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梦玉檀深by一枝嫩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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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她不知道一切真相,没嫁给温祈砚之前,的确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来得及实施而已。
 额……歪打正着了啊。
 思及此,纪绾沅也觉得她愚蠢无知,因为她之前连下药,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全都能够做得出来,所以……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神色还有点不对劲,一阵白一阵青,饭都不吃了。
 温夫人还以为自己说准了,戳破了纪绾沅的心思,让她难堪,刚要找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云云……
 可还没说呢,纪绾沅就在她开口之前,道她并非生气,而是反思,原来她以前的作为那么不好,那么狭隘。
 越说下去,她的神情越是激愤。
 越是想,越觉得曹家姑娘势必要抬进门!不光是为了她的以后,也是为了她的从前。
 她要向她们证明,她是真的改了,再也不是从前嫉妒不能容人的纪绾沅,“婆母,您就成全绾沅吧?”
 温夫人,“……”
 都提到成全了,纪绾沅如此让步,到底是谁成全谁?接不了一句话。
 沉默许久,温夫人总算是松口了,但也没有完全松。
 她皱着眉跟纪绾沅说道,“你如此善解人意,婆母也是欣慰和震惊……”
 “但……”
 纪绾沅觉得好麻烦,“但什么?婆母您有为难之处只管说。”
 到底为啥?还在犹豫什么?!纪绾沅在内心呐喊,这等为温家开枝散叶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
 不是喜欢曹欣,还要亲上加亲嘛!
 上午回院子以后,她可是又让翡翠去找人问了,打探这个曹欣,得到的消息都差不离,身家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温夫人喜欢这个人。
 除此之外,既然是表妹,温祈砚也不可能会排斥厌恶吧?
 所以纪绾沅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谋算,成功纳妾的可能性很大,得到这些消息,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因为总算是要办成一件事情了。
 她费了那么多口舌,可不能够半途而废啊!
 她开心的吃了一口茶,真心实意微笑着道,“婆母,您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儿媳必然为您出力。”
 温夫人听罢,忍不住怔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感觉纪绾沅的语气更像做婆母的啊?
 听错了?温夫人觉得她仅仅是听错了,甚至还看错了,是幻觉吗?
 纪绾沅看起来的确不仅不嫉妒,甚至还隐隐……窃喜?迫不及待?!她要迫不及待给温祈砚纳妾?
 温夫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在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是纳妾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了吧。
 她甩开脑中想法,但纪绾沅都让她说了,那干脆就说吧。
 目前横在这件事情也的确需要纪绾沅去解决,除了她,便是谁都不行,就算是圣上,或许都有些许难。
 毕竟她父亲是谁啊?当朝丞相!文官之最,德高望重。
 “你和祈砚刚成婚不久,若是纳妾…纪家那边只恐怕不会同意吧……”
 万一纪夫人得到风声过来闹了,只怕是家宅不宁,温家禁不起折腾,也不想被人看这个笑话。
 “原来婆母担心这个啊。”纪绾沅摆手笑笑,给温夫人夹了菜,“您放心,家中一切我去说。”
 “依着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用过饭我就回去,跟父亲母亲说了这件事情可好?”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今日温祈砚不在,顺便看看,母亲昨日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传达给了父亲,而父亲又是个什么反应?
 “纪家那边婆母放心,您就和姨母说,纪家我一定能够摆平!让她放心去接曹家表妹,准备过门吧!”
 温夫人,“……”这么快?
 真的是她的错觉?真的不是迫不及待吗?
 “额……好。”温夫人尴尬笑笑。
 回过神,温夫人连忙补充夸了纪绾沅几句,说她善解人意说她好。
 纪绾沅抿唇腼腆笑。
 见她笑颜,温夫人莫名怔了一下。
 纪家女本就生得好,此刻仿佛发自肺腑的笑容,真是柔美迷幻,叫人一时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
 “……”
 用过午饭,纪绾沅叫人套了车,直接回家去了。
 巧的是,纪丞相也在家中,只不过在书房议事。
 她贵为大小姐,不论去往家中各处一直都是畅通无阻的。
 先去找了纪丞相,在书房外面听到什么幽州,什么矿业开采,什么人手,抓啊之类的议论词,很是乖巧没去打扰。
 拐道去找纪夫人,谁知道半道就撞上了。
 得到爱女归宁第二日又回来的消息,纪夫人大惊。
 “沅儿,你怎么回来了?”纪夫人拉着她看。
 听到下人通传,说是纪绾沅回来了,纪夫人还以为听错了,连忙过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她的掌上明珠。
 “是不是温家的人给你委屈受了?”纪夫人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娘,不是的!”
 “昨日女儿不是跟您说了,温家人对我很好吗?”纪绾沅推着她往院子走,顺便跟她提起纳妾的事情。
 听完之后,纪夫人当场就黑了脸,满头问号,“你说什么?”
 “你要给温祈砚纳妾?!”纪夫人大惊失色。
 “你疯了吗沅儿?你才成亲几天啊,就要给温祈砚纳妾,且不说你喜欢他的事情,就说真要是这样,咱们纪家的脸面往什么地方放?”
 “不成!这件事情绝对不成!是不是温家的人忽悠你了?”
 言及此,想到温夫人的嘴脸,纪夫人冷笑,“现在我就去温家,看看她们最近搞什么幺蛾子,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纪家的女儿!”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翡翠也搭话附和,说她在温家的时候就觉得不正常,让纪夫人快劝劝。
 “娘!”纪绾沅把人给拉回来,“您听女儿说,女儿不是疯也不是傻,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女儿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纪夫人停下来看着她,纪绾沅还以为她相信了,可没想到纪夫人面色凝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得风寒了?”
 莫不是起高热,把人给烧糊涂了?
 “哎呀!不是的!”纪绾沅拽着纪夫人,叫她坐下,又把周围的小丫鬟给打发走,期间瞪了一眼翡翠,示意让她别再乱搭腔!否则坏了她的好事。
 又要费嘴皮子了,纪绾沅开口之前喝了一大口茶水。
 “娘……您仔细听女儿说嘛,做什么那么冲动,往日里您不是教导女儿,凡事不可急功近利,剑走偏锋,要三思而后行吗?”
 纪夫人被她拉得坐下,看着她翘着嘴巴,反而一副倒反天罡,训诫她老子娘沉不住气的口吻,真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还教训你娘来了?”纪夫人没好气。
 纪绾沅被戳了额头也不恼,嬉皮笑脸窝到纪夫人怀中,跟她撒娇道,“那娘听不听嘛?”
 纪夫人,“……”
 怀中乖女仰头,露出一张清纯妩媚的小脸,又开始拖着黏糊糊的语调喊娘。
 纪夫人拿她没办法,在心里呸了一句鬼灵精,“听听听!”
 “娘最好了!”纪绾沅嘻嘻笑了一下。
 “女儿如今身怀有孕,实在不好跟温祈砚同房。”
 “你三个月还没过,他就忍不住?”纪夫人皱眉。
 “娘你是不知道……他……”
 虽然有扯谎的成分在,但也是事实啊。
 “他昨日还揉.痛了女儿,恨不得把我吃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今日床榻都下不了。”
 纪夫人忍不住老脸一红,急急咳嗽一声。
 纪绾沅这句话不亚于先前她嚷着说温祈砚在床榻之上太用力,她不要嫁给他了的话。
 “沅儿…家中虽然没有外人,有些话你还是要顾虑一下女儿家的面皮子。”
 你说她不害羞吧,小脸都红透了,赌气不愿的样子,看起来又娇又俏。
 纪夫人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清楚,样貌好身段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京城最好的小女娘,就是因为太好了,才遭到旁人的嫉妒和愤恨,以及不平。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没想到温祈砚那般冷漠无情的君子,在床榻之上也如此控制不住,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初娘就跟你说这温家子不好,你偏偏一门心思栽到他的身上,现如今知道害怕了?”纪夫人正色说道。
 纪绾沅从她的怀中起身,撇撇嘴,“女儿后面不是后悔了,说了不要嫁给他,要不是圣上赐婚,谁愿意嫁啊!”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给温祈砚纳妾,我不要同他睡了。”她干脆赌气耍赖。
 越说越没遮拦,纪夫人扶额,“沅儿,你真是……”
 “真是什么?”
 她又开始委委屈屈耸着小肩膀,“娘知不知道女儿现在的胎象看起来平稳,但还没有过三个月呢。”
 “那温祈砚白日里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夜里却拉着我要亲,还……”
 “他那个架势,女儿都害怕,若是再这样下次,这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若是将来真的动了胎气,孩子没了,娘你以为外面那些人会说温祈砚的不是吗?到时候脏水尽数往女儿身上泼,必然会说女儿不知道检点,有了身孕还勾引郎君行房,说女儿是狐媚子转世!”
 “胡说八道!”纪夫人听得生气,“你是我的掌上明珠,纪家大小姐,谁敢这么说你?我让你爹把他抓起来送到牢房里面去,好生教训一二。”
 纪绾沅在心里扬眉,松动了松动了,这件事情绝对是可行的。
 “温家已经有人这么说了。”
 “昨日温祈砚又拉着女儿行房,女儿害怕,夜班跑去客厢房睡,今早婆母问我怎么回事,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情您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问翡翠,是不是女儿说的这样?”
 纪夫人看向翡翠。
 翡翠在纪夫人的威压之下,想了想昨日的场景,似乎真的如此?便点了头。
 见状,纪夫人的脸色也变了,但是涉及房中事,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就算是这样,为娘依然觉得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了?”纪绾沅皱眉。
 纪夫人看她像小猫一样要炸毛了,啧了一声,伸手把纪绾沅蹭她怀中蹭乱的绒发给抚平。
 “娘也是为你考虑,你不要跟娘瞪眼,你爱慕温家子多年,现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他了,怎么能给他纳妾,现如今必然要好好笼络他,让他对你生出情意啊。”
 “娘跟你说,现在你是害羞觉得应付不了,这个妾若是进来了,将来你后悔了,要想把她给赶走,那就不容易了,男女之事,藕断丝连,有了羁绊,不是你说斩断就能轻易斩断的。”
 否则怎么会有藕断丝连的说法?请神容易送神难。
 “哎呀!”
 她要怎么说她巴不得曹欣就这么笼络了温祈砚,让温祈砚一辈子不要找她了。
 最好把温祈砚给迷惑住,两人和离!她回纪家,万事大吉!
 两人日后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区区一个孩子,她纪家又不是养不起。
 当然了,这话不能跟纪夫人说。
 否则她娘真的要跟翡翠一样,认为她中邪了,必会去找个道士来给她做什么法事。
 “娘你就依了女儿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下场,女儿都想得明白,也能承担得起。”
 纪夫人恨铁不成钢,“承担?你真是一时一个主意,现在你不后悔,万一将来呢?到时候又来找娘哭诉?”
 “我才不会。”
 她一辈子都不会为温祈砚哭了,不只是温祈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值得,保住小命要紧,情情爱爱的东西哪有小命重要。
 她爹曾经说得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男人算什么东西?
 “女儿都说了不喜欢温祈砚了,娘你怎么就不相信。”
 纪夫人冷笑一声,让她自己想为什么她会不相信?
 在纪夫人看来,纪绾沅说不喜欢的话完全就是气话,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过两日气消了就好了。
 “这件事情容娘想想吧。”纪夫人敷衍她,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纪绾沅却不依,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今日她是必须要个结果的。
 纪夫人却不惯着她了,让她既然回家来就好好休息,若是要回去,就派人送她回去,或者亲自送她回温家。
 纪绾沅怎么可能回去?她干脆就在家中坐下了,打定主意要磨上她娘几日,更何况还要探探她爹的口风,如此一来,也能够借机躲躲温祈砚了。
 于是,她就让小丫鬟去温家给温夫人传话,说还得费些功夫。
 温夫人也知道她此行恐怕难以顺利,并没有说什么,叫回话的小丫鬟告诉纪绾沅,温家那边她放心就好。
 有温夫人在,自然能够稳住,纪绾沅不担心温家会出什么变故,还能有什么变故?
 她这边反而棘手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有想好什么措辞去跟她爹说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她娘就先一步给她爹告状了。
 晚膳的时候,两人一起“教训”她。
 纪绾沅饭菜还没吃两口,耳朵都快要听得起老茧了。
 她板着小脸,“……”
 便说是听够了,不想再听了,可是她爹娘根本就不听,一个劲不赞同,让她别闹了,她娘的想法居然跟温夫人一样,问她是不是要试探温家,试探温祈砚。
 纪绾沅听到他的名字就烦躁,又不好骂回去,负气说她不吃了。
 纪丞相和纪夫人见她是真的恼怒了,没有再说,话锋一转哄着她用膳,可还是不肯让步。
 一旁的纪凌越出来打圆场,给纪绾沅夹菜,笑着道,
 “这是沅妹你最喜欢的酥荷鸡块,多吃些。”
 “母亲今日亲手做的,父亲处理完事情得知沅妹回来,不清楚母亲已经去厨房忙碌了,还特意吩咐小丫鬟去准备沅妹你爱吃的菜,昨儿就一直念叨,说沅妹出嫁些时日,人都瘦了。”
 纪凌越跟在纪丞相身边多年,说话做事一直都是滴水不漏。
 三两句就把三人给安抚下来了。
 纪绾沅心里的逆骨被安抚了下来,因为她清楚纪丞相和纪夫人都是为她好,为她谋算。
 转念之间她又想到一件事情,她爹这么反对,很有可能也跟她昨日让她娘转达的话有关。
 昨日不知道曹欣这号人物在。
 所以她跟纪夫人说想要跟温祈砚好生过日子,不想同他和离,突然纳个人进来,自然不妥当。
 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想不到好点子,只能够.硬.着头皮和心肠,连纪凌越的面子也不给,直接负气说不吃了。
 害怕在这里实在是演不下去了,纪绾沅直接离开了正厅。
 留下三人沉默,“……”
 纪丞相皱着眉头,觉得她太任性,但都是他惯的,没有办法,一时之间改不了的。
 纪绾沅走后,纪夫人放心不下,因为纪绾沅没吃几口,她怀着身孕呢,万一出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更何况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她出嫁以后,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纪夫人不想跟她吵架。
 明知道送饭菜回去,无异于给纪绾沅递了杆子,她必然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蹬鼻子上脸。
 叹一口气,纪夫人还是命下人匀些纪绾沅爱吃的饭菜,她亲自带过去。
 纪丞相听着纪夫人的吩咐,没吭声,算是变相默许了。
 “凌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纪丞相皱眉问。
 纪凌越给纪丞相夹了菜,“这件事情,若问儿子……儿子觉得可以顺从沅妹的心意。”
 “哦?”纪丞相看过去。
 “说说你的看法,为何要听你妹妹的?”
 纪凌越反问,“父亲觉得以目前朝廷的局势,沅妹和温祈砚的姻亲能长久么?”
 前些时日宫内的眼线已经透了信,证实温祈砚迎娶纪绾沅的动机不纯。
 既然动机不纯,那达到目的之时,这桩因利益而结合的亲事就会断掉。
 纪丞相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父亲曾经教导儿子,若是局势过于明了,利己的同时也利旁人,浑水才好摸鱼啊。”
 纪凌越都明白的道理,纪丞相怎么不懂?
 这是他一手调教起来的义子啊。
 只是牵扯到女儿,总是心软,不想她过于伤心。
 纳这个妾进门,万一叫她伤心怎么办?
 她如此中意温家子,追求了他那么多年,没少掉眼泪,甚至是用尽旁门左道才怀上了他的孩子,跟他扯上干系。
 但……若非陛下的授意,就算是有了孩子,温祈砚根本就不会娶她。
 如今为了讨好温家的人,新婚才多久,就要给温祈砚纳妾?
 他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女儿,怎么卑微伏低做小到这个程度。
 恨铁不成钢的同时,纪丞相更多的是心疼,他捏了捏眉心。
 纪凌越道,“其实……这个妾若是进门了,跟温祈砚有所牵扯,沅妹指不定会对他失望,对温家失望,届时能够.抽.身守心。”
 对于纪绾沅追逐温祈砚的那股劲,就仿佛被人下了蛊,纪丞相根本无法理解,只能纵着她。
 这么多年,也不抱任何希望她能够把心思从温家子身上收回了。
 “父亲若实在担心,或许可以亲自挑人送进去温家给温祈砚做妾,此人也能够照拂沅妹。”
 纪丞相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怕温家人不乐意。
 温择父子对他纪家相当防备。
 “这件事情再看看吧。”且等几日瞧瞧纪绾沅的心思会不会消散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幽州那边原本已经准备就绪了,可在开采矿业的前际,底下出了一点问题,四大负责人竟然被抓了一个。
 开采的时日要推迟不说,还要抓奸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朝廷这边也棘手,不知道关押到了何处。
 说来讽刺,抓审的主官大臣,还是他那个出众的女婿。
 纪凌越安慰纪丞相宽心,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僵持的时日飞逝,纪绾沅丝毫不让步。
 甚至开始绝食。
 纪夫人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决心,饭菜都喂到嘴边了,说不吃就不吃。
 饿得几乎晕厥,找了郎中扎针,醒了过来,她也哭着不吃,还说要死,就让她死了就不必烦心了。
 纪夫人和纪丞相被她气得心梗,吹胡子瞪眼。
 真真是冤孽,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最后不得不让步,拂袖说是不管了。
 纪绾沅总算是达到了目的,饿得不行,纪夫人端着饭菜过来,她总算是张口吃了。
 当日,纪绾沅就让人去给温夫人传话。
 收到消息的温夫人正在府中招待蒋姨母和曹欣。
 这些时日,蒋姨母已经从庄子上把曹欣给接来了,回了曹家一趟,收拾齐整携带礼品前来探望温夫人。
 只可惜温父忙碌并不在家,不仅仅是温父忙,温祈砚更是忙,那日晨起离开,到现在都没回来一次,听说是刑部出了大案子。
 小丫鬟凑到温夫人耳边递话的时候,母女两人都听清了。
 听到纪绾沅搞定了纪家那边,蒋姨母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拍了拍曹欣的手背,示意她事情稳了。
 曹欣低眉顺眼,没说话。
 温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前些时日她已经跟归家换衣裳的温父再次提起,温父还是说这事不成。
 可当听到是纪绾沅的主张,还得知纪绾沅甚至回娘家跟纪家的人交涉了,他才蹙着眉头没说话。
 温夫人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企图打动。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乎是口干舌燥了,沉默许久的温父才无奈道,等纪绾沅的消息,若是纪家人不觉得在这个关口纳妾委屈女儿,他也没什么说的。
 现在纪家的人都搞定了。
 纳妾的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喜悦渐渐浮上心头,刚问来传话的小丫鬟纪绾沅可有说何时回来?
 不等到回话,站在正厅门口的婆子叫喊着大公子归家了。
 温祈砚回来了?!
 “快让大公子过来。”
 蒋姨母瞬间露出笑容,“来得真是巧,欣儿…你表兄回来了。”
 “你二人真是有缘分啊,你刚登门,你表兄就回来了。”
 温夫人高兴,让人去添置碗筷,说是让温祈砚一道坐下用饭,说说话。
 曹欣的脸色被长辈们打趣得羞怯,瞬间浮上红晕。
 温祈砚进正厅的时候见礼请安,她甚至不敢看他。
 只敢用余光偷偷扫了扫,窥见对方颀长俊逸的身姿,越发脸红,小小声叫了一句表兄安好。
 温祈砚没有在意,淡应了一声,不曾在正厅见到纪绾沅,心头略是奇怪。
 怎么今日家中有客人,她竟然不在?
 难不成他不在家的这些时日,她装不下去了说身子不适,在庭院躲懒?
 温夫人让他净手坐下用膳,把他的思绪给打散了。
 “儿子在刑部待了几日才回,需要先去沐浴更衣,母亲和姨母带着表妹先用饭吧。”
 原本想问纪绾沅怎么没在,临了并不曾开口。
 她不在正厅,总归是在庭院,亦或者后院,还能去哪?
 “也是也是……”温夫人知道他有洁癖,外出归家必要沐浴。
 “那你先去,我们等你过来用饭。”
 “实在不必了,母亲携客趁热吃吧,儿子告退。”
 言罢,朝着蒋姨母母女两人微微颔首以作礼节便出去了。
 温夫人看着曹欣盯着温祈砚离开的方向,笑着说,“我们先用饭,一会你表兄过来,再让他陪你说话。”
 “欣儿多谢姨妈。”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
 回庭院的路上,路过抄手游廊,他下意识扫向花厅。
 那边空荡荡的,只见庭院和花树,除此之外就是负责洒扫的老妈妈们,没人了。
 跟着温祈砚的青禾,见到他扫向花厅,目光微有停留,问他是不是需要拿什么花树去庭院?
 温祈砚也是在身边人的询问当中发觉他竟然在盯着那边看?
 说不上来他下意识看什么,仿佛在找什么,但没找到,所以略微空落。
 皱眉没有应话,收回视线,越发迈开长腿回庭院。
 待入了庭院。
 外院四处依旧是静悄悄的,内院同样如此,过内室换衣衫,也没见到人,视线再扫向床榻,也是收拾齐整没见有人歇息。
 他净着手随口问,“人呢?”
 因为实在随口得不经意,旁边伺候的人还以为听错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温祈砚说什么,问的什么。
 很不确定回问,“大公子是在问少夫人么?”
 男人用帕子擦着手,皱眉没说话。
 不管是不是,小丫鬟都连忙道,“少夫人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
 男人的眉头越发沉到一处。
 “是啊,少夫人回去好些时候了呢,至今没有回来。”
 温祈砚抬眼,“何时回去的?”
 小丫鬟说了具体的时日。
 他一怔,竟是抓到参与幽州矿业负责人,刑部让他去主审的那一日走的。
 这些时日忙碌,没有回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想到那日夜里她慌不择路的逃跑,以及他诡异的意动……
 伺候的人不见温祈砚再问,又见他蹙眉,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待男人仿佛回神,丢下帕子进入内室沐浴换衣,小丫鬟们全都低头出去了,因为温祈砚清洗时,不喜欢人伺候。
 半个时辰后,正厅之内还不见温祈砚过来。
 温夫人派人去请。
 曹欣听到他的名字,心不由提了起来。
 温夫人没看出来,蒋姨母可是望得分明。
 她拦住温夫人说,“不必叫祈砚过来了,他忙碌这些时日也该歇歇,今儿还要带欣儿去见她的外祖母,便不叨扰了。”
 “至于那件事情,就劳烦妹妹了?”
 温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个礼数,便是表兄表妹,既然已经敲定了抬妾,也不好在过门前过多见面。
 更何况,曹欣没接触过太多外男,面皮子很薄。
 “行,那就不叫祈砚过来陪着说话了,来日方长嘛。”
 温夫人亲自送了两人出去,给了曹欣一些见面礼。
 心里想着纳妾的事情得提前说,原本打算过去庭院找温祈砚一趟,没想到老妈妈说,大公子过正厅来了,在正厅旁边的南书房呢。
 温夫人进来前敲了敲门,伏案的男子略抬眼唤了一声母亲。
 “你姨母带着你表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过来了,若是早些还能够碰上面,你公事还在忙吗?”
 回房沐浴过后的男人俊朗眉眼泛着冷倦,想来是这些时日忙公务的事情累了。
 他声音含着散漫,笔墨未停,继续低头批阅公务,“适才不是已经见过了?”
 “是见过了,但没说上几句话嘛。”温夫人在旁边坐下,问他要不要用饭?厨房备着呢。
 “儿子已经在刑部官署用过了,母亲不必操劳。”
 “今日你父亲还没归家,你倒是先回来了,官署的公务忙完了么?”
 温祈砚如常一般言简意赅,“暂告一段落。”
 温夫人唔了一声,朝廷的公事不好过多追问,毕竟十分重要需要避嫌。
 她看着温祈砚,酝酿着纳妾的事情要如何开口。
 另一方面也奇怪,温祈砚看起来累了,眉眼有些不耐烦,既然累了怎么不歇息,如何又来书房了?还舍近求远绕到正厅这边的南书房办公事,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可是能有什么话啊?若真是有,他怎么不开口?要是没有,他的舍近求远又说不出来?
 正厅的南书房是他跟温父两人用的,温父不在家,温祈砚一般不过来。
 说起这个,往前在家温祈砚也很少跟她这个母亲好生坐下来说说话,不是在自己庭院的书房就是在官署,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