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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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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
盛毓轻笑。
汤慈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赧然站定。
“周末在家等着,我去接你。”他突然说。
汤慈“啊?”了一声:“去哪啊?”
盛毓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答反问:“周末是什么日子?”
汤慈想了想,猛地睁大眼睛:“我生日吗……”
盛毓掀起唇角:“带你去游乐园。”
汤慈起了个大早,一切收拾完毕,也才七点钟。
据她所知,游乐场九点钟才开园。
她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只好到书桌做会儿题,卷子翻来覆去好几遍,才写完第一页。
汤慈看着书架,罕见地在学习时出了神。
自从上次盛毓留宿那一晚之后,他便没再来过,仍旧住回了酒店,书架上仍旧摆着整齐的书,几个相框却都被他收进了柜子。
汤慈能够感知到,盛毓本能地排斥这个属于他妈妈的房子。
可是为什么呢。
汤慈趴在书桌上乱七八糟地想,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管不顾,直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将她混乱的思绪截断。
盛毓给她打来了电话。
“下楼。”
汤慈从椅子内站起来的时候,长时间蜷缩在桌下的两条腿微微发麻,趔趄着走到窗前往下望。
楼层太高,看不清楼下的人影。
“来了。”汤慈说着,将收拾好的书包背上,缓了一会儿快速出门。
随着天气回暖,日光也逐渐热了起来。
楼道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盛毓站在车尾打电话,他身穿一件浅灰色衬衫,衬衫尾部收进黑色休闲长裤,这身简单的搭配,将他身上青涩桀骜驱散一些,添了份沉稳内敛。
这让他光是随意站着,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汤慈心口怦怦直跳,靠近他的后背时,他正好转过身来,眉尾不自然地挑起。
“先这样。”他挂断了电话,目光下移到她的书包肩带:“上车,小孩儿。”
汤慈坐进车内,待他发动引擎,郑重强调:“从今天起我就成年了,不是小孩。”
盛毓蓦然靠近,直挺的鼻尖擦过她的额角。
“怎,怎么了?”汤慈屏住呼吸,不敢闻,也不敢看,低着眼睛轻声问。
盛毓从她手边捞起黑色尼龙带,咔嗒按进卡扣:“安全带都得帮你系,还说不是小孩?”
汤慈张了张嘴,半晌才应:“我忘了。”
游乐园周末客流达到巅峰,他们光是跟着人群挤挤挨挨排队进园区,就花了一个小时。
汤慈穿的厚,怕冷热交替导致感冒,外套一直没脱,玩完一个项目,双颊热得坨红。
她下意识去书包侧袋拿水杯,摸了个空,才发现水杯忘带。
“走,买水去。”盛毓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拉着她朝广场上走。
“这里就有卖水的商店……”汤慈拽着他停下。
盛毓淡淡瞄了一眼路边的商店:“这里卖的贵。”
“拿走吧。”汤慈干脆地继续朝广场上走。
广场一圈围着修剪成各类形状的花坛,正中间的舞台上玩偶正在进行话剧表演,舞台下方围着几圈拍照的游客。
哪有什么卖水的商店。
不容汤慈疑惑,盛毓把她按在花坛下的长椅:“等着,我去买。”
汤慈确实累了,轻喘着点头。
盛毓离开后,舞台上的话剧表演也接近尾声,游客们热闹地围上前拍照,笑闹着散了场。
又过了没一会儿,广场的入口处传来阵阵喧哗,汤慈转头看过去,攒动的人群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粉色耳朵。
心口啪嗒一声,像是一滴雨砸在地面,随后哗啦哗啦的雨就下了下来,浑身都泛起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汤慈攥着手指站起来,和那个名叫托尼的兔子打了个照面。
那兔子体型高大,面目可爱,挥舞着双手朝她走了过来。
汤慈突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喉口哽着,真的像个小孩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兔子拨开人群走到她跟前,往她怀里塞了一瓶矿泉水,就转身去了舞台。
汤慈呆呆看着兔子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瓷沉清冽的嗓音从兔子咧开的嘴巴内响起。
“你还好吗,我的小朋友。”
兔子说完,又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在一众孩子的欢声回应中,汤慈喉咙蓦然发涩。
眼前这一幕她太过熟悉,是她曾经看了无数遍的托尼兔开场白。
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响起,兔子举起话筒,唱起了托尼兔动画的片尾曲,一首英文童谣。
记忆开始回溯,儿时甜蜜无忧的日子在歌声中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现。
在这个十八岁的春日正午,汤慈短暂地回到了那个没有疾病,有妈妈陪伴的时光。
歌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汤慈没有知觉,她以一个好笑的虔诚姿势抱着一瓶矿泉水,默默站在修剪成云朵形状的花树下掉眼泪。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可怜,那兔子自然察觉,抬脚朝她走来,却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绊住了腿脚。
托尼兔的周边当年能风靡全球,除了娇憨的外表,长长的绒毛更是功不可没。
此刻兔子肩膀以下的绒毛都被小孩揪住,有顽皮的男孩甚至揪着绒毛就想往上爬。
汤慈大惊失色,抹了把眼泪,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驱赶他们。
“你们别抓他的绒毛啊,他会疼的!”她急声
说着,身体却被挡在人墙外面,徒劳地伸手试图将兔子拉出小孩的阵营。
赖在兔子身上的小男孩一脸不服气:“我就抓!我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为什么不理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见讲不通道理,汤慈埋着头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刨小孩,倒真的起了作用,兔子的手臂重获自由,一把掀开头套,露出一张汗湿的英俊的脸。
盛毓的此番行为,无异于对每年都收到圣诞礼物并对圣诞老人深信不疑的小孩说,礼物是你爸妈买的。
一个小女孩甚至当场哭了出来。
趴在盛毓背上的男孩瞪大了眼睛,去拽他的头发,似乎是想验证是真是假。
但他的手刚摸上去,后脖颈就被盛毓拎起,整个人被扔到了地上。
盛毓破罐脱掉毛绒手臂,冷冷觑了一眼石化在地上的男孩:“我不仅会说话,还会吃小孩,今晚先从你开始。”
男孩浑身瑟瑟发抖,手脚并用地朝后爬了两步,站起来哭喊着妈妈跑了。
剩下的小孩怕盛毓下一个就吃自己,白着一张张小脸作鸟兽散。
小广场霎时间只剩下一个脱了一半玩偶服的吃人魔,和脸上残留泪痕的高中生。
盛毓把汗湿的额发捋到头顶,轻嗤:“哭什么,那群小孩这么欺负我我都没哭。”他说着自然地把手伸了过来。
汤慈接住他的手臂,扑哧笑出了声:“你好像草莓熊啊。”
盛毓借着她的力,腿脚从玩偶服里拔出来,挑了挑眉:“怎么说?”
“外表看着可爱无害,其实是个邪恶的坏蛋。”
盛毓弯腰把玩偶服夹在腋下:“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谁?”
“我……”汤慈张嘴,声音很小,抱起快要垂到地上的托尼兔脑袋,没防备,差点被沉甸甸的脑袋压倒。
怎么这么重。
汤慈凝眉抬眸,看到盛毓衬衫衣领都被汗水浸湿,漆黑的发尾黏在被头套磨得发红的脖颈。
鼻尖一酸,她又将兔子脑袋往上提了提,跟着他一道去还衣服。
“你怎么想到要穿这个啊?”
“你想要那个玩偶买不到了,”盛毓转头,语气听不出一点疲惫:“这样开心吗?”
“开心。”汤慈瓮声瓮气:“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要求高一点,以后每个生日都给你过。”
盛毓没回头,汤慈看着他迎着日光的背影,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午饭在园区内的特色餐厅解决,汤慈站在柜台看到套餐的价格,拉着盛毓的胳膊就要走。
盛毓长臂一捞将她押回来,伸手挡住套餐后的价格,强制汤慈点了份火鸡套餐。
来餐厅用餐的顾客太多,服务员人手有限,端上来的餐品加热不均匀,汤慈胃口本就小,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筷子。
服务员见状来收餐盘,汤慈犹豫了一秒说:“等会儿再收吧,还没吃完。”
盛毓将自己吃得不剩多少的餐盘递给服务员,看着她那份问:“还吃得下?”
汤慈赧然摇头,指尖仍握着餐盘:“还剩很多,这么贵,扔了好浪费啊。”
她本意是想等一等,或许消消食还能再吃一些。
盛毓却会错意,将她的餐盘拉到自己面前,将几乎没动的餐点吃了一些,然后问:“这样行了吧。”
除了妈妈,还没有人和她吃过同一份饭。
汤慈看着盛毓坦然将餐具收好递给服务员,那双筷子,甚至还是她用过的。
汤慈耳根红透,指尖按着桌沿,磕磕绊绊说:“可,可以了。”
特色餐厅左挨过山车右临摩天轮,饭点时间,排队的人不算多。
“想玩哪个?”盛毓捞起她的书包,挂在肩上。
汤慈站起来亦步亦趋跟着:“摩天轮吧。”
两人只排了十分钟的队,就上了摩天轮狭小的轿厢。
机器启动,铁皮盒子摇摇晃晃升空,两人的膝盖也随上升的动作缓慢摩擦着。
汤慈转头去看小窗外的天空,微不可查地朝后挪了挪。
机器齿轮蓦然卡顿,轿厢随之晃动了一瞬,汤慈身形摇晃,朝盛毓歪了过去。
盛毓握住了她的腰,却没能阻挡她压下来的动作。
漆黑的瞳孔在眼前骤然放大,唇间随之感受到柔软的触感,汤慈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浑身颤栗着退缩,后颈却被盛毓有力的掌心握住,保持着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
心脏杂乱无章地撞击胸壁,汤慈自己也不相信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盛毓却相信了她的辩驳,微凉的指尖在她凸起的颈骨上捻了捻,声音低了下去:“我是故意的。”
“……什么?”
汤慈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地问。
按在后颈上的手指沿着她的脖颈滑动到下颌,最后探进了她的唇缝。
“汤慈,我确实是个坏人。”
盛毓说着松开了指尖,薄唇又贴了上来。
唇间传出细微的啧啧水声,汤慈微张着嘴巴任由他为非作歹,手脚僵着,呼吸也忘了。
轿厢升至高空又再慢慢下坠,盛毓终于松开她,轻拍着她高热的脸颊说:“乖,呼吸。”
汤慈听话地吸气,凛冽的风灌入鼻腔,让她头脑瞬间清醒。
水红微肿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她后知后觉发现攥紧的手心早已汗津津,脊椎连着后背酥麻一片。
原来这就是接吻。
好似做了一场手术,身体被短暂麻痹,醒来是劫后余生般的惊心动魄。
轿厢到达目的地,汤慈回过神,下来时脚软趔趄,腰被紧随其后的盛毓搂住,带着她出了围栏。
日光斜斜照着,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园区内的音乐不知疲倦地响着,玩闹的嘈杂声一阵接着一阵。
汤慈和盛毓站在围栏外,谁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盛毓撑着栏杆,将她半圈在怀里,目光却看着一旁的过山车。
过山车带着强风呼啸而过,没能降低她耳畔的热度,汤慈低着眼睛说:“没关系的。”
接下来整个下午,玩了什么,喝了什么,汤慈都仿若神游,什么都记不得,只跟在盛毓身后不停的排队,上车,下车。
等到暮色四合时分,他们才结束刷副本一样的行为。
湖边的烟花表演即将开始,湖沿围满了游客,盛毓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空余座位。
没有牵手,盛毓每隔几秒就要回头确认她的位置。
汤慈只好跟上前紧紧贴着他的手臂,走动间,她的手腕不时擦过盛毓的指尖,电流噼啪从相贴的皮肤炸开,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大脑因为这股细小电流当即罢工,汤慈讷讷跟着他一步步走,直到听到盛毓和她说话。
“你去坐那边。”
汤慈“嗯?”了一声回过神,看到两步外的台阶上还空着一个位置,前面就是石阶围起的的湖面,是绝佳的烟花观赏位。
“可是只能坐一个人。”
盛毓点头:“你去坐。”
汤慈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到他的脸,蓦地哽住。
盛毓的脸色在黑沉沉的湖水映照下森然冷白,眉毛沉沉压下来。
汤慈想起他在自己家留宿的那晚,面对盛满水的浴缸,盛毓当时也是这副丢了魂的神情。
再也顾不上其他,汤慈抓住他的手,不自觉带上了哭腔:“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我们走吧?烟花也没什么好看——”
盛毓顿了一下,揉了把她的脑袋,嘴角上扯:“我就是累了,你去看。”
“可是……”
“没有可是。”盛毓拥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听话,我就在你身后陪着。”
汤慈仰头看到他恢复神采的眼睛,心里稍松
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时却见盛毓忽然眯起了眼睛,搭在她肩膀的掌心也倏地收紧。
“在这儿等着。”
汤慈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盛毓在她耳边沉声吩咐完,就扯开衣领的扣子疾步朝湖岸边跑了过去。
她睁大双眼,看到黑漆漆的的岸边,一个孩子正从石阶翻入湖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中,盛毓利落的身影也跳了进去。
那一刹那,汤慈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万千嘈杂中,她朝岸边扑了过去。
保有理智的游客纷纷打开了手电筒,漆黑一片的湖面被稀疏的灯光照亮,荡漾了几下,盛毓怀中抱着个小女孩浮出了水面。
孩子妈妈拾起瘫软的手脚,哭谢着将吓到僵直的女儿抱回了岸边。
围观人群的心骤然落地,手机的手电筒一个接一个关闭。
汤慈心口惶惶,朝漂浮在湖面上的盛毓抻直手臂:“盛毓,你拉住我——”
盛毓朝着她的方向滑动,离得近了,汤慈看到湖水在他下颌处浮浮沉沉,盛毓禁闭着双眼,嘴唇冻得发白。
汤慈猛地意识到,晒了一天的湖水,怎么会冷。
盛毓这状态分明是害怕,连朝她伸过来的手臂都在发抖。
汤慈紧咬牙关用力伸手去够他的手掌,但却只和他冰凉的指尖相贴一瞬。
下一秒,盛毓就沉入了墨黑的湖面。
“盛毓!!”
汤慈的叫喊引来四周游客的注意,两个中年人拖住她快要跳下水的身体,翻身跳入湖中救人。
眼前景象开始变幻,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冲向鼻腔,手术室外的走廊刺骨的冷,汤慈看着手术室上长亮的灯,颤抖着等医生出来宣布妈妈死亡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颊被冰凉的手指擦过,汤慈猛然回神,周围嘈杂声音洪水一样冲入她的耳廓。
她用力地呼吸,胸口快速地跌动,愣愣看着浑身湿透的盛毓靠着石阶躺着。
他又伸出手,湿漉漉的手背在她眼下用力擦了擦,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下张了张,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别哭,我没事。”

救护车来之前,盛毓就陷入了昏迷。
汤慈谢过帮忙救人的中年人,踩着被蓝光照亮的湿漉漉地面爬上救护车。
等人都上来,护士用力将车后门掼上,响彻天地的鸣笛声和围观人群嘈杂的议论声仍顺着缝隙溜进车厢。
“看着挺精神的……第一时间就下水救人了……”
“能救人咋还能溺水?”
“不知道,别是有什么病吧,我刚瞄了一眼,那小伙子脸白的鬼一样。”
“你是没看到,他前一秒还往岸上游呢,下一秒就沉湖里去了,太吓人了……”
救护车开动起来,汤慈手脚冰凉坐在担架边随车厢摇晃,看护士和医生快速检查盛毓的身体情况。
“口鼻没有积水。”
“呼吸正常,”医生扒开盛毓的眼皮:“意识清醒,溺水不严重。”
“按说这种程度的溺水不该昏迷啊,”医生皱眉喃喃,转头问僵在一旁汤慈:“病人有没有其他疾病?”
汤慈脑海中回想着盛毓苍白着脸沉入湖水的场景,没有挣扎,没有脱力,像是自然而然地放弃。
她哽着喉咙颤抖着说:“我不知道……”
护士看她年纪不大,显然是被吓到,轻拍了拍她的背,缓声问:“小同学,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汤慈摇头:“我是他同学。”她顿了顿,看到护士白大褂上南大附属医院的名称,立刻想到了宋敏,“我联系一下他的长辈。”
宋敏今晚休息,接电话时声音迟钝,听起来已经睡下,但听到汤慈的话,语调立刻清醒:“小慈,多谢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我现在马上过来!”
汤慈放下手机,手背忽然被碰了一下,盛毓眼皮仍阖着,眼球在薄薄的皮肤下转动,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手用力朝虚空一抓,再次碰到汤慈的手指,一下攥紧了。
汤慈回握住他冰冷的手心,看到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张阖着。
“你说什么?”汤慈急忙附耳过去。
盛毓呼吸很浅,没什么温度的铺在她的耳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妈……你回来吧……我不参加周末的比赛了,我退赛,不游了……”
汤慈一怔,六神无主地抓紧他的手,下意识看向年长的医生:“医生,他怎么了,怎么一直说胡话啊。”
医生连忙俯身,将他上下检查了一番,盛毓已经安静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向下压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应该是受惊梦魇了。”医生眉心拧着,和一旁的护士说:“给他披条毯子,这孩子浑身发冷,怕不是要发烧。”
医生判断准确,救护车才开进医院,盛毓就发起了烧,冷白皮肤烧得发红,全身被毛毯裹着,还是微微发着抖,等进了病房,挂上水,才彻底平息下来。
见没大碍后,医生护士忙着去查房,留汤慈坐在床沿,守着盛毓输液。
药水无声在塑料管内滴落,汤慈摸了摸盛毓扎着输液针的手背,和刚从水里出来时一样冰凉,她起身将输液频率调慢了一些,下楼去医院外的便利店买暖贴。
进到便利店闻到关东煮的香气,她才意识到她和盛毓都还没吃完饭,不知道盛毓什么时候醒,汤慈买了些常温的食物和暖贴就返回了医院。
盛毓仍安静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慢下来,胸腔在薄被下微微起伏。
汤慈轻手轻脚把塑料袋放在床头柜,拿暖贴往他冰凉的手腕贴。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敏面带急色推门而入,看到盛毓睡着放慢了动作,轻声问汤慈:“小毓现在怎么样?”
“发烧了,医生说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得先输液等他醒来再说。”
宋敏紧绷了一路的心稍稍松懈,但眉心仍然紧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掉湖里呢。”
刚刚在救护车上不便多聊,汤慈只简单和宋敏说了盛毓落水的情况,前因后果并未说清楚。
汤慈心里也积攒了很多问题,她轻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轻声道:“宋医生,我们出去说吧。”
宋敏点头,宽厚的掌心拍了拍汤慈的肩,又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病房的门虚掩上,汤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宋敏说了一遍。
宋敏听完,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你说他主动跳湖里去救人?”
汤慈呼吸一滞:“您为什么这么问?”
宋敏沉吟着摇了摇头,把脸埋在手心里:“我以为经过他妈妈那事儿,他这辈子都不敢下水了,没想到他为了救人冒这么大险。”
“您…能和我说说盛毓妈妈的事吗?”汤慈小声问。
“小毓的妈妈……”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宋敏一提到容薇还是瞬间红了眼眶:“她是割腕自杀的,在盛家的泳池。”
医院走廊安静到落针可闻,汤慈抓着椅背很轻地吸了一口气,消毒水洁净的气味充斥她的鼻腔,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想问为什么,脑海突然浮现盛宏盛气凌人辱骂贬损盛毓的画面,话又咽了下去。
“小毓就是从那个时候不对劲的,”宋敏苦笑:“从市游泳队退队,成绩一落千丈,飙车,打架。”
“其实这些我都能理解,半大的孩子突然失去母亲,放谁身上都受不了,我以为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宋敏顿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直到他妈妈去世两年多,他深夜被送到急诊。”
“为什么?!”汤慈心口倏地收紧。
“也是溺水。”宋敏轻声道:“盛宏给的解释是,他大半夜不睡觉非得跑到后院去游泳,腿抽筋才导致溺水。”
宋敏紧咬着牙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可我逼问盛家的管家才得知,自从他妈妈去世,小毓就连看见浴缸里的水都会害怕。”
“你说他怎么可能半夜去妈妈自杀的泳池游泳?”宋敏喃喃:“你说他到底是去做什么?”
汤慈骤然抿紧嘴巴,不让含在舌尖的那两个字脱口,双手却忍不住绞紧。
半晌,她哑着嗓子小声问:“那之后他还有…的倾向吗?”
宋敏重重呼出一口气:“后来我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就医情况,这种事没再发生过,但他一直在开安眠药和治疗精神衰弱的药物。”
汤慈眨了下酸涩的眼眶:“他总失眠。”
“对。”宋敏轻声:“小薇是半夜去世的,他睡不着也是正常。”
隔着病房门上的小窗,汤慈朝房间内安静睡着的盛毓看了一眼,转回头对宋敏说:“您认识治疗精神方面的医生吗?”
“你以为我没给他找过吗?”宋敏焦虑地一下一下捋头发:“我认识一个治疗创伤后遗症很有名的医生,那个医生一有时间我就联系小毓,他要么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要么电话接通说自己没事没病,让我别总操心他的事。”
“您再帮他约一下吧。”汤慈放开绞得发白的指尖,声音很轻但不容置喙:“他这次会去的。”
“你能确定吗?”
“您忘了?他这次不仅下了水,还救人了。”
汤慈嘴角艰难地提起,温润瞳孔熠亮:“他没有以前那么害怕过去的事了。”
护士接到铃声来到病房门前,对两人说:“病人醒了。”护士说着推门,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又看了一眼宋敏:“宋医生,您是病人家属?”
宋敏没否人,带汤慈一道进了病房。
盛毓手肘撑着床坐起来,手腕处垫着的暖贴掉了下去,他低头重新贴上,自然地问:“敏姨,您怎么来了?”
汤慈想到上次急诊,盛毓面对宋敏刻意冷淡的态度,率先承认:“我给宋医生打的电话。”
盛毓提了提嘴角:“吓坏了吧。”
汤慈没有否认:“有点儿。”
护士上前换下见底的输液瓶,又给盛毓量了体温和心率,他虽然还发烧,但体温降了下去,脸上也恢复了一点温度。
汤慈和宋敏一左一右站在床尾,脸色都不算好看,门神一样。连带着护士表情都凝重了起来,检查完毕,紧声交代了几句,就出了病房。
盛毓反倒是笑了一下:“行了,我这不是没事,敏姨您明天还得值班吧,大晚上麻烦您跑一趟,赶紧回去吧,顺便帮我把她捎回紫竹院。”
他嘴唇还有些发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说话也和平常一样周到,仿佛只是普通地发烧住院一样。
宋敏还想说什么,被盛毓抢先一步:“我真没事,就是输个液,您在这也是干陪着。”
“那行,”宋敏看了眼输液瓶,干脆点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盛毓闭了闭眼,又看向汤慈:“你跟敏姨回去。”
“我不回。”向来最听话的汤慈此刻却犯了倔,指着双人病房内另一张空床:“我今晚就在这儿睡。”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妻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将轮椅上的老人放在了那张空床上。
“……”汤慈蜷了蜷手指,仍不肯退缩:“楼下有卖折叠床的。”
她还背着书包,出门时扎着的马尾辫松散下来,可怜兮兮又沉默倔强地站着。
盛毓喉结滑动几下,似是叹了口气:“敏姨您先回吧,她留在这儿。”
宋敏哪里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她意外盛毓居然还有为别人妥协的时候,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些,嘱咐了两人几句才离开。
盛毓自然没有让汤慈下楼去买折叠床,他联系护士换了病房,起身推着输液瓶,带汤慈去了位于顶层的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配备陪护床和独立卫浴,盛毓坐在床边,下颌朝汤慈抬了抬:“谁先洗?”
汤慈皱着脸看着他扎着针的手背:“你都发烧了,就别洗澡了。”
盛毓抬起手臂闻了闻,嫌弃地揪眉:“臭死了。”说完,他捏了捏眉心,嘴角挂上玩世不恭的笑:“要不你给我擦一下?”
汤慈被他轻挑的语气说得耳热,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他是个病人,手上还扎着输液针,她帮忙擦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行吧。”
盛毓挑眉:“真行?”
汤慈挠挠耳根:“要不等你撤了输液瓶自己洗……今天就先洗漱一下吧。”
“好吧。”盛毓爽快答应,扶着输液杆站起来时,身形晃了晃,烧得起皮的嘴唇低哑道:“可能得麻烦你扶我进去。”
汤慈咬紧唇瓣,几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叹气道:“我还是给你擦一下吧。”
盛毓坐回床沿,笑得礼貌:“麻烦了。”
汤慈将热毛巾拧干,惴惴走出浴室,即便做足了心理建设,但看到坐在床上裸着上半身的盛毓,脚步还是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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