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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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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晦爬上马车,就听见她有节奏的呼吸声,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其他的,就对他这么放心吗?
他自己都不放心自己。
幸好马车够大,他寻了个靠门的位置,确认没有挨到她,才安心睡下。
翌日,清晨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咳咳……”霍元晦手虚握拳抵唇咳嗽着,嗓音沙哑,不忘嘱咐裴霜,“你离我远些。”
裴霜冷着脸将车帘掖得更加严实:“我早说要快些赶路,夜宿山间,你这琉璃做的身子,可不得伤寒。”
霍元晦高估了自己身体,才吹了一些风而已,早间起来就感觉鼻塞头晕。
又是一阵细碎的咳嗽,咳得他眼尾泛红,连带着脸也红起来。
忽然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眼,是裴霜正在用手背试探他的体温,她蹙眉:“糟糕,发热了,你吃药了吗?”
“吃了培元丹,但还是需要退热的草药。”霍元晦懂医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
培元丹也只是补他的气血,药不对症,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儿去找药。
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让他们前行受到极大的困难,更加槽糕的是霍元晦的烧没有退下去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眼见他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裴霜掀开车帘一角,扯着嗓子问方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南江府城?”
大雨落在地上噼啪声很响,几乎遮盖了人声:“按我们的速度至少还要三个时辰。”
她又钻回马车,霍元晦闭着眼睛,似乎陷入昏迷,裴霜轻拍他的脸:“醒醒,还能撑住吗?”
他缓缓摇头,虚弱地气若游丝:“不一定,周围,有,能借宿的地方吗?”
他这副模样,三个时辰后估计得烧成傻子。
裴霜撑伞站在车辕上,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的山上有座别苑,她果断决定:“到那座别苑大概只需要半个时辰,现在是未时初,你快马回城大概需要两个时辰,应该赶得及城门关时找到大夫,你骑马先行,我和曹虎带着大人先去别苑求援。”
方扬得令加快速度,飞驰而去,一刻不敢停歇。
曹虎驾着马车一路往别苑疾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不能让大人出事。
“冷……”他唇色尽失,双臂抱住了自己。
裴霜从包袱里翻了件大氅出来,盖在了他身上。这大氅还是郦姨硬塞上来的,她当时嗤之以鼻,夏日里要什么大氅,不想这时成了救命的东西。
霍元晦面庞如冷瓷般易碎,额间发了不少汗,她将人搂在怀里让他少受一些马车的颠簸:“霍元晦,你没事吧,还冷吗?”
虽然理智不断告诉着她要冷静,他一定没事,可微微发颤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直到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她,她垂眸,入目可见的是他努力睁开眼,他声音嘶哑:“葭葭,我没……事。”
“你不准出事!听到了没有,霍元晦!”
“听……到了。”
裴霜鼻头一酸,忍住要掉泪的冲动。
不怪她如此担心,霍元晦从小体弱,发烧不断,酒师父曾经说过,他若是不能立刻退烧,后果远比一般人严重。
“裴霜,到了,到了!”曹虎急切呼喊。
门前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英山别苑”四个大字。
裴霜将霍元晦背下车,曹虎连忙打伞,遮在他们头上,来到门前,大门左右两边各立了两尊石像,只是年久失修,几乎已经辨不出是什么的像,曹虎将门环拍得啪啪作响。
没一会儿有个老仆出来开了门:“来了,来了,门都要被你敲坏了!”
老仆头发花白,眼下皱纹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裴霜言简意赅:“老伯,山路艰险,风雨太大,我兄长偶感风寒发起高烧,性命垂危,不知府中可有草药?”
“有些简单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症的,你们快些进来吧,雨太大。”老伯见他们还
带着病人,确实困难,热心地将人迎进了门。
裴霜背着人一刻不停,进屋时瞥见院里车马不少。
老伯绕过正堂带他们来到一间干净的屋子,裴霜瞟了眼大堂,大堂内有个偌大的滴漏,灯火通明。
院中停着些车马,这别苑似乎住了不少人。
裴霜纳罕,荒山野岭有座别苑就够奇怪的了,居然人还不少,只是她没心思细细思考,救霍元晦要紧。
“我去拿药,你们等着。”
俄而,老伯拿着一包草药进来,看药材裴霜还是会的,这是一副小柴胡汤,她微笑起来,稍稍放松了些:“正是对症,多谢老伯。”说着塞了块碎银过去。
“不谢不谢,要不了这些钱,平时放在屋里怕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放了许久了,能帮得上你们就行,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伯摊着掌心,有些不好意思。
“该收的,烦请老伯煮些热水来,再拿一床干净的棉被来,还有带我这位兄弟去厨房煎药。”老伯索性也不再退却,带着曹虎下去。
床上霍元晦的情况并未好转,裴霜只能裹紧大氅,仔细用汗巾擦去他额头和脖颈间的汗,他脖子连同锁骨处都被烧得通红。
霍元晦,千万别出事!这辈子欠他的,还没还呢。
“你这么爱与我计较,还有账没算呢,你一定不会出事的,对吧?”
他似乎听见了,睫毛微颤,努力睁开了一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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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个案子并不是女子失踪案,路上还要经过一个案子之后才是

她知道,有他这句话,他就死不了。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他们尚年幼,裴霜因为上次吵架她落了下风,心里不服气,便买通霍元晦的同窗骗他夫子需要他课后留下来,有要事商量。
哪知道那天忽然下起了雨,霍元晦久等夫子不见,在空旷的学堂内,趴着桌子睡着了,等裴蕊娘发现不对,到学堂找到人时,他已经发起了高烧。
那是裴霜见过他病得最凶险的一次,也是阿娘第一次真的打她。
她清晰地记得树枝落在她身上的疼痛感,还有,阿娘边哭边说出了一件鲜有人知的往事。
“你知不知道,他身体弱,是因为他娘亲怀孕的时候中了毒,那毒,本是冲孕中的我来的,他娘亲替我挡了灾,他替你挡了灾,你们平时打闹就算了,可葭儿你要知道,我们母女永远欠他们。”
那时他醒来,第一句话也是说她好吵。
裴蕊娘声泪俱下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霍元晦病好之后,她不再与他作对,可反倒让霍元晦不习惯了。
没办法,只能找他吵吵架,他们的掐架,也仅限于嘴皮子。
少顷,老伯拿来干净的被子,口中抱歉:“这英山别苑不常有人来,屋子都没打扫过,日常用具都收在库房里,若有什么短缺,尽管和我说。”
“方才路过院内,车马并不少。”
“他们啊,与你们一样,都是来借宿的客人。”老伯擦了擦桌子上的积灰。
似乎是太久没与人讲话,他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他说自己姓殷,原本就是在别苑做管事的,然二十年前官家老爷获了罪,家产都被查封,遣散了仆人。
这个别苑后来被卖给一个商人,他本就是无父无母之人,无处栖身,留在了别苑做工。那商人生意做的不错,后来举家搬去了盛京,搬迁前念老仆在别苑管事多年,别苑又地处偏僻,不是什么值钱的,便做主将别苑赠与了老仆。
“平日里,这地方就我一个人,外面的人都是这几天陆续来山间游玩的。”殷老伯絮絮叨叨地讲着。
霍元晦听着故事,努力让自己不睡过去,终于等到曹虎煮好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柴胡汤喝下去,他陷入沉睡。
殷老伯笑嘻嘻道:“能喝下药就好,我去做晚饭,一会儿喊你们吃饭。”
“多谢殷老伯。”
裴霜真诚道谢。
霍元晦脸色渐渐好转,曹虎感慨:“幸好遇上了好人,不然大人凶多吉少。”,
“他呀,是祸害遗千年!”裴霜随手擦去他脸上发的汗,笑容轻松,不复之前的紧张之色。
雨势渐渐变弱,雨滴拍打在芭蕉叶的声音也减小了些。外头有了些许亮光,不过还是很阴沉,聊胜于无罢了。
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裴霜和曹虎同时抬眸,望向门扉。
“谁?”她鼻尖闻到了牡丹香味。
门“吱呀”推开,只见一妇人站在门外,乌发如云,肌肤莹润,一看就是花了心思保养的,眼间细碎的纹路暴露了她的实际年岁,应该比她看上去更大些。
妇人提着壶热水,温柔笑道:“我来替殷叔送热水,他还在做饭。”说着便自来熟地进了门。
妇人行走间杏色衣裙翻飞,眼神直望床上瞟,床边昏暗,霍元晦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请问您是?”裴霜站在床前。
妇人的视线忽然被阻隔,她小退一步,转了个方向,踮起脚迅速往里又看了两眼。
“我姓潘,你喊我潘姐姐就行。”潘丝云染着蔻丹的手拂了下鬓发,娇笑道,“一眼都不让人看呀,殷叔说生病的是你哥哥,我看,是情哥哥才对吧。”
蓦然被打趣,裴霜轻咳了声:“潘姐姐莫要说笑。”
曹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笑。
“哎呀,我就是听殷叔说,来了个俊俏的小郎君,想来瞧瞧,放心,我这年纪呀,都能当你们的娘亲了,看不上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
幸好霍元晦此时昏睡,不然定要与她论个十句八句。
裴霜闻言笑起来,故作狐疑:“潘姐姐惯会夸张,您分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哪里就是当我阿娘的年纪。”
“哈哈,许久没遇到你这样嘴甜的小娘子。”潘丝云掩唇娇笑。
裴霜若拿出十分本事来哄人,那是谁也没法子抵挡的。
潘丝云觉得与她说话很有意思,于是坐下攀谈了起来。
谈话间,裴霜知道了她与殷老伯是旧识,此次来青山别苑一是为赏景散心二就是来看望殷老伯,故而没带仆从,她来别苑已有七八日。
潘丝云问起他们来此是作何,裴霜只说是去南江府访友不料路遇暴雨,特来避雨。
“真是巧。”潘丝云感慨。
床上霍元晦忽然间翻了个身,发出点响动。
裴霜害以为他要醒了,结果只是换个姿势,继续睡。
她走过去帮他掖了掖被角、
“这么俊俏的郎君,你看得紧些也是应该,妹妹真是好福气,不像我,男人死的早,只留下我一个弱女子在世上。”
潘丝云自动带入他们两个是小情侣,完全无视想要解释的裴霜。
外头又有人敲门,殷老伯去开门,进来两个打扮体面的中年男子,看穿戴像是游商。
一人以发遮半张脸,似是面容有损,从他露出的半边脸来看,与另一人的五官有些相似,应该是一对兄弟。
两人浑身湿透,也是因为路遇大雨,不得已上门求助。
殷老伯也热心地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潘丝云望着人离开的方向说了句:“这几天真热闹,又来两个借宿的。”
“这几日来的?”
潘丝云抬抬下巴:“是呀,有个官老爷,今
晨到的,还有个年轻人,昨日便来了。”
此地杳无人烟,也并无好景,暴雨借宿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专程来这儿的?
裴霜觉得,这别苑透着些不寻常。
“这间屋子为什么不能进?让开!”是个男人的声音。
“里头没什么东西,这间屋子不能住人的。”这是殷老伯的声音。
潘丝云柳眉微蹙,一脸担忧道:“听动静似乎是戴郎中的声音。”
“戴郎中?”想必就是那个官老爷。
“说是个水部郎中,他们一来呐就摆足了架势,让他两个护卫把他住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里面的用具也换上了他惯用的,有些不好相与,不过当官的嘛,讲究些也是正常的。呀!”她轻喊了声,“殷叔要是与他吵起来,定会吃亏的,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也去。”裴霜不忘吩咐曹虎看好霍元晦。
吵闹声是从西边传来的,裴霜他们的屋子在东边,过去需要穿过大堂和几道游廊,幸而雨已经转小,两人撑着油纸伞走过去。
到了地方看见殷老伯张开双手挡在一间屋子面前,雨滴落在他头上,打湿了他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狼狈。
屋子前聚集了一堆人,除了潘丝云刚才说的姓戴的官员和他两个护卫,左侧离得稍远处站了个年轻郎君,他身后有个抱着长剑的剑客,倚在廊柱上,似乎是年轻郎君的护卫,殷老伯身边还有个未提到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也张开了手臂,妄图与殷老伯一起阻止门被打开。
离他们两步远的是才进来的两位游商,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垂着手看热闹。
殷老伯扯着嗓子喊,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里面没什么,都是些杂物,不能进呀。”
“哼,你这老头,里面没什么东西为何不能打开房间看看,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戴缙摸了摸胡须,一脸不信,“夜风、夜寒,拉开他。”
“这……里面是我老主人的遗物,没什么好看的,真的没什么,打开,会出事的。”殷老伯有些为难,可是他已年迈,哪反抗得过两个身强体健的小伙子。
中年书生想帮忙,被一个侍卫挥手臂挡开,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摔在地上。
那间屋子门缝上贴了四张四大天王像作为封条,从画像的褪色度和上面的灰尘来看,确实是很久没人打开过了。
殷老伯挣扎着,可夜风夜寒将他钳制的死死的,眼见戴缙就要撕下其中一张画像。
潘丝云躲在裴霜后面,想帮忙却又有些怯生生。
裴霜秀眉拧起,大喝一声:“戴郎中在旁人家中做客,是否该有些礼数!”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扶起中年书生,悄声问:“没事吧?”
她才发现,这个中年书生清俊儒雅,眉目俊朗,留着浓密的髭须,修剪的十分整齐,有些类似于何秀才,不过远胜何秀才许多。
潘丝云明显是认识他的,也关心了一句:“汪兄可有大碍?”
汪颍扶着腰站起来,龇牙咧嘴的,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他一起身,还是继续劝道:“戴郎中,如此行径,是否有失体统?”
戴缙冷笑一声:“哪来的小娘子和落魄书生,多管闲事。”
他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继续逼迫殷老伯:“把钥匙交出来,开门。”
殷老伯神色为难:“真不是我不打开,这间房不能开,之前出过事。若要打开需摆香案,天王同意了才能开门,否则天王降罪,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天王,你这老头子神神叨叨的,本官不信鬼神,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不是呀,小老儿说的是真的,里头供奉着四大天王,之前有人未经过天王同意就进门,当时就摔断了腿,还有残废的,死的,老小儿不让您进,是为了您好。”
年轻郎君闻言变了脸色:“那还是别开了,万一惹恼天王,降罪于我们就不好了。”
潘丝云一脸惶恐,甩着帕子:“还是别开了!”
面容完好的商人道:“哪有什么天王,不过故弄玄虚。老人家,这位大人要开门就让他开吧,里面若真是杂物,他看了也好罢休。”
剑客抱着剑一言不发。
鬼神之事,信的人很相信,不信的人完全不信。
裴霜眼神冷冷扫向那对商人:“殷老伯好心让你们进来避雨,你们还帮着别人来为难他,恩将仇报的东西。”
“诶,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那么难听,你……”齐坤想与裴霜理论,却被齐乾拦住,齐乾微微摇头,遮着脸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动起来,脸上伤疤若隐若现。齐坤只得算了。
戴缙耐心告罄,摆手示意两个护卫强行破门。
只听两声闷哼,钳制着殷老伯的两个侍卫忽然倒地。
裴霜悄然出现在殷老伯身边,托着他的手臂,替他遮雨。
一直看戏的剑客眼神闪了闪,站直了身体。
戴缙神情愠怒,对裴霜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没好气:“你这丫头非要与我作对是吗?”
“是你无礼在先,为难老汉。”
“真的不能开,天王会降罪的。”殷老伯有些心力交瘁,只剩下这一句话。
戴缙显然不信,指着门上的画像:“你说这纸糊的天王,我倒要看看,他能发什么怒?”说着迅速撕掉了门上的画像。
“你你你……”殷老伯捂着心口,受不了这个刺激,几欲晕厥。
“殷叔!”汪颍忍着身上疼痛过去扶着他,痛斥戴缙,“你算什么官,强逼老人,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汪颍如此不畏强权,裴霜很是钦佩,今儿这闲事,她还就管定了!
“有我在,你今儿就不可能拿到钥匙。”裴霜手按在腰侧长刀上。
戴缙轻蔑一笑,发号施令:“小娘子好大的口气,夜风夜寒,上。”
夜风夜寒一左一右冲上来,殷老伯和汪颍顿时有些后悔将裴霜牵扯进来:“小娘子快跑吧!”
裴霜站定,微微笑起来,手指一动,佩刀在手,刀却并未出鞘,她握着漆黑的刀鞘,稍稍矮身躲过他们的拳头,长刀横向一扫,“啪啪”两声,两个侍卫就已经倒在地上哀嚎。
众人都没来的及看清裴霜怎么出手的,唯有剑客清楚的知道裴霜刚才击中了两个侍卫的腰部,那两下蕴含了内力,才使人疼痛不堪。
她力道掌握得极好,又不至于过重打断人的腰椎。
戴缙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侍卫,怒骂:“废物!都是废物!”他目露凶光,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恰此时雨下得更大,一道闪电闪过,将院中照得如同午后烈日般明亮。
众人都在这亮光照射下意识遮了遮眼睛,瞬息间,戴缙抬脚踹向了门:“什么天王降罪,胡说八道!”
门框年久失修,他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老旧的户枢从臼窝中脱出来,门直直地往后倒去,带起一阵灰尘,中间的锁还完好无损。
等尘土消散些,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众人面色皆变。
昏暗的屋里足够的亮光,四尊天王像直愣愣地撞入视线,怒目圆睁,獠牙毕露,彩漆剥落的嘴角翘得诡异。
“轰——!”雷暴炸响,天王像张着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屋里向他们扑来,似要将所有人吞没。
“啊——”有人高声尖叫。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众人宁可被雨点打湿也不肯踏进眼前的屋子。
殷老伯哭喊着:“完了,天王要发怒啦!大家快离开此地。”
戴缙抚摸了下心口,平静下来:“什么狗屁天王,就几个木头雕的人偶而已,你这老汉叫什么叫!”
方才发出喊声的是潘丝云,她死死抓着裴霜的衣袖,不敢看向屋内,被吓坏了,口中念念道:“天王恕罪,天王恕罪!”
裴霜长舒一口气,也看清了那几个天王是做得十分逼真的木偶,乍一眼看配合上不明亮
的光线确实很骇人。
那声惊雷响得恰到好处,把他们这些人都唬住了。
屋内角落里结着些许蛛网,四个半人高的木偶悬挂在房梁之上,四个方位分别挂着一个。
东方持国天王,青白面色,怒目微嗔,短须,手持碧玉琵琶。
南方增长天王,靛青脸膛,竖眉暴睛,虬髯戟张,手持青光宝剑。
西方广目天王,赤红脸如重枣,三目圆睁,手缠赤龙。
北方多闻天王,金面长须,丹凤眼微眯,手持宝幢。①
木偶的脸上的彩漆因为岁月的侵蚀剥落地到处都是,但失去颜色的木偶仍栩栩如生,足已见匠人技艺的高深。
制作之人十分用心,连持国天王手中抱着的琵琶都是用的真玉石,琵琶弦一根不少安在上面。
增长天王的青光宝剑也是真的,大小就如同一把匕首,小巧精致。
屋子不大,除了四个木偶吓人了一些,其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放着些板凳桌椅,木马木桶等,还有些做木工的工具,看着确实是间杂物房,杂物上都蒙了一层灰。
“有病,把这些木偶吊在房梁上。”里头没什么特殊的东西,戴缙顿觉无聊,觉得殷老伯小题大做。
“本官饿了,快些做晚饭。”撂下这么一句话,戴缙就和没事人一样地回屋了,夜风夜寒给他撑着伞。
把门踢倒,纵容侍卫伤人,就这么过去了?
裴霜不肯罢休,手握长刀上前一步,正欲理论:“戴……”却被殷老伯抓住了手臂。
殷老伯摇了摇头,示意算了:“小娘子,没必要为了我哥老头子得罪权贵。”
他算个屁的权贵,就算在南江府也不够看!
裴霜安慰殷老伯说不用担心,但殷老伯还是有些害怕。
她细想了下,万一日后她离开,这狗贼再来报复殷老伯怎么办,于是只得作罢。
热闹没了,大家也就散开。那个剑客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裴霜一眼。
裴霜早就察觉到他的眼神,她能感觉得出来,剑客是个有丰富经验的江湖人,而且他手中那把剑,似乎有些眼熟。
要是霍元晦醒着就好了,他记性好,一定知道是什么。
殷老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先去检查那被踹坏了的门框。
幸好,木制的门臼并未完全损坏,只是裂开一些,只要把门臼插入臼窝中便好,修这点东西对裴霜来说非常简单,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框装了回去。
殷老伯连声道谢:“今天真是多亏裴小娘子。”
汪颍也竖起大拇指感谢道:“裴娘子真乃女中豪杰。”
“客气,还老伯赠药之恩。”
不过裴霜还是蛮好奇,为什么要将四个天王木偶挂在房梁之上。
“是此地的习俗吗?”她问。
殷老伯没有隐瞒,很爽快地告诉了她:“非也。这是我老主人的遗作。”
他说他老主人喜欢做木工活,这间房原是他的木工房,老主人信佛,雕过许多菩萨像。后来他从一个做木偶的匠人那里学会了做木偶,就做了这些木偶,这四个天王木偶,是他去世前最后做的。
“所以并没有什么天王降罪,只是您不想有人动您老主人的遗物而编造的?”
“不不不,确有此事。”殷老伯一脸惊恐,“这别院易主后,新主人想此屋腾空作为他用,只是那仆人刚解下木偶,就脚下一滑跌了半身不遂。”
其他碰过木偶的人,也都因为各种意外,不是死就是伤。后来,请了高僧来看过,说是这几个天王木偶做得太过逼真,已经生出了灵性,把这间屋子当做了他们的庙宇,凡人若是打扰他们清修,天王便会降罪,不过这事只有宅子里的人知道。
那高僧还指点了法子,就是用天王的画像作为封条,不再开门,便可相安无事。若要开门,需得摆上香案供桌,让天王吃得开心了,方可进入。
殷老伯说:“我是好心救他性命。”
汪颍甩了下袖子,正气凛然:“如此不可理喻,狂悖无礼之人,若是天王真的降罪于他,也是他该受的。”
“此门已开,潘娘子,汪先生,裴小娘子你们还是快快离开吧。”
裴霜狐疑:“您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况且开门的又不是我们?”
“不不不,此木偶眼上的漆已经掉落,大师说这样天王就成了瞎子,他若发怒,辨不清人的。”
“还有这种说法,那岂非容易误伤好人。”
“是呀,所以你们快些离开吧。”
殷老伯话还没说完,雨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众人连忙腾挪到屋檐下。
“这天公不作美,况且我们还有个病人,无法启程。”裴霜婉言拒绝了殷老伯的好意。
汪颍和潘丝云都说雨大难行。
“哎,劝不动你们,记得夜间锁紧门窗,大家去大堂等着吧,饭菜一会儿就好。”殷老伯长叹一声。
几人来到大堂,齐乾齐坤兄弟,年轻郎君与剑客也在,滴漏此时来到酉时。
裴霜心中想着,方扬应该已经找到了大夫,只是雨天路滑,他可千万要当心。
堂内燃了火炉,暖气熏了会儿,潘丝云摁了摁太阳穴,觉得有些头晕:“汪兄,裴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回去躺一躺,让殷叔把饭送来我房里吧。”
“可别是着凉了?找殷老伯要碗姜汤吧。”裴霜关心道。
“无妨,是方才情形太过可怖,我有些被吓着了,回去躺躺就好。”潘丝云打过招呼就回屋了。
很快传来饭菜的香味,殷老伯端着饭菜上来,裴霜问道:“老伯可有留一些,等会儿我给屋中的兄弟送去。”
“有的有的,厨房里还有,温在灶上,放心吧。”
“怎么不见潘姨娘?”
“姨娘?”裴霜对这称呼有些意外,只是错愕一瞬,便道,“潘姐姐淋了雨有些不舒服,还要劳烦您待会儿给她送些饭食和姜汤。”
“可别着凉,正好我煮了些姜汤。”
众人围坐过来吃饭,戴缙也伸着懒腰从后门微微地晃过来。
堂内只有一张圆桌,他瞬间就不爽了:“本官岂可和庶民同席,老头,去搬张桌子来,单独给我摆一桌。”
殷老伯点了下头就要去,裴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轻蔑一笑:“戴郎中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要使唤人,自己的侍卫使唤不动吗?”
“你……”戴缙本想开骂,可方才裴霜显露的功夫明显不简单,他只有两个侍卫,对付不了她,能在官场上混出名头的,自然也不是傻子,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
戴缙只好叫自己的侍卫去搬来桌椅,殷老伯还是不敢将人得罪狠,摆了些饭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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