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男主成了我寡嫂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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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拨人,这两拨人是冲着他来的!
 都想斩草除根!
 先前的一波黑衣人被无差别射杀,梅枝被箭雨射得摇晃,雪花和梅花混合,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若是忽略那箭,这当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箭雨停歇,嫣红的花揉进了雪泥里。
 树林间空无一人,黑衣人环顾四周,忽见树林之上立着一人,眼神冰冷看向他们躲藏处。
 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黑衣人一拥而上,淬炼的刀锋在雪光的折射下泛着森然的冷意。
 带起的雪砸在祈湛脸上,在这寂静无声的山林里,像是无数汹涌而出的野兽。
 祈湛骨子里的血在躁动,单手夺过一人手上的刀,横砍竖劈,身法凌厉刁钻。白衣过处,黑衣人倒了一地,殷红的血渐进雪地里,溅在梅枝上,像是晕开的一朵朵花。
 喘息声,梅雪摇落声!
 最后一个黑衣人被踩进泥里时,他看见白婵朝着他奔来。
 祈湛瞳孔遽缩,握刀的手几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
 周遭静了下来,暖阳透过雪梅树洒下片片花影。白婵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惊恐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她脚下是殷红的血路,前方是杀红眼的他!
 她怕了吗?怕他吗?
 白婵心跳擂鼓,强烈的血腥味让她想呕吐,她抖着嗓子喊了声:“嫂——嫂。”
 那人染着血光,突然朝着她奔来,手上的刀用力掷出。
 白婵双眼瞪大,刀光像是一把锁,牢牢将她固定住。她又怕又急,后背被薄汗浸湿。
 她不想死!
 金属剧烈的碰撞声震得她双耳发麻,等反应过来时,一双手扣住她腰,将她捞进怀里,带着调转方向迅速后退。
 她看到那把刀带着破空声,朝着她来的方向急掠而去。
 刀过之处传来闷哼声,显然有人藏在那。
 方才嫂嫂不是想杀她,而是有人放冷箭,他在救她?
 白婵扯着他衣袖站稳,见他外裳沾了许多的血,也顾不得害怕,动手上下摸着:“嫂嫂,你没事吧,你流血了?”
 祈湛就那么站着,任由她上下乱摸,眸子里是她焦急的神色。
 她似乎没被他吓到。
 “说话啊,嫂嫂?”
 祈湛摇头,发顶上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飘荡下来,杀意褪去,眼中重新恢复清冷。
 “没事就好。”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侍卫的呼喝声。
 白婵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黑衣人,居然看到燕无懈那个倒霉蛋。但眼下也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拉着祈湛往别处跑。
 “嫂嫂,我们快走。”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嫂嫂动的手,她边跑边伸手将自己大氅脱下:“嫂嫂,把你的大氅脱下来,先穿我的。”
 她的手柔软温暖,阳光落在她眼睫。
 祈湛突然有些享受被人紧张的感觉。
 他突然笑了,白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一笑犹如冰雪初融。
 “你在担心我?”
 这个时候笑发什么神经!要是力气足够大,她巴不得能扛着人跑出八百里!
 “别笑了,快跑!”
 他扯过自己的外袍,用力直接震碎,在白婵震惊的目光中,带着她快速消失在现场。
 直到俩人又回到原先的亭子里,白婵才回过神来。
 此时亭子里已经没了人,白婵站在他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嫂嫂好飒!
 分明是武林高手!
 如果之前她只当祈妩是NPC在保护,这回再看他就加了高层滤镜。
 眼见这人是个鲜活的,又A又飒的大美人。
 她的手还拉着他的手,这会才感觉到他手心有薄薄的茧。
 白婵抬头看他,即便他面色依旧苍白,可在她眼里就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嫂嫂,你好厉害!”
 “我以后都跟着嫂嫂了,嫂嫂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嫂嫂护着她,就算以后男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眼里全是崇拜!
 祈湛回视她,若是这样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就好了。
 他什么都没了,只有她了!
 有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
 灯草和茯苓焦急的跑来。
 “二姑娘,郡主,总算找到你们了,出大事了!”
 祈湛眉眼恹恹,轻声道:“何事?”
 茯苓抢先回道:“燕无懈被行刺,右臂中箭,听说那箭有剧毒,右臂大概是不能要了。他醒来后说有人袭击他,一口咬定就是园子里的人,三公主让所有人都过去。”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方才的事!
 白婵拉着祈湛衣袖的手紧了紧,祈湛伸手将她手佛开,对着茯苓道:“走吧。”
 看着他笔直的背脊,白婵觉得她的担忧都喂了狗!
 这人怎么忽冷忽热的!
 前一刻还觉得她们算是患难与共了,下一秒就冷眉冷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白衣胜雪,单薄的行走在梅林间。阳光正暖,微风吹得他发丝拂动,整个人像是镀了层雪光,又扎眼又清冷。
 白婵看着他背影,无奈的叹气,裹着大氅抬步追了过去。
 软着嗓子在后头喊:“嫂——嫂”
 积雪被踩得嘎吱作响,白婵跟在他脚印后面小跑,忽而发现嫂嫂脚印好像有些太大。
 她惊讶了一瞬,忙着追人,也没细想。
 梅林院依山而建,中间围着丈宽的溪流,此时深冬,溪流不仅没结冰,流出来的水还有些暖。
 溪流正中建了三座小木屋,小木屋前头有个很大的露台,东西南三个方向有木道朝着两边延伸,里面修了同样的木桌和矮凳子,平日里都是供给游玩的贵女,公子小憩宴饮用的。
 白婵和祈湛到时,露台前围着一排禁军,三公主带着侍女站在露台中央,公子和贵女分两边站在东西两个小木屋前。
 众人紧张,人心惶惶!
 这里显然已经经过一番盘问,此时都安静的出奇。白婵刚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白向晚立刻就迎了上来,芙蓉脸全是担忧:“阿婵,你去哪了?我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到你?”
 在这里的人,事发的时都可以互相作证,但白婵和祈妩没人看到,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三公主将目光转向白婵这里,看到祈湛时眼睛都直了,这人哪里来的,方才怎么没注意。
 她总觉得祈湛身上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眼珠子盯着她都不会转了。
 “那是谁?”
 三公主拿着马鞭问旁边的侍女,旁边有贵女却抢先回答了。
 “三公主,这位是平阳候府的大少夫人,最近新寡的那位。”说着还捏着帕子呵笑了两声。
 不少男子也朝着这边张望,看见祈湛时都道一声可惜。
 方才那个贵女又道:“三公主请人来游园子,她一个寡妇跑来委实晦气,说不定这刺客就是她招来的。”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白向晚看着那贵女,脸上带了些恼意,出声劝阻道:“刘琳,我嫂嫂死了父兄又死了丈夫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这话看似是维护,可也戳人心。
 刘琳顺着她话嗤笑一声:“三公主,您瞧,她就是孤寡命。”
 祈湛面色很平静,捂着唇轻咳了几声,脸越发的苍白,瞧着有些病态的可怜。
 白婵气恼,要出声骂刘琳,却被祈湛挡住了。
 三公主横了刘琳一眼,妍丽的脸上满是嫌弃,大声斥道:“你嘴怎么这么碎,本公主让你们来是来问话的,就你事多。”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斥了,刘琳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吭声了。
 人群里有人问:“那让她们说说,方才去哪里了?若是说不出来,刺客的事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我们这群人里就她们和燕无懈闹了矛盾,趁机报复也说不定。”
 这哪里是想挨个问话,这群人明显就是想咬死她们二人。
 白婵攀着祈湛的手,气道:“怎么就我们和燕无懈闹矛盾了,先前被燕无懈说又丑又笨的姑娘也可能下手,他整日缠着我姐,阿姐被缠得烦了,也可能动手,还有爱慕我阿姐的公子也可能动手啊,说到底人人都可能动手。我和嫂嫂就走远了些,怎么就被揪着不放了,莫不是有人心虚,想拿我们抵罪?”
 她说的掷地有声,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其实内里发虚,心里打鼓。
 祈湛甚至能听到她怦怦的心跳声。
 她,在紧张!
 这话似乎有些理,露台上的众人似是炸开了锅,有疑惑,有气愤,有事不关己,也有热烈讨论的。
 白婵想搅浑水,白向晚偏不叫她如意。
 她关切的道:“二妹,还是说说你们方才去了哪,有没有人证,你讲明白些,三公主必然不会为难你,但若是说不明白,我也不好帮你求情!”
 三公主目光从祈湛脸上移开,端出一副公证的态度:“白婵,你说说方才你去了哪?若是说不清楚,那本公主只能将你交给左都御史了。”
 露台的人皆静声等待,看向白婵和祈湛。
 气氛开始紧张,只要白婵说不出去向,这些人就能一拥而上将她摁死。
 白婵隐在袖子里的手有些发抖,周遭的天气好像愈发的冷了。
 白向晚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和气:“二妹,你快说啊!”
 “是啊,快说!”
 “瞧她们那模样,也不用说了,估计就是她们跑不了。”
 “三公主,就是她们了!”
 三公主站在原地,红润的唇紧抿着,一双凤眼牢牢的盯着祈湛——快说话啊!
 白衣祈湛立在木栏边上,似乎与他身后的雪景融为一体,他面色平静,长睫遮住眸光,甚至没正眼瞧在座的人。
 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他身边的白婵涨红了脸,护犊子似的拦在前面,仿佛谁上前就咬死谁的模样。
 “她们和孤在一处。”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听到这个称呼都是一愣,接着齐刷刷弯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人群分开,身穿玄衣暗金腰带的淸贵青年含笑走来,他周身仿佛有股天然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和信服。
 他眸光掠过白婵,又看向祈湛,最后越过她们走向三公主。
 三公主雀跃,上前两步:“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
 太子一出现,白向晚眼里再也容不得旁人,玉白的面色微红,爱慕的瞧着他。
 然而祈修彦看也不曾看她,又将目光转向白婵:“方才孤在梅林小道间碰到阿婵表妹,随意聊了两句,见有人来寻她们才分开,阿婵表妹是不是?”他将表妹二字咬得格外重。
 露台上的少年贵女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是认白婵这个表妹的,他们不能乱动白婵。
 白婵看着他的脸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齐彦就是太子祈修彦!
 他这是故意在帮她解围,这说明他还是记得她娘的恩情的,那嫁妆的事情也好说了。
 白婵眉眼弯了起来:“是,方才我们是碰到了太子表哥。”
 三公主恼道:“方才问你,你怎么不说,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祈修彦立马道:“是孤不让她说的,省得你们玩不自在。”
 他接着又道:“燕无懈梅林遇袭一案,已经交由都察院和顺天府共同督办,今日赏梅宴就散了,孤会让羽林卫送诸位安全返回。”
 众人抬头往外看,果然见梅林露台外围了许多的羽林卫,顿时都安下心来。
 大楚的这位新太子是个光风霁月,温柔好相处的人物,众人来前就听说他可能会来,都起了结交的心思。
 虽有不少人想与太子攀谈,可现在委实不是时候,人群开始三三两两的朝着太子和三公主行礼离去。
 祈湛没行礼,转身就走。茯苓连忙跟上。
 难得碰见的太子还熟人,白婵想试探一下他口风,看看她娘嫁妆的事能不能让他帮忙。祈湛一走,她一时间有些两难,看看太子这边又看看走出有些距离的祈湛。
 灯草低声问她:“二姑娘,我们不跟着少夫人吗?”
 白婵蹙眉,最后一咬牙,转身去追祈湛。
 祈湛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一下,随即又拉平。
 祈修彦同三公主交代了两句,目光顺着长廊望向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抬步也跟了上去。
 白向晚却先一步拦在他面前,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声音婷婷袅袅道:“太子殿下,臣女.....”
 她来时特意装办了一番,此刻她穿着太子夸过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头戴步摇,耳饰明珠,肤白唇红,娉婷婉约。
 以她在上京城的才名,以及容貌,太子肯定会高看一眼!
 然而祈修彦眼也没抬,直接跨了过去。
 白向晚低着头,贝齿咬得唇发红。
 三公主绕着她冷笑冷:“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不要学你母亲那肮脏的手段。”说着也跨过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向晚脸瞬间苍白,站直身子,又是平阳候府的贵女!这口气她且忍着,等哪天她成了太子妃,三公主的嫂嫂,看她还不敢给她脸色瞧。
 她站直身子,转头朝着太子的方向看去。眉间笼着的阴郁更深了,太子追着白婵去了!
 白婵追上祈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左右张望了一阵,故意问:“嫂嫂,你有看到林昭没?”
 祈湛很自然的摇头。
 旁边的灯草道:“二姑娘,奴婢听人说林小公子被人点了穴道立在雪地里一个时辰,被发现的时候脸都冻僵了,早让人抬回林府了。”
 白婵惊疑,这些人应该都是冲着嫂嫂来的吧。
 她必须时刻跟紧嫂嫂,在男主来前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阿婵表妹。”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婵侧头,太子祈修彦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她开开心心的应了声:“太子表哥。”
 祈修彦轻笑:“你不怪我上次瞒着你?”
 白婵摇头:“这有什么好怪的,我不也瞒着你身份了吗?”但上次他应该已经知道她身份,不然平阳候不会突然问她那些话。
 “这次还要多谢太子表哥帮我们解围。”
 “应该的。”太子脸上始终带着笑,眸光却落在她旁边的祈湛身上。
 他越过白婵,突然道:“祈妩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祈湛的祖父与祈修彦的祖父是亲兄弟,祈湛祖父为长,也是当时的太子,按照祖制,皇位本该是祈湛祖父的。太太祖皇帝咽气时,祈湛祖父在边关失踪,祈修彦祖父先登基了。
 祈湛祖父回来后也不可再当皇帝了,太祖皇帝为了安抚祈湛祖父,给他封了王和地,承诺让他一脉永享王位和富贵,甚至赐下了丹书铁券。
 太祖皇帝不能动萧北王一家,当今皇帝却动了。
 祈湛眸色淡淡,不点头也不摇头。
 白婵:“......”太子妹妹还真多!
 日头高挂,三个人的影子铺在白雪上晃荡。
 祈修彦又道:“肯定不记得了,当年我也是不受宠的皇子,你走的时候才五岁。不过我还记得祈妩妹妹,母后常说你是皇室里头最好看的女孩儿了,比所有的公主都好看。”
 他目光永远温柔缱绻,让人有一种被珍爱的错觉。
 白婵走在俩人中间,左右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心说,太子不会是喜欢她嫂嫂吧。嫂嫂自小去了边关,又嫁人了,如今回来了,太子想再续前缘?
 妈耶!这绝对不行,即便是有缘也是孽缘。书里面可是讲得明明白白,萧北王一家都是被皇帝害死的,国仇家恨如何在一起?
 祈湛依旧冷冷冰冰,并不回话。
 祈修彦也不在意,接着道:“祈妩妹妹性子倒是变了,是因为你父兄的缘故吧。可惜了云安(祈湛的字),十六横刀跨马,万人中斩敌人首级的铁骨男儿。”
 “上京城的流言,我也有所耳闻,萧北王叔最是忠君爱国,你放心父皇绝对不会让边关将士寒心的。”
 祈湛侧头,与祈修彦对视,那眸子又冷又锋利,不像是个女孩该有的目光。
 他薄唇轻启,满含讥诮:“不会寒心?巫山峡谷一战到现在三月有余,皇帝不曾下旨清查,不曾昭告天下为萧北王正名,天子脚下流言昌盛,不是不管,便是不想管!”
 他目光咄咄逼人,祈修彦在漫长的对视中叹息一声:“祈妩表妹你误会了”
 “误会?”祈湛冷哼,不再理他,快走几步,直接上了停在梅园外头的马车。
 车帘晃动,人彻底看不见了。
 白婵看着马车,又侧头看祈修彦,赶忙解释道:“太子表哥,你别怪嫂嫂,他心情不好,自从回来了都这样。”
 怀着孩子呢,脾气冲点可以理解!
 梅园外的小路上积雪被踩得见了泥,祈修彦看向立在不远处马车,表情依旧温和:“我怎么会怪她,皇家确实对不住萧北王。”
 这个对不住,到底是什么对不住?
 白婵好奇,却不敢问。
 “祈妩妹妹这身气度,若是会功夫也定是个将相之才,阿婵表妹觉得呢?”
 嫂嫂会功夫这事,白婵本能的不想人知道,她想将话题引到她娘的陪嫁上。
 “太子表哥,有件事.....”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马车突然往前跑了起来。灯草惊慌的叫道:“二姑娘,少夫人,少夫人先走了。”
 马车侧边探出祈湛冷淡的眉眼。
 他看着白婵道:“你走不走?”
 马车都跑了还问!白婵也急了,冲着祈修彦道:“太子表哥,下次,下次我有事找您,先这样说。”
 骏马嘶鸣,白婵提着裙摆带着灯草奋力追赶着马车。小脸被风吹得通红,发丝飘在脑后,委屈大喊道:“嫂——嫂,等等我,等等!”
 白婵边跑边喘气,心道:还好嫂嫂是个女的,要是男的,这一日三变的奇怪性格,肯定得打光棍!
 祈修彦站在原地看着白婵追着马车跑了一路,直到拐弯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
 羽林卫统领陈琦立在他身后恭敬的等候。
 “人都安全送回去了?”
 陈琦点头:“回太子,各家贵女都安全送回去了。左都御史想亲自见见您。”
 祈修彦轻笑:“怎么?燕大人心疼他儿子了?梅林里另一伙黑衣人是谁的人?”
 “不知,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事物,但可以肯定,和咋们是一个目的。”
 “祈妩什么时候学的功夫?身手还这样好?”
 陈琦连忙跪下请罪:“这点是属下的疏忽,请太子责罚。”边关传来的密信里,祈妩只是个弱质女流。
 祈修彦动了动右臂,温着嗓音道:“回宫自己领三十板子。”
 陈琦握刀的手轻了些,重重松了口气。
 新雪折射着日光,即便没有掀车帘子,里头也通亮。祈湛手伏在面前的小几上,指尖几乎抠进了木屑。
 萧北也会下雪,雪比上京的还大,每年冬天总能听见巫山上雪狼的嚎叫。
 父王带着母妃,他和祈妩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就地烤了,他们站在高高的雪上之巅,父皇指着辽阔的雪域酣畅大笑:“阿湛,你脚下都是大楚的国土,祈家的江山,我们祈家的男儿各个顶天立地,你皇伯父稳坐庙堂,我们就守住边境,这辈子都要记住——忠君爱国。”
 忠君爱国!之前的二十年里他确实做得很好。不放过每一个进犯边境的敌人,守住大楚的每一寸土地。
 忠君!爱国!
 左都御史燕黎是皇帝的人!
 曾是皇帝为太子时的侍读!
 林副将是左都御史燕黎提拔的,燕黎又是皇帝的人,那萧北王府的血案跟皇帝会有什么关系?
 方才太子靠近他,芝兰香下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新伤!
 两伙黑衣人里,有没有太子的人?
 “嫂——嫂,嫂嫂!”
 马车外头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停车!”
 车帘子被掀开,一张红润的脸可怜兮兮的扒着车辕看着他,杏眼乌黑映着水光。
 哈出的气变成白雾消散在空中。
 她讨饶道:“好嫂嫂,我错了,你拉我一把?”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像是拘着日光。
 祈湛发愣的看着那只手。
 白婵以为他不情愿,干脆要自己爬上去,手被猛然拽住,一股大力拉着她直接栽进了祈湛怀里。
 淡淡的药香萦绕着鼻尖,白婵扶着他的腰起身,扬起脸弯眼笑:“嫂嫂不生气了?”满头的青丝铺成开,绕在祈湛膝上,顺着他指尖滑落。
 祈湛忽然很想去捞一把那发,他忍者冲动将她提溜到对面坐好,闭目不语。
 马车晃悠悠的往城门口去,等赶到平阳候府时,午时已经过了。
 祈湛先一步下了马车,带着茯苓往苏合苑走。
 白婵赶紧下车,等到了大门口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她深呼吸,闭眼再睁开,又是一副好笑脸。
 “二姑娘,夫人喊您过去一趟。”周氏身边的丫鬟春熙在门口候着。
 白婵挑唇,对着她笑:“你说我没空!”
 春熙眼也没抬,语气轻蔑:“夫人说二姑娘若是没空,下个月的月银估计就少了。”
 白婵:“.......”
 “现在有空了,你带我过去。”
 总共就那么些月银,再少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去见周氏的路上,白婵想着,经济命脉让人掐住总归不好,得想个办法才行。
 到了周氏的院子,她惊讶的发现,白向晚居然比她先回来,此刻正坐在周氏旁边冷着脸看她。
 她可以忍嫂嫂,不代表会忍白向晚。
 周氏还没发话,白婵自己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还有没有规矩?”周氏蹙眉,手里的茶盏直接扣在了桌面上。
 白婵笑道:“我向来是个没规矩的,侯府里人都知道呀。”
 “你!”周氏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听闻你今日见到太子了,他还帮你说话?”
 白婵咧嘴:“对啊,太子是我表哥,帮我说话不是正常吗?”
 梅林里发生的事,周氏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白向晚咬牙:“不要脸!”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总比你看见太子都走不动路,眼睛盯着人瞧好,可惜,太子表哥眼里只有我这个表妹,看都不看你一眼。”
 白婵说的是实话,实话才更可恶。
 白向晚捏着帕子眼睛都气红了,转头对着周氏喊道:“母亲!”
 白婵嗤笑:“你是小孩吗?说不赢我就找你老母亲!”
 老母亲周氏喝道:“好了,白婵我问你,你是不是痴心妄想想嫁太子?”
 这话问得委实搞笑,痴心妄想的应该是白向晚吧!
 “周小娘,是父亲痴心妄想,不然也不会让我去赏梅宴。说来说去都怪你女儿不争气,父亲才会想到我。”
 正厅里的人连同丫鬟都没想到她话说得这样通透,一时间都去看周氏的脸色。
 周氏脸色很不好看,上下打量白婵,似乎不太认识她了:“你先前蠢笨都是装的?”
 白婵一双杏眼澄澈无辜:“谁说我笨,我本来就不笨。周小娘你叫我来做什么,要是没事我就走了。”她站起来作势要走。
 白向晚急了,看向周氏。
 “等等,你要怎样才肯放弃太子?”
 白婵转身:“好说,只要周小娘把我娘的嫁妆还回来。”
 周氏脸立马变了,狡辩道:“什么嫁妆,佳慧公主的嫁妆怎么会在我这?你这意思是硬要与你姐姐争了?”
 白婵无语:“难道我不争,她就能够上太子?”
 周氏思忖道:“太子不是认你这个表妹吗?你可以给你姐姐和太子多牵线。”
 给她牵线,脸真大!
 白婵伸手,周氏故作不懂。
 “嫁妆!”
 正厅里气氛有些凝重,双方僵持着。
 周氏手挨着茶杯,很想直接砸在白婵那张好看的脸上。当初就不该为了名声留着这小贱人,如今终于显露本性了。
 平阳候匆匆忙忙的从外头回来,官服也没来得急除,人还没跨进屋,先扯着嗓子问道:“阿婵,听闻今日梅园遭了刺客,你们还遇到太子了?”
 其实平阳候想问的只是最后一句吧。
 他跨进门来,脸上都是笑意,丝毫没察觉出里面的气氛不对,走到白婵身边问道:“怎么样,太子同你说了什么?”
 白婵也不理会周氏,朝着平阳候行了一礼,软着嗓音道:“父亲,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去书房说吧。”
 平阳候扫视正厅,除了周氏和大女儿,就剩下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嘴杂的是哪个?
 但他急着知道情况,很干脆的点头答应。
 白婵跟着平阳候出去的时候,特意回头冲着白向晚挑眉一笑,眼神赤裸裸的在示威。
 白向晚咬着唇盯着她背影,恼道:“母亲,父亲怎么这样,之前明明说好让我去接近太子的。”
 周氏面色晦暗,眼里已经有了怨怼:“你父亲最是绝情!”
 当年与自己青梅竹马,互相许诺。转头就娶了佳慧公主,新帝登基,佳慧公主失宠,说弄死就弄死。如今虽然与自己相敬如宾,可一年到头能来院里几回?
 整日你在袁姨娘那个狐狸精那!
 “你先回去吧,让你弟弟来一趟。”
 白林松有些慌,自己跑到顺天府附近打听情况,然而他人微言轻,要紧的都没打听到。回去看到周氏时,嘴都快起泡了。
 他屏退丫鬟,压低嗓音道:“母亲,派去的人伤到了燕无懈,他老爹现在到处拿人查问,这可如何是好?”
 当年毒杀佳慧公主时,周氏都不曾手抖,可见是个心很的。
 “慌什么,不是说人都是死了,死无对证有什么好怕的,你这几日不要出去,也别去打探,你父亲和姐姐那里别说露嘴了。”
 白林松紧张的咽口水,点头后又摇头:“就不该派人去,母亲,躲过这次我们就收收吧,也许她生的是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