缓慢地梳理着鬓角那几根华发,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道:“你去把三娘子叫过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诡异的平静,“就说……她年纪不小了,要多学些东西,不然以后不好议亲。”
贴身丫鬟心头一跳,她可是见过当年二娘子回家那个学习强度的,若是三娘子也体会一遭,少不得吃些说不出的苦头。
就在这时,忽有小丫头匆忙进来,“夫人,王妃娘娘遣女史来了。”
郑夫人手中银梳倏然落到了妆台上。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惊慌:“王妃?”
终于到这一天了么?那个丫头还是遣人来了,可是为了桐儿那事?
郑夫人脑中思绪万千,不过开始快步前往正厅,老远就瞧见两位女子的背影立在厅堂,一位气质沉稳,一位年轻俏丽。
等她踏入厅堂,两位女史转身,一位相貌熟悉,另外一位赫然是自她奚家出去的丫鬟——玉珠。
“妾身请夫人安。”那相貌熟悉的中年妇人一开口,郑夫人便想起了她的身份,正是当年继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挽夏。
“原来是挽夏姑姑,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郑夫人的嗓音微颤,不用想,挽夏姑姑如今定然为昭亲王效力,难道是……已经暴露了?
却见夏微微一笑,落于她身后半步的玉珠落落大方上前一步道:“夫人,今日姑姑携奴婢前来是为了迎三小姐入王府做客。”
自杨府回王府的青梧忽然豁然开朗,如今她地位非同一般,何必让三妹妹再受郑夫人的辖制?接到王府,在王府教养,也给她添一分底气。
第202章 姐妹团聚
玉珠的一句话让郑夫人哑然,她在心中酝酿了多时的,应对这个女儿“下马威”准备,却不想根本与她无关。
一瞬间,郑夫人的心情复杂至极,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空落落的,又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啊,哈,原来是这样……”
郑夫人低下头讪笑了几声,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这个女儿成了王妃,没说先孝顺自己这个亲娘,倒是先照看起不是一个娘的妹妹了。
她还想教训一下那个小丫头出出气,这就上赶着来护着了?
郑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妃厚爱,只是清棉这孩子性子跳脱,怕是会冲撞了亲王……”
“夫人多虑了。”挽夏姑姑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王妃娘娘说了,王府甚为宽广,府中又无其他女眷,三娘子活泼可爱,正好能解一解无聊,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让郑夫人既难受又找不出理由反驳。这话不就是说她得王爷的宠爱,让她敬着点吗?
“您要是还觉得不妥的话……”挽夏姑姑又补充道,“咱们王妃说就写封信给奚荆州,刺史大人同意了,您应当就放心了吧?”
郑夫人脸色变了变,这岂不是在威胁她?最终只能强笑道:“既然王妃娘娘疼爱妹妹,那便让清棉去吧。”她转头对丫鬟吩咐,“去告诉三娘子,好生准备着,别给王府添乱。”
最后一句话说得微微咬牙,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珠跟着前去后院。
玉珠本就在奚家长大,不一会儿便到了三娘子的住处,此时,奚清棉正在练琴,琴声倒是不错,只是时而停顿,显然是偷懒,听到外面脚步声,本来昏昏沉沉的奚清棉立刻打起精神。
她已经做好母亲为难她的准备了,谁让她又要有弟弟妹妹了呢。
眼角的余光却瞥向门外,当看到玉珠的时候,她猛地从琴椅上窜起来。
“玉珠,你怎么来了?!”
“三娘子安好。”玉珠抿嘴一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奚清棉一把抓住玉珠的手:“可是姐姐……不,王妃娘娘有什么事?”她面容上显而易见的焦急,难道父亲不准备姐姐做主?
玉珠轻轻摇头,本想装一装,唬一唬三娘子,可见她这样实在忍不住,“王妃好着呢。”她故意提高声音,“这次是来请您去王府做客呢。”
奚清棉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邀请我去王府?!”
待玉珠点头后,她迫不及待地就往外走,那轻快的脚步,哪还有半点方才练琴时的懒散模样。
却不想走了好几步,玉珠还没跟上来,奚清棉的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母亲还没答应?”
玉珠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夫人答应了。”
“那你怎么不走?”
“三娘子,您不收拾收拾行李?”见奚清棉一脸疑惑,玉珠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你以为只是做客?咱们王妃是要把你留在王府呀……”
奚清棉结结实实地愣住了,而后红了眼。
柳姨娘怀孕,她继续留在奚家少不得要受白眼,兴许还要有些说不出口的磋磨,此时青梧来接她去王府常住,无疑是救她于水火之中。
郑夫人就这么看着挽夏和玉珠带走了奚清棉,再看那两个箱笼,她知道这三丫头她是留不住了。
可正因如此,郑夫人一边觉得她作为母亲的权威受到蔑视,一边又忍不住嫉妒奚清棉能得到青梧的照拂,真是不记得她是谁生的了。
甫一入王府,十三岁的小丫头就飞奔入姐姐的怀中,如乳燕投林。
青梧也一把接住,而后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诶哟,你这丫头,又不是八九岁了。”
奚清棉却不管不顾,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姐姐肩头蹭了蹭,红了眼。
青梧以为她要诉说自己的恐惧,却没想到妹妹刚开口便是:“姐姐,你受委屈了吧?”
青梧心头一软,眼睛也湿润起来,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傻丫头,我能把你接过来,是受委屈的人能做的?”她掏出帕子给清棉擦脸,“你姐姐我,深得殿下喜爱。”
可奚清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就在她们身后几步之遥正站着她那姐夫。
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萧霁都是她的姐夫。
奚清棉顿时涨红了脸,慌忙行礼:“见过殿下……”
萧霁笑着摆手:“自家人不必多礼。”他看了眼青梧,温声道,“你帮助你姐姐,你姐姐便也念着你,她念着你,我便也待你如亲妹。”
这一番话无疑是体现了青梧在她心中的份量,只是这个“帮助”是什么意思?难道……
奚清棉欲言又止之时,肚子却忽然一声响。青梧忍俊不禁:“正好,我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肴。”她牵起妹妹的手,“走,今个儿就在给你的院子里用晚膳。”
小丫头羞赧地点了点头,因着萧霁还在,便文文静静地跟着姐姐往内院走,时不时还偷瞄萧霁一眼。
萧霁只当作不知,等到院子里,没了旁人,他才直截了当道:“你姐姐交换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战战兢兢。”
小丫头愣住了,她盯着萧霁看了又看,不敢相信他知道了会一点也不在乎,可接下来见到一切都说明了这对年轻夫妇是如何地恩爱。
高贵的亲王殿下竟然会为她姐姐夹菜,倒水……
看着一愣一愣的小丫头,青梧笑着道:“这下该相信了吧?你安心住下吧,我做的了主。”
见妹妹依旧懵懵的,青梧又撂下了一个重磅消息,“托你的福,你去的那封信让父亲差了忠叔回来探查,并说了要为我做主,如今忠叔已回了荆州,想来要不了多久,父亲也会知道殿下知晓此事了。”
王爷知道互换的事了,父亲也知道了,父亲即将知道王爷知道了。
这一系列消息在奚清棉的脑子里转呀转,最后捋顺了——
小丫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以后姐姐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姐姐能当一辈子的王妃了?”
却听那王爷姐夫道:“也不一定。”
奚清棉眼中顿时浮现了骇然之色,却见他脸上露出了笑意,眼眸温柔地看着她的姐姐道:“说不定以后还能更进一步呢。”
第203章 推将倾大厦
姐妹俩聚在一处又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光,前几日,奚清棉在萧霁面前还有些拘谨,过了几日便露出了真性子。
萧霁起初还怕他整日上值,青梧在王府整日就做那么几件事无聊,过了几日他只是晚点回府,妻子都跑妹妹床上去了,听着宝珠前来的禀报,今个儿王妃和三娘子睡,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近来他确实也忙,没空陪着青梧。朝中局势愈加动荡,从前诸王只在水下暗斗,如今储位空悬,萧霁又重新复位,直接给未燃的烟花点了火。
英王在边疆建功立业本就削弱了武王威望,文王又和镇北侯“相交”像借势伸手到军中,作为皇长子的武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急,偏生这个时候又传出宁王与尚书令暧昧的消息。
武王当即扔下了长刀,“咣当”一声,吓得亲卫眼球震颤。
“好一个宁王!”武王又觉得还不够,一脚踹翻了兵器架,精铁打造的兵器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赤红着双眼,像头被激怒的猛兽般在演武场来回踱步:“先是文王勾搭镇北侯,现在宁王又攀上尚书令——这是要逼迫本王干什么?!”
亲卫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上前。只见武王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揪住亲信将领的衣领:“去!给本王备马车去老地方,本王要去见祁新!”
祁新从前在他率领的军队里任千夫长,前几年调任禁军监门卫中郎将,负责把守宫门,城门,看似不起眼,实则在紧要之处有大用。
与此同时,文王府内。
文王也不得不有些紧迫,他虽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但眉宇间紧锁,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这三弟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尚书令动摇,尚书令可是个老狐狸啊……”
到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前些时日,旁人看他的感觉,就是想不明白那尚书令明哲保身了那么多年,分明就是父皇身边千依百顺的狗,这狗怎么忽然就不忠心了?
“不对劲……”
“王爷的意思是……”
“莫不是父皇故意授意的?打入内部……三弟这些年在户部可算不上老实。”
若说武王有军功做底气,文王吸引了一批文臣,那么宁王的优势就在财库,他入户部多年,就算动的手脚再少,也应当捞了不少银子。
文王想到了这么一层,宁王自然也想到了,他虽然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与尚书令接触,但盯着他的眼睛还是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不过见了两次便被发现,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不,尚书令已经被父皇传入了紫宸宫,谁知道出来以后还敢不敢站在他这一边?
正在前往紫宸宫路上的尚书令沈玉山却面色镇静,如果仔细看得话,甚至能看到他唇角淡淡的笑意,这一天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与薛沉不同,薛沉因为战功赫赫,从未对皇帝奴颜卑膝过,这些年也与皇帝置气,连朝都鲜少上,一身傲骨。这样的人做什么,萧元成都会觉得正常,更遑论支持他的儿子上位。
但沈玉山不一样,他之前因公主不在,从前的同僚一个个逝去,做事的心思淡了下来,后来成了尚书令更是为了能平安卸任回乡而对萧元成几乎百依百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都做了,以至于他靠近宁王之举,在萧元成心中十分扎眼。
紫宸殿内,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萧元成半倚在龙纹御座上,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他枯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故意让跪在殿中的沈玉山伏地良久。
“沈爱卿……”老皇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朕听闻,你近日与宁王来往甚密?”
沈玉山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回陛下,老臣确与宁王殿下有过往来。”
“砰!”萧元成猛地拍案,案上茶盏应声叮当。他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好大的胆子!朕还没闭眼呢,你们这些人就急着找新主子了?!”
沈玉山却不慌不忙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并一本薄薄的账册,弯腰双手高举过顶:“陛下明鉴,老臣此举,全是为了陛下!”
他这副沉稳模样让萧元成怒气稍敛,他狐疑地接过侍从递送过来的书信账册,沈玉山则暗暗观察,当觑见萧元成面色微变后,他才高声道:
“臣为陛下做事多年,一心想为陛下分忧,再有三月便是陛下寿辰,臣知晓陛下想大操大办。
古有《万寿延年录》记载:圣主寿辰,万民同庆,则天地交感,龙气汇聚,可增寿元。
臣查阅典籍,赵韩仁宗皇帝每逢大寿,必以九鼎之礼、万民之贺,故而享年八十有八。今陛下若能以煌煌圣典昭示天下,必能使龙体康泰,福寿绵长!”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沈玉山在心中默默向满天神佛祈求恕罪,历来操办宴会都会劳民伤财,他都是听萧元成的吩咐,讲究了事,但这一次是他主动提出的。在这本就腐朽的龙椅上又留下了一道刻痕,推动着这将倾的大厦摇晃。
这也确实正中萧元成的下怀,他年纪愈大,便愈加惜命,确实像大办寿宴,一来展现他的皇威,二来确实也是为了祈福一事。
见上首陛下有了意动之色,沈玉山又佯作痛心疾首道:“宁王掌户部这些年,暗中贪墨的银两,这只是一部分而已……臣本念着他为陛下亲子,隐而不发,可前几日在朝堂上商议寿宴如何举办时,户部尚书说国库不丰,臣知如今边疆确有战事,可宁王爷竟也帮腔,并不为陛下分忧……臣实在不忍。”
“宁王爷贪墨的银子,本该都上缴到国库的呀!光这本账册里贪墨的银子,都足够陛下举办两次高规格的寿宴了!若是能请的千百高龄老者送寿数,陛下定然能延年益寿。”
“臣此番接近宁王,只为查出他到底贪墨了多少银两,劝他交还给陛下罢了。”
这一番常年做打让萧元成很是满意,脸上的怒容如冰雪消融,不管沈玉山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心里是熨帖了,当然也十分恼火。
光是手上账册里贪墨的银子就有五万两之多,要知道前些时日,英王出征也不过带了三万两粮草罢了。
萧元成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进了户部是一定忍不住动手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多,五万两只是一角而已。
“爱卿用心良苦啊!”
沈玉山深深垂首,谦虚感激道:“老臣蒙陛下隆恩,位列尚书令,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萧元成就是喜欢沈玉山这极有分寸的模样,说他奴颜卑膝,邀宠谄媚算不上,可他却又特别会办事,这样一来,体面和里子都有了。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萧元成彻底放心,他玩笑道:“爱卿不会是在唬朕吧?这是为保宁王之辞。”
沈玉山立刻苦笑,跪下做伤心状态:“陛下,臣今年与您同龄,已然五十有三,又无子嗣,另择他主做什么?尚书令之上,还有什么可求的?”
一番话让萧元成彻底打消了疑虑,亲自起身搀扶沈玉山。
“快起来!是朕错怪爱卿了。”他拍着沈玉山的手背叹道,“满朝文武,还是爱卿最知朕心啊……”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映照着这对“君臣相得”的虚伪场面。沈玉山低眉顺目地告退时,嘴角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查宁王是真的,另择她主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男儿而已。
第204章 若是博得公主相助
这一晚,各个王爷埋伏在皇宫里的探子都看到了尚书令冷着脸走在宫道上的模样。
得知消息的宁王有些不安,这尚书令定然是被父皇训斥了,也不知道他还敢不敢站在自己这边,不过他再心焦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再去作死,只能在王府来回踱步。
“可笑,二哥和镇北侯眉来眼去,父皇不说,还有六弟……对,”宁王忽然想起了萧霁,“昭亲王那边可有动静?”
“回王爷,昭亲王近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尚书省处理公务,还有就是去了几次杨家,其余的并无异常。”
宁王眯起眼睛:“看来本王这个六弟终于不再遮掩了,本王就说,杨家怎么可能真弃他于不顾,以后多注意着些。”
正如宁王所言,自从得到杨家相助,萧霁确实不再像从前那般束手束脚。一来是借助了杨家经营多年的人脉,二来他还获得了一块令牌——这正是杨家最大的底牌。
这块令牌乃是杨皇所留,可号令一支名为“隐凤卫”的精锐之师。这支军队由杨皇暮年组建,虽仅有三千兵士,却是世代相传,父死子继,隐于市井之中,唯见此令方听调遣。
起初萧霁还心存疑虑:这支组建已三十余年的隐凤卫,是否仍如当年那般忠诚骁勇?毕竟第一批甲士恐怕都已年过花甲。但外祖父杨公只是捋须一笑,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
“你放心,这支军队绝无二心。”
后来萧霁亲自见到了这支军队的首领,才晓得为什么。
“殿下放心,杨家待我们恩重如山,杨家的血脉,我们隐凤卫誓死守护。”
原来当年杨皇组建这支军队时,就已为每位甲士预支了三代人的买命钱。待这支军队传到杨公手中后,这些甲士生儿育女,杨公便令每家择一人继承军户,其余子嗣的生计都由杨家一手包办。
其中不少已经成了杨家铺子的管事,女孩儿有在杨家做侍女,可以说这些甲士的全家在这三十年中已经与杨家密不可分。
更令萧霁意外的是,前来报到的几位甲士个个身强力壮、体格魁梧,比之禁军精锐也不遑多让。
要知道培养一个精兵需耗银上百两——要成精锐,就不能为生计分心,必须专心练武。而这三千精兵能世世代代保持战力,非豪族巨室不能负担。
样貌老实憨厚的汉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殿下放心,我们皆是择了家中最有天赋,最健硕的小子,必然不会给殿下丢脸。”
萧霁看着这位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壮硕大汉,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发愁。
现在这支军队到他手里,定然要花钱养,他得想想怎么找卿卿申请经费了……
萧霁摩挲着手中的令牌,心中暗自盘算。这三千隐凤卫虽是一支奇兵,但每月粮饷的开支怕是就要百两白银。
“殿下可是在忧心军费一事?”那憨厚汉子似是看出他的顾虑,主动道出实情:“其实这些年我们隐凤卫除了训练外也有自己的营生,我们成立了镖局,杨家在各处商路都给我们留了份子,平日里轮换着做些押镖护院的活计,倒也能自给自足。”
萧霁闻言眼前一亮,就听汉子咧嘴一笑又道:“杨公早有交代,说殿下有大计,用钱的地方多,让我们先自给自足。等殿下大事已成,再论封赏不迟。”
看着面前这群朴实的甲士,萧霁不禁感叹,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外祖父和这一群人呢?
待甲士退去,杨公才踱步进来,他笑着问道:“这支军队如何?可是你想象中的疏于训练,闲兵杂鱼?”
萧霁略微羞赧地摇了摇头,而后诚心诚意又给外祖父鞠了一躬,“多谢哇外祖父鼎力相助,养这些甲士花费不菲,如今却交于我。”
杨公连忙扶住萧霁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杨皇当年为了保全杨家,才给了这么一支军队,可外祖父没忘本,这些甲士本就该是皇家的,如今物归原主。”
他拉着萧霁在太师椅上坐下,接过萧霁手中那块半圆形的圆环,忽然又叹道:“不过你看这半块圆环就知,这隐凤卫分为左右两率,你这支是右率……另一率的主人不动就算了,若是与我们相对,多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