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寄月by云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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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收敛了笑容,面色阴沉了下来,剑眉下眼神瞬间冷冽了起来,犹如寒冰:“既然不能活,那就一起死吧,我的好弟弟们,全都给我带进来。”
黑衣面具人一手拎着一个小皇子公主,如同拎着小鸡仔一般,就这样走了进来,也包含了柳希芸的弟弟和四皇子萧穆凡,四皇子大了,被人架着刀走在最后面。
羽林卫和玄武卫则是围着他们不敢过分靠近。
叶清歌见此情景心里一惊,这狗急了会跳墙,这人急了怕是会乱咬,这些小家伙么凶多吉少,不知道兄长他们有没有后招。
等他们来怕是就晚了。
她眼波流转,不放过殿中的每一个角落,急忙寻找飞羽的身影,她就不信今日这样的场合飞羽会不在。
飞羽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露出一个头来,微点了点头。
这家伙今日竟扮成了羽林卫。
叶清歌悄悄绕到了二皇子身侧的人群中,伺机而动。
二皇子拿着刀指着羽林卫:“去,去把我父皇请来,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话音未落,门外一声洪亮尖细的男声传来:“圣上驾到!”
除了叛军,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二皇子明显一愣神,身子颤栗了一下,汝宁公主连忙躲到了张贵妃身后。
人虽未到,这强大的威势却压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殿中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声响,半晌后只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各位夫人都起来吧!”
这才发现叶清歌用发簪抵在了二皇子的脖颈处。
这发簪的簪棒不似平常,而是又尖又细,棒头还异常的锋利。
虽然叶清歌从回了京都就很少去参加京中名流盛会,唯一的一次便是去陈南王府赴宴,可这些官眷宗妇还是有认得她的,特别是武将家眷,看着她的眼神除了惊愕就是钦佩。
陈南王妃的神情却有些耐人寻味,有惊愕,也有些畏惧。
叶清歌对着二皇子冷冷说道:“二皇子,你若在动一下,这簪子便会直穿你的喉颈。”
二皇子萧穆承也不惊慌,撇了撇眼眸,斜睨着眼看她。
眼前的人,一副高门宗妇的打扮,但看上去年岁却不大,容貌生得清丽脱俗,也是少见的绝色,看似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待看清人之后,他嘴角上扬撇嘴一笑:“你不敢。”
这深宫后宅的女子有阴谋算计的,无故置人于死地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可这些深闺小娘子们亲自动手杀人的,他还真没见过。
他不信眼前的女子有那么大的胆子。
叶清歌看着他面无表情,目光却是十分的锐利和阴森,一股寒气逼人。
这是杀意,他感受到了眼前俊俏女子眼中的杀意,令他脊背有些发凉。
他余光看向握着发簪,略微粗糙不算纤细的手,沉稳而有力。
她......不是闺阁中出来的女子,自己身边做粗活的宫娥,手都要比她光滑纤细许多。
二皇子眼露惊诧:“你到底是谁?是怎么混进华熙宫的......有何企图?”
柳希芸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你想知道她是谁吗,我来告诉你,她可以一箭便射中疾驰中的驯鹿,可以替人刮骨疗毒,割肚清肠,你说她敢不敢杀你...... ”
叶清歌只觉嫂嫂说的越来越荒诞不经了,连忙打断了她,对着二皇子冷声道:“别管我是谁,想要活命就把皇子公主们全放了,让暗夜盟的杀手退出大殿.....”
听见暗夜盟三个字,二皇子明显身子一颤,他对眼前之人越发好奇了:“你不能杀我,我可是皇子。”
“乱臣贼子得而诛之,皇子又如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叶清歌的发簪又凑近了几分。
二皇子顿觉这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必是高手,他虽感觉不到刺痛,可又能感觉到一滴凉凉的东西,慢慢的顺着脖颈往下流。
这会她是真的相信眼前的柔弱女子敢杀他,遂闭上了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摸样:“你杀了我吧!有这些小崽子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叶清歌冷笑:“那未免太便宜你了,你倒是死不足惜,可你想过这些皇子公主们若命丧你手,圣上和太后,还有他们的娘亲怕是恨毒了你,听说恨一个人的方式不是杀之而后快,而是让他和他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你母妃你妹妹,还有你的王妃爱妾们,或许她们余生只能任人欺凌,对着你的枯骨在冷宫中度过一生,或是进内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有你这如花似玉刚及笄的妹妹,不知将来会许配给何人。”
“还有你舅舅,张家上上下下,老幼妇孺......”
“别说了。”
二皇子捏着拳嘶吼道,他也不是那冷血无情的嗜血怪物。
若不是他从一出生就站在了权利的顶端,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有一个把持朝政的舅舅,又有一个干预朝政的张太后,要说他不想争夺储君之位,又有几个人会信。
争也是死,不争也是死,倘若能选择,他再也不愿成为皇室中人......
汝宁公主这会似乎也知道怕了。
一改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跪坐在他跟前,揪着他的衣角哀求着:“皇兄,你就放了他们吧,汝宁还不想死,你只要放了他们,父皇说不定就会宽恕我们的.......”
......
“你觉得放了这几个小崽子,父皇就当真能饶了我们?”
二皇子自嘲的笑了笑。
他如今已是无路可走,但他不想母妃和王妃被他给拖累了。
看着眼前身份不明的女子,他又觉得不可信。
伸手指着大殿里的众人。
“除非父皇和皇祖母亲口承诺赦免她们,否则,别说皇子皇孙,你们这些妇人也得一起给我们陪葬......”
柳希芸见他有些动摇了,忙安抚道:“你别轻举妄动,我这就去请圣上。”
后又指着暗夜盟的众人正色道:“还有你们,不许动他们一根毫毛,否则要你们好看。”
......
“不必去了,圣上口谕在此。”
柳希芸刚要出大殿,便看到一队玄武使从远处走来,看那领头的穿著,和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便知道方才说话的人正是这位玄武司司使大人。
这位玄武司司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大安国,他只受圣上调令,不论是太后或是皇子嫔妃,还是文武百官,都受他们玄武司监察,他们有对除圣上之外所有人有监察之责。
且身份十分神秘,常年戴着玄武纹样黑铁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人猜测他是朝中官员,也有人猜测他是某位皇子,更有人猜测他是江湖人,总之什么猜测都有。
暗杀敌国重臣,若遇敌国奸细或是贪官污吏等奸佞,便可直接斩杀于刀下,权利之大,犹如圣上手中刀。
手段极其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可眼下,殿中的妇人小姐们,见到他们却犹如见到菩萨真人一般,纷纷退至两旁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谢长云和一众玄武卫走至二皇子跟前,他看着叶清歌蹙了蹙眉,这个女人还真是,此举也太过冒险了。
原本按计划是打算待他登基大典,放松警惕时出手一举歼灭叛军,也有充分的时间营救皇子公主和官眷们,可她偏要今日入宫,还众目睽睽之下要杀皇子,所谓君威难测,这萧穆承毕竟是圣上亲子,要杀要剐还是得有圣上裁决。
谢长云淡淡道:“谢侯夫人,放开二皇子吧,剩下的交由玄武司查办。”
叶清歌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迟疑。
总觉得这位玄武司司使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这身形,这感觉,可声音和气质却不对,此人声音嘶哑低沉,不似谢长云的嗓音清脆悠扬。
她一开始也怀疑这声音有蹊跷的,可后来问了父兄,他们都说这位司使声音一直如此。
谢长云见她呆愣在那里,又唤了一声:“夫人。”
这一声夫人把叶清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柳希芸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拉走。
谢长云这才开始宣读圣上口谕。
叶清歌一直心不在焉,她只听见了北轩王萧穆承和王妃被终身幽禁,至死不得出,张贵妃降为五品才人,张家抄家流放。
二皇子闻言也不再挣扎,犹如完成了他的使命一般,丢掉手中的刀任人处置。
张家这次是真的败了。
再无翻身的可能,再也掀不起风浪,不知叶家抄家灭门的命数是不是也就此改变,没人能再害叶家,再构陷父亲了。
叶清歌激动得双手不住的颤抖,撑开拿着发簪的手一看,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不管不顾刺入那人的脖颈,张家所做所为全都因他而起,他若是死了,张家所有的努力便如梦幻泡影般散去,毫无意义了。
可看着眼前那些稚嫩而清澈的目光,和母亲担忧的眼神,她又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拿着发簪的手。
暗夜盟见二皇子缴械投降了,有些慌了......
抓着手中的小鸡仔们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没了二皇子撑腰,他们是不敢动这些皇子皇孙的,一旦动了便是死无葬生之地,哪怕侥幸逃脱,也是天涯海角被人追杀的命运。
可放吧,也是没有活路。
谢长云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
这群人也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是好是坏,就要看执刀之人怎么用,不如收入麾下好好调教.
“你们想活,也不是不可能,两条路给你们选,一是死......”
“二是归入玄武司麾下,从此听从玄武司号令,至死不得出。”
此言一出,他们没有片刻迟疑,纷纷丢掉了手里的长刀,站到了玄武卫身后。
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先前的所作所为全都是被逼的。
这暗夜盟早就是一盘散沙,可碍于知道的秘密太多,不敢随意叛变,叛变者没有活路可言,如今能归入玄武司,拿皇粮,他们便是求之不得,谁都不希望如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的过日子。
而谢长云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把他们收入麾下。
公主皇子们才一被暗夜盟放开,就被前来的嫔妃嬷嬷们抱走,官眷宗妇们也都纷纷离开,只剩两人还立在原地不动。
忽然一个身影,猝不及防的扑向了汝宁公主,上去就是撕咬,猛抓猛打,汝宁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给退的往后直直倒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毫无招架之力。
待玄武卫把他们拉开,这才看清那道身影就是袁夫人,袁南汐的母亲。
她指着汝宁公主哭喊咒骂着:“上天不公啊,怎么还让你活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等着吧,你会遭报应的......”
玄武卫上前就要把袁夫人带走,毕竟那位如今还是个公主。
叶清歌和柳希芸连忙上前阻止:“各位大人,这位夫人想必是刚才被吓坏了,才会如此,她还是陈南王的姻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
恰巧此时,萧亦辰也来了,看着叶清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深情与谢意,对着她道了一声谢。
“多谢!”
谢长云见此情景,捏紧了拳,咬着牙,低沉着声音冷声道:“走......”
未曾看他们一眼,拂袖大步走了出去,威势如洪水般也随着他涌了出去。
玄武卫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忙架着二皇子尾随其后,他们对司使的脾性已经琢磨的十分透彻。
都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司使的夫人,和她夫人的旧相识,司使那脾性,不恼也是说不过去的。
叶清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人和谢长云除了身影相似,其它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他浑身都是威严之势和肃杀之气,只站在那里不言语,都给人一种压迫之势。
她有些担心谢长云和父亲了,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他们一眼,不知是已回府了还是在宫里,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萧亦辰则是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思绪复杂。
汝宁公主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好似不知道疼一样,猩红着眼,恶狠狠的看着两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看到萧亦辰看自己的眼神。
是厌恶,是恨之入骨,是嫌弃,她也不知他们从何时就变成这样了,他们明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从前他看自己的眼神虽然无爱,可也没有这些。
萧亦辰看叶清歌的眼神,令她羡慕,令她嫉妒得发疯,她不甘心......
此时的她犹如疯妇一般,头发凌乱披散在肩上,头饰掉得一地都是,衣裳被撕碎了好几片,手上,脸上,全是袁夫人留下的抓痕和咬痕。
张贵妃心疼不已,抱着她痛哭起来。
“走吧,她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必污了你我的手。”柳希芸拉着她跟着叶夫人和昭仁郡主离开了华熙宫。
柳希芸凑近她,俯首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知道圣上子嗣为什么那么少吗?”
叶清歌不语,心下已然明了。
这母女俩往后在这宫里若没有太后照拂着,怕也是寸步难行,她们从前在这后宫一手遮天,为非作歹,这往后没人护着,那些有仇的有怨的怕是都要一一找上门来。
出宫门之时,已是丑时,远远的就见叶清宇和杏儿丹琴等在那里,未见到谢长云和叶北庭的身影。
叶清歌母亲担忧的神情都挂在了脸上。
“妹妹,侯爷和父亲被圣上召去了,我们先送你回府吧。”叶清宇轻拍了拍她的肩。
叶清歌不语,点了点头。
夜明星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路上寂静无声,四人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很大,柳希芸靠在叶清宇怀里呼呼大睡。
于她而言,见过了战场上惨烈厮杀的场面,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只觉又困又累。
其他人皆心事重重,脸上写满忧愁......
一上马车,叶夫人便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放开。
她垂眸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叶北庭早就对后宫干政外戚专权的行为嗤之以鼻,是以他从不与家中女眷提及朝堂之事,而叶夫人也非常默契的从不过问。
可不过问,就不代表她不知道。
哪怕她日日居于后宅,如此走过一遭,又岂会看不明白其中的凶险。
三人都心知肚明,叶北庭在劝诫圣上出征的那一刻起,便是走在了悬崖边缘,此战虽胜,盟约签定之举虽也深得民心,可无法避免的还是会遭到朝中主和派弹劾,甚至还会被圣上猜忌。
叶家往后的日子怕也是如履薄冰了......
马车从宫门缓缓驶出,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月辉洒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染上了一层洁白,街道寂静无声,街上也没有打斗混乱的痕迹。仿佛白日里的宫变从未发生过,
“姑娘,侯府到了!”
杏儿拉起车帘一角,对着叶清歌轻声说着。
叶清歌安抚着抱了抱叶夫人,便下了马车,行至门口就听见叶清宇唤他。
“妹妹......” 叶清宇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着下了马车,叫住她:“方才母亲在我不便多说,但还是想嘱咐你几句......”
“你知不知道今日有多危险......”他紧蹙着眉头,凝视着比自己矮一个个头的妹妹:“日后万不可这般鲁莽,凡事都要多顾念自己!”
叶清歌见他面色难看,言语中似带着几分怒意,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全都不见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所为的确凶险。
从前就听说过那二皇子也是学武之人,若他不管不顾,打定主意要拉着小皇子们赴死,凭自己一举之力如何能拦得住,若当时自己露出一丝的怯意,说不好就要被二皇子反制。
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
垂眸不敢看他,低语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会不鲁莽行事的。”
叶清宇见她如此,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温声道:“兄长也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反而是钦佩你的果敢聪慧,但兄长也不希望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可明白?”
叶清歌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哥哥......”
叶清宇略微停顿,又说道:“你今日可见过谢长云了?”
“侯爷?未曾见过......”
“父兄没办法时时护在你左右,哪怕......你夫君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你日后切不可再冲动行事,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他沉吟片刻:“若是以后同侯爷过不下去了.....想和离了,兄长也不会拦着你,也不必理会他人之言......”
叶清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看着她,嘴唇微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叶清宇口中说出的。
像他们这些生在官宦人家或世家大族的子女们,不论男女,谁不是背负着家族的声名与荣辱,长辈更多的相劝之言都是要为家族考虑,为族中兄弟姐妹着想。
像哥哥这般劝自己妹妹和离的,恐怕再也找不出来一个了。
“哥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清宇顿了顿:“当然没有,我还是同你说说今日情形吧!”
抬眼巡视了四周,这才幽幽说道:“圣上其实在盟约签订之前就已启程返回京中了,你所听到的圣上随军都是假了,那只不过是诱导张彦之的诱饵罢了。”
叶清歌心里一颤,攥着手帕的手又捏紧了一些。
“那......太子装病,陷害张贵妃巫蛊之术......圣上是不是全都知晓?那宫里宫外满天飞的谋反之言,是不是他让人散播出去的。”
叶清宇点了点头。
又忽而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太子装病,还有巫蛊之术?”
叶清歌心虚了,掩藏在夜色之下的面容有些紧张:“三叔母出殡那日......我无意中听到大姐姐说过......”
.......
“哥哥,羽林卫和殿前司叛变,莫非都是圣上设的局?”
“也不全是,羽林卫和殿前司都有张家安插进去的人,只是顺水推舟,顺带揪出来。”
叶清歌此刻只觉浑身颤栗,不觉的打了个寒颤......
叹声道:“这天下哪有父亲这样设局害自己孩儿!”
“妹妹.....慎言......”
“圣上要铲除的是二皇子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不忠之臣,还有潜藏在宫中的耳目......”
不忠之臣?
那爹爹呢,他还能躲到几时?这次宫变自始至终都未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哥哥,柳将军呢?他可有参与平叛?”
“柳将军?”叶清宇微微挑了挑眉“......这次幸好他及时出手,制住了监牢里逃窜出来的恶徒,这才使百姓幸免于难。”
叶清歌长舒了一口气.....
没了张家手中的把柄,爹爹总算没做错选择,否则下场怕是同张家一样。
叶清宇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妹妹,侯爷可有同你提及十年前隆城之战?”
“隆城之战?”
“有说过一些.....”
叶清宇继续说道:“那你可知道那一战之所以惨败,是朝堂中有人通敌卖国,有军中之人假传军令?”
叶清歌点了点头,她怎会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便是那假传军令之人,自从知晓真相以来,这天大的秘密,和这几十万人的血债折磨得她日日难眠,也不知道爹爹这些年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
叶清宇担忧的看着妹妹。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执意把她嫁给谢长云,那个家伙就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又日日在刀尖上舔血,见不得光,这让妹妹往后的日子如何能安稳。
曾以为他是清风朗月之人,没想到城府如此之深 ,竟骗过了所有人。
他此刻心底无比的懊恼。
可她却不能向妹妹透露半分,知晓了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深吸了口气:“妹妹,我知道柳将军是你师姐的父亲,可他恐怕也难逃一死,你应该还不知道,他与你家侯爷有血海深仇,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把他正法......”
“你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也不要插手,知晓了吗?”
叶清歌惊愕的看着他。
血海深仇!
是啊,那可是十几万人的血海深仇......
“哥哥,那通敌卖国之人是谁?是张家吗?”
虽然叶清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只想知道谢长云会如何对待自己杀父仇人。
叶清宇看着空中缓缓飘下的雪花,替她拉了拉大氅,在外面站了许久,怕她会被冻到。
幽幽道:“歌儿猜的不错,便是张彦之所为,他为了一己私欲,铲除异己,便害了那么多人,死不足惜.....”
“他......怎么死的?”
“歌儿别管他怎么死的,总之以后都不会祸国殃民了,快回去吧,小心冻着。”
叶清宇说着就把她往侯府门口推,示意丹琴杏儿把她带回去。
看着叶清歌远去的背影,他紧握的拳头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他从岳父口中得知,那日圣上离开北境之后,谢长云便亮出了他玄武卫指挥使身份。
便将张彦之和他的部下全部带走,经过几日的酷刑逼供后,张彦之带去的几百号人全被他斩于剑下,血流成河……
独留满目疮痍还剩一口气的张彦之悬挂于禹城城墙之上,听说那便是谢老侯爷丧生之地。
那样的风雪之夜,活活被冻死于城墙之上,尸体至今都还挂在那里,无人敢收......
虽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是那样的手段,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又如何能让妹妹知晓,她的枕边人,往日那个清风朗月,风度潇洒文雅的夫君,竟是把仇恨深埋心底这么多年,杀戮成狂,高深莫测的疯魔之人。
他恨自己,恨自己在那年元宵夜把妹妹弄丢,他恨自己自以为是把她推入火坑。
伸手接住了大片大片洁白的雪花,这片片的洁白,明日怕是都要被鲜血染红......
大概是因为忧思过重,叶清歌彻夜未眠,半夜起来给师父写信,把京都宫变之事,师姐大仇得报,还有谢长云与爹爹的恩怨,全部写入了信中。
这世上,除了师父和杏儿,她怕是再也无人可倾诉所思所虑了。
写完信,她睁着眼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直到快五更天了才沉沉睡过去。
梦中,她好似闻到了谢长云身上的气息,他的味道夹杂着柏子香的淡雅之气,犹如置身于冬日里的森林,可今日的气息中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
再次睁开眼,又到了午时,依然不见谢长云的身影,看来还是没有回来。
坐起身来掀开帘子一角,看着窗户打开的一角,屋外满天飞舞的大雪,风雪中一只红灯笼在树枝上随着寒风摇摆,上面覆盖着一层薄雪,这才想起今日已经是除夕了。
心下不禁感叹,今年这除夕过得可真是非比寻常,有人欢喜,有人忧……
“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都是侯爷让人从望月楼送来的。”丹琴过来把帘子挂了起来,为她更衣梳妆。
叶清歌下意识皱眉:“侯爷回来过?你们为何不叫醒我?”
“姑娘,侯爷说您近日太过操劳,让您多睡一会,不让婢子们叫醒您!”丹解释着。
叶清歌起身把窗户全部敞开,一阵寒意迎面扑来。
可屋内炭火烧的滋滋作响,并未因为这突然袭来的寒意影响室内的温暖。
叶清歌这才想起,原来昨晚并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
正说着,杏儿就把食盒中的菜肴纷纷拿了出来,有鹌子羹、紫苏鱼、葱泼兔等等,可叶清歌看着眼前的一大桌子佳肴,却完全没有胃口。
看着姑娘面色苍白,一脸疲惫之态,有些心疼,端了鹌子羹过来:“姑娘,你多少吃一点,接下来几天怕是还有的忙了,二爷的丧事还等着你来筹办......”
“二爷的丧事?”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丹琴这才开口道:“二爷他......为救圣上,以身挡箭......在回京途中不治身亡。”
“侯爷是五更后才回来的,今日一早用过早膳就出去的,临走时让婢子转告您的,说二爷的棺椁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今日戌时左右便会抵达侯府,李嬷嬷和苏管事已经设好了灵堂等着,田嬷嬷也去帮忙了。”
杏儿摇头长叹了一声。
“哎,梨落姑娘也是可怜,才寻回了父亲,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叶清歌有些难以接受,她心疼梨落,这上天就像是在捉弄她一般......
“梨落她知道吗,她现在如何了?”
杏儿把鹌子羹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又把勺子放在她手里:“姑娘,您先吃点东西,吃了婢子再告诉你。”
叶清歌不得端起来全部吃完,作为侯府主母,接下来怕是有许多事等着她,哪怕再疲惫,也得撑下去。
杏儿见状说道:“今日一早太后就宣了梨落姑娘进宫,被圣上亲封为了宣仪公主,她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长公主怎么劝也不出来,婢子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乌鸦嘴!别乱说。”丹琴示意她别再说,戳了戳她的脑门。
叶清歌闭着眼,轻叹了一声:“侯爷可有说了二叔是怎么走的?”
两人摇了摇头,丹琴说道:“侯爷走的时候只让婢子等您醒了同您说,圣上召他入宫了,戌时前赶回来。”
“走吧,去梨落轩!”
两人给她披上了大氅,又灌了汤婆子,这才让她出去。
玄武司大殿内,见不到一丝丝的喜气,反而是死气沉沉的,本该是休沐的日子,玄武卫们依旧穿戴整齐,就等着一声令下,整装待发。
空气中的寒意冷到了极点,即使穿的再多,也还是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