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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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把小剑与那时,略微有些区别,剑尖处被磨过了。
戴缙姗姗来迟,没进屋,皱着眉头道:“又死了一个?”他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又离开了。
“未开刃的兵器是伤不了人的,这把小剑的剑身两侧确实没有开刃,但剑尖处是被磨得很锋利。”裴霜扒拉了一下尸体的伤口,“伤口形成处边缘一开始是光滑的,后面粗糙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是天王索命?”
“世间哪有那么多鬼神,只有人才需要磨剑,再说了,天王乃佛家神,要杀也是杀恶人,难道你们做过什么坏事,怕被找上门?”裴霜淡淡道。
齐坤缩了下脖子,下意识反驳:“没有。”
“可凶手是怎么进来的,我一整晚都没有听到动静,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呀,而若有人来,大哥必会叫我。”
“齐乾没睡吗?”齐乾是穿着外袍躺在床上的,她方才就觉得有些奇怪。
齐坤点头:“是的,因昨夜潘姨娘的死,我们有些发憷,大哥说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这样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兄弟俩足够谨慎,这房间两张床,一个屋子内发生的事情,就算凶手动手速度很快,多少会发出点声音。
齐乾死状很安稳,没有挣扎的痕迹。
不太符合常理,尸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勘察完了现场,霍元晦冷不丁地发问:“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齐坤听到这话忽然抬头,眼里有着戒备:“不是说过了吗?来南江府行商。”
“是吗?”裴霜挪动几步来到他的床边,手欲碰他床上的包袱。
齐坤动作比她更快,一个旋身,包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牢牢地抱在怀里。
裴霜眯起眼:“你会武功。”
是肯定句,本就是试探,东西没到手她也不气恼,齐坤刚才脚下那两下子,有点东西。
“出门行商,会点身手不犯法吧。倒是裴捕快随意动我的东西,有些失礼了吧。”
裴霜瞧了眼他轻飘飘的包袱:“是吗,那您的包袱里,带了多少银钱呢?齐老板来做生意,不会不带银子吧,做的是什么生意,无本便能赚钱?”
齐坤眼里闪过惊慌,想要狡辩却明显没有准备好说辞:“我,这……哎,不愧是女神捕,到底瞒不过你。”
“你知道我?”这让裴霜有些意外。
“我与大哥路过青梧县时,听说过你智破奇案,抓了遁地鼠邓安。”
霍元晦给他倒了杯茶:“那就请齐老板讲讲,你们兄弟二人,究竟为何要来英山别苑。”
“其实,我们兄弟是来祭奠老爷的。”
裴霜与霍元晦对视一眼,问道:“你们也认识殷荣?”
“是,我们曾是殷家的下人,姓殷,后来才改回本姓,大哥是老爷的心腹长随,我是护院。”
“那怎么殷老伯等人没有认出你们?”
齐坤:“你们也看见大哥的脸毁了,二十年过去,容貌大有所变,认不出来了。大哥来的时候,其实是期盼有人认出他的,可没有,大哥也就没想着相认,徒增感伤。
只想着给老爷上一炷香便悄然离开。我是外院的侍卫,也不出挑,所以殷叔和他们不记得我。”
“你大哥身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齐坤面上浮现伤心:“当年老爷获罪抄家后,有贼人趁火打劫,大哥为了护住老爷的东西,推搡间被贼人砍伤,桌子上的油灯落在了他的身上,哎……”
霍元晦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二十年过去了,殷荣不仅有好友怀念,还有你们这些下人也对他忠心耿耿,与传言中他是个苛待下人的贪官,不甚相符呀。”
“都是谣言!”齐坤有些激动,“老爷和夫人都是极仁善的人,他贪污,都是被诬陷的。”
“诬陷?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初结案,都是有呈堂证供,他是画押认罪后,才畏罪自杀。”
齐坤嗤笑:“呵,不过是屈打成招,老爷也绝不可能畏罪自杀。”
“你有证据吗?昔年你不过一个护卫,还能知道如此内情?”霍元晦紧逼。
“我……”
裴霜忽然提高音量,盯着他,添上最后一把火:“没有证据就是空话!殷荣在世人眼中依旧是个贪财害命的狗官。”
“我有证据!”齐坤高喊。
裴霜与霍元晦相视一笑,此人脾气易怒,最适宜激一激,他们二人配合默契,简单的言语威逼就让他沉不住气。
“那就说说吧,是什么证据。”
齐坤后知后觉失言,想反口否认但面前这两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他皱起眉纠结几息,轻呼出一口气:“大哥当年是老爷的心腹,老爷确实没有贪污,他不过是与贪污之人虚与委蛇,打入他们内部,以此得到受贿人员的名单。大哥曾见老爷亲手写下一份名单,但直到老爷被抓,那份名单依旧下落不明。”
裴霜挑眉:“你的意思是,那份名单在你手中?”
“不,那份名单应该在夫人手中。”
“殷荣的夫人?她没死?”
殷荣犯的是吵架灭族的大罪,姬妾也就算了,但明媒正娶的夫人是逃不了的。
齐坤道:“当年抄家时,夫人与小郎君就离奇失踪了,他们是老爷最信任的人,想来名单应该在他们手中。”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知道的更多,案情不仅没有清晰,反而越发透着玄乎。
“这些年我与大哥一直在找夫人和小郎君的下落,最近才收到消息他们似乎有来过英山,大哥知道老爷曾在这里有个别苑,所以我们才来了这儿。”
“殷夫人母子若来英山,定会找殷老伯。”
“是的,但我试探过殷叔,他似乎对此事完全不知。也许夫人他们担心连累殷叔,便没有与殷叔相认。”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钦犯。
从目前的来看,殷夫人母子并没有出现。
裴霜忽然问道:“戴缙是殷荣从前的下属对吧?”
齐坤重重点头:“你们推测的没错。”
这并不难猜,戴缙不可能从平民一跃为官,既然他是如今的水部郎中,那之前极有可能就是在殷荣手底下做事。
“我怀疑大哥就是他害死的!戴缙这个卑鄙小人,当年若不是他告密,老爷怎会暴露,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大哥是唯一知情人了,他定是认出了大哥,怕大哥说出他是个叛徒,所以将他灭口。裴捕快,霍大人,你们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齐坤跪了下来。
“齐老板请起。”霍元晦虚扶起他,“你说的都只是猜测。即便你大哥知道他是叛徒又如何,如今他是水部郎中,你们只是平民百姓,戴缙没必要做这些。”
“你们若不愿得罪戴缙,大哥的仇,我自己报。”齐坤怒气上头,抱着包袱出去了。
裴霜相劝人已经没影了。
“这人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戴缙杀人的理由并不充分,口说无凭,假设齐坤说的都是真的,殷荣对外还是贪官的形象,齐乾这个知情人又能翻起多大风浪,对戴缙没有丝毫的威胁。
除非,能找到那份名单,洗刷殷荣的冤屈,戴缙这个踩着上官爬上位的才会害怕。
戴缙也是为了那份名单而来吗?
冥冥中仿佛有只幕后黑手,将这群人聚集到英山别苑。
裴霜思忖道:“汪颍,潘丝云,戴缙,齐家兄弟,都与殷荣有关,那应览呢?”
他真的只是过路客吗?
霍元晦回答:“失踪的殷小郎君,年
岁不正与他相符吗?”
他会是那个幕后之人吗?
裴霜的思绪如同乱麻,还没有找到线头:“还是不对,幕后之人通过名单将大家吸引来,说明他知道殷荣是被冤枉的,他想为殷荣报仇,那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戴缙,而不是潘丝云和齐乾。”
逻辑上不通。
霍元晦浅浅总结:“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必定与殷荣有所关联,否则不会用他做的木偶的配饰来杀人,凶手很有仪式感,潘丝云的房间在东边,所以是被琵琶弦勒死,齐乾的房间在南边,所以是被剑刺死,那接下来,是西边还是北边呢?”
只要能推测出凶手的下一步动向,就能抓住他。
西边是汪颍的房间,北边是戴缙住的地方。
裴霜轻啧了一声:“怎么都是与殷荣交好之人,这凶手到底是想替殷荣报仇还是与殷荣有仇啊?”
霍元晦低眉听着:“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裴霜轻轻颔首,唇角抿出弧度:“慢慢查吧,我就不信,抓不住这个捣鬼的凶手!”
案子一桩接着一桩,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因为有潘丝云的案子在前,他们这次仔细检查了门窗,可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霍元晦:“同样的手法凶手应该不会用两次。”
裴霜抬头,猜测道:“会不会和灵凡的案子一样,从屋顶进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裴霜来到屋外,足尖轻点,运起内力,旋身上了屋顶。
她揭开两层瓦片,就看到了木制屋梁,这个屋子的建造与玉卢观不同,人无法从屋顶进入房间。
而且昨夜大雨,就算有什么线索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霍元晦透过她揭开瓦片露出来的洞问她:“发现什么了?”
“没有。这屋顶最多就开这么大一个口,除非变成鸟儿飞进去。”
“假如人不进屋,直接用小剑杀人呢?”
裴霜往下看,手上比划了一下,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凶器是完全平行刺入死者身体的,除非是一个善使用暗器且内功高强的人,再加上多次练习,才有可能达到这个程度。”
但别苑里内功最高的就是她与快手剑,快手剑用的兵器是软剑,也是不符合条件的。
案子仿佛又往鬼神杀人的方向走了,裴霜转身坐在屋顶上,踢了下旁边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骨碌碌滚下去,差点砸到屋檐下的霍元晦。
“没线索也不用拿小石子撒气吧?容易误伤到人。”霍元晦清楚,她现在有些泄气。
“我不过是累了歇息会儿,一时不察踢下去的。”她才不会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有些挫败。
霍元晦唇角漾起宠溺的笑,即便看不见她的神情,他也敢肯定她此时必定手撑着下巴眺望远方,脚尖还磨着地。
裴霜脚下的几片瓦都被她磨地移了位,看着远处的山鸟花草,心情一点点变好,忽然,她视线定住了。
有个人影闪进了应览的房间,她脚上用力欲站起身之时,却发现那人影有些眼熟。
似乎是戴缙身边两个护卫其中一个。
此时应览等人都不在房间,他们在哪裴霜站得高看得分明。
后院里,殷老伯摆好了供桌和蒲团,手持三根香毕恭毕敬地对着那间杂物房跪拜。
除了戴缙和他的护卫,其他人都在,刚才跑出去的齐坤也在。
那护卫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还十分小心地左右看了下,没注意到裴霜正从房顶盯着他。
护卫很快回了戴缙的房间,裴霜摩挲着下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戴缙屋中,夜风回来复命:“大人,那人的房间并无异样,没有发现大人要找的东西。”
戴缙重重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抖了三抖:“废物!这两日都快把这别苑搜遍了,还是没找到。殷荣,你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夜寒轻声道:“会不会消息有误,根本就没有东西。”
“不会,那东西当年确实丢了。”戴缙是亲历者,当时发现东西丢了之后,上面的人发了好大的火,他差点保不住命。
二十年了,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尘封,没料到最近居然再次让他得到关于此事的线索。
夜风劝道:“大人,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这地方有些邪性,还有那个女捕快也不好应付,乱石清理干净,还是尽早离开吧。”
“不行,东西不到手绝不能走。”戴缙手捏成拳头,咬紧后槽牙,目光坚定,他一定不能错过!
“至于那个女捕快,确实是个麻烦,尽量别去招惹她。”
被称为麻烦的裴霜已经从屋顶上下来,来到杂物房前。
殷老伯闭眼参拜,非常虔诚,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天王恕罪,天王息怒的话语。
裴霜他们也要了三根香。
汪颍将香递给她:“裴娘子不是不信鬼神吗?”
“不信鬼神,不代表不敬鬼神。”裴霜淡笑。
霍元晦伸手要香,汪颍愣了下,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许久,霍元晦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汪先生,您在看什么?”
“郎君有些像我一位挚友。不是长得像,他没有你好看,是通身的气质非常相似。”
之前霍元晦一直昏睡,神色憔悴,病好后有了气色,今日又换了身天青色直,腰系苍青色宫绦。像极了那人。
几人正在参拜之时,戴缙优哉游哉地晃过来了,瞧见他们这架势,嗤笑一声:“不是说不信鬼神嘛,怎么也开始装神弄鬼。”
裴霜面带微笑:“不敬天王,天王可是会降罪的,天王乃大罗金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穿墙行凶,戴郎中不怕下一个就轮到你吗?”
戴缙被她阴恻恻的笑和略带威胁的话语惹得心中有些发毛,说实话,两人遇害,而且都是密室杀人,不怕是不可能的。
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戴缙心不甘情不愿地也拜了拜。
裴霜抿唇偷笑。
大家都拜完后,裴霜问:“殷老伯,现在可以打开门了吧?”
殷老伯上前开门,“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声音,今日的天光比那日好多了。
还有亮光从窗户进来,屋内照得亮堂堂的,再看木偶,已经不觉得十分可怕。
“真的不见了!”汪颍惊呼。
持国天王怀里的琵琶少了一根弦,增长天王手中已经空空荡荡。
“他手上也少了一样东西!”应览指着广目天王左手,面露惊恐。
广目天王左手本应该缠着赤龙。
“潘姨娘死在东边的房间,齐老板死在南边的房间,难道下一个,是住在西边的人吗?”应览也找到了规律,一字一句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汪颍身上。
汪颍轻笑一声:“人间自有公道,汪某自问生平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惧鬼神。”
齐坤道:“这天王瞎了眼,分不清好坏,不然我大哥怎么会死。”
殷老伯有些担心:“汪先生还是快些离开此地。”
汪颍:“乱石封路,如何离开?”
应览猜测道:“这天王也许是循着方
位找人,不如您换间房。”
“有道理有道理,汪先生,我再给您收拾间屋子出来。”殷老伯一溜烟就走了,生怕房间收拾晚了,汪颍就出事。
旁人不断地出着主意,汪颍却不慌不忙,一脸云淡风轻:“汪某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且我不信天王无目,法天诸神不会害无辜之人。”
裴霜偏了下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汪颍,他这话说的有些深意。
像是在内涵潘丝云和齐乾持身不正,做过亏心事。
齐坤脑子不够没听出言外之意,只觉得汪颍有些固执。
应览见劝不动索性也就不说了,反正只是萍水相逢。
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殷荣亲手做的,汪颍颇有些怀念,望着书桌上的一组刻刀出了神:“阿荣手艺很好,这书桌和椅子,都是他自己打的。”
“这个娃娃做的挺好看。”霍元晦指着书架上的一只胖娃娃,肚子胖乎乎,“像是个童玩,是不倒翁吗?”
汪颍吹了吹娃娃上的灰尘,也不嫌弃脏,拿了帕子擦干净:“是的,阿荣得了孩儿之后,亲手给他做的小玩意,孩子三四岁时很爱玩这个,大了之后便嫌弃幼稚,于是又回到了这间房中。”
汪颍上下拧了一下,娃娃从中间被分开,内里是中空,拿掉娃娃的上半身,里头有个一模一样的,只是型号比外面的小一圈,再拿掉里面的,在里面还有一层,也是个一样的,如此层层分开,总共共有七层。
每一层都做的大小都恰好,娃娃脸上的画形态各异,很是好看。汪颍又一层层收起来,恢复成一整个的模样。
裴霜瞧着新奇:“原来是这样玩的,挺有意思。”
“阿荣想出来的点子,他总有许多的奇思妙想。”汪颍手指摩挲着这个娃娃,似是有些怀念。
裴霜没忘记观察应览的表情,可惜,对着这个殷家孩子的童年玩具,这位可能是殷家儿子的重点怀疑对象,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是他们猜错了?
总不能快手剑才是殷荣的儿子吧,这个想法也太可怕了些。
裴霜赶紧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
确定了凶器确实来自木偶,屋内人渐渐走了,只剩下他们与汪颍。
霍元晦在房中慢慢踱步,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许多画卷轴。
“我能看看吗?”他问汪颍。
“看吧,阿荣的画技也很不错,霍大人也可品鉴一番。”汪颍点头回答。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霍元晦打开卷轴,入目便是一幅山水画,画得正是英山风景,有一人站在悬崖边上,衣衫随风而动,似乎在望着夕阳兴叹。
人物画的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很传神。
“好画,颇有道远先生之风。”
“霍大人眼光毒辣,阿荣确实是道远先生的拥趸,他曾说过此生之憾就是未曾与道远先生见过一面。”汪颍眼神落在画卷上,久久不能移开,目露悲伤。
霍元晦又看了几幅,两人探讨了一番。
裴霜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发现有个地方很奇怪,这个地方的灰尘比其他地方更少,似乎是之前有个东西摆在这里,现在不见了,勉强能看得出来形状是个长方形,长三尺,宽一尺五,大概率是个盒子。
这个大小的盒子,会是什么东西呢?
屋内还摆着个矮方桌,方桌四角也刻了天王画像,除了这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材质也不同,显得与周围的精致作品有些格格不入。
她才伸手想碰,殷老伯忙不迭地从外面跑进来,赶着他们快出去,门不能开太久,待太久天王也会不高兴的。
殷老伯顺便催促着汪颍快点换房间,新房间已经给他收拾出来了。
汪颍本不想换,但拗不过殷老伯,为了让他安心,他只好妥协:“我一会儿就搬。”
“这才对嘛。”殷老伯正想帮着搬屋子,戴缙那边又闹起来了。
夜风过来说,他家主子也要换房间,让他赶紧去收拾。
戴缙到底还是怕死,说着不信,但行动很实诚。
“这,我还有其他……”
“什么这那的,我家大人吩咐,还不快去!”夜风不耐烦道。
“说话客气点。”裴霜冷冷道。
夜风一看见她就觉得腰有点疼,裴霜给他留下的阴影有些大,只恶狠狠留下一句快些去办就跑了。
汪颍贴心道:“您去吧,我随身物品不多,自己搬就行。”
他又邀请霍元晦:“霍大人,我房中还有几幅字画,可愿一观。”
“却之不恭。”霍元晦略微欠身。
裴霜也跟着一起去了。
汪颍的屋子打扫得十分整洁,看陈设,应该是在这儿住了有一段日子了。
有个书柜,书柜上挂着一个麻绳编的靶子,靶子有使用过的痕迹。
“汪先生还会射箭?”
“君子六艺,都会一点,闲暇时玩乐罢了,不能与裴捕快这等高手相比。”
这句话恭维的裴霜有些开心,她笑道:“汪先生不必自谦。”
“两位其实是有话想问我吧。”汪颍引开话题。
裴霜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确实有话想对您说。”
汪颍拿起茶杯,等待她的下文。
“齐家兄弟,二十年前姓殷,是殷家的下人。”
汪颍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几秒,手中茶杯掉在桌子上:“什么!”
木制的茶杯在桌子上滚了两圈停下来,汪颍才从震惊中恢复:“居然是他们。殷乾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们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裴霜把齐坤说的理由原样告诉他,汪颍垂下头,叹气声明显:“物是人非呀,亏他们还记得阿荣。若非被小人出卖,阿荣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您相信殷大人没有贪污?”
“当然,说什么从他屋子里搜出一千两黄金赃款,都是陷害,是有人藏在了他的屋里,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提前遣散姬妾,下人。阿荣是顶好的人,他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着想。”汪颍说着眼中有泪意。
“您说的小人出卖,是指戴缙吗?”
“呵呵,戴缙不过一个小喽啰,他一个人怎么能完成如此大事,害死阿荣的,有许多人,可惜这么多年我并未查到幕后黑手。”
裴霜指节轻敲桌面:“您想杀戴缙为殷大人报仇吗?”
汪颍瞥了她一眼:“说实话,刚开始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身边的护卫贴身保护着他,我一个文弱书生,没有机会下手。”
这话是实话,戴缙怕死怕得要命,两个侍卫绝对不会同时离开他的身边。
“齐坤说他收到消息,殷夫人与殷郎君曾出现在英山,您知道这事吗?”
“真的吗?未曾听说此事。他们居然还在世,阿荣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霍元晦:“听闻殷大人与夫人很恩爱。”
“是呀。”汪颍面带笑容,笑得有些甜蜜,“阿荣独爱夫人,身边妾室也只有潘丝云一个,还是上官硬塞给他的,他与夫人多年未生子,就从族中抱养了一个婴儿在两人膝下。”
汪颍的屋子最靠近滑坡的地方,外头搬落石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是兵丁在喊口号。
裴霜打开窗还能看见搬石头的曹虎,落石的情况与昨天相比已经清理了很多。
她双手围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问道:“曹大哥,清理的怎么样了?”
“快了,最快今晚就能清理出下山的路来。”曹虎回答。
“好,辛苦啦——”比她想象的速度还要快,很好。
按照四大天王的方位,凶手应该还要再杀两个人,但落石今晚就能清理完,不知道会不会打乱凶手的计划,这样有利于他们抓到凶手。
裴霜还在喊话,汪颍默默燃起了香。
“是什么香料?”霍元晦闻着味道有些熟悉,但并不能完全分辨。
叔给我的,说是安神香,有平心静气的作用。”汪颍需要平稳一下心神,否则无法平静面对戴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裴霜在窗边欣赏了一下曹虎搬石头。
曹虎双手抱住大石头,手臂上的肌肉充血,线条煞是好看,就是只用蛮力,没有一点儿技巧。不过毕竟人多,她也没必要指导了。
裴霜欣赏完转身之际,忽见一条赤红小蛇钻进了屋,扭着身子直扑汪颍而去。
“小心!”裴霜瞬间抽刀,寒芒乍现。
欻欻两刀,赤蛇分成三段掉在了地上,蛇尸未死的神经让它还在扭动。
汪颍扶着桌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可置信地看着蛇尸,良久才开口:“啊——这……赤蛇……广目天王……走,离开这儿,快走……”
“没事了,蛇已经死了。”裴霜用刀尖翻动着蛇尸,确定它死透了才蹲下查看。
这条蛇脑袋呈三角形,身子是红的,有黑色斑纹,是剧毒的赤练蛇。
汪颍真的被吓到了,着急地跑出了房门,不敢再进屋。
这边发出的动静让大家都出来查看,屋内的赤蛇尸体异常显眼。
戴缙更加紧张,屋子里是再不敢待了,赶快到大堂坐着。
殷老伯见状不住地感谢裴霜,裴霜表示只是举手之劳。
寡言少语的快手剑蓦然开了口,眼神一直看着她手中的刀:“裴捕快的刀,是把好刀。”
“兵器而已,用的趁手就行。”他对她的刀似乎很感兴趣,裴霜收刀入鞘,快手剑的视线却没挪开。
她不解地盯了回去,快手剑才转头看向别处。
这刀是师父传给她的,难道他认识这刀?
这把刀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刀身是用精钢打造,非常坚韧,威力无穷,只是她问起这刀来历时,酒师父总说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裴霜想起周冰人案,师父帮她要回来的金牡丹发簪,那时发簪在快手剑手里,莫非是因为他见过师父?
心头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应览捂着心口道:“这这这……天王莫不是要杀够四个人才行,这地方不敢再待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蛇喜阴湿,昨日大雨,出现蛇本就寻常,不必危言耸听。”霍元晦试图从常理去解释,然后让殷老伯去准备一些雄黄,撒在屋内屋外。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听他的解释,大家一致认为是天王杀人。
应览和快手剑去收拾了包袱,齐坤和戴缙却还是没动。
裴霜:“两位不打算离开?”
戴缙:“本官之事无需他人置喙。”
齐坤被问住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回屋收拾东西。
那份名单就这么重要,让两人连命都不要都要找到吗?裴霜持怀疑态度。
第45章
众人齐聚大堂之际,曹虎乐颠颠地跑进来,一脸喜气:“大人,彭掌使来了,还带来了不少镜衣司的兄弟。”
“德清来了,那清理的速度是不是能再快一些?”
曹虎点头:“对的,用不着到傍晚,约莫午后就能通行。”
裴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神情:“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快手剑在听见镜衣司这三个字时,明显有了情绪上的变化,这是这几天裴霜见他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