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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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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霜躲开他甩过来的水滴:“梅雨季,谁知道哪天放晴。”
方扬双手合十:“老天爷啊,快快出太阳,不然我家中都能养鱼了。”他家地势低洼,家中水已是没过脚踝。
曹虎:“能养鱼养着呗,还能烤来吃。”
两人又是一阵嘴架。
张泉听着他们俩胡扯,忽然意识到裴霜和霍元晦这对冤家这几日倒是挺安分的,没吵架,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而且两个人最近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大概是那桩和离案闹的。
“还烦着呢?王家人这两天不曾来,应该已经歇了心思。”
这几日下雨可热闹一点没少,最热闹的就是郑家与王家的和离事件,还闹上了公堂。
王瑁之不肯和离,可郑家铁了心要离,即使王家放话只能休妻,郑慧娘也去意已决。
甚至已经搬出王家带着婢女住进了庵堂,落发出家。
“哎,也是可怜,孩子没了,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众人都以为是郑慧娘失子后受的打击太大,只有裴霜和霍元晦清楚内情。
雨声渐小了些,这场下了多日的雨也该停了。
裴霜悄然来到后堂,霍元晦执笔正在写案卷,蒋主簿见她来想打招呼。
裴霜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蒋主簿瞄了眼霍元晦,了然,随即抱着案上东西蹑手蹑脚离开。
霍元晦写到一半,放下笔去摸旁边的茶杯,一掀开茶杯盖,茶已是喝尽了,他只得将茶杯放回原处,正想找茶壶之际,冒着热气的开水注入茶碗中。
斟茶的却不是他想的蒋主簿,霍元晦狐疑:“在水里下毒了?”
裴霜啪地一下重重放下茶壶,拉下脸来:“不能想点好的吗?”
霍元晦吹了吹茶水表面:“有事想问?”
“嗯。”
“你想问为什么我将此案定为悬案,又为什么放过郑慧娘?”
“是。”这不是霍元晦的作风,她道,“你向来是秉公执法的。”
霍元晦浅嘬了一口茶汤,随后道:“是,可法理之外,不乎人情。”
郑慧娘知道真相后屡次寻死,都被拦下,最后与姚云抱头痛哭,痛哭后似大彻大悟拿剪子绞了头发,跪在观音像前忏悔,立誓后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当夜就去了庵堂。
郑慧娘是在神志不清时杀人,按律法可无罪释放。况且此案郑慧娘是首恶,王家人又何尝不是帮凶。既然如此,又何必揭露真相让王家人指责她呢?
裴霜静静地凝望着他,从前她总觉得他长大后变了很多,其实没有,他只是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依旧心怀赤忱,有慈悲心。
就让真相尘封于那个午日,反正天底下悬案多的是,时间会湮没一切。
王曹氏已经开始张罗给王瑁之另娶。
唯有王瑁之日日来闹,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孩子意外死去,他的夫人也离他而去,
他明明对她很好,什么事情都不让她操心,只要她带好孩子就行。
孩子没了,他也没怪她,再生一个不就行了?慧娘怎么就离开他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老天爷兴许是听到了方扬的祈求,终于收了神通,可雨停了接下来便是连日的高温,直烤得人想一个猛子钻进水里。
方扬正庆幸这么热的天幸好没什么大事,衙门口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老汉,说是自己的狗在山上刨出来一个人头。
曹虎骂了声方扬乌鸦嘴,随即众人动身跟着老汉走。
老汉说自己是清河村的,他正引水灌田,黄狗在山上玩,不一会儿狗就嘴里叼了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老汉还以为又叼了什么石头,走近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是个死人头!
人头脸上有明显的烫伤且沾满了泥土,脸皮半掉不掉地挂在骨头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裴霜他们赶到时,挖出人头的槐树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世人虽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心。
张泉呵斥他们退远些,不要破坏现场。
人头的本来面目已经辨不清,从下巴上残存的胡须能确认是个男人。
裴霜问老汉:“狗是从哪儿刨出来的,除了人头,没有其他看到其他的吗?”
老汉指着一处方位:“那儿,其他的没看见,看见个人头都吓死了,哪儿还有功夫注意其他的呀!”
大黄狗摇着尾巴迅速地跑到刚才刨坑的地方,仰着头似在讨赏。
霍元晦环视这偌大的山,又看了看这条大黄狗,问张泉:“身上有吃的吗?”
张泉掏出一个肉烧饼:“有,大人您饿了?”他时常会在怀里揣些吃的,谁要是饿了,找他要准能有。
霍元晦指着狗:“给它,让它带着你们搜。”
张泉有些心疼,这肉烧饼他还没尝呢,但为了破案,还是不情不愿地撕了半块喂狗。大黄狗吃了烧饼,汪地叫了一声,一甩尾巴就跑开了。
“哎,别跑啊。”吃了他的东西得干活!
张泉追着黄狗跑,只见黄狗跑了一段停了下来,然后围着这块转。
张泉觉得奇怪,叫人一挖开:“大人,找到了,这里有只手。”
得,他烧饼没白喂。
在黄狗的帮助下,衙役们寻到了尸体的其他部位,基本都是围着槐树。
尸块陆续被挖出,找到了左臂,右臂,躯干,左大腿,左小腿,右小腿,加上之前找到的头颅,总共应该是被分成了八份,可剩下的右大腿却怎么也找不着。
张泉挖了半天土无果:“嘿,奇怪了,就是找不着剩下的。这王八犊子埋哪儿去了?”
他对着旁边黄狗问:“狗兄,剩下那块在哪你知道吗?不然再找找?”
大黄狗没再动作,坐在树下不动了。
霍元晦看他们都快掘地三尺,下结论道:“从痕迹看,只有这边土的颜色不对,其他地方的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说明凶手埋尸的地方就在这片,而且狗的嗅觉灵敏,它都找不到,那剩下的尸块大概不在这里。”
裴霜已经就地拼起了肢解的尸体,开始验尸:“死者脸上被泼了热油,脸皮被完全烫坏,后脑有血肿,但最多导致昏迷,不会致命,前胸与后背都有砍伤,真正致命伤是脖子上砍的这刀,失血过多而亡。凶手开始分离他的头颅时,死者还没有死。手脚是死后隔一日被分割的。尸块有被水泡过的痕迹,而且浸泡时间不短。”
方扬龇牙咧嘴的:“那不就是被活活砍死的吗?杀了人还分尸,太残忍了,有多大仇啊。”
“没有找到死者的衣物和其他东西,会不会是劫财?”曹虎问。
“也有可能,他拇指有硬茧,应该是常年戴了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看宽度,大概率是个扳指。现在不见了。”
张泉对裴霜的验尸技术是越来越佩服,好奇问:“死前伤和死后伤也能分辨出来?”
“可以,因为人死后血液就不会流动,伤口会呈现不同的状态。”
张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裴霜继续翻动头颅,索性将头骨上多余的烂肉全部剔除,只剩下头骨:“从牙齿磨损和颅骨闭合状态来看,此人生活条件不错,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二天但不到三天。”
从此人的身材也可以佐证,躯干微胖,有着标准中年男子的肚腩。
“切口平滑,说明凶手用的是利器,但这个凶手下手并不熟练。”裴霜拿起左大腿,“关节处都被砍碎了,完全凭借一股蛮力。”
裴霜一路检查到两只小腿的时候停住了,等了会儿,只见她用柳叶刀切开了脚掌,众衙役默契转过了头,围观的群众早在她拼凑尸块时跑的一个不剩。
裴霜盯着尸体的掌骨看了会儿:“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右大腿了。”
霍元晦:“有何发现?”
“他的两只脚掌都有些变形,一只是因为长期不受力,另一只则是因为长期受力,左侧掌骨往外倾斜,右侧脚掌筋骨有些萎缩,此人应该是右腿有伤,右小腿腿骨只是有些变形并无伤口,那伤极有可能是在他的右大腿,而且应该是骨头上的伤。”
凶手用热油烫坏了死者的面部与藏起右大腿都是一个目的,就是不让人确定死者身份。凶手怕人发现死者右大腿有伤的特征,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招反而欲盖弥彰。
“看得出来是什么凶器吗?”
裴霜不能肯定:“利器,斩骨刀,斧头,镰刀这些都有可能,不是什么特殊的武器。”
霍元晦瞥了眼那光秃秃的头骨,问:“能恢复他本来面貌吗?”
裴霜左右看了看:“有些难度,需要时间。”
“多久?”
裴霜思考道:“快的话三天,如果慢……不好说。”人体骨骼在成年后不会有大改变,但肌肉走向,后天的习惯,或胖或瘦都会影响到最终的长相。
“你先尽力恢复,我们回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裴霜点头:“嗯。”
回县衙后,霍元晦核对了进来的失踪人口,并未发现符合的人员。
张泉猜测:“人在清河村发现的,会不会是村里的人?”
霍元晦摇头:“不像,死者是富户,而清河村清贫,富户更加少,若少了人,应该很容易找才对。”
也叫村民来认尸,但没有样貌,大家都不敢说认不认识,于是霍元晦只能写清特征,四十岁左右,右脚有旧伤,张榜寻找尸体身份。
一连五六日过去,还是没有人能提供线索。
张泉几人出去打听消息也是无功而返,案子没破,大家吃饭都提不起劲。
赵大娘还以为是自己厨艺退步了:“怎么都不吃,这肉酱面味道不对?”
“不是不是,夏日燥热,吃不下。”张泉打哈哈,要是仔细说起分尸案,更吃不下了。
“霜丫头呢?她平时最是准时的。”
“还能在哪,殓房里呗,好几日不见人影了,似乎在玩泥巴。”
“泥巴?”众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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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按照古代法律,其实郑慧娘是不用坐牢的,大概率会被定为意外,所以这里作者也不是很忍心,给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下一个案子开始啦

第33章
殓房里,裴霜捏了捏又调好的一批黏土,软硬适中。下一刻,她将黏土往头骨上糊,这个头骨已经全然变了样,完全被黄泥包裹。
头骨上已经有了眼睛,耳朵嘴唇,唯独鼻子还没捏好,裴霜手指顺着鼻梁骨慢慢捏出形状,但过了一会儿似乎又不满意,推平重新捏,几番反复,她总算点头。
间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裴霜抬手遮眼:“不知道敲门啊?”
“敲了,你没听见,还以为你要把自己也饿死在殓房呢。”霍元晦语气略带调侃。
外头桌子上摆了饭菜,裴霜闻到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才发觉日头已经偏西,早过了午食点。
她打水洗干净手,忙不迭地往嘴里扒饭,确实饿到她了。
霍元晦盯着那黏土人头看,头骨处的皮肉被黄黏土填满,显现出一张五官清晰的人脸来。
“你现在的本事,就算酒师父见到,也要甘拜下风。”
裴霜咬了口鸡腿:“等晾干一些,画上水粉颜色,还会更像。”
她素手一指:“你画。”
这就给他安排上活了。
都是为了破案,随她。
“这桩案子,你什么看法?”寻死者身份的同时,案子的情况也得定性,是劫财杀人,还是预谋被杀,这样才能有侦破思路。
裴霜往嘴里塞了口菜:“熟人作案。”
虽然死者身上的财物都丢失了,但凶手泼热油毁坏他的脸这个举动,凶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人辨不清他的身份,若是路遇意外,被半路劫财,于对方来说他是个陌生人,就算死者被认出也没什么。
什么人会害怕死者会被认出来呢?只有认识或者熟悉死者的人,害怕通过死者的人际关系网能查到他。
已经等不及自然晾干了,裴霜抱着泥人头抢占了赵大娘的灶台直接开始烤干。
赵大娘瞧她这样风风火火,又举止奇怪:“这是做什么?张泉他们说你在玩泥巴,就是捏这个泥人头?”
“对,我借用一会儿就行。您不用管我。”裴霜转动着人头,努力将各处都烤的均匀一点。
赵大娘手里择着菜:“大家都忙,你还有空玩闹,小心大人又抓你小辫子,罚你去理账册。”
裴霜浅笑,没好意思告诉赵大娘这泥人头里有真头骨,不然她指定得跳起来。
“知道您关心我,放心,这是经过大人同意的,有助破案。”
赵大娘不明白,她年纪大了,不太懂,继续准备晚饭。
少顷,霍元晦提着一盒子的水粉颜料也来到厨房:“好了吗?”
“好了。”裴霜捧着“新鲜出炉”的人头,在外头找了个空桌摆好。
霍元晦抬手描画,他的填色使得泥做的五官更加“活”了,与真人一般无二。两人正欣赏着好不容易还原的人脸,背后忽然咚——地一声。
是铜盆砸到地上的声音,水洒了一地。
“赵大娘,怎么了?”裴霜帮她捡起铜盆,推了推已经呆愣的赵大娘。
赵大娘捂着心口:“乖乖,吓了我一跳,你们做的这个泥人头也太真了些,我还以为真有个人头摆在这儿。”
裴霜转头与霍元晦对视,两人默契地没有说实话。
“不过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呢。”赵大娘喃喃道。
“大娘,您认识?”裴霜惊喜。
赵大娘走到泥人头面前,端详了会儿,不确定道:“有些眼熟,但又……”赵大娘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张人脸,但又不是十分对得上号。
“哪里不像吗?鼻子,还是眉毛?”
赵大娘皱眉思索,指着眉毛:“眉毛,眉毛再浓一些。”
霍元晦提起画笔在眉毛上添了两笔,赵大娘眉头稍微舒展开:“唇上,下巴上应该有胡须。”
霍元晦又开始添胡须,他才画到一半,赵大娘忽然提高声调:“哎呀,这不是郝记酱料铺的郝老板嘛!”
裴霜眼中带笑,趁热打铁问道:“郝老板的右腿是不是有些跛。”
“对的对的。”赵大娘点头如捣蒜,“他年轻时候出过意外,摔断了右腿,没有及时接好骨,留下了病根,这一到刮风下雨天啊,疼得嘞。”
“他手上是不是常戴着一个扳指?”
“你怎么都知道,他手上常戴着这么大个的青玉扳指。”赵大娘手指弯成圈,比了个大小。
赵大娘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死者身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了更多人来认。
当裴霜搬着泥人头出来时,大家纷纷震惊。
方扬感慨:“你是女娲娘娘转世吧!”
曹虎也夸:“太像了!厉害厉害。”
“别光夸,认人。”裴霜没有因为他们的恭维忘了目的。
郝记酱料铺是青梧的大店,认识郝记郝伯山的人不少,又有几个衙役说像他,于是霍元晦让人去郝记通知人来认尸。
少间,衙门殓房里就多了两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扑在盖着白布的尸体上大哭。
“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身后年轻人上前安慰,眼睛也是哭得通红:“二叔,保重身体啊,你若哭伤了身体,爹走得也不会安心的。”
另一个年轻人也开口:“衡弟说的对,您要保重。”
哭泣的这人是死者的弟弟,而两个年轻人则是死者的儿子,郝鹏与郝衡。
郝仲海几人来到衙门一眼就认出了郝伯山的尸体。
裴霜问他们:“人失踪了这么久,为何不来报案?”
郝仲海回答:“大哥出门时留下字条,说要去清河村收田租,往常也需要七八日才能回家。”
“爹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定是遇到了歹人,见财起意!”郝衡双眼赤红,十分愤怒的模样。
裴霜理解家属的情绪激动,安抚过后继续问:“郝伯山是哪一日出的门?”
郝衡描述起父亲出门前的事情,初五那日,清晨时,他出门前郝鹏与郝伯山还在商量事情,次日回家,郝鹏就告诉他,郝伯山出门收租去了。
郝鹏接话道:“那天我给爹看上个月铺子里的营收,核对完账册时已经快午时。爹挑出了我账册上的几处错误,我便一直在房中核对账册,一直到日暮时分才算完,本想将账册拿给爹看,但我去找爹却没看见人,只看见了房中字条。”
“我平日里都待在铺子里,早出晚归的,那天早上出门时见到过大哥,回家时鹏儿给我看了字条,才知道大哥出门去了。”
“字条呢,在哪里?”
郝鹏回答:“看过就扔在了废纸堆,和柴火一起烧了灶。”
裴霜暗叹可惜,但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一张字条而已,不留也正常。
问完郝家三人,就让他们回了家,因案子还没破,郝伯山的尸体还不能领走。
郝仲海临走时还感谢裴霜将尸体都拼凑起来缝好,又痛骂凶手藏起右腿,害的他大哥走了还没有全尸。
方扬几人围一堆讨论:“虽然确定了死者身份,但还是没头绪。”
“你没头绪不代表大人和裴霜没头绪,小声点,别打扰他们思考。”张泉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下。
裴霜蹙眉沉思,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点。
霍元晦问:“有什么想法?”
“和之前一样。”裴霜还是觉得是熟人作案,“但有一点我想不通,凶手是怎么知道郝伯山的动向的。”
就连郝家三人都是看到字条后才知道郝伯山要去收租子。
霍元晦眉梢微挑:“或许是郝伯山出门时,凶手便跟上了,等到人烟稀少之地,再对他下手。”
裴霜眸光微凝:“从城里到清河村有些距离,他右腿不便,应该不会选择骑马,大概会坐马车或者乘船。也许我们可以从这点下手查。”
霍元晦颔首,让张泉等人去车行和运河边上打听,顺便打听打听郝伯山有没有什么仇人。
等了一个晌午,张泉就回来了。
裴霜给他倒水喝,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车行你都打听完了?”
“用不着打听,郝伯山不会选坐马车的。”张泉摆摆手,非常笃定道,“而且我还打听到了点别的东西。”
他灌了两碗水下去还不说,裴霜没了耐心,一掌拍在他后背:“别卖关子,快说!”
张泉差点把刚喝的水吐出来。
“说说说,着什么急。这郝鹏不是郝伯山的亲生儿子,他是个嗣子。”
嗣子就是指过继来的孩子。
这事儿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郝伯山带着三岁的儿子去庙会玩,一个不慎看丢了孩子,郝伯山夫妻到处寻找孩子,每次得了线索都出远门找,有一回夫妻两个坐的马车翻了,郝伯山的妻子当场死亡,他自己右腿也被压断,落了残疾。
郝伯山深爱妻子,自责丢了孩子,从此没有再娶妻。孩子找不回来,为了不让郝家绝后,于是就从远房亲戚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孩子当年四岁。
“因为坐马车出过意外,郝伯山从此就再也不坐马车了。也不爱出远门,在外面跑生意的都是郝仲海。”
“郝仲海怎么也没孩子?”
“说是克妻,年轻的时候娶过几个,都去世了,有了克妻的名声,就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了,于是光棍到现在,指着侄儿给他养老送终。”
裴霜继续问:“那郝衡是怎么回事?是亲儿子找回来了?”
“对,两年前才找回来的。这事说来也巧,郝衡走失时身上有个信物,两年前他养父去世,家里置办不起棺材,就想把这信物当了。就被当铺掌柜认了出来。”
掌柜是郝伯山的好友,知道他在找儿子,也看过信物的图样,赶紧通知了郝伯山。于是父子终于相认。郝衡那孩子,吃了不少的苦,收养他的那家人家里穷,常常吃不饱饭。郝老板心疼他,总说要将大半的家业都留给他,让他以后吃穿不愁。
“凭一个信物就相认了?”
过于草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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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多多评论呀

第34章
“郝鹏的嫌疑不小啊。”张泉咂摸着嘴道,“亲儿子回来,他这个嗣子身份便有些尴尬,会不会是郝伯山说要把家产都留给亲生儿子,他想多分财产,于是动了杀心?”
张泉补充道:“还有,收养郝衡的那户人家,就是清河村的,是不是也可疑?”
霍元晦:“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
傍晚,去运河边调查的方扬和曹虎也回来了。
他们汇报了调查结果,结论是郝伯山根本没乘过船。
方扬也纳闷:“难不成他是走去的?”
随机又被否认,从城里到清河村,就算是腿脚好的人都要走上一个时辰,更何况是郝伯山这个腿脚有问题的,而且郝伯山又不缺钱,更没必要走路。
霍元晦:“会不会是你们调查有遗漏?”
“登记的船只都问过。”
青梧县运河上行船都登记过,这还要感谢前任县令赵孙旺,他在运河行船中巧立名目收税,载人要收运人税,载狗要收运狗税,运菜收菜税,运肉收肉税。
种类繁多,若是抓到逃税的,更是重罚,搞得很多在运河做摆渡生意的都纷纷弃船不干。
霍元晦上任后,取消了很多税项,运河上才慢慢恢复了往日荣光。
“会不会是上了黑船?”霍元晦猜测。
没有经过登记的,就是黑船,总有些人耍小聪明省钱。
“从前罚得狠,现在黑船不多,要查得费些功夫,而且还要暗着查。”开黑船的肯定躲着他们这些官差。
裴霜抬了抬下巴:“这事交给我了,明儿就能有结果。”
“你查?”方扬狐疑。
转头看霍元晦也是笑的一脸神秘:“她有她的法子。”
裴霜这些年的孩子王可不是白当的,哪行都有她的“小弟”,官府要花大功夫能查到的东西,在她这儿要不了一天。
次日,裴霜神情恹恹地回来,大家不用问就知道结果了。
没有查到郝伯山有乘过船。
张泉道:“嘿——奇了怪了,不坐马车,不是走路,也不是乘船,那他是怎么到的清河村,他会飞不成?”
尸块是在清河村发现的,但分尸的地方一直都没有找到,山上已经搜寻过了,没有分尸点。
裴霜分析:“如果没有人见到活的郝伯山,是不是可能,他死在城里,而不是清河村。”
“你的意思是,凶手携带尸块乘船或者坐车去到清河村。有这个可能性,但为什么不等郝伯山到乡下再动手,乡下人少,他作案也更方便,凶手为什么不等等,他……”
霍元晦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拉着裴霜到了户房。
“你要找什么?”
霍元晦视线在档案里搜寻:“郝家的田地契书。”
土地租赁都需在官府存档。
霍元晦很快找到,郝家的田地契书有好些张,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张,递给裴霜:“看看时间。”
裴霜瞳孔一缩:“其他地方时间是对的,而清河村的契约是一年前才签的,但这契书上写着是两年一收租,而且租金也格外便宜,郝伯山根本不需要去清河村收租。”
“不错。”
他们确定郝伯山出去收租,全源于那张字条,如果字条是凶手伪造的呢?
能做到伪造字条的,只有郝家内部的人。
只是血脉至亲,真的有必要闹到这种程度吗?
郝衡在清河村长大,熟悉地形,这个地点让他的嫌疑非常大,连带着身世也值得怀疑。
“赵大娘似乎就是清河村人吧,郝衡的事情她会不会知道一些?”
“问问便知。”
赵大娘很快就过来,得知他们要打听郝衡的事情,她道:“这事儿啊,我还真知道。郝老板认亲的时候,阵仗可大了全村的人都知道。”
郝衡原本叫做赵衡,据他养父母所说,是从运河边捡回来的,看他可怜,生得也白白净净,就抱回来养着,正好给家中的儿子做个伴。
“郝衡养父还有一个儿子?”
“是呀,那孩子身体不好,七八岁就没了,没活到长大。”
“那孩子哪年生的呀?”裴霜心里蹦出一个想法。
赵大娘眼睛往上看,回忆着:“那孩子今年要是还在,应该和郝衡一边大,对,他们两个年纪是一样的。”
“您见过那孩子吗?”
赵大娘摇了摇头:“还真没怎么见过,那孩子是个病秧子,不常出来露面。”
裴霜和霍元晦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
赵大娘又感慨起来:“郝衡这孩子可怜啊,才找回亲爹没几年,郝老板就被人用那么歹毒的法子埋尸。”
“歹毒?”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
“我们清河村呀,一直有个说法。”赵大娘睁大了眼,手舞足蹈地说起这件事。
说是从前有个女子,吊死在槐树上,从此冤魂不散,有一个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道路过,出手镇压,女鬼被镇压在槐树下,从此留下了个小儿不能在槐树下走的规矩,槐树下阴气重,若是被女鬼拖走呀,那可不得了。
“尸体埋在槐树下,不就是想让女鬼吞了郝老板魂魄吗?”赵大娘一本正经。
裴霜努力维持表情:“那郝老板不也是鬼吗?”
“那怎么能一样,他才死,那女鬼死了多少年了,道行深着嘞,自然是斗不过的。”
话题歪了,裴霜拽着霍元晦及时找了个借口溜走,她可不想和赵大娘争论哪个鬼的道行深。
郝家门口挂上了灵幡,檐下白灯笼晃动着昏黄的光,纱罩上的“奠”字被潮气晕开,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裴霜敲门,来开门的是郝衡。
此时再见郝衡,心境却是不同了,裴霜眼神有些冷:“你二叔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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