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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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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扫到柜子底部的一排安神口服液,他眼睛微眯,从中抽出一支,插上吸管送进嘴里。
他边喝,边按亮手机翻出和汤慈的对话框,看着女孩早上给他发来的生病注意事项,啧了一声。
南郊汇聚着各行各业的工作室,商业街也比市里的混杂,各类建筑鳞次栉比,五花八门的灯光点燃暗淡夜幕,街边随处可见穿着夸张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抽烟说话。
盛毓穿一身黑色运动装,极短的黑发,利落锋利的五官,薄唇咬着半根烟,从街上走过时,引起路边男男女女纷纷侧目。
他早已习惯旁人目光,一手插兜,一手拉开湘菜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周弋阳站在二楼走廊探头喊他:“上来。”
盛毓颔首,上楼前掐了烟。
进了包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女孩,盛毓冲周弋阳挑了挑眉。
周弋阳朝坐在边上的女孩抬手:“我女朋友,周影,旁边是她同学叶姣。”
说罢,他又拍了拍盛毓的肩膀:“这我发小,盛毓。”
打完招呼,趁着上菜的间隙,周弋阳又简单介绍了她们的身份。
周影和叶姣都是美院大二的学生,合伙在南郊开了间陶艺工作室,周弋阳妈妈在她们工作室预定了一个花瓶,吩咐周弋阳从中交涉,而周影负责接待,一来二去两人就擦出了火花。
盛毓表情淡淡听他介绍,礼貌也疏离。
叶姣托着脸看似在认真听好友说话,视线却似有若无落在盛毓身上。
美院不缺帅哥,追她的也不少,但这种顶级的帅哥确实少见,更别提盛毓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劲儿,勾足了人胃口。
叶姣绞尽脑汁搭了几次话,都被盛毓不咸不淡地终止了话题。
她有些泄气,但看到盛毓出门抽烟,还是借故跟了上去。
二楼走廊的窗户大开,夜风丝丝缕缕地朝走廊灌,男生背影挺拔,抬起冷白修长的指尖拢住火光,打火机蹿出的火星照亮他高挺的鼻梁,极薄极淡的唇含着一截烟。
那画面禁欲又放纵,叶姣看得心口一阵痒,走到他旁边状若无意地问:“陪朋友约会是不是挺无聊的?”
盛毓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女人,嗤道:“你看起来挺有聊。”
叶姣拢了拢碎发,不再绕弯子,拿出手机说明来意:“那也得看跟谁聊,介意和我加个联系方式吗?”
盛毓眸光中连那点嘲讽的笑意也消失:“不方便。”
叶姣一哽,她没被人这么直接拒绝过,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帅哥,拒绝人别这么干脆,既然我们都没对象,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盛毓摘下烟:“谁跟你说我没对象?”
叶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刚刚吃饭那么长时间你手机都没亮一下,要是你真有对象,关系想必也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姣说完后,似乎看到盛毓冷淡的眉眼间有一丝松动。
没等她深究,楼下的争吵声牵动了她的注意力,叶姣垂眼朝下看。
巷子里,一个染着红发的男人正从女孩手中夺过行李箱,那女孩身形纤瘦,随着红毛一扯扑倒在地。
她几乎是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追上红毛,双手紧紧攥住行李箱的提手,对红毛小声说着什么。
叶姣看到了女孩的脸,窄小苍白,文气内敛,和整个南郊浑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正犹豫要不要询问一下情况,就听到身侧的盛毓喉咙发出一声低骂。
叶姣惊讶抬头,只看到盛毓绷紧的下颌线一闪而过,他铁青着脸,撑着窗沿,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和叶姣一同发出尖叫的是红毛,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盛毓踹倒在地,遂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叶姣紧紧扒着窗沿朝下看,借着后巷昏黄的路灯,她看到盛毓在愣住的女孩面前蹲了下来,掀开她的裤管,察看刚才摔到的膝盖。
“疼不疼?”叶姣听到盛毓沉声问:“汤慈,说话!”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傻了,顿了一秒才低声说:“不疼。”
盛毓却置若罔闻,勾着她的腿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抬头对着僵住的叶姣说:“把周弋阳叫下来。”

周弋阳下楼,看到巷子内的场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红毛被盛毓那一脚踹懵,哼唧着说不出话。
“我是来租房的,他是中介……”汤慈说着看到周弋阳身后的两个女孩都看着她,话音哽住,在盛毓怀里挣扎了一下:“你,你先放我下来。”
动作间,膝盖的伤口被牵动,她眉心轻皱了下。
“就这么说。”盛毓语气不耐。
汤慈只好垂下眼,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红毛是楼上这栋公寓房东的员工,负责接待汤慈看房。
两人因为租金产生了一些分歧,红毛坚持说自己无权降低资金,汤慈拉着行李就要走,红毛怕生意跑了老板骂她,就非要先带汤慈去看看房间再让她决定。
因此就有了两人刚刚拉扯的那一幕。
汤慈说完,地上躺着的红毛唉声叹气要报警。
“……”周弋阳看着盛毓护犊子的架势,再一看红毛衣服上的鞋印,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挠挠头朝红毛伸出手:“哥们儿抱歉啊,都是误会,你先起来再说。”
红毛皱着一张脸拍开周弋阳的手:“我不是你哥们儿,误会就能随便打人了?!”
盛毓冷笑:“你老板知道你抢顾客行李吗?”
红毛睁大双眼嚷嚷:“谁抢行李了?我那是好心帮她拿。”
盛毓把汤慈受伤的膝盖朝上抬了抬:“这就是你的好心?”
红毛空咽着嗓子,再开口语气虚了大半:“谁知道她这么弱,一拉就倒……”
盛毓沉着脸作势要再踹他一脚。
红毛一股脑儿从地上蹿起来,摆着手后退:“唉唉——你再动手我真报警了啊!”
汤慈怕红毛真的追究起来再给盛毓惹上麻烦,连忙说:“既然我们都吃了亏,那就算两清了,行吗?”
她的声音温和没有攻击性,红毛顺着下了台阶,猛点头。
盛毓没再说什么,抱着汤慈去沿街的诊所,剩下的人也跟了上去。
“等一下!”身后的红毛突然又叫住他们,待汤慈回头后,他不好意思地问:“你还租房吗?我们那个房子性价比真的很好。”
汤慈懂一些讲价的规则,商家叫住离开的顾客的时候,就是讲价的最好时机,她双手攀着盛毓的肩膀,对红毛说:“再降两百。”
红毛为难地沉吟。
“不租。”不等红毛下结论,盛毓打断了两人的博弈。
“降两百还是很划算的。”汤慈轻声告诉他。
盛毓空出一只手拉开诊所的玻璃门:“我附近有房子,免费住。”
汤慈摇了摇头:“还是要付你房租的。”
盛毓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没接她的话碴。
跟在最后的叶姣听到这话,意外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诊所内的大夫、护士都在忙碌,盛毓将汤慈小心放到椅子上,去到柜台找来大夫。
待大夫检查完伤口说无大碍时,他一直拧紧的眉心才稍稍舒展。
大夫抬起汤慈的腿进行清洁,护士太忙,他随口招呼盛毓搭把手:“小伙子,帮你女朋友把裤子往上卷卷。”
盛毓任劳任怨在汤慈身前蹲下,修长的手指避开伤口,将汤慈裤腿卷至大腿间。
猛然在盛毓眼前暴露大面积的皮肤,汤慈小腿本能地瑟缩了一
盛毓按住她的脚踝:“别动。”
汤慈僵着腿点头。
接下来大夫频繁使唤盛毓,并一口一个“你女朋友”,加上盛毓外形本就容易受到瞩目,接诊大厅里的人都频频朝他们看过来。
汤慈被看得面红耳赤,在大夫下一次开口前,小声解释了一句:“大夫,这是我同学,不是男朋友。”
大夫意外地“哦”了一声,改口前笑着调侃:“那你这同学人挺好。”
叶姣站在门边,看着盛毓微锁的眉心,勾唇笑了。
大夫给她包扎完伤口,嘱咐汤慈稍作休息,等碘伏干一些再走。
盛毓坐在她身旁的椅子,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吃饭没有?”
汤慈点头:“来的时候吃了一个面包。”
“在这儿等我。”盛毓起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吃的。
他拎着一大袋吃食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撞见在门口扫充电宝的叶姣。
盛毓将敞开的塑料袋递到她跟前:“今晚麻烦了,喝瓶水。”
没帮什么忙的叶姣扯了扯唇角,从塑料袋里拿了瓶果汁:“看来我没猜错。”
盛毓不明所以:“什么?”
“刚刚人家小姑娘不是否认你们的关系了吗。”叶姣笑得狡黠:“帅哥,我看你是真上心,我帮帮你怎么样?”
盛毓嗤笑一声,对她的好意不予理会,越过她就要走。
叶姣忽地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
盛毓皱眉:“?”
叶姣笑着朝药店的落地窗瞄了一眼:“你肩上有灰。”
盛毓转头,看到药店落地窗内汤慈的侧影,脸色冷了下来:“多管闲事。”
叶姣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干巴巴道:“开个玩笑而已……”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叶姣看着盛毓冷肃的背影,悻悻跺了跺脚。
待碘伏干得差不多,汤慈放下裤脚,到柜台结账,被大夫告知盛毓已经提前付了钱。
她抿着唇回到座位背上书包,起身时,盛毓正好回来,弯下腰就要抱,汤慈向后错了一步:“不用了,伤口不疼了。”
盛毓抬眉:“能走路?”
“可以了。”
盛毓没有强求,伸手拎上了她的行李箱,把塑料袋仍给周弋阳:“想吃什么随便拿。”
周弋阳也不客气,随便拿了些吃的喝的就把袋子还给了他。
周影朝盛毓身后看了看:“叶姣呢?”
“不清楚。”盛毓淡声说。
周影给叶姣播去电话,得知她回了工作室便放下心,随后戳戳周弋阳:“我们也走吧?”
两人刚热恋不久,正是需要二人世界的时候,周弋阳见没什么事,就和他们告辞,和周影去酒吧续摊。
盛毓拦下一辆出租车,先护着汤慈坐进去,再绕去后备箱放行李,坐上车和司机说了地址后,他才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
汤慈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小声道歉:“对不起,麻烦你这么长时间。”
盛毓放下手指,眉心皱得更紧,压抑了一晚上情绪爆发:“你家里怎么了?有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汤慈被他问得头脑发蒙:“我爸,把房子卖了。”她蜷着指尖说:“就是租个房子,我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你。”
“张口闭口都是麻烦,”盛毓眸光微敛,瓷沉嗓音染上森寒:“汤慈,你真就把我当普通同学?”
司机因他不客气的语调,朝后视镜瞄了一眼。
汤慈眼睛酸了一下,抿着嘴没说话。
出租车一路疾驰,停在南郊一个豪华的小区门外。
盛毓率先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朝小区大门走,汤慈背着书包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四下只有行李箱的轱辘发出轻微动静。
汤慈因为膝盖的不适,走得比平时要慢,渐渐落后盛毓几米远。
就在她想小跑几步跟上他时,盛毓似乎有所察觉,放慢了步伐。
房子位于二十三层,大门正对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南岭繁华的夜景,房间内装修简约温馨,各类家具都崭新。
这套房子比她今天看得最贵的房源还要好。
汤慈思忖几秒,看着盛毓冷淡的表情,没有立刻提给房租的事。
盛毓招招手,待她走到身边,依次给她介绍了一下各个房间的用途。
等他说完,汤慈指了一下走廊左侧的客卧:“我睡那间吧。”
盛毓颔首,把行李箱上的塑料袋放到餐桌:“饿了就先吃这些,楼下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门左拐五十米就是地铁站,”他说着拿手机查询了一下:“做二号线能直达学校。”
汤慈忙不迭点头,小声说谢谢。
盛毓看了她两眼,抬腿朝门外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汤慈说好,看着他低着眼睫出了门,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想在这套房子里多待。
在外跑了一天,汤慈先去浴室洗了澡才推着行李箱去到客卧,指尖摸索着按动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室内仍漆黑一片。
她抬眸看着顶灯,又试了几下开关,才确定灯坏了。
汤慈摸黑拉开窗帘,借着窗外的霓虹灯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套枕套时,余光扫到书架,手上动作停住。
书架上除了摆放整齐的医学类专业书,还有几个相框,相片中的女人眉眼和盛毓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盛毓妈妈的房子。
汤慈呼吸顿了顿,在床沿坐了下来,又给汤建伟打了通电话。
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房间的灯都已关闭,黑暗像洪流在静谧中渐渐将她包围,浓稠地透不过气。
汤慈抓着手机,缓慢而无声地哭了出来。
车窗外的景物由模糊恢复正常。
司机将车停在酒店外,抬手开顶灯,咔嗒咔嗒按了几声,顶灯仍暗着,司机咕哝道:“灯怎么坏了。”
盛毓拿钱包的动作顿住,扫了眼计时器旁的时间,还早,他忖了两秒说:“原路返回吧。”
司机侧目:“您这是忘东西了?”
盛毓说嗯。
家政月初给他打了电话,南郊那栋房子客房的顶灯坏了,他还没找人去修。
想到那间黑黢黢房间,他心焦地点了点座椅:“麻烦快一点。”
拎着灯泡再次打开房门,盛毓看着一盏灯都没开的室内,眉心倏地皱起。
打开客厅的灯,盛毓走到紧闭的客卧门前,敲了敲门:“汤慈?”
大概过了几秒钟,门内才响起带着浓重鼻音的一声“嗯”。
心口一凛,盛毓直接拧开了房门。
客厅的灯光漫进昏暗的房间,汤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怔怔抬头,窄小的脸上满是泪痕。
盛毓艰涩地吞了吞喉咙,走到床边,抹掉她脸颊上的水迹,“躲起来哭也不肯给我打电话。”
“汤慈,你学不乖吗?”
汤慈控制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明知道他讨厌客套话,还是抽噎着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被他轻柔地顺了顺,盛毓按着她的后颈,将她抱进了怀里。
“那就不说。”
呼吸间都是令人安心的皂香,汤慈缓缓抓紧他外套的衣摆,眼泪汹涌的同时,喉咙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盛毓没说话,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止住,汤慈仍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吸着鼻子说:“盛毓,你这样好像我妈妈啊……”
盛毓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你小时候也这样哭?”
汤慈脸颊贴着他微颤的胸膛,不好意思地摇头:“小时后我害怕自己睡,我妈妈就是这样抱着我睡觉的。”
盛毓呼吸顿了几秒,无奈地轻叹:“小慈乖,想让我抱着睡?”

一张擤鼻涕,一张擦他衣服上的泪痕。
她的睫毛随擦拭的动作眨动,在眼睑处投下一小块晃动的阴翳。
如果不是眼皮还肿着,大概没人能看出来她刚刚哭到抽噎。
盛毓虚虚握上她的手腕,没让她继续擦:“那你要吗?”
汤慈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在光线蒙昧的卧室和他对视。眉心忖着,艰难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想要,又不敢的模样。
等了三秒,盛毓耐心告罄,向她讨伐这三秒的时间:“三。”
“二。”
“一”他没能说出口。
汤慈急急抓住他的袖子:“要。”
汤慈仰着头,看盛毓站在凳子上伸着手臂拧灯罩,卫衣下摆因他的动作而掀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腹。
“帮我照一下。”
汤慈连忙打开手机手电筒,举高:“你会换吗?”
盛毓应了声“嗯”,修长指尖拧下灯泡,换上新的:“再去开一下电闸。”
汤慈趿拉着拖鞋跑去玄关打开电闸,又返回卧室按开关。
随着咔哒一声,灯光将房间每一个缝隙填满,卧室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盛毓跳下凳子,把坏了的灯泡扔进垃圾桶:“我去洗澡,你先睡?”
靠得太近了,汤慈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肥皂味。
空间就这么点,退无可退,她坐回了床沿:“好的。”
盛毓离开前将房门虚掩,汤慈听着他脚步声渐渐消失,被哗哗水流声覆盖,混沌的大脑开始清醒。
她刚刚都干了什么啊。
住进盛毓的房子就算了,居然还妄求盛毓陪她睡觉。
汤慈转头看着床铺,灯光亮了,才发现这张床不过一米五,两个人睡,怎么都拥挤。
但话已说出口,汤慈别无他法,从书柜里抽出本小说做掩饰,却渐渐把睡意看没,门边重新响起脚步声才从书里抽出神。
盛毓右手拿毛巾擦发尾,左手抱着个长绒毛毯,随口问:“在看什么?”
汤慈看了眼封面:“情人。”
盛毓轻哂。
汤慈耳尖一红,不看了,合上书页,把书塞回了书架。
她转过头,盛毓正躬着腰铺毯子。
汤慈伸手帮忙:“铺这个干什么?”
“睡觉。”
“……你不睡床吗?”
“真让我睡?”
盛毓躬着腰把毯子抻平整,掀眸扫她一眼。
“真的啊。”汤慈楞楞地,抱起枕头下床:“我睡下面就行。”
她穿着春秋天的长睡衣,料子薄软,裤脚滑到膝盖,露出两条纤细无暇的小腿,两只踝骨瘦得伶仃,盛毓一只手就握住,给她塞回了被子。
“躺着。”他语气不耐烦。
小腿在被子里瑟缩一下,汤慈闷闷说“噢”。
铺好毯子,盛毓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枕头被子,枕套被套都没,往地毯上一撂,就地躺了下去。
灯一关,房间静下来,汤慈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之前的那点睡意彻底消失了。
其实也才十一点半,想到盛毓睡在身边,今日仅剩的半个小时突然变得珍贵。
和喜欢多年的人安静睡在同一个房间,未来大概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想到这儿,汤慈难以自抑的贪心起来,趁夜深悄悄翻过身,手肘挡着脸颊,悄悄去看床下的盛毓。
没有防备的,她对上了一双熠亮的眼。
喉咙一噎,汤慈缩着后背,想假装无意识地转回身。
盛毓忽然开口:“睡不着?”
汤慈只好停下动作:“嗯……”
他伸出掌心在她被子上拍了拍:“那说会话?”
黑夜中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眼睛亮如寒星,声音在静谧夜色中被放大,低沉,磁性,带着点无可奈何。
汤慈难以拒绝这样的盛毓,小心掀开被角,趴在床头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和盛毓聊不了两句就会尴尬无言,可话头一开,两人不知不觉就聊过了十二点。
说起工作,汤慈惘然:“你以后会做什么工作呢?”
她自己大概没有工作的机会,也想象不到盛毓会做什么工作。
盛毓支着手肘,托腮觑她。
女孩脸颊皱着,神情像担忧儿子前途的母亲。
“你想让我做什么工作?”他轻笑。
汤慈真的考虑起来,半晌才细声道:“做那种能遇见很多人的,热闹,有人情味,像家一样。”
“工作怎么可能像家。”
汤慈躺回枕头里,怅惘:“你说的也是。”
“你呢?”盛毓把玩她的被角:“未来什么打算。”
汤慈不说话了,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太远了……我还没想过。”
“那就想想近的,”盛毓平声:“马上成年了,想要什么礼物。”
汤慈一怔,想到不久前盛毓说的,她可以许任何愿望。
当时她想了许久,到现在仍没有头绪。
现在说到礼物,她仍是一脸茫然。
盛毓问:“你小时候过生日都要什么礼物?”
“很小的时候记不得了,”汤慈回忆着:“就记得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我想要当时很流行的托尼兔。”
“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动画片,周边卖的很火,我最想要那个一按开关就会唱歌的玩偶。”
盛毓在手机搜索,将屏幕上的粉兔子给她看:“这个?”
汤慈眼睛弯了下来:“对!这个很贵的,那时候就要七八百块。”
“我爸听说后就骂了我一顿,我妈偷偷告诉我她正给我攒着钱,生日当天带我去买。”
“但当时托尼兔已经开始脱销了,我妈不知道,生日那天她带我跑遍了周围的玩具店,但都卖完了。”
“最后连游乐场都没来得及去。”
“再后来……”汤慈声音低下去:“她就去世了。”
盛毓没应声。
汤慈把脸埋进松软的被子,打了个哈欠:“对不起,是不是很无聊啊。”
盛毓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
时间是加速滚动的齿轮,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缩短,二模提上日程时,天气彻底回暖。
嫌热的同学早早穿上了短袖,盛毓便在其中。
汤慈始终长袖长裤裹得严实,以为这样就能遮盖日渐消瘦的身体。
关节痛和发热变得日常,让汤慈看起来神色恹恹,整日没什么精神。
大课间,盛毓打球回来,黑色T恤勾勒出挺拔肩背,裸露的手臂肌肉利落流畅,一路引得各年级的女生侧目。
到教室门口,他把球抛给周弋阳,从前门进去,在汤慈桌前停下,指骨轻敲她桌面。
“又睡?”
汤慈揉着眼睛起身:“没…就是趴一会儿。”
盛毓把牛奶放到她桌上:“还紧张?”
由于她这段时间总在课间睡觉,某天盛毓把刚从医院回来的她堵在楼梯间,问她怎么回事。
汤慈把新开的特效药藏进书包,谎称考试将近,她紧张。
“还好…”汤慈咽咽干涩的喉咙:“你复习的怎么样?有不会的题吗?”
盛毓摇头:“测验拿了满分。”
“真的?”汤慈眼睛一下亮了,脊背挺得很直,比自己考高分还高兴。
“我骗过你?”
“没有。”
盛毓笑了一下:“放心。”
汤慈就真的放下心。
毓轻靠着她的桌沿,头颈懒散垂着,被窗外春光勾勒着锋利轮廓,像颗生机盎然的白杨。
汤慈突然不敢看他,就像蜷缩在墙角的枯叶,不敢在绿意中冒头。
盛毓捕捉不到她的视线,大概是不满,用力揉了把她的脸颊,连着耳廓也没放过。
他动作自然而快速,周围人没注意,汤慈没来得及躲避,捂着被揉红的脸颊看他大步回到座位。
他坐下来,抱着手臂和男生们闲扯,感应到汤慈的视线,隔着大半个教室朝她抬眉。
熠亮眼睛染着坦然的坏。
受害者汤慈倏地转回头,心虚地翻开课本。
二模成绩下来那天,盛毓的成绩再次激起千层浪,相比于一模温吞的进步,这次他仿佛冲破天际的利剑,在年级前五十展露了头角。
一整天,学校内都随处可闻谈论盛毓的声音。
下午吃完饭,汤慈陪江蝉到小卖部买奶茶,排队结账时,队伍前方几个高二的女生夸张地谈论盛毓成绩每一次奇迹般的攀升。
江蝉嘬着奶茶,小声说:“多亏了你,盛毓才能浪子回头。”
汤慈抿唇没应声,她知道盛毓不是浪子回头,而是本该如此。
他就像是迷途的旅人,终将会走上正途。
从前她是引路人,现在盛毓不需要指引也能走向康庄大道。
春日下午的课间校内一片繁荣。
高二某班的学生上完物理课,自实验楼鱼贯而出,看到球场外中场休息的盛毓,一男生惊叹这位传奇学长在二模中物理拿了满分,一女生提议正好请教一下原电荷。
一群人三言两语敲定,几步上前团团将盛毓围住。
盛毓被挤得额上青筋浮起,听着学弟恳切的求教,又不好发火。
远处的周弋阳抱着篮球笑到岔气,贱兮兮起哄:“盛学长,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盛毓解答完眼前的知识点,偏头觑了他一眼:“问你小学老师去。”
打球的男生嘘声一片,周弋阳也不恼,朝球场外努嘴:“真有问题!我看见汤慈摔倒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盛毓眉头猛地紧蹙,目光快速朝周围搜寻一遍。
水房的人行道一个瘦削的身影躬身站着,两只白净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膝盖和外套下摆。
他滚了滚喉结,耐心彻底告罄,拨开围着他的学弟学妹,大步朝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从小卖部出来,江蝉接到男神的信息,约她去操场散步。
汤慈自己慢吞吞回教室,路过球场余光瞥见盛毓被人围着,愣怔几秒,隐约听见讨论问题的声音,没忍住偷笑了几声。
也就是走神的这几秒,她没看清脚下的路,踏空台阶,扑倒在地。
本就肿胀疼痛的膝盖在瓷砖上磕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低头仔细拍打身上的泥巴。
手腕突然被拉开,汤慈吓一跳,抬眼对上盛毓的不悦的目光,悬在喉口的心脏没落回去。
“你…怎么来了?”汤慈说着,视线扫向球场,原本围着盛毓的一群人正兴致盎然地观摩他们。
“平地都摔,”盛毓松开她的手腕,把她袖子上的树叶拨下来:“脑子里想什么呢?”
“……想题。”
“还能走吗。”
怕他在学校做出抱她这种惊世骇俗的动作,汤慈连忙扯开手臂在他面前走了两圈,最后还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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