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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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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北乡书院的禁闭室鲜少使用,即便处罚顽劣学子,通常几个时辰就会放出。像纪高彬这样连续关押两日的,实属首例。
程掌院愁眉不展。短短两日内,书院接连失去华浩荣、纪高彬两名惠捐学子,余下的十八名惠捐学生个个胆战心惊,他费尽口舌才勉强安抚住众人
书院内谣言四起,都说是移栽灵树招来的祸事。细究起来,两名学子的死亡,确实都发生在决定移栽石榴树之后。
其实工人与书院因围墙修缮产生的争执,早在华浩荣案发前就已存在,只是当时尚未闹到霍元晦面前。
如今书院学子纷纷上书请求暂停移栽,程掌院进退维谷,只得再次求见霍元晦与段知府商议。
“修缮围墙一事,恐怕要暂缓了。”程掌院恳切道。
霍元晦沉吟道:“暂缓倒是无防,其他工程可以先行。但若不移栽石榴树,围墙终究无法修缮,书院学子的安全如何保障?”
书院藏书丰富,又有众多富贵学子,修缮期间有官兵把守尚可无忧,一旦撤走守卫,难免会引来宵小之徒觊觎。
若只是暂缓而不解决根本问题,终究无济于事。
段展源捋着胡须道:“元晦所言极是。围墙不能不修。只是这两起命案怎么看都是意外,当真与石榴树有关?”
“依下官看,纯属巧合。”霍元晦不卑不亢地回答。
段展源也觉得巧合的可能性更大,为了个重修书院的事情,生出这么多事端来,他实在不胜其烦,索性将难题全权交给霍元晦处理。
程掌院无可奈何:“通判大人您看这……”
“可以暂缓移栽。”霍元晦体谅他的难处。
程掌院连连称谢。待他离去后,裴霜从屏风后转出:“你真信那冲撞灵树的说法?”
霍元晦:“当然不信。”霍元晦斩钉截铁。
“我就知道你不信,”裴霜寻了张椅子坐下,“我先前可能想岔了。这凶手或许根本不在意死者是谁。”
霍元晦立即会意:“你是说,凶手故意制造命案,为的是煽动舆论阻止书院重修?”
裴霜点头。她一直从死者人际关系入手调查却毫无收获。如今听闻灵树传言,顿时豁然开朗。
“可阻止书院重修有何好处?”霍元晦不解。北乡书院乃教书育人之所,谁会与之结怨?
他问:“还是说因为那几棵石榴树?”
那几棵看似普通的石榴树,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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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二个尸兄

北乡书院内,一名身着白色襕衫的学子带着书童,在那排石榴树下驻足良久。
围墙修缮工程已经暂停,只留下半截未完工的砖墙。
时值七月,尚未到石榴成熟的季节。树上稀稀落落地挂着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大多青涩未熟,只在果蒂处泛着淡淡的红晕。
“看出什么玄机了吗?”霍元晦低声问道。
学子打扮的正是霍元晦,而他身边的书童自然是乔装后的裴霜。
裴霜摇摇头,指向从院门数来的第四棵石榴树:“这棵,还有旁边两棵,明显比其他树粗壮。尤其是这棵,不仅树干更粗,结的果子也更大更红。”
由于两起案件都已定性为意外,二人不便以官府身份继续调查,只得换上这身装扮。霍元晦本就一身书卷气,混在学子中毫无违和感。
“霍兄?”身后传来穆峰迟疑的呼唤。
霍元晦转身拱手:“穆兄。”
“果真是你!还有裴娘——”
“嘘!”裴霜及时拦住这傻子,大嗓门可别把他们给暴露了。
幸好穆峰不是傻到底的傻子,见他们这般打扮,立刻会意地压低声音:“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热情自荐。
裴霜婉拒:“暂时没有。”
穆峰见到霍元晦格外兴奋,自顾自说道:“霍兄,我前日得了幅道远先生的摹本,那梅花画得极有神韵,可否赏脸一观?”
裴霜挑眉:“不会是南州先生的摹本吧?”
“正是,”穆峰骄傲地说,“我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才抢到了那幅《寒梅淋雪》。”说着就拉着霍元晦要去看画,霍元晦实在推辞不过。
裴霜跟在后面忍俊不禁,感情这书院修缮最大赞助商是穆峰呀。
到了寝房,穆峰神秘兮兮地关紧房门。正在伏案抄书的翁奕抬头:“穆兄这是作甚?”
“我们要赏画,须得谨慎些。”
“赏画何须如此戒备?”
“你有所不知,这画抢手得很,若被人瞧见偷了去可如何是好?”
“那我先回避。”翁奕放下笔就打算出门避嫌。
穆峰:“不必不必,我信得过你。一起来赏画吧。”
只见穆峰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后又取出一个长匣子,再掀开匣盖才露出装画的长盒。盒上“寒梅淋雪”四字笔走龙蛇,一看便知是霍元晦的字。
裴霜凑近霍元晦耳边低语:“怎么连画盒都配得这般讲究?”
“书画铺掌柜的主意,说是包装精美能卖更高价钱。”霍元晦无奈道。
这掌柜倒也没骗人,一幅画卖到百两银子,确实价格不菲。
穆峰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在书案上展开,口中不住赞叹。翁奕也是初次得见此画,眼中满是惊艳。
“南州先生临摹得当真精妙。”他平日靠为书画铺抄书贴补家用,对南州先生早有耳闻,“旁人仿画只得其形,南州先生笔下却尽显道远先生梅中傲骨。诸位请看此处,雪压枝头,却仍傲然绽放。”
霍元晦投去赞赏的目光:“翁兄好眼力。”
“即便不说是临摹道远先生,此画也称得上上乘之作。”翁奕感慨,“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否则定要买一幅悬于家中。”
穆峰接话:“那你可要失望了。书画铺掌柜说,南州先生先前卖画是为生计所迫,往后不会再卖了。”
翁奕叹了声可惜,却也更加敬佩:“富贵不移,南州先生当真气节高洁。”
裴霜听着二人这番吹捧,几乎要怀疑他们是否知晓南州先生就是眼前的霍元晦,故意在此阿谀奉承。
这夸赞之词,着实有些夸张了。
赏画间,穆峰换了位置,霍元晦不得不后退一步,不慎撞到身旁的翁奕。
翁奕吃痛,捂着左肩轻呼:“嘶——”
“对不住。”霍元晦连忙致歉,伸手欲查看,“伤处可要紧?”
“无碍。”翁奕退后一步,躲过他的触碰。
霍元晦坚持道:“当真无碍?我略通医术,不妨解开衣衫让我看看。”方才那一下撞得不轻,若正对伤口,恐有撕裂之虞。
翁奕再次婉拒:“真的不必,并无大碍。”
见他如此坚持,霍元晦也不便勉强,只嘱咐道:“若有不适,可告知穆兄让他来寻我。”
翁奕轻轻点头,目光却始终避开二人。
穆峰拉着霍元晦滔滔不绝地品评画作,裴霜在一旁听得暗自咋舌,这人哪来这么多溢美之词。
她对赏画兴致缺缺,索性踱到窗边远眺。这间寝房紧邻围墙,从窗口望去,恰好能将院墙边的石榴树尽收眼底,尤其是正对着那棵最大的石榴树。
这一望,还真让她看出了些蹊跷。第四棵石榴树周围的泥土颜色,似乎与别处略有不同。
为验证这个发现,她快步走出房门,绕着第四棵石榴树仔细查看。她用脚尖碾了碾地上的黄土,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里的土壤确实与众不同。
由于围墙正在施工,石榴树下都覆着一层灰白的尘土,唯独这处的灰土较薄。这个细节若非远观,反而容易被忽略。
霍元晦摆脱了穆峰追出来问道:“发现什么了?”
裴霜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这里的土被人翻动过。”
“你怀疑下面埋了东西?”
“很有可能。”裴霜笃定道,“有人在这里藏了东西,所以才千方百计阻止移栽。”
霍元晦叹道:“要挖开查验,书院的人怕是不会答应。若是挖不出什么,你可知道后果?”
裴霜才不管这些:“总不能放着线索不管。程掌院那边,你去想办法。”
她这意思是一定要挖,霍元晦无奈一笑,就知道拦不住她。
裴霜本想找几个工人帮忙,可工匠们一听要挖石榴树下的土,纷纷推辞。无奈之下,她只好借了把铁锹,特意选在学子们上课的时辰动手。
谁知刚挖出个小坑,就被一个眼尖的学子发现了。那人当即冲出课堂大喊:“住手!你在对灵树做什么?!”
裴霜头也不抬,只给霍元晦递了个眼色:拦住他。手上的铁锹却一刻不停地继续挖掘。
霍元晦:我尽力!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动我北乡书院的灵树!”为首的耿暨厉声喝道。
霍元晦正色道:“诸位稍安勿躁,官府办案。。”
“官府早已答应不
移栽树,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鬼鬼祟祟毁我书院风水,还不速速住手!”耿暨不依不饶。
“住手,出去!”
然而事态发展远超预期,随着那名学子的呼喊,更多学子蜂拥而出,霍元晦单枪匹马根本拦阻不住。
裴霜充耳不闻,手中铁锹翻飞,泥土四溅。一时间,飞扬的尘土与学子们的叫嚷声交织成一片混乱。
“本官乃通州通判,”霍元晦不得已亮明身份,“此树下或有线索,关乎近日两桩命案。”
通判身份让骚动稍缓,但耿暨仍不服气:“树下能有什么?若因此再惹祸端,谁来担责?”
穆峰认出挖土的人是裴霜和霍元晦,有心相帮:“说不定真能挖到什么呢。”
庄夫子却皱眉道:“通判大人既已应允暂缓移栽,如今出尔反尔,恐有不妥。”
裴霜仍尽力挖着。
“诸位真要妨碍公务吗?”霍元晦拿出为官的气势,心里却想着,可要快点挖到东西,他唬不住多久。
就在群情激愤、学子们即将冲破阻拦之际,裴霜抹了把额间汗水,突然高声道:“找到了!”
霍元晦回身相望,两人目光相接。她得意地挑了挑眉,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在约一尺深的土层中,赫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盒子。裴霜用铁锹轻叩盒面,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应该是个铜盒。”
她利落地挖开四周泥土,蹲身将铜盒取出。盒子约莫书本大小,表面覆着一层铜绿,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
穆峰惊呼:“还真有东西啊!”
大家议论开:“真有个盒子,怎么回事?”
“谁往灵树下埋的呀?”
“埋盒子做什么?里面放了什么呀?”大家都好奇。
裴霜清理干净盒子表面,盒子表面有点点绿色的铜锈,从锈迹的情况来看,这个盒子埋在地下应该有一两个月了。
她指尖发力,咔嗒一声脆响,铜锁应声而断。盒内整齐摆放着一方束发巾、一绺红绳系着的青丝,以及一块木牌。
木牌背面刻着奇怪的符咒,反过来正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华浩荣。
裴霜:“这是什么仪式吗?”
“埋名术。”霍元晦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眉头紧锁,“一种古老的术法。将姓名木牌、束发巾与头发埋于树下,据说可助仕途顺遂。因这三物皆属木,若八字合木,效果更佳。”
裴霜嗤之以鼻:“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信?”
她继续往旁边挖,直觉告诉她,或许不止一个。
果然,她陆续又挖到了两个。
烈日高悬,裴霜汗如雨下,却一点儿不觉得累,只有对案子线索的兴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程掌院的,他驱散了看热闹的学子,看着那三个铜盒也皱起眉。
另外两个盒中,赫然写着“纪高彬”与“耿暨”的名字。
裴霜当即把耿暨叫来问话,她把铜盒里的东西摊开在他面前:“你带头阻挠移栽,就是因为在树下埋了这东西吧?”
耿暨浑身发抖,虽未作答,但那惊恐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裴霜指尖轻叩铜盒,冷声道:“你的这个铜盒锈迹最重,显然埋得最早。华浩荣和纪高彬的,是你帮他们埋的吧?说!”
耿暨浑身发抖,面如土色。他深知本朝严禁巫蛊之术,自己已然犯下大忌:“是……是我告诉他们这个法子,但不是我要说的,是他们逼我的,真的是他们逼我的……我是不得已。”
他结结巴巴地交代,自己是在一本古籍上偶然看到这种“埋名术”。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着能考进甲班就好。
去年入学后,他就偷偷将东西埋在了石榴树下。
“没想到……竟真有些效用……”耿暨声音越来越小,“我从丁班一路考到了丙班……”
华浩荣和纪高彬觉得奇怪,他们明明都不怎么学习,耿暨为什么会每次都进步,便威逼他说出秘密。耿暨不敢违抗,只得和盘托出。
华、纪二人也没有揭发他,反而还让他帮忙再埋两个,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成绩好呢,尤其华浩荣还有考入甲班的压力。
裴霜目光如电,厉声追问:“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耿暨慌忙摆手,额上冷汗涔涔:“绝无他人知晓!此事隐秘,就连贴身书童都不曾告诉。”
裴霜唇角微扬,眼中寒光乍现:“哦?可埋铜盒的人,如今已死了两个……”她俯身逼近,一字一顿道:“你说,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扑通一声,耿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捕快大人救命!我、我不想死啊!”他浑身抖若筛糠,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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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耿暨会嘎吗?[墨镜]

“一点都不禁吓,胆子也太小了。”裴霜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不以为然地评价道。
霍元晦摇头轻笑:“他不过是个书生,生死关头,又有几人能镇定自若?”
二人已将耿暨审问得明明白白,除了供出些与华、纪二人欺凌同窗的劣迹外,再无其他有用线索。
气得程掌院又加重处罚,只是不敢再关禁闭,改为在房中禁足,继续抄写《论语》。
送二人离开时,程掌院愁眉不展:“真是劳烦大人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不禁怀疑书院是否冲撞了太岁,盘算着要请位高人来驱邪避煞。
书院门口,工人们正忙着回填裴霜挖开的土坑,这棵石榴树埋在地下的根系十分粗壮,裴霜突然叫停了填土的工人。
“程掌院,敢问这一排石榴树都是同一年栽种的吧?”
程掌院点头:“正是,八年前一同种下的。”
“品种可有差异?”
“都是同一批采购的,自然是一个品种。”
裴霜眉头紧锁:“不对。同样的品种,同样的生长环境,不该有如此悬殊的差异,这其中必有蹊跷。”
程掌院满脸困惑:“还有问题?不是已经挖出铜盒了吗?”
“是挖出了铜盒,但理由不够充分。”若说有人为阻止移栽不惜杀人,耿暨埋铜盒的罪过与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没必要铤而走险。
霍元晦会意:“你是说树下还藏着其他东西?”
她摩挲着下巴,想起酒师父曾说过的一句戏言,倏地抬头。
“不错,恐怕得把这棵石榴树连根挖起。”裴霜指向眼前的树木,枝头的石榴比前几日更加鲜红了。
霍元晦斩钉截铁:“那就,挖吧。”
程掌院还想劝阻:“霍通判,这……”
霍元晦大手一挥,不容置疑:“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裴霜粲然一笑,兴冲冲地准备大干一场。这活儿一个人可干不来,她当即回衙门召来方扬、曹虎相助。几个热心的工人见状,也主动加入挖树的行列。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又向下挖了一尺有余。当石榴树的根系完全暴露时,一个工人吓得扔掉了铁锹。
盘根错节的树根间,赫然缠绕着一具森森白骨,根须与骸骨早已纠缠难分。
裴霜拄着铁锹,目光幽深。这才是幕后之人真正想要掩盖的秘密。
挖出骸骨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不仅在北乡书院掀起轩然大波,更震动了整个通州城。
这已非意外二字可以搪塞,明晃晃就是谋杀。
事态重大,连段展源都坐不住了,与薛迈一同亲临北乡书院。
众人赶到时,裴霜正指挥衙役小心翼翼地起出骸骨。
“裴捕快,”段展源难掩惊诧,“你是如何断定树下埋有尸骨的?”
裴霜指向那排石榴树:“大人请看,这一排树木中,这棵与相邻两棵明显比其他茂盛,尤以第四棵为甚。既然地表环境无异,差异必在地下。”她顿了顿,“而尸体,恰是树木最好的养料。”
“尸体……能作肥料?”段展源面露惊疑,此观点闻所未闻。
裴霜不便详述,只简单解释道:“其实细心观察便会发现,乱葬岗周边的树木往往格外葱郁,就如家中茅厕旁的草木也总比别处茂盛。”
段展源勉强听懂了,薛迈似懂非懂点头,但望向裴霜的眼神已不似初见时那般轻蔑。
尸骨被妥善运回衙门殓房。裴霜穿戴齐整开始验尸,由于尸体已完全白骨化,除却泥土的腥气,倒没有其他难闻气味。
段展源与薛迈也前来旁观,霍元晦则在一旁执笔记录。
“死者男性,应当已去世五年以上,更精确的时间难以判断。”裴霜解释道。毕
竟只剩骨骼,能获取的信息实在有限。
“头骨发育完全,骨缝闭合,眼眶骨无明显凹陷,死亡时年龄约在三十五至四十岁之间。”她自上而下仔细检查,“部分牙齿脱落,但无法确定是生前还是死后所致。”
当检查到胸部时,她指着第三与第四根肋骨间的划痕道:“致命伤在此,有明显利器刺入的痕迹。”
裴霜轻抚肋骨上的伤痕,发现两侧均有损伤。她伸出两指比划着凶器刺入的角度:“伤口较宽,两侧皆有,凶器可能是剪刀。从角度判断,凶手身高应略高于死者。”
“右手小指指骨缺失。”
霍元晦提出疑问:“可是起尸时不慎遗失?”
她摇头,指着断指出的截面道:“截面有增生迹象,且颜色较深,应是生前旧伤。中指骨节微有变形,显示死者常年执笔。”
段展源惊叹不已:“仅凭骸骨竟能看出这么多?”他办案多年,深知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也未必有此能耐。
薛迈却冷哼道:“也不知是否准确,可别是信口胡说!”
裴霜一边摘面巾手套,一边往薛迈身边走,她才验过尸,身上有脏污,薛迈不由得连连后退。
裴霜见达到了惊吓的目的,转身去洗手,铜盆里泡了霍元晦早就准备好的生姜喝白术。
“准不准的,您尽管查一查北乡书院八年间,有没有失踪过一位,身高七尺,右手小指缺失,体型微胖,年龄三十五到四十的一位夫子。”她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这般嚣张的态度让薛迈愈发气恼。他刚要发作,段展源适时开口:“薛州判还不去查?”
“是,下官这就去。”薛迈强压怒火,悻悻离去。
“裴捕快,你莫要与薛州判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性子耿直了些,实则最是好相处。”段展源深谙御下之道,言语间已将两边安抚得妥帖。
裴霜低垂眼帘,唇角微扬:“我怎么敢与薛州判置气,您多虑了。”
见裴霜这般应答,段展源捋着胡须满意离去:“这案子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查。”案情既已明朗,这位知府大人照例当起了甩手掌柜。
薛迈携着卷宗回来时,铁青的脸色已缓和几分。他将一册泛黄的案卷往案上一搁,问道:“你如何断定死者就是书院夫子?”
裴霜眉梢轻挑,摊开素手:“确定身份了?是谁?”
薛迈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将案卷递过。到底是靠人家验尸得的线索,这点气度他还有。
案卷中记载的是一桩失踪案,失踪人名叫屠学海,八年前失踪的,时年三十八岁,是北乡书院的一名教策论的夫子,当时报案的是这位夫子的儿子屠明,明确记载过他右手小指骨缺失。
“应该就是他了。”裴霜唇角微弯,转头对霍元晦道,“走吧,去问问程掌院。”
薛迈横跨一步拦住去路:“且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裴霜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屡次对她态度不好,还当她会以德报怨吗?
她双手抱臂,阴阳怪气道:“哟,薛州判这般厉害,还需要我来解惑呀?”
薛迈知晓是自己之前对她有所轻视,她心里不快也是应该的,于是他拱手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裴捕快告知缘由。”
裴霜眉梢一挑,与霍元晦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
没成想这位固执的州判竟能放下身段,能屈能伸,不算太固执。
心中郁气顿消,裴霜朗声解释:“道理简单。尸骨既在书院发现,埋藏之深显见是当年植树时所为。死者年长,手部又有明显残缺,只可能是夫子。至于体型可以从骨架大小看出来,这个并不是很准,我只是基于经验判断。”
薛迈听着这番剖析,眼中渐渐浮现赞赏之色。这小娘子推断严谨,条理分明,确非浪得虚名。看来坊间盛传的女神捕之说,倒有几分真才实学。
裴霜不知薛迈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一心只放在案子上。
程掌院得知骸骨的身份居然是屠学海之时,惊讶地叫了出声。
当即跑去看了尸骨,待见到那缺失的小指时,程掌院不禁老泪纵横,昔日的好友已经不在,只留下这森森白骨。
“是他,当真是他……”程掌院伏在尸骨上恸哭,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白骨,“学海啊,我们都当你远走他乡,谁曾想你早已魂归天外。”
霍元晦轻声安慰,待老人情绪稍定,方温声问道:“您方才说屠夫子远走他乡,此话怎讲?”
程掌院拭去泪水,缓缓道来。原来当年他与屠学海、庄实皆是科举舞弊案的受害者。庄实腿上的伤,屠学海缺失的小指,都是那场浩劫留下的印记。
幸而霍道远创办北乡书院,他们这些身体残缺之人才得了容身之所,能在书院教书育人,他们的日子也就从此迎来新生。
“学海是我们中最出色的夫子。”老人眼中泛起追忆之色,“经他点拨的学子,多有建树。”可正因他全心扑在教学上,却疏忽了家中独子屠明的管教。
屠夫人早逝,留下个不成器的儿子。那屠明不仅未能继承父亲才学,连北乡书院的门槛都迈不进,反倒染上赌瘾。
起初瞒得严实,屠学海又常住书院,竟未察觉异样。待到赌坊的人找上门来,家中积蓄早已输得精光。
屠学海到处借钱勉强还清了债务,屠明被他打得半死,关在家中安分了几个月,后来在学院中找了个差事给他做。
本以为屠明会就此改过自新,只是染上赌瘾的,哪有那么容易戒,屠明再次去赌,又输了一百两。
只是这次屠学海却再拿不出钱了,任屠明哭闹也无用,就在赌坊逼债说不给钱就砍屠明手指前夕,屠学海失踪了。
“那逆子竟去衙门报案,说父亲躲债。”程掌院冷笑,“衙役们心知肚明,草草定了个失踪了事。”后来屠明真被砍了手指,屠学海也未曾现身。
众人只道是屠夫子对儿子彻底死心,这才悄然离去。谁又能想到,他早已遭人毒手,长眠在这书院地下。
“屠明当年在书院做什么差事?”
程掌院:“也就烧水砍柴,搬搬抬抬,做些杂事。”
“那会儿正值种树期间?”
程掌院回忆了下,点头:“是。”
那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屠明了。
只是这屠明输光了全部的家产,又被砍了手指,祖宅已经变卖,如今八年过去了,人不知还在不在通州,找起来还需些时日。
就在衙役紧锣密鼓地找屠明时,又传来噩耗,耿暨死了,这次是溺水,就在书院后的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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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下有两位尸兄了

第73章
是被一个晨间洗衣的妇人发现的。那妇人抱着木盆去洗衣,哪知才将衣服浸入水中,就看见池塘上飘着个白影,天还是蒙蒙亮,她还以为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衣服就不要了,一路嚷着跑回了家中。
书院里有被她吵醒的学子出来一看,认出水中飘着的人穿着的是书院的襕衫,这才七手八脚地把人捞上来,捞上来后才辨认出是耿暨。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灵树之说本是为阻止移栽而编造的传言,如今树下骸骨已现,为何还有人丧命?
难道不是因为灵树,而是因为树下铜盒邪术的反
这个猜测在书院内不胫而走,学子们暗自庆幸自己不曾知晓此法,逃过一劫。
听闻耿暨死讯,裴霜不禁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我们想错了?这根本就是两件事,树下骸骨与近期事件本无关联?”
若屠学海一案凶手是其子屠明,就不存在什么阻止移栽的幕后黑手,最近的案子只是单纯针对这几人。
可为何偏偏是这几人呢?
“别钻牛角尖,”霍元晦轻声安慰,“看过尸体再说。”
耿暨的尸体自捞上来之后就没有移动,湿哒哒地放在池塘边,泡了一夜尸体被泡得有些发白。
池塘其实并不是很深,旁边不远处也有农舍,平时多是妇人浣洗衣物的地方,与水相接的地方随意放了几块碎石板,并没有正经的台阶。
裴霜检查后,发现他后脑有肿块,应该是落水后后脑磕在了水下的石头中,导致昏迷,所以才无法呼救。
尸体腹部,肺部,鼻腔处均有积水,确实是溺水身亡。
“看来又是意外?”方扬话音刚落,就对上裴霜看傻子般的眼神,连忙改口:“当然不可能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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