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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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坤不满地皱了下眉,戴缙倒是很开心,低声吩咐了夜寒几句,大致意思是下山带些人上来。
唯有应览面色如常,慢悠悠地喝着茶。
殷老伯收拾完房间之后,戴缙本又想使唤他搬东西,但在裴霜的眼神威逼下,他还是收回了这个念头。
戴缙:“你俩去一个收拾东西。”
夜风夜寒对视一眼,明显都不是很想动弹,几息后夜风站出来道:“还是我去吧。”
裴霜对应览的身份还是有怀疑,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殷荣有些关系,应览的身份,有些太干净了。
她还没开口,霍元晦已经主动上前攀谈:“应郎君是第一次来南江吗?”
“不算,小时候来过南江。”
“哦~应郎君出来游历多久了,令尊令堂倒是放心你。”
应览面露伤感:“家父多年前已经去世,家母不知所踪,不瞒霍大人,应某出门一是游历,二便是为寻找家母。”
“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还望应郎君早日找到母亲。”
“承霍大人吉言。”
裴霜微微挑眉,应览的话,意思是殷夫人失踪了吗?
当年他们母子并没有一同逃跑吗?
这一团乱麻,还没有找到解开的线头。
“来来来,大家先吃口热乎的,一会儿路通了也有力气下山。”殷老伯煮了面,简单的阳春面每碗中加了个鸡蛋。
给裴霜特意加了两个,裴霜抱着碗,咬了口焦香的煎蛋:“谢谢殷老伯。”
戴缙对这粗糙的面嗤之以鼻,坚决不吃,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殷老伯手艺真好。”霍元晦夸赞。
面吃到一半,夜风一路小跑回来,弯下腰与戴缙耳语了几句。
戴缙难得脸上带了笑意,嘴角压都有些压不住,不过还是努力克制着。
朝吃饭的人群望了眼,裴霜急忙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吃面的模样。
戴缙觉得没人注意他,站起来带着夜风夜寒走了,脚步明显含着焦急。
裴霜加快了扒拉面的速度,她要跟上去看看这主仆三人在搞什么名堂。
面很快见底,裴霜把碗往桌子上一撂,想要起身,却被殷老伯劝住:“裴小娘子是想跟去看看吗?还是别过去,万一被发现,戴郎中又要恼了。路快通了,要是他下山后找人教训你就不好了。”
裴霜一点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反而极有自信道:“放心,凭那俩人的本事,发现不了我。”
齐坤也站起来:“我也去。”
“你?”
“就许你有好奇心?”
裴霜也没资格管人家去哪,也就随他去了。
殷老伯给他们指了后面帮戴缙收拾的房间位置,裴霜与齐坤刚要到戴缙屋子门口,只见夜风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大喊道:“天王杀人了,天王杀人了!”
他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血迹,眼神惊恐,好似有厉鬼在背后追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扶着廊柱才没倒下。
裴霜连忙跑到屋里一看,戴缙和夜寒双双倒在地上,两人脖子上有一道伤口,正往外汩汩流血。
戴缙口中咬着一样东西,右手拿着剑,细看之下,正是多闻天王手中的宝幢。
夜风被吓坏了,继续往外跑去,想快些离开是非之地:“天王杀人……”
裴霜转身去追,霎时间刀鞘横在了夜风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风咽了下口水,平稳了心情才开口说:“我们一进屋就看到那宝幢放在桌子上,大人刚刚拿起,就像中了邪似的抢了夜寒的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不等我反应,大人随即自刎,血飞溅到了我的身上。我吓坏了,跑出来就遇上了你们。”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几乎是顷刻间两人就死了。
“那宝幢被戴缙含在口中。”裴霜拎着他回到了案发现场,血染红了一大片地砖。
夜风慌忙摇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天哪!”说完他痛苦掩面,眼中有了些泪。
“大人去世,叫我如何与家中人交代呀!”
其他人显然也是对夜风的说法很震惊,天王一怒,真是太可怕了!
“这这……今日的供奉还不能平息天王之怒吗?”殷老伯慌慌张张。
汪颍倒是有些开心:“恶有恶报,我就说天王不会无目。”
曹虎皱眉:“这还真是怪事。
齐坤抖着身子,喊着:“我要回家,下山,不找了,什么东西都不找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些犹豫,现在戴缙一死,求生的信念已经超过了他想找到东西的信念。
应览格外激动,留下眼泪,望向杂物房:“爹,娘,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戴缙这恶贼,终于死了。”
霍元晦眼神微眯:“应郎君在喊谁,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裴霜闻言蹭地站起来,目光审视。
应览朗声道:“霍大人方才不
还言语试探于我,怎么我承认你反倒不信了呢?”
“小郎君,你是小郎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殷老伯,他挤到应览面前,激动地握住应览的手。
殷老伯眼含热泪:“小郎君,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有生之年能再见小郎君一面,老夫死而无憾。”
“殷爷爷,是我,我回来了。”应览抱住殷老伯。
一主一仆,阔别多年再次重逢,相拥而泣。
汪颍倒是没殷老伯那么激动,不过也是很开心:“阿荣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夫人呢,夫人在哪?她真的失踪了吗?”
应览低头轻叹:“是,当初父亲未雨绸缪将我们送走,我们母子二人却在逃亡途中失散,二十年过去了,我遍寻母亲不见,想来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小郎君回来怎么不与我相认,这些年我日日盼着,在这别苑守着,就是希望你能回来。”
“我本想与您相认,可戴缙一来,我怕被他发现身份,便想着还是先不告诉您。”
“戴缙究竟做了什么?”
“呵,”应览广袖一甩,“当初要不是他出卖父亲,那些人又怎么会发现他卧底于贪官之中,落得个清名被污,畏罪自杀的下场。”
“今日得天王相助,除了这害人的奸人,当真是老天有眼。爹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应览大声感慨。
众人移步到大堂内详聊,聊了应览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独留裴霜在案发现场查看尸体。
两人通身都只有脖子上的一道伤,确实是致命的伤口,从站位来看,是夜寒对面的人砍下了这一刀。
戴缙脖子上这一剑也符合自杀的走向,除非有人站在他身后。
只是夜风说的忽然像中了邪一样拔剑杀人,她是不信的,还有那宝幢刚才还在杂物房里,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她吸了吸鼻子,除了血腥味,她还闻到了其他的气味,但那气味很淡,裴霜循着气味找寻散发香味的来源,最后发现来源是桌案上的一只香炉。
裴霜微微弯起唇角,她知道凶手是谁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些。
她回到大堂,手中拿着一盏香炉,在曹虎耳边说了几句话,曹虎悄然走开。
霍元晦闻到香炉里的味道,皱起眉:“怎么会是这东西?凶手是……”
裴霜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也只有他了,否则无法解释怎么能拿到天王手中的东西。
“诸位,聊够了吗?”裴霜将香炉放在桌子上,“聊够了我可就要开始破案了。”
齐坤发出疑问:“不是天王杀人,怎么还要破案?”
“你还真相信天王杀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从潘丝云,到你大哥,再到汪先生,最后是戴缙,不过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杀人诡计!”
裴霜对这种死到临头还被蒙骗的人,难得有耐心解释。
“潘娘子,我大哥都是在密室中被杀,这岂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裴霜缓慢踱步:“潘丝云死的房间根本不是密室。”
她简单给大家讲了一下凶手是如何利用滴漏迷惑时间,又是如何用鱼胶制作了密室。
汪颍听罢:“潘姨娘的死有了解释,那齐老板呢?”
“齐坤的确死在一个密室中,那是因为凶手根本就没有进入房间。”
应览一头雾水:“不进房间,怎么杀人呢,怎么用小剑杀人呢,这根本说不通呀?”
霍元晦云淡风轻,反驳道:“谁说杀人一定要进入房间?”
裴霜配合道:“因为凶手利用了工具。”
齐坤:“什么工具?”
裴霜轻轻抚掌,曹虎抱着一个箱子从后方走出来:“你还真是料的准,东西就藏在他床底下。”
曹虎打开了木盒,大家都围过来,看清了木盒里赫然放着一架弓弩和一把小剑,小剑没有花纹,只是大小与天王手中那个一般无二。
这架弓弩比寻常的要大上许多,更长也更重,也能射得更远。
把小剑的剑柄放到发射的位置,正正好能卡住,这也是为什么齐乾身上的小剑剑柄上有划痕。
裴霜双手举起弓弩,放上小剑,闭起一只眼瞄准方位,手扣动扳机,小剑势如破竹,如霹雳,牢牢钉在了远处的承重柱上,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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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人猜凶手是谁吗?
“这弩的威力还挺大。”曹虎拔下被射进柱子里的小剑,用了些力气。
齐坤再傻也看懂了他大哥是如何被杀死了,双目霎时赤红,腾地站起来,脸颊横肉都斗了三斗:“是谁,是从谁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是不是你?”齐坤首先怀疑的就是应览,他为父报仇,动机明显。
应览有一瞬的慌张,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胡乱攀咬,虽然作为亲生儿子我非常想为爹报仇,可我并未认出你大哥,谈何动手?”
齐坤看向曹虎,曹虎默默将视线移到了殷老伯身上。
大家才发现,自从曹虎抱着盒子出来之后,殷老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是你,居然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齐坤说着就想冲上去,却被裴霜举刀拦住。
她眼神不善:“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我大哥报仇!”
“本捕快在此,岂容你私设公堂,坐回去,不然……”裴霜抖了下刀,刀身从刀鞘中划滑出一小节。
齐坤知道自己不是裴霜对手,忿忿地又坐了回去。
霍元晦眼里带着不舍,朝殷老伯走去:“我们大家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天王手上的东西凭空就到了其他地方,其实很简单,因为凶手有钥匙,用钥匙开门,当然不会留下痕迹。对吗,殷老伯?”
殷老伯僵着身子站在那,宛若一个木偶,一动不动。
“殷爷爷,居然是你!?”应览不可置信。
听见应览说话,殷老伯僵硬的表情才有了一瞬间的柔和:“小郎君还是太过天真,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王杀人,诸天法神要是那么灵验,老爷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是他杀人。
殷老伯忽笑起来:“裴小娘子霍大人,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你们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裴霜道:“前面两个案子你做的确实没有破绽,就算我们分析出了杀人手法也不能确定凶手是谁,可今天,戴缙的死,只能是你。乱石的清理速度超出了你的想象,若让戴缙下山恐怕再没有杀他的机会,于是你只能提前动手,导致破绽百出,无法及时处理掉这个香炉里的东西。”
她打开香炉盖,倒出里面还没有燃尽的香料。
霍元晦拈起一点在指腹中揉搓,大家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有些飘飘然之感:“此乃摄魂散,被掺入了普通香料之中,佐以铃声,能摄人心魄。殷老伯,你加入了天知教?”
“这是摄魂散没错,东西是我从鬼市中买来的,至于你说的天知教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殷老伯闭了闭眼,“我计划了很久,可没想到来了你们几个不速之客。”
“您一开始拿出天王降罪的传说,其实是想将我们吓走是吗?”裴霜回想着那天的细节,可惜因为霍元晦的病,他们拒绝了这个提议。
“是,你们是无辜的,”殷老伯微微颔首,“我只杀该杀之人!”
“你什么意思!我大哥忠心耿耿,还惦记着老爷来祭奠他。”齐坤拍桌站起。
殷老伯猛地一甩头,眼神夹杂着愤恨,幽怨,悲苦:“呸!你们为了什么来的自己心里清楚,分明是为了那一千两黄金!”
齐坤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嚣张气焰顿时弱了许多。
“什么一千两黄金?”裴霜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内情。
殷老伯开始讲述二十年前的故事,殷荣假意投诚贪官,不料被心腹长随出卖,因齐乾告密,上官便来了个一石二鸟,找来
戴缙让他与齐乾里应外合将一千两黄金藏入殷家。
殷荣察觉了齐乾出卖,但已经太晚,只来得及送走家人,可查抄殷家时,却发现原本在库房的一千两黄金不翼而飞,不过此事并未声张,另寻了黄金填补,殷荣还是入了狱。
“我放出消息,暗语说那笔钱就藏在英山。”
而明确知道黄金丢失的人,势必就是当年涉案人员,这么一大笔金子,没有人能不动心,殷老伯只需要以逸待劳,静待凶手自投罗网。
第一个来的是潘丝云,其实她的真实身份是上官安插在殷家监视殷荣的,潘丝云在殷家做妾室这些年,一直无宠,殷荣其实是有些愧对与她,觉得耽误了她,所以最后潘丝云来给他送饭时,他没有防备。
“老爷的断头饭是她送的!”殷老伯泪流满面。
让潘丝云送饭,其实是想试探出那千两黄金的下落,只不过殷荣机智,并未吐露。
殷荣毫不知情亦或许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坦然面对死亡,吃下了含有迷药的饭菜,随后被一根裤腰带拴在了监狱的梁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裴霜问。
殷老伯说:“一开始我还真当是与她偶遇,可戴缙来之后,我发现他们两个早就认识,还在房中秘密谈话,刚才的那些都是从他们两个人谈话时偷听来的。她求戴缙给她些银子,戴缙说他们两人合作。若找到黄金可以分她一些。枉老爷对她那么好,还给她准备好了退路,这般忘恩负义的女人,难道不该杀吗?”
杀死潘丝云并没有什么难度,她并不知道殷老伯因为偷听已经得知了真相,殷老伯轻松地敲开了她的房门,用琵琶弦勒死了她,再从窗户离开,布置好密室。
“山石滚落也是你设计的吧。”
殷老伯点头:“是,我在山顶堆放了很多石头,用泥土堵着,又十分了解这山间气候,我知道这几日会有大雨,大雨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你杀齐乾,是因为认出了他?”
“没错,他一来我就认出了他。老爷当初的亲随无一除了我当年不在南江,其他无一例外全部都已经没了,齐乾怎么可能逃脱得了搜捕,而且他心虚的不敢与我相认,这让我更加肯定他是当初的叛徒。”
裴霜嗤笑:“狡兔死,走狗烹,叛徒怎么会有好下场,他那一身烧伤,都是幕后之人送给他的吧,齐坤,我说的可对?”
齐坤眼角流泪,一脸悔恨,握紧拳砸了下桌子:“当官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大哥是一时被迷了心窍。”
齐乾对于幕后之人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为保证消息不泄露,除掉他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齐乾也留了个心眼,靠装死逃过一劫,又有弟弟及时将他就走,得以苟活。
“呸!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贪财,若非如此,我岂能亲手杀了他。”殷老伯阴测测地笑起来。
齐坤哑然,他本就嘴笨,一时间无法反驳。
说完齐家兄弟的事情,接下来便是汪颍。
霍元晦道:“您在汪先生的安神香里混入了蛇草的汁液,赤蛇尤爱蛇草的味道,不知汪先生在此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您要除了他呢?”
殷老伯低下头:“是汪颍建议老爷去做暗枢,才导致了这一切。”
汪颍双目含泪:“我真的不知道,阿荣会因为我的提议而去暗枢,送了命。”
最后一个,就是戴缙,四大天王对应了这四个方位的房间,也是四个死者,殷老伯早在安排房间时,就已经想好了送走这些人的办法。
裴霜:“为什么要以天王降罪的形势动手?”
“那是老爷最后留下来的东西,我希望用老爷做的东西杀人,就相当于老爷亲手杀了这些人。”
殷老伯非常有仪式感,在殷荣忌日这几天动手,用殷荣亲手做的东西当做凶器。他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
“我机关算尽,还是出了意外,这可能就是命吧。”殷老伯坦然笑之,他双手握拳并拢伸出,“霍大人,裴捕快,我认罪,请逮捕我归案吧。”
殷老伯放声大笑,笑出了泪,朝着杂物房的方向跪了下来:“我在这个地方守了二十年,手刃仇人后我已经没有遗憾,老爷,老奴不负所托。”
裴霜眼眶湿润,心中充满了不忍,此等忠仆,有情有义,不该是这个下场。
霍元晦闭了闭眼,凝望着殷老伯有些佝偻的脊背。
在场之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然齐坤忽然暴起,从包裹里抽出匕首,电光石火间挟持了应览。
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没有人注意到齐坤悄悄换了位置,来到了应览身边,就连一直在他身侧的快手剑也是猝不及防。
应览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冰冷,顿时慌了:“你……你……想做什么?”
殷老伯伸出双臂:“不,别,别伤害小郎君!”
汪颍:“不要!”
快手剑压低眉毛,眼含怒气:“你想做什么?”
裴霜手按上刀柄:“齐坤,你疯了吗?”
齐坤激动地拽着应览,朝着殷老伯逼问:“我没疯,快,快告诉我,黄金在哪?那一千两黄金在哪里!!!”
“我不知道呀,别伤害小郎君。”殷老伯张开手试图上前阻止。
被齐坤喝退:“站住,别靠近我!”
“别他娘的和老子废话,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在这里守了二十年,他当初藏起了黄金,就是为了留给殷家母子,你不可能不知道在哪,快说!”齐坤手上使了力道,应览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
殷老伯:“别别别,你冷静,你冷静。我告诉你黄金在哪!”
齐坤笑起来:“早听话不就没事了,带路!”
殷老伯带着他们往院外走去,齐坤非常谨慎,匕首一刻也没有从应览脖子上移开。
即使他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黄金,大哥死了,他们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他只能这么做。
最终殷老伯走到开阔处停了下来,再往前几丈就是悬崖。
豆大的汗珠从齐坤额头流下,滴落在草地上,他面露凶光:“你耍什么花招,这儿哪里有黄金?”
“这……当初老爷并未来得及告知具体位置就被害死,我也是半蒙半猜,大概就在这一片的地下,你到处挖一挖吧。”
“臭老头,你敢耍我!”齐坤手上更加用力,应览脖子上鲜血淋漓。
“啊——”应览一声惨叫,脸色因为失去的血液已经开始变白,手脚发软。
裴霜一直在观察情况,可齐坤的刀与应览脖子贴得太近了,她没有十分的把握救下人。
她低语:“不行,有些难度,我不能保证应览的安全。”
霍元晦浅浅偏头,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吸引他注意,你伺机而动。”
裴霜点头,和旁边曹虎小声说了几句话。
山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霍元晦长身玉立,高声道:“齐坤,殷老伯不是杀你大哥的凶手。”
“什么?!”齐坤转头看向他。
这一看,正见霍元晦举起弓弩瞄准他,弓弦破空声音震响,齐坤下意识缩了脑袋躲在应览身后。
不料瞬息间,墨黑刀鞘已至身前,齐坤只见刀鞘上的银纹闪光,胸口一痛,人已经飞出去几丈,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曹虎接过倒下的应览,迅速将人带到霍元晦身边,霍元晦掏出随身的金疮药给他止血,又撕了外袍下摆给他包扎伤口。
裴霜持刀而立,刀鞘的另一端低着齐坤咽喉。
齐坤捂着胸口,严重充满愤恨:“你诈我!”
“声东击西,兵不厌诈。”裴霜勾唇浅笑,墨发飞舞间,红衣潋滟,风华绝代。
弓弩上没有剑,只是空响吸引齐坤的注意,从而给裴霜靠近的时间。
霍元晦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慢条斯理地走到齐坤身边:“不,我没有骗你,杀你大哥的的确不是殷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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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才对了吗?
“霍大人,不用为我开脱,杀他大哥的就是我。”殷老伯强调。
“我并没有为你开脱,殷老伯,你的陈情已经很完美了,我知道,你是想保护那个真正的凶手,可还是有些许破绽。”
“什么破绽,你快说!”裴霜那下并没有用很重的力道,齐坤还能说得出话。
“是我杀的!”殷老伯喊道。
霍元晦垂下眼睑:“我看过您喝的药茶,菊花,草决明,羚羊角,五味子,这些是治疗五风内障的药材,您的视力,其实已经很差了。又如何能爬得上房顶,在黑暗之中准确射中齐乾的心脏呢?”
殷老伯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前忽明忽暗,仍再次强调:“不,就是我杀了齐乾。”
“您等了二十年,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因为您生病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霍元晦的话直戳他的内心,殷老伯强忍的泪水决堤,掩面哭泣起来。
是呀,他生病了,他快瞎了!他怕不能亲眼看见这些人死去,所以他要赶紧动手。
殷老伯不愿再开口,但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并非真正的凶手。
齐坤锤了下地:“那是谁,谁才是杀害我大哥的真凶?”
山风猎猎,吹得霍元晦衣袂翻飞如刃,他忽然抬臂,直指着那位广袖飘飘的书生——汪颍。
“不可能,他自己都差点被赤蛇咬中,赤蛇可是有剧毒的。”齐坤反驳。
裴霜摇头:“不,赤蛇虽有剧毒,但房中的那条赤蛇,被拔掉了毒牙,所以即便被咬,也不会有事。这只是殷老伯与汪先生演的一出苦肉计而已。为的就是洗脱汪先生的嫌疑。”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其他三个人都死了,怎么汪颍就这么好的运气被救了。
是他得知了乱石即将被清理干净,于是让殷老伯趁人不注意放出了赤蛇。
还有殷老伯杀汪先生的理由,其实也是有些牵强的。
殷老伯踉跄几步抓住裴霜的手臂:“不,不是他,与汪先生无关,就是我杀的,我杀的。”
裴霜眼中闪过不忍,悲伤,情绪复杂,最后只剩下坚毅,她拿过那把弓弩,装上小剑:“您说是您杀的,只要您能射中那颗树,我便信您。”
悬崖边的老榆树抖落着叶子,离他们就几丈远,树干有一人双臂环抱般粗。
殷老伯一把夺过弓弩,瞄准了老树,可在旁人眼里庞然的目标在他眼里是模糊不清的一片混沌。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然越努力,越看不清,弓弩颇有些重量,举;一会儿他已经有些手酸。
不行,他一定要射中。
殷老伯勉力将弓弩抬到水平线,倏地被按住,他眨眼看清了阻止他的人,是汪颍。
“殷叔,算了吧。”汪颍穿了身月白阔袖交领长衫,山风为他增添了几分飘逸。
殷老伯的手臂缓缓垂下,目光悲切。汪颍拿过弓弩,瞄准老树,不偏不倚,一剑正中树干中央。
“你,是你!”齐坤目眦尽裂,气血翻涌之下又呕出一口血。
裴霜冷眼忠告:“平心静气,不然还得吐血。”
汪颍轻轻抚摸着弓弩:“这把弓弩,用的是上好木头,阿荣煣了几遍,才得到自己想要的曲度。他说弓弩一次只射一发攻击力不够,所以改造出了这种能连排发射的。”
中间的放一排小箭的地方被他拆掉了,正好是一把剑的宽度。
“裴捕快,霍大人,”汪颍拱手给他们行礼,“潘丝云,齐坤是我亲手所杀,杀戴缙的计策也是我定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殷叔受我胁迫给了钥匙,他没有动手杀人,他是清白的。请你们放过他,抓我一人归案即可。”
殷老伯的泪簌簌落下,说话已然带了鼻音:“不,汪先生……”
此情此景,让人忍不住动容。
“其实您有选择的。”
汪颍眼神变得柔和,看向霍元晦,摇头道:“不重要了,我是个该死之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与阿荣一道死去才好。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得报,阿荣的孩子也找回来了,我没有遗憾了。”
“汪叔父,您待我父亲一片赤忱,有您这个挚友,他此生无憾。”应览按压着自己的伤口道。
汪颍再次对两人鞠躬道:“两位能否容许我与这孩子说两句话。”
裴霜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孩子,这么多年,你流落在外,受苦了。”汪颍俯身抚上应览面颊,如同一个宽厚的长辈在温声安慰迷失的孩童。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幼时调皮,偷偷拿了你父亲的弹弓去打鸟儿,结果鸟儿没打到,自己却从树上掉下来,小腿上留下了一个疤。你母亲还伤心了许久。”
应览眼眶湿润,扯起裤子,露出小腿上的疤:“我怎么会不记得,母亲那次哭得很伤心,我深感不孝,实在是让她担心了。”
汪颍眼神瞟过那伤疤,站起身来,与应览拉开些距离,忽变了脸:“你不是阿荣的孩子。”
“这……汪叔父,有伤疤为证,您为何不认我呀,我此番现身只想为父报仇,那黄金,我根本不想要。”应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