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侯府和离手册by好春花哒哒哒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18

他年纪大了,按照道理来说,去年就该从内阁退下来,但不知为什么, 一直没有退, 中途还变成了太子那一派的。杨衍曾跟着褚明镜读书多年, 深知褚明镜的为人, 不该是支持暴戾无道的太子的那一个。至少前世的时候, 他是没有支持的, 这一世也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会如此。
“杨大人。”
陆识初与褚明镜匆匆叙话完, 走到杨衍的面前。
杨衍淡淡“嗯”了一声, 并不太想理会他, “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两日后太子举办了琼林宴,这十年间历任科考的状元榜眼都会到场, 杨大人去不去?”
陆识初淡笑着问。
他在柴蘅面前装得一副朗月清风的样子,在靖王夫妇面前又是一副乖巧徒弟的样子,但杨衍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总觉得这货包藏祸心。
“不去。”
他对陆识初说话向来没什么耐心。
陆识初早料到他会这样,也不急:“杨大人,你不必急着回绝我,可以回去先想一想。永王如今年纪尚小,除了母家有些势力以外,难成气候。太子性子再怎么不好,也是嫡长子,立嫡立长乃天道伦常。你押宝押在永王身上几乎没有赢的概率,但如果押在太子身上,有一半的几率。”
杨衍:“你今天同我说这些,是为了帮我,还是帮你自己?”
陆识初道:“你我同朝为官,下官同大人说这些自然是为了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杨衍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冷不丁就联想到前世陆识初的所在所为。除了害了芙蓉山以外,还企图跟西戎勾结,为一己私利搅的西境大乱。这样的人跟他谈江山社稷?
“陆识初,柴蘅瞧不透你,但你的心思瞒不过我。倘若你是真心要扶植太子的,我无话可说。但倘若你有别的念头,那就滚远点。”杨衍冷冷地说。
大齐那么多年轻官员里,杨衍的仕途算是走得最顺的。他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后来殿试更是拔得头筹做了状元。入职兵部以后从侍郎到尚书,一路平布青云,升迁升得毫不费力。
所以在陆识初看来,他也一直是最目中无人的那一个。
偶然被他嘲讽了一番,陆识初心里并不高兴。但想到,杨衍大概还不知道此刻柴蘅已经踏上了回芙蓉山的路,陆识初心里又觉得他很可悲。
喜欢一个人却不自知,把一个原本也喜欢他的人愣是逼得不喜欢他了,真是咎由自取。
“既如此,还望大人好自为之。”陆识初说着,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了杨衍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在他离开前,杨衍也瞧见了他的眼神。直觉告诉他,陆识初不会平白这样看他,他突然一阵头疼。等到离开皇宫,回到侯府,就瞧见周九急匆匆的身影。
“大人……夫人,夫人她走了。”
周九还是今日去京郊给杨士铎送月例银子的时候发现的,小院里出现了几张生面孔在除草,还有人在往里面搬新的书案和桌子。周九起初以为是柴蘅想要休整一下住处,于是上前打探了几句,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才发现,是柴蘅在前几日就把这宅子给卖出去了。
“走?”
听到这个字,杨衍没有反应过来。
周九:“我今日去给老侯爷送东西,发现别苑被夫人卖了。刚刚去驿站也打听过了,今日一早靖王夫妇也离开了,夫人想必是跟着他们一道乘的马车,现在应该在回芙蓉山的路上。”
杨衍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突然想到昨日他离开别苑的时候,柴蘅就坐在厅堂的那个凳子前,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要跟靖王夫妇回去的准备,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还骗他,骗他说她不会走的。
手边的杯盏被瞬间捏碎,破碎的瓷片划破掌心,汩汩的鲜血流下来。
“备马!”杨衍额头青筋一阵直跳,对着周九道。
“不行。夫人走是因为她想走,您把她强行拽回来,她只会恨您。”周九旁观者清,知道不能看着杨衍一错再错下去。
“我说备马!”
他又重复了一遍。
周九死活没有听,只是突然跪了下来,“恕属下难以从命,夫人铁了心要走,您把她拦回来又能怎样呢?无非是两两生厌,终成怨偶。”
周九的这一跪让杨衍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下来,没错,把她拦回来又能怎样呢?
她会像以前一样爱他么?
那必然是不会。
可至少她还在他的身边。
杨衍突然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十几年,除了去永州那一回她不在以外,其他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在他身边的。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她也曾经逼着他喜欢她,如今他开始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了,可她就这么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走了就走了吧。”
“日子离了谁都能过,我也不是一定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杨衍敛了敛眸,将掌心里的碎瓷片松开,似是随意地开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九看杨衍说的轻松,却也知道这条所谓放下的路,并不好走。但能阻拦住他去追柴蘅,在周九看来,已经是功德一件。
“那大人您先一个人待会儿,我先去忙。”
周九赶忙退了出去。
柴蘅一大早便跟着师父师娘上了离京的马车,昨日师兄前来看他们,问她临走前要不要同杨衍说清楚,告诉他自己是要走的,被柴蘅拒绝了。
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就没有好好说过再见。那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很是难看。
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就更加没有必要说再见了。说了反而徒增烦恼。
从京城到芙蓉山,路途遥远,一路上马车都在颠簸。因为中途车轮坏了两次,导致车夫不得不停下来,到达芙蓉山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这一路上,我瞧你都没有睡好觉,现在回来了,可得好好睡一睡。”
殷玉祯见柴蘅被颠簸的脸色蜡黄,心疼得不得了,一下马车,就领着柴蘅回了她从前住的房间。
这房间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柴蘅虽然两年没有回来,但屋子里的陈设半点都没有变。殷玉祯知道柴蘅喜欢刻木头,还特地把她小时候刻的玩的木雕挨个摆成一排排放在窗户前。被褥床单也每隔几日就会有仆人清洗。
柴蘅确实困得厉害,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拿着一把剑站在她的面前,十分恭敬地叫着“师姐”。
柴蘅从前是山门里年纪最小的,殷玉祯跟靖王也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养。柴蘅走后,他们又收了两个小徒弟。大一点的叫七水,是个女娃,稍小一点的叫六石,是个男娃。
他们都是山里桂婶的孩子,桂婶的丈夫因为前朝那一场政变断了腿,前两年的时候熬不住撒手人寰。芙蓉山里的这群人身份又特殊,平日里面只能靠做点小生意,采一点山里的药材或是蘑菇下山去卖,会用弓箭的则平日里靠打猎为生。
桂婶丈夫死后,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殷玉祯便把这两个孩子也接到了身边来。
除了这两个孩子以外,山里所有没有人带没有人教的孩子在白日里都可以过来,学着练习弓箭或者剑术。
如今柴蘅回来,刚好白日里可以作为师姐教教他们。
“师娘说,师姐你长得特别漂亮,是她这么多年教过最聪明又最乖巧的,所以我们一听说师姐你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你。”
七水笑嘻嘻地打量着柴蘅,一副师娘没有说错,师姐你果真如此的样子。
柴蘅一回到芙蓉山整个人就变得十分放松,她跟这群孩子虽然还不熟悉,但也许是因为同样都是在芙蓉山长大的,一见到他们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在芙蓉山待的一连三个月,她白日里就教他们练练剑,晚上则陪着师娘一起坐在山顶的斜坡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
日子过得好不恣意。
柴蘅走后,杨衍说着她走便走了,离了她,他一个人也能过,但暗地里还是让人去了一趟幽州,收买了芙蓉山上的一户孤寡的老伯,让他每日里记录下柴蘅做了些什么,高不高兴,跟谁说了话,写下这些后再每日里寄信寄给他。
寄来的信每回都很简短,但杨衍每次打开信,都能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企图从只言片语里看到更加鲜活的柴蘅。
他想要用这些信去冲淡一些心头对她的想念,但越看,就越容易做梦。所以近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她。
梦的最多的还是他去永州前的那一晚。
在梦里,柴蘅拿着一个雕了很多天的小木雕来找他,想要找他求和。她手上是深浅不一的划痕,那是雕刻时候留下的。在不久之前他晚上偷偷去看她,给她摔伤的膝盖抹药的时候就看到了手上的划痕,当时顺带着也给她的手抹了药。但旧伤之上后来又添了新伤,她不是一个太小心的人,所以不仅走路会不看路,就连刻个东西也总是搞伤自己。
他知道那个木雕是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刻的,但两人话赶话吵起来,他想起圣人的警告,又听到她要再度作死,还要再去杀薛家活着的最后两个人,所以冷冰冰地没有要那个木雕。
不仅没有要,并且冷漠又疏离地告诉她,她可以试试看,试试看她要是再敢打薛家的主意,他会不会让她断手断脚地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柴蘅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再说一遍?”她整个人都在发颤。
他那时候犯浑,明明看到她眼眶红了,自己的心里也是疼的,却还是硬下心肠再说了一遍。
梦境跟现实有不一样的地方。
在梦里,他再说了一遍后,柴蘅抹了一把泪,然后告诉他:“你如果今天不把这句话收回去,我就不要你了。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而现实里,那一天柴蘅听了他的话,抹了一把眼泪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从这个梦里醒过来,想到梦里的柴蘅,又想到那一天的柴蘅,突然明白过来,她当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
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彻底决定不要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做这个梦的频率更高了。他开始反反复复地陷入这个梦里,在梦里他总希望改变点什么。
比如不说那样贱嗖嗖的话。
又比如说归说,但说完后不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给她挖坑,这也就断绝了她被兽夹夹断腿的可能性。
又或者在她拿出木雕的那一刻,他就立刻答应她的求和。
也许是梦做的次数多了,渐渐地,他真的能在梦里改变些什么。他发现但凡做对了一步,柴蘅都会原谅他。
很可惜。
梦终究只是梦。
“自打柴四走后,感觉你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差了不少。人家开始新的人生了,你又何必放不下,干脆去找你那白月光薛姑娘吧,先前柴四在西戎的时候就跟我提过的,说你很喜欢薛家那个姑娘,说你为了那个薛家姑娘没少为难她。”
“现在她走了,你该如愿了才是,怎么反倒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呢?”
从兵部下衙,计长卿走在官道上,对着杨衍语重心长。他只在西戎见过那个薛如月几面,对她并不了解,但对于柴蘅还是了解的,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豁出性命去喜欢,但不喜欢了就真的不会再回头。
“她信口胡诌的话你也信?”杨衍扯了扯唇角,“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薛如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你还总装出一副喜欢薛姑娘的样子?”
“那时候只是为了气气柴蘅,但后来她当真了。”
计长卿:“你……真的是……”
杨衍敛敛眸,往事不堪回首,谁听了不说一句他活该呢?
“罢了,不说你了,好在现在柴四过得很好。前几天她给我夫人写信,还说想要学我夫人烙的饼呢,说要烙给芙蓉山的师弟师妹们吃。她如今过得应该比在京中好多了。”
杨衍抓住了重点:“她给你夫人写了信?”
“是啊,似乎不止给我夫人写了,前阵子京卫司的崔大人跟我谈起柴蘅,也说柴蘅给他写信了,信上大概是让崔大人保重身体什么的。”
“还有陆识初陆大人,包括她的丫鬟香巧,应该都收到了她的信。”
计长卿一通说,说完突然意识到了很尴尬的一个点。
“她不会没给你写吧?”
杨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凿了一下似的,闷闷的疼,给所有人都写了信,唯独不给他写。
枉费他还像个贼一样每日里派人偷窥她的生活,偷窥她做了什么,结果她一点都不关心她不在的日子,他过得好不好。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
看似不在意的两个字出口,杨衍突然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第36章 变故 这一世,一切都比前世快太多……
计长卿轻咳一声,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把手搭在杨衍的肩上道:“这……你毕竟是她前夫,她不写信给你也正常。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下一回柴四再给我夫人写信, 我让我夫人在信里同柴四说一声, 让她也给你写一封。”
杨衍并不喜欢别人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但这一回少见地没有甩开计长卿的手,而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啊。”
他这一句“好啊”把计长卿给整魔怔了。
计长卿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哪能真的说服他的妻子,退一万步来讲, 即使他的妻子真愿意替杨衍在信里说上这么一句, 柴蘅也未必真的就肯写。
计长卿:“那等等, 等下一回, 下一回柴四写信来, 我告诉你。”
“不必下一回, 我现在同你回府。”杨衍认真地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计长卿骑虎难下, 只好硬着头皮道了一声:“好。”
如今已经是暮春, 万岁山上的海棠花都开了。日头大好的时候, 陈怜意在院子里洗了两大筐的衣物,就连计长卿压在箱子底下的十几根三色花锦的乌角带也一并洗了。
计长卿如今已经官至五品,按照大齐的朝服制度, 乌角带要早早地换成了银带,所以她巴巴翻出来的那些早就用不上了,可陈怜意在沧州乡野待惯了,苦日子过多了, 宁可自己多忙几遭把那些乌角带上的布料绞碎了拆下来做成扎东西的布条子,也舍不得就这么白白地把这么好的东西丢掉。
计长卿带着杨衍回计府的时候,陈怜意正忙着晾晒衣物。见了杨衍,大概也猜准了他的来意,狠狠地剜了自家丈夫一眼后,她放下手里的衣裳,对杨衍道:“杨大人,你来想做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但我是不会替你向柴蘅传任何话的。”
如果柴蘅愿意,她传上一两句话那没什么。
可柴蘅不想跟杨衍有任何交流,那她非去给杨衍传话,岂不是成了一个小人。
陈怜意虽然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但在这件事上面说话说的十分直接。计长卿摸摸鼻子,他了解杨衍的脾气,很少能有人这么让他下不来台,于是挡在陈怜意的身前:“这事儿怪我,包票打早了,既然我夫人不愿意,那你……”
“无妨。”
杨衍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而是对陈怜意客气地笑道,“能给我看看柴蘅的信么?我看完就走。”
他今日性子好得出奇。
险些让计长卿觉得这不是杨衍了。
“他要看信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拿给他看一眼吧。”计长卿扭头对陈怜意说。
对于如今杨衍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府上,陈怜意心知肚明。定然是自家丈夫不忍心看到一个失落的人,所以没头没脑地把人带来了。真真什么都不满足,就这样让人又走跟耍弄人似的,陈怜意自然也做不出来,于是道:“那进来吧。”
院子里放了一张石桌和几张板凳。
杨衍并没有打算坐客:“多谢,我在院子里看就好。”
“也行。”
陈怜意随意地把还有些湿的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扭头钻进了书房里。
计长卿见陈怜意走了,这才对杨衍连连抱歉:“怪我怪我,是我没管住我的嘴。你要不要喝茶?我去给你倒杯茶赔罪。”
“不喝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能瞧见她的信已经很好了。”
一连三四个月见不到柴蘅,杨衍的心已经静下来不少。当他发现了解到一点关于她的近况都是奢望的时候,也就不太敢奢求更多。
计长卿眼里的杨衍大多时候是骄傲的,不太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他身上总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冷漠,这种冷漠时常会逼得身边的人发狂。所以刚刚陈怜意拒绝他的时候,计长卿还有些怕,如今是真觉得这人有了些许的改变。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陈怜意已经拿着信走了出来。
柴蘅离开京城已经有三四个月,给计家写的信不多,也就三四封。她跟陈怜意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所以信上除了问大饼怎么烙以外,偶尔也会说一些体己话,聊到自己近来的生活。
要么是陪师弟师妹们练剑,要么就是带着这群少年去山里面打猎。运气好的时候能猎到一只野猪,几个人一起抬回来。运气不好的时候连一只兔子都打不到。
提及连只兔子都打不到的时候,柴蘅在信里的语气有些哀怨。隔着信纸,杨衍似乎能瞧见她无奈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
最后一封信是前日寄来的,说是已经学会了烙饼,师弟师妹们都夸她做的很好吃。连崔邈也觉得她做得很好。
看到崔邈的名字,杨衍的手指略微紧了紧。
他虽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悦来,但那么一些隐忍的不快的情绪还是被计长卿捕捉到了。
“崔如是家的大儿子前阵子在兵马司立了功,朝廷刚好缺一个幽州牧,他自告奋勇过去了,说是有心上人在幽州。芙蓉山地处幽州,崔如是早年跟靖王夫妇也有些交情,崔邈若是住不惯幽州府衙,想住在芙蓉山上,那地方那么大,给他腾挪出一间屋子来也正常。”计长卿解释道。
等解释完突然后知后觉,“这小子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幽州,怎么会有心上人在幽州呢?他还刚好跟柴蘅在一起,喜欢的人不会刚好是柴蘅吧。”
计长卿跟崔家父子早年打过不少交道,要说这对父子的性子,截然不同。
崔如是嘛,一看就是那种在官场之上深耕过的人,滑不留手,圆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
而崔邈虽然是崔如是的儿子,但实心眼的厉害,刚正不阿,为人还有些木讷。在认死理方面,跟柴蘅竟有些出奇地适配。
“柴蘅这一走,定然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的。”
“她不回来,崔邈就去找她。”
“我要是柴蘅,日子一长,说不准还真会心动。”
计长卿一时之间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他每说一句,杨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说完,杨衍脸黑得像锅底似的。
计长卿适可而止:“抱歉,说错话了。”
杨衍没有发作,从柴蘅铁了心要走,且没有半点回头的心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她是自由的。前世她愿意跟他绑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他,现在她不喜欢他了,她可以去喜欢任意一个人。
这个人可以是崔邈,可以是陆识初,可以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无妨。”
“她有对别人心动的自由。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把她捆在自己的身边。”杨衍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
他早些时候若有这样的觉悟,事情也不会被搞得越来越糟。
尽管他这么说了,计长卿还是有些担心他。崔邈可以跑去幽州做幽州牧,但他这个兵部尚书总归是不能好端端离京的。
“西戎那边才刚安稳了三四个月,这几日又有躁动。拓拔元离跟拓拔鹰如今都被拓拔野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三郎扔进了狱里,拓拔一族如今看来就这个拓拔野最不好对付,跟他的其他几个哥哥都不一样。等他肃清西戎之后,下一步怕是还要打咱们中原的主意。这个时候,你这个兵部尚书越要撑着。”
计长卿叹口气,如今西戎局势并不明朗,边境那边其实也才安稳没有多久。越是不安宁的时候,兵部就越要稳住。如果这个时候,杨衍因为心痒痒崔邈去了幽州撂挑子不干了,圣人怕是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
大局面前,许多事情还是要分清的。
杨衍自然知道计长卿的意思,他确实有些坐不住。
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想柴蘅想的实在忍不住,而跑去芙蓉山看她。
但不是现在。
这辈子所有的进程都比上辈子要快。在他的记忆里,前世,靖南军打赢了西戎一次之后,再过了十年,西戎才第二次发兵中原。也是那时候拓拔野才彻底掌握了西戎的政权,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进程,这个时候的拓拔野应该还籍籍无名,是个不受宠的小可怜。
这个时候,他该理清的是大局上的事,而不是陷在那些儿女情长里不能自拔。
“你放心,我目前不会离京的。”
“日后若是柴蘅再寄信来,还要麻烦你告诉我。”
他这么客气,计长卿有些不适应。
“这是自然。”计长卿见不得他失意的样子,突然又想起除了信以外,柴蘅前阵子还千里迢迢从芙蓉山寄了一些晒干的山货笋干和腊肉过来。
只是那些山货晒得黑黝黝的,联想到柴蘅不太细致的性子,计长卿跟陈怜意总担心吃了会死,所以一直放着。
既然留着放在那里不吃也是浪费,计长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柴四前阵子还寄了些别的东西过来,你看看,要不要带走?”
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将那堆山货笋干和腊肉拿了出来。
柴蘅这个人虽然谈不上细致,但待人真诚且贴心,送这些东西也是她的风格。杨衍看着那堆东西,联想到,她对计长卿一个仅认识一年不到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却独独忘了京城还有个他,心里不禁一酸。但自怨自艾没有多久,却之不恭,欣然接受。
这可苦了小厨房的大厨。
后面一连一个月,都在想方设法地做这些玩意儿不说,每次杨衍还都只允许他们炖手指头长的一小点。
搞得侯府的这些大厨是怨声载道,直言见过抠门的东家,没见过这么抠门的。
周九平日里不太关注小厨房的事,小厨房的大厨背地里骂杨衍一般也会避着周九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因此周九一直没太在意这些日子杨衍在吃什么。直到这几日西戎那边又要开始作妖,拓拔野将两个兄长曝尸城楼外的消息传到大齐,兵部那边一连几日熬大夜,周九才琢磨起了杨衍的饮食。
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调理好自家大人的身体是最要紧的。
然后,他去小厨房一看,才发现一连一个月,自家大人都在吃这些半点都不滋补的东西。关键为了不让别的食材影响了这些东西的味道,他平日里也不允许小厨房做别的。
不做别的也就不做别的了,那就多吃点这些,他又舍不得。
周九一时之间有些心酸,但他没敢告诉杨衍,其实这些山货笋干柴蘅也顺带着给他寄了,并且还寄了不少。
崔邈是在柴蘅回芙蓉山之后的第三个月抵达幽州的,他来的时候,柴蘅很惊讶。
他的父母兄弟皆在京城,父母在,不远游,柴蘅没有想过他会千里迢迢到幽州这样一个地方来。
“你先前说过你不喜欢京城,所以我担心你一辈子都不回京城了。你不回去,我就没有了见你的机会。所以后来我想着,你不回去没关系,我来找你,那总有机会了。”
“你不要紧张,不要因为我来找你了就觉得一定要跟我在一起,阿蘅,我们还是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我想留在芙蓉山陪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一直在山下陪着你也好。”
崔邈来的那一日是一个大雨天,他穿着一身的蓑衣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长剑,驾着马儿缓缓向她走来,然后说了上面的这两段话。
隔着雨幕,柴蘅甚至看不清崔邈的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应该很紧张,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
柴蘅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让他留在芙蓉山。她是一个被感情伤害过的人,因为在喜欢杨衍的时候连命都愿意交付出去,却没能换回一个好结果。所以倘若开启下一段感情,必然不敢再轻易地这样去付出。
但这在柴蘅看来,对下一个她喜欢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在不知道会不会跟崔邈有结果的情况下,她并不想耽误崔邈。
她很犹豫。
但碰巧瞧见这一幕的殷玉祯却不犹豫,直接把崔邈留了下来,并把他的屋子安置到了离柴蘅不远的地方。
“我瞧这个小崔不错,虽然没有杨衍生得好看,也没有杨衍白,但过日子靠一张脸是没有用的。”
“你可以不用急着做决定,也不用急着去想,你是不是真的要同他在一起。先做一段时日的邻居试试,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你后面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师娘也能养你一辈子。”
是以,在殷玉祯的推波助澜下,柴蘅也渐渐接受了崔邈是她邻居的这个事实。白日里,他要去府衙上值,到了晚上,下值下得早,就会同柴蘅还有靖王夫妇一起吃饭。
日子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过去,柴蘅最初不习惯多崔邈这么个邻居,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尤其是,从前她去山里打猎都只能带着师弟师妹,如今,也能带着他一块去了。崔邈力气大,遇上大一些的猎物也能帮她扛回来。
两个人不谈感情,相处的也十分愉快。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平静没有波澜的过下去,直到朝廷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西戎军又开始骚扰边境的村子。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墨香之家by米  她是怪物们的  我靠代购做首  小透明by干宿  霸道的儿子,  相亲之后by够  在落日之前b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