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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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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手稿我也看过,你这份奏疏,有一半是他手稿中的内容,”裴霜一针见血,点破他心思,“你仅仅是想搅混水吗?你是想逼当年的凶手对你出手!”
“葭葭,你听我说。”霍元晦按住她双肩,目光灼灼,“你父亲当年海运改策皆详载于手稿,幕后之人必定见过。所以,这次一定能把他找到!”
“不,这办法太危险了。他们会如何猜测你的身份?你……”裴裴霜蓦地顿住,眸中惊澜骤起,“你根本就是想引人怀疑你的身份,你疯了!”
“先太子遗孤这个身份,应当足以引他们出手。”霍元晦释然一笑,眸光却沉如深潭。
“我不准!”裴霜斩钉截铁,“莫说我不同意,便是我娘、郦姨,还有彭宣他们,也绝不会答应!”
此举太过凶险!此番虽重创平西侯,断其一臂,可赤火帮的手段他们早有领教,更何况还有那擅使风车飞镖的神秘杀手……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葭葭——”
裴霜猛地扑进他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腰身:“不准就是不准!任你说破天也不准。”她仰起脸,眼中满是执拗的霸道。
霍元晦还欲再劝,却听她道:“你若死了,我当如何?郦姨又当如何?你舍得我嫁作他人妇,与旁人生儿育女,恩爱厮守……唔……”
剩下的话被霍元晦骤然封缄,他带着薄怒吻下,舌强势地撬开贝齿,攻城略地。
裴霜扭身挣扎,咬紧牙关不肯就范,可他炽热的气息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霸道得不讲道理。
他还好意思生气?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她心一横,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血腥气顿时在唇齿间漫开。
霍元晦吃痛松开,指腹抹过唇角的血痕,却低笑出声:“我
的葭葭还真是不受隔夜气。”
有仇当场就报了。
裴霜轻推他胸膛,挣脱怀抱,转身抱臂:“哼,谁是你的?有人赶着去送死,你我亲未定、名未分。我自可另择佳婿。盛京青年才俊何其多。我看谢陵就不错,他——”
“他有何好?年少气盛,毫无稳重之态,岂能护你周全?”霍元晦急急打断。
“要你管?”裴霜斜睨他一眼,“横竖你要死了,我嫁谁都与你不相干。”
霍元晦再度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抵她颈窝,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贪恋地深嗅一口,终是叹道:“唉……你真是……最知如何气我。”
“横竖都是要去送死,被我气死倒也干脆。”
“我不愿你嫁与他人,葭葭。但……若我真有不测,求你……定要记得我。无论你与谁相守,心中能否为我留一隅之地?”他语声低哑,近乎卑微地祈求。
一想到她将与他人缔结连理,他便嫉妒得几欲发狂。可他更不忍见她余生孤寂。
“你这要求好没道理!我定要把你忘个干干静静。”裴霜犹自气恼。
霍元晦眼神落寞下来,他的要求确实没有道理,甚至说得上自私,就当他自私好了,在她的事情上,他没有这么大度。即便死了,也想在她心底留下烙印。
刻骨铭心,永远无法驱散,无法忘却。
他就是这么自私,想缠着她,一辈子。
“那……那便忘了吧。”霍元晦吐出的字已经哽咽,“如果你余生安乐,忘了我也好。”
“你说我知道怎么气你,你也不遑多让。你真是要把我气死!”裴霜眼里沁出几颗泪珠,“我说的气话你听不出么?谁准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她揪住他衣领,气势汹汹,泪痕却沾了满颊。
“莫非方才咬得还不够疼!”她抓起他的手欲咬,却听他轻咳两声。
霎时,对着那微凉的手背,她再也下不去口。
热泪砸在他的虎口。
霍元晦惊觉,慌忙为她拭泪:“别哭,葭葭,莫哭。”他柔声轻哄。
“一入冬你身子就会比旁人凉许多,极其畏寒。每年冬日,郦姨都要往你的房间里塞好多个炭盆。”裴霜絮絮叨叨,说起往事,满目心疼,“可你的体弱,是我造成的。当年你母亲已经替我娘送了命,岂能再让你替我去涉险?”
“要做诱饵,也该是我去,毕竟我才是真正的先太子遗孤!”裴霜字字有力。
“我怎舍得让你涉险?!”
“那我就舍得吗!!”她的声音陡然压过他的,带着颤,却掷地有声。
霍元晦哑然。
裴霜眼眶发红,抓着他的手,慢慢贴上自己的心口:“元晦,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对你的爱?”
怀疑吗?是有些。她生性洒脱,似乎什么事都牵绊不住她。被他强逼着应下儿时的承诺,应该是不甘的吧?
如果不是他装可怜利用她的愧疚把她留在身边,她会选择自己吗?
霍元晦从未敢确定。他终日惶惶,如履薄冰。
所以对着谢陵,才会反应那么大。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她凝望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霍时,我心悦你。”
他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隔着重棉冬衣,他却仿佛触到她衣下那颗炽热的心,与其中奔涌的情意。
如潮汹涌,将他彻底淹没。他甘愿沉溺。
裴霜颊边泪痕未干,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这个吻缠绵而炽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还不信么?”
“信,我信。”霍元晦再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两人相拥,他终是忍不住落下滚烫的泪——非因伤悲,只为撼动。
是他错了。
他怎敢疑她真心?
裴女侠从不畏任何胁迫。若她愿妥协,只因她心甘情愿。
这一番剖白,终将这对小鸳鸯的心,紧紧系在了一处。
“只是这奏疏,非递不可。”
“合着我方才劝了这许多,你竟一句也没听进去?”裴霜依偎在他怀中,气得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
霍元晦赶紧求饶:“先别生气。”他握住她的手,那手心温热,宛若冬日里的小暖炉,“此计虽险,却是眼下最有效的法子,不是吗?”
“我绝不容你以身涉险。”裴霜语气坚决。
“你听我说完。奏疏要递,却非此时。”霍元晦声音放得极柔,“若黄和德果真未能带来有用的消息,若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们再行此策,可好?”
裴霜默然许久,紧绷的身子渐渐软下来。她明白,他说的字字属实。
“好,先等黄和德的消息。实在不行……但那奏疏不能由你递,须得由我来。”
“葭葭……”
裴霜以指轻按他的唇,止住他的话:“别急,听我说完。先太子遗孤这个身份,不仅会引来幕后之人的杀机,更会触动陛下的忌惮。你是男子,若有人借此生事,只怕还未查出真凶,便已遭陛下猜忌。而我不同,我一介女流,于皇权无碍。”
“可是……”
“要么依我之言,要么此事作罢。”裴霜倏然起身,脱离他温暖的怀抱。
怀中骤然一空,寒意从四面侵袭而来,霍元晦忙将她重新揽回,终是妥协:“好,依你便是。”
裴霜这才转嗔为喜,笑盈盈地在他颊边落下一个轻吻:“乖。”
宜城公主与西陵和亲之事进展颇为顺利。卫王虽略有微词,却也不愿开罪晟国,终究是娶得了一位真公主。
皇帝亦未忘却谢江这位肱股之臣所请,提出需以养神芝为聘。此物在大晟罕见,于西陵皇室却不算稀奇,卫王爽快应下。
不知是何缘由,或许是不愿横生枝节,卫王提出欲在大晟完婚。于皇帝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当即挥袖准允。
着手让礼部与鸿胪寺督办,谢江想早些拿到养神芝,这些日子没少帮忙。
原本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偏偏此时变故陡生。
宜城公主死了,死在成亲的前三日。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公主无病无灾,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香消玉殒?
具体死因并未公之于众,朝野上下顿时议论纷纷,猜测四起。
有人说是皇帝反悔了嫁女之意,命公主假死避嫁;有人猜测是西陵国内不愿见卫王与晟国联姻,派出刺客暗下杀手;更有传言称,是宜城公主不甘远嫁,自尽身亡……
裴霜的心却直直沉了下去。无论真相如何,这和亲一事,恐怕再难如愿。其实皇帝曾提出更换公主继续和亲,却被西陵使臣严词拒绝。
须知西陵朝堂本非铁板一块,主战、主和两派势力相当。此番使团前来,双方皆派人同行,主和一派是卫王,而主战一派,则是护送卫队而来的将军尉迟辉。
尉迟辉毫不客气
地回绝了换人之议,直言和亲大事,岂能如儿戏般随意替换?若晟帝不愿嫁女,西陵绝不强求,何必行此羞辱之举?西陵虽远,却非无人,更容不得轻辱!
话语铿锵,字字带刺,隐隐竟有兵戈相见之意。
为平息谣言,皇帝下旨,命大理寺与镜衣司协同彻查此案。
然而就在这风声鹤唳之时,裴霜竟默默地收拾起了行囊。
夜色茫茫,烛光微微。
裴霜将衣裳一件件理好,仔细叠放进行囊,可一放入却又变得歪斜散乱。她无奈取出,重新再叠。
反复几次仍未整齐,她心浮气躁,索性将衣服丢在一旁。
真是被娘和郦姨惯坏了,如今连叠衣这般小事都做不好了。
真是叠不好衣服吗?她蹙着眉,不过是满腔烦闷无处排遣,尽数发泄在了这衣物上罢了。
门外忽然响起轻叩,裴霜低声道:“进来。”
这般深夜会来她房中的,也只有他了。
霍元晦还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显然刚从大理寺归来。他瞥见散落一旁的衣衫,并未多言,只默默拾起,坐到榻边,替她细细叠好。
裴霜望着他:“你不拦我?”
“拦得住吗?”霍元晦手上动作未停,反倒帮她收拾起了其他行装,俨然一位体贴周到的贤内助。
他叠好最后一件衣衫,抬眸看她,目光温润:“你若不去,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裴霜了。”
裴女侠最讲义气。
“谢陵是因你而伤。他若就此不治,你这一生,心中都难安宁。”
裴霜心头一热,一股暖意悄然蔓延。他终究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此行前去,凶险万分。”裴霜凝视着他,仿佛要望进他心底。
“我知道。”他轻声回应。其实他何尝不能找出千万个理由劝阻?长陵山地势险峻,更有皇家卫队层层看守,想从那里取得养神芝,其艰难可想而知。
可他更明白,于她而言,即便死在寻药途中,也远比明知有一线希望却眼睁睁看着他人殒命要好受。
她有她的道义,有她的执着。那是烙在她骨血里的坚持,比性命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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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们葭葭,元晦两个小苦瓜,想哭
下一个案子开始啦

“你怎么这般好。”裴霜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中。
霍元晦掌心轻抚她的后背,低叹:“其实是装的……我心底是一万个不愿让你去。”
她忍不住轻笑,声音闷在他衣襟间:“方才明明都应下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霍元晦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宠:“劝我莫涉险时那般坚决,半点商量余地都不给。如今自己倒要去闯龙潭虎穴,还不许我嘀咕两句了?”
裴霜自知理亏,声调软了下来,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哪有不许……况且也不是我独自前去,有谢侯爷和他麾下高手相助,不过是采一株药草,还不是手到擒来?”她说着,还得意地虚空一抓,仿佛已将那养神芝握在手中。
霍元晦摇头失笑,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叠墨迹犹新的纸页。
“这是养神芝的详图,自初生至成熟各阶段的形态皆绘于其上。谢陵所中之毒,幼芝便可解,若得成芝,只需半株即够。”
裴霜如获至宝,接过细看:“这可真是帮了大忙!”她欢喜地凑上前,在他唇上印下响亮一吻,“我们元晦,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这称呼让霍元晦骤然怔住,好似运转自如的机关突然卡涩,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你……答应与我定亲了?”
他记得她先前曾说想要一个郑重的求亲仪式,然而这些时日事务纷杂,他原想推迟再办。
“应你了。”裴霜嫣然一笑。她早已想通,既两心相悦,又何须拘于虚礼。
他的真心,远比任何形式都更为珍贵。
霍元晦喜出望外,笑意自眼底眉梢流淌而出,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兴奋地转了几圈:“太好了!葭葭应我了!”
裴霜清脆的笑声在房中回荡。
谁知乐极生悲,两人玩闹间动作太大,她一脚撞上衣柜,顿时疼得蹙眉吸气。
霍元晦赶忙将她放下,蹲身为她揉脚:“对不住,是我忘形了。”
裴霜嗔怪:“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
两人正笑闹着,方才的动静却引来了裴蕊娘。她推门而入:“葭儿,方才是什么声响?”
霍元晦的手还握着裴霜的脚踝,两人亲昵之态全然落在裴蕊娘眼中。
被母亲撞见,裴霜霎时面颊绯红,急忙推开霍元晦,神色间尽是赧然。
裴蕊娘并未对两人亲昵的举动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移开视线,却恰好瞥见了桌上收拾好的行囊。
她脸色微微一变:“葭儿,你这是要出远门?”
去长陵山寻药之事,裴霜尚未向母亲透露半分。自然是担心她不同意,本想先行出发,事后再解释。
眼下既被察觉,撒谎定然瞒不过母亲的眼睛,她只得硬着头皮,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她原以为母亲深明大义,必会理解她的选择。
不料裴蕊娘听罢原委,说出的话却令两人浑身一震。
“养神芝?你们要寻此物?”裴蕊娘语气平静,却语出惊人,“我知道京城之中何处有。”
谢江踌躇片刻,终是上前将拜帖递上。
管家程义很快迎出,将他引入府内:“谢侯爷大驾光临,请前厅稍候,相爷即刻便到。”
“是本侯冒昧前来,叨扰徐相清净了。”
“哈哈,清净倒是谈不上,”徐崇爽朗的笑声自内堂传来。只见老丞相缓步而出,虽鬓发花白,蓄着山羊须,年岁已高,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竟比许多年轻人更显神采奕奕。
徐崇对他的到访颇感意外:“谢侯爷可是稀客,怎么会来我府上?”
文臣武将本该避嫌,所幸谢江如今已无兵权在握,相见倒也不算逾矩。只是徐崇与谢江从前并无深交,甚至曾有些许政见不合,他能亲自登门,着实出乎徐崇的意料。
“相爷安好,”谢江略一停顿,终是道出来意,“本侯此番前来,是为……求药。”
“哦?何种药材?”
“养神芝。”
说罢,谢江便静候徐崇的反应,心中不免忐忑,不知裴霜的消息是否可靠。他原已决意亲赴长陵山寻药,不料柳暗花明。
清晨裴霜匆匆来访,言明京中另有养神芝的踪迹,正在这徐相府中。
他问她从何处得知,她只说是耿指挥使相告,若要知晓缘由,就去问耿集。
谢江无心深究其中曲折,但凡有一线希望能救谢陵,他都愿竭力一试。即便对方是素无往来的徐崇。
谢江心中对此消息实则存疑,养神芝这般罕物,连皇宫大内都没有了,徐相府中又如何得存?
更何况,昔年夺嫡风波之中,他属八皇子一党,而徐相曾因立场相左遭贬离京。那些年间,他们一派的人没少给徐崇使绊下套。虽非谢江亲手所为,终究与他脱不开干系。
纵使时过境迁,谁又敢断言徐相不曾心怀旧怨?
谢江凝神细察徐崇神色,却见自己道出“养神芝”三字后,这位朝廷肱骨老臣竟蓦然一怔,目光飘远,似是沉入了某段久远回忆之中。
待他眼神重新聚焦,徐崇面色陡变,脱口问道:“谢侯从何得知,老夫府中有此物?!”
“相爷此言,便是真有此物!”谢江喜出望外,心头重石终于落下。
“不错,”徐崇颔首道,“此药乃多年前一位故人所赠。”
谢江当即抱拳,躬身
长揖:“求相爷赐药,救我孩儿性命!”
徐崇连忙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谢侯缘何行如此大礼?六郎出什么事了?”
谢江简单解释了一下谢陵见义勇为却被毒镖误伤之事,他情绪惊动,语气高昂:“太医说我儿此毒唯有养神芝可解,原本大晟与西陵和亲,西陵卫王愿与此物当聘礼,岂料宜城公主突遭不测……哎,我儿余日无多。从前诸般过节,皆谢江之过,与我儿毫无干系。”
“恳请相爷施恩赐药,谢家上下必感念您再生之德,谢江更愿以命相报。若相爷仍记旧怨,谢江甘愿自尽以赎前愆!”话音未落,他已掣出腰间匕首。
程义急忙护在徐崇身前,却见寒光一闪,那匕首竟已横在谢江自己颈侧。徐崇大惊失色:“谢侯且慢!程义,快拦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程义猛扑上前死死攥住谢江手臂:“侯爷!万万不可啊!”
谢江自然并非真心求死,见有人阻拦,便顺势卸了力道。匕首“哐当”落地,被程义一脚踢开。
徐崇上前一步,叹道:“谢侯此言,莫非是认为老夫竟是那般不通情理、睚眦必报之人?侯爷此举,岂非陷我于不义?”
“不敢,不敢!是谢某思虑不周,一时情急。”谢江连忙致歉。
“往日旧怨,早已如云烟消散,老夫都不放在心上了。谢侯一片舐犊情深,实在令人动容。既然如此,老夫又岂能吝啬一味药材?”徐崇转头吩咐,“程义,去库房将那半株养神芝取来。”
“是。”程义领命而去。
谢江再次深深一揖:“相爷宽宏大量,慈悲为怀,谢某感激不尽,言语难表万一。”
徐崇拍拍他的肩,语气缓和:“都是为了孩子,老夫明白。谢六郎有个好父亲。谢侯,请坐吧。”
“谢相爷。”
待下人奉上茶,二人落座后,徐崇再度开口,目光中带着探究:“谢侯究竟从何处得知,这养神芝在我府上?”
“这……”
“可是不方便告知?”徐崇眼睛微眯起。
谢江笑道:“倒也并非不便。是耿指挥使告知于我。至于他是从何得知,谢某就不得而知了。”
裴霜早已料到徐崇必会追问根源,因这养神芝的来历极为隐秘,恐怕连皇上都未必知晓。
这株灵药,原是霍珩赠予宁谦,宁谦又转交裴蕊娘。那时徐崇身体不适,裴蕊娘便将它拿来孝敬于他。
徐崇得知后,还曾笑责裴蕊娘小题大做,说他不过是小恙,何须如此珍稀之物。后来确实没等用上,他的病就好了。
至于霍珩是从何处得来,据裴蕊娘所说,是因为霍珩当年带人奇袭长陵山,从崖壁上攀上去后,到了长陵山巅亲自采的。
西陵人视长陵山为圣山,深信凡人绝无可能翻越,故在崖顶未设一兵一卒。这正是霍珩能出奇制胜的关键。他成功翻越圣山,无异于击碎了西陵人的信仰,导致敌军军心溃散,兵败如山倒,终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从此西陵军对霍珩的名字闻风丧胆。
只是西陵人万万不会想到,这样一位震慑四方的战神将军,最终竟会亡于自家君王之手。
裴霜故意将线索引向耿集,不仅因他身份足够令徐崇重视,更因耿集当年与宁谦、霍珩交情匪浅。他知道这桩秘辛,并不令人意外,自然也不会引起徐崇的疑心。
“原来是耿指挥使……”徐崇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是耿集透露的,那便不奇怪了。他还以为是……
蕊娘早已逝去多年,他方才竟恍惚以为……她还活着?他摇摇头,暗自苦笑。
不多时,程义手捧锦盒返回:“请谢侯过目,可是此物?”
谢江取出霍元晦所绘的图样仔细比对。虽然盒中之物已被切去一半,但形态色泽仍可辨认:“确是养神芝无疑。”
“只是神芝仅余半株,不知是否够用?”
“够用,够用!太医说过,成芝一半足矣。多谢相爷恩赐!”
“谢侯不必多礼,快去救治六郎吧。”
谢江郑重接过锦盒,躬身一礼:“谢某告辞!”
徐崇目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胡须,目光深沉。
“相爷,谢侯似乎早知养神芝只剩半株?”程义低声问道。
“或许耿集……不,即便耿集知情,也断不会将另一半的去处告知于他。”徐崇眼中掠过一丝锐光,“老夫须得寻个时机,好好问一问耿集,问一问他……”
拿到养神芝后,谢陵所中之毒很快化解,只是身子仍显虚弱,还需静心调养。
裴霜刚放下心来,彭宣却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什么?陛下要召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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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应该还有一两个案子,就结束啦

裴霜眸光微凝:“陛下为何突然要见我?”
彭宣笑道:“你先前所破的数起案件,哪一桩不是曲折复杂?‘女神捕’之名早已传遍盛京。如今再加上断脚奇案告破,又有我从中举荐,陛下自然对你心生好奇,想亲眼见见这位声名在外的女中豪杰。”
“恐怕……不止如此吧?”裴霜挑眉。
“果然瞒不过你。”彭宣敛了笑意,压低声音,“陛下虽未明言,但我隐约觉得,或许与宜城公主之事有关。”
裴霜眼神一锐:“宜城公主的案子莫非另有隐情?她不是投井自尽?”
宜城公主其实是跳井自杀,等宫人们发现的时候,公主的尸身已经在井中泡了一夜,几乎辨不清本来面目。
又在公主的梳妆案上发现了遗书,说不愿远嫁西陵,情愿一死了之。
彭宣叹道:“公主的遗书中,不仅陈情拒嫁之意,更……痛斥陛下无情。言道平素想不起她这个妹妹,唯有需牺牲之时才记起她,不舍亲生女儿远嫁,便推她前去。”
裴霜默然。
皇权之下,圣旨既出,岂容她一介女子抗拒?
况且西陵并非蛮荒之地,嫁过去便是一国王妃,外人皆道这门亲事风光无比,就连她当初听闻公主和亲时,也曾暗自庆幸谢陵有救。
可他们这些人,何曾问过公主自己是否情愿?
若他日晟国与西陵兵戈相见,她又将置身何地?
“陛下……未曾动怒?”裴霜试探道。
彭宣摇头:“未曾。陛下甚为痛心,阅信后独坐良久。”他至今犹记皇帝当时神情哀戚,甚至潸然泪下,自责平日忽视了这些妹妹们。
裴霜心叹,这为陛下真是宽仁。
先皇子嗣众多,皆安置于“十王宅”中。有能耐开府封王的早早迁出,或母族得力的,也尽力为女儿谋得好姻缘。
而宜城公主的母亲之前的身份只是个宫女,自然在女儿的婚事上帮不上什么忙,以致宜城与义阳两位公主至今未能定亲。
“不过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忽。”彭宣说了句公道话。
此话不假。先帝晚年所出子女与当今圣上年岁相差甚大,若非时常亲近,只怕连面容都难以记清。
裴霜:“公主亲事……照理来说不应该是皇后之职吗?”
“正是。皇后还因此受了陛下几句责备。不过皇后也喊冤,说是早前曾为宜城公主提过亲事,却被公主自个儿回绝了。后来事务繁杂,便搁置了。”彭宣说完闲话,又催促道,“快去换上官服吧,不用怕,陛下没那么吓人,而且元晦也在。”
“他也一同奉召入宫了?”
“对呀。我一会儿还要去大理寺传口谕。”
裴霜若有所思,依言回房换上那身赤红色飞鱼服。待她整装而出,与霍元晦那身浅绯官袍并肩而立,恰似一对璧人。
两人相见时相视一笑,默契地坐到了一处。
彭宣在一旁看
得直咂嘴:“哎呦呦,就这么点子路还要腻在一处,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孤家寡人?”
霍元晦坦然握住裴霜的手,眼风都未扫向他:“不爱看便闭上眼。”
“好你个霍元晦!如今倒是硬气了,也不知是谁当年发烧烧得糊涂,还要我去照顾,那时呀,在梦里还可怜巴巴地喊着人家名字呢!”
“发烧?什么时候,赶考时候吗?”裴霜五指紧了紧。
霍元晦瞪了彭宣一眼,说好保密的,这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彭宣自知失言,赶紧捂嘴转身,心中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真不是故意的……
裴霜鼓着腮帮,佯装生气,质问道:“从实招来!怎么回事?”
“贡院闷热,五天七夜下来,便引发了旧疾,不过无妨,酒师父早有预备,给了我养神丹,很快便痊愈了。莫要听他胡说。”霍元晦温声解释,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语道,“真的无碍。”
裴霜摸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轻声埋怨:“怎么也不带个手炉,连护手都不拿。”
“面圣之时,怎好携带这些。”霍元晦轻笑,语气里浸着化不开的宠溺,“况且,我这不是有现成的手炉了么?”他拢住她的双手,轻轻揉搓,笑容温软又带着几分狡黠。
裴霜忍不住抿唇笑了,反手握紧他,悉心为他取暖。
彭宣被这恩爱场面晃得眼疼,默默别开脸。心下虽泛着“酸意”,却也不免羡慕,只盼着自己他日也能寻得这般知心人。
皇宫转眼即至,巍峨皇城赫然出现在眼前。
与裴霜想象中的一样,红墙碧瓦,金辉流转。立于宫门前,便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庄严与威压感。
彭宣轻车熟路地引他们步入延英殿。沿途遇见的宫人太监皆敛声屏息,步履轻悄,四下里一片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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