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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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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长风从进入酒楼开始,整个人便仿佛凭空支开了个盈满凛冽寒风的空气罩子, 那罩子无形无色, 却是不当心碰到一点就能被当场冻伤。
随随便便用过晚膳, 他更是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恕己硬着头皮上楼为他换过药,出来之后直打着哆嗦要去烤炭火。
祈冉冉见状抿唇不言, 半晌之后才轻声道:“我去看看他吧。”
恕己忙不迭伸手拦她,“公主别去了。”
他眸光闪躲,顶着满脸的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公子,公子他说, 公子说不让……”
喻长风不想见她。
祈冉冉准确从恕己的支支吾吾里读出了此等讯息,起身的动作蓦然停顿, 末了拓落叹息,慢吞吞又坐了回去。
元秋白也紧随其后地长长喟叹了一声,看看祈冉冉又看看俞若青, 手臂时抬时放,眉头时蹙时展,口中时‘唉’时‘啧’,呜呼噫嘻个没完。
俞若青听得有点烦了,“元秋白,牙疼你就去吃药。”
元秋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俞若青,我是真想一帖药将你放倒了直接带回家啊。”
俞若青探过右手掐他手背,“你放,你前脚将我放倒了,后脚我爬起来就烧你宅院。”
元秋白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见缝插针地给她鼓掌,“你烧呗,全烧了才好呢,正好方便我卷着铺盖去做俞家的上门女婿。”
喻长风站在高高的楼梯上沉默往下看,视线掠过吵吵嚷嚷的二人,最终落在里侧的祈冉冉身上。
她手中拢着个青瓷的圆肚盏,面上神情淡淡,是与以往不同的安静。
须臾,许是察觉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沉沉凝注,她下意识循着目光来源回望过去,不期然与喻长风对上视线后蓦然一愣,短暂停顿一瞬,旋即回了他一个讨巧的笑脸。
喻长风顿时心情更差了。
他深敛下眉,鸦黑长睫恹恹一落,于眼下压出一道明显至极的烦乱弧度,高大身躯囫囵一转,也没再继续停留,就此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一夜很快过去,翌日不到辰时,穹顶尚且蒙蒙亮,隔壁客房里刻意压低的起身动静就已不可避免地窸窣炸响。
一墙之隔的宽大屏风后,喻长风独自坐在桌边阒然饮茶,他没束发,浓黑似墨的一团如流水般细密铺散在背后,身上的袍衫还是昨日的那一身,也不知是晨起没换衣亦或整夜未安歇。
怀里的小狸花显然也听见了响动,耳朵耸起一晃,跃跃欲试地想往隔壁跑。它蜷了蜷身,前脚搭上天师大人隆起的小臂,后腿蓄势蠕动,起跳的一瞬间被半空横出的大手轻松拦截,眨个眼的功夫就又被重新塞回了温暖的臂弯里。
“找她做什么?”
喻长风又饮一口凉透了的茶水,指腹沿着小狸花毛茸茸的脑袋顶一路顺到尾巴尖,
“她又不准备将你带走。”
先前话倒是说得好听,什么一起养一起带,到头来还不是将猫丢给了他自己。
“你过去找她她也不会心软的,充其量就是摸摸你的脑袋,和你说些‘娘亲回来之后给你带银鱼干’一类的敷衍之词,待你松手之后就会立刻冷心冷肺地趁机脱身。”
毕竟论起花言巧语地哄骗他人,整个上京城中她祁冉冉若认第二,只怕再无人敢认第一。
“早日认清现实吧,乖乖。”
喻长风学着祁冉冉平日里唤猫的言辞,薄红的唇轻轻一扯,语气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恶劣赌气,
“你娘她不要你了。”
自然,也不要他。
她甫从一开始就谁都没打算要,浑然一副木石心肠,简直无情得要命。
两缕曦光就在这时透过半敞的小窗似有若无照射进来,喻长风抻指点点小狸花的鼻头,下一刻,熟悉的梨花香气陡然袭来,天师大人蓦地一愣,微弯的脊骨几乎瞬间僵硬挺直。
祁冉冉自后搂住他脖颈,侧脸软软贴到他面颊上,拂在耳边的叹息又轻又暖,缓缓熨热了他整晚滞冷的高大身躯。
“喻长风,你过分了啊,趁我不在偷偷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喻长风抿了抿唇,胸腔气得发疼,直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诚然他二人如今尚且还是夫妻关系,可她眼下都已经准备没心没肺地拍屁股走人了,他凭什么还继续让她搂着抱着?
真当他是任何人都能随意靠近的良善角色了?
天师大人如此想着,衣袍覆盖下的双手却明显不听他使唤,于是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沉下面容,冷声冷气地反问她道:
“你来做什么?”
祁冉冉从袖子里掏掏掏,少顷,掏出一柄漂亮匕首搁在小桌上,
“那时在船上你给我的,喏,还你。”
当日事出突然,祁冉冉也是事后才发现这柄匕首竟然就是她在合兴府首饰铺子里看上的那一柄,只不过天师大人自行给它开了刃,且还特意少磨了底端的一小截,确保她在使用时绝对不会再伤到手。
喻长风凉凉落目瞥了一眼,碰都懒得碰一下,
“不必还了,这本就是之前答应赔给你的防身器物。”
他顿了一顿,唇角讥讽一扬,意有所指地嗤声补了一句,
“祁冉冉,我可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潜台词还是在指责她言而无信。
祁冉冉撇了撇嘴,心里吣他着实刁钻难哄,然却也没立即起身,窄白的腕子反倒顺势越过天师大人两侧颈项,款款揉了几把小狸花的脑袋。
她就这么隔着天师大人的肩膀安安静静地和猫玩了一会儿,直至确认他身上那股子郁结戾气完全散去,方才复又喟叹一声,十分无奈地软声开口道:
“不是故意对你守口如瓶的,你也明白的呀,我要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圣人喜闻乐见的大好事,你代表的又是本就与皇家分庭抗礼的天师府。此番是我利用你出京不假,但我总不能真拉着你与我‘同流合污’吧?总归着今次我‘借天师府车队离京’一事尚无确切证据,所以,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你我自此之后分道扬镳,不论我后续是生是死,归不归京,犯上作乱还是洗心革面,都是以‘韶阳公主’的身份,而非‘天师大人夫人’的身份做出的选择。”
喻长风倏地掀眼,高大身躯欲要后转,却是随即就被祁冉冉牢牢制了住,
“这就是我离京之前的最初预设,也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最佳预设。可是,在与你共同走过一段途程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法依照这个初始的最佳预设做下去了。”
她是真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心念了,然却清晰且单纯地不想看喻长风不开心,尤其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开心’还是她劳神伤财,大费周章才哄出来的。
“为此,我决定妥协一次,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想问什么都行,想提任何要求均可。当然,黔州不能不去,这个你就不要想了。”
喻长风被她突如其来的‘剖白’震得指骨微僵,她此刻也还没束发,当下这般亲密地趴在他背上,大片盈着花香的柔软发丝全然不分彼此地与他纠缠在一起。
他很想伸出手去抚一抚,但十指却恍惚被过浓过重的情绪压得抬不起来。
可他却又好似已经抚到了,因为指尖在她话落的一刹那就已变得酥酥麻麻,周身血液于一息之间被强行抽回大脑,很久都不曾回流回来。
以致于好半晌后,他才终于能动动嘴唇,嗓音干涩喑哑,很轻很慢地开口问她,
“你去黔州,准备做什么?”
祁冉冉诚实道:“朝廷已经连续五年向黔州的商贩采购黔铅了,今年亦然,我打算赶在钦差之前去截一波胡。”
喻长风瞬间明白了白水镇那些箱笼的真正用途,箱笼的确是用来拦路的,拦的却不是他们的路,而是由上京城中奉旨而来收购黔铅的钦差的路。
西行收购的途程里多出来的几日水上航程能为祁冉冉争取到一个关键的操作时间差,这时间极其有限,故而哪怕这人如今不再决意与他撇清关系,她的黔州之行也丝毫耽误不得。
同样的,且不论船上捉到的那队歹人是否还有秘密同伙伺机报信,只看今载几次三番丢失‘替身’,那云沧州中掌管种生基的主事若是个有脑子的,便该明白接下来至少数月他们都应谨慎行事,乃至暂停交易都不为过。
所以,对于拔除云沧州内的阴晦祸种,天师大人自然也是越快动手越好。
祁冉冉分析得没错,之于现下境况,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他二人分开行动,各做各的事,各走各的路。
只是……
喻长风强行勒令自己不陷入她空口无凭的甜言蜜语,“你会在黔州待多久?”
做完事后是不是一定会回来?
如果回来的话,车马吃食需不需要提前预备?
届时倘若他这边先忙完了,能不能过去找她?
祁冉冉略显为难地‘啊’了一声,“待多久?这谁说得准?对手笨的话时间就短,对手聪明的话时间就长喽。”
她看喻长风又要皱眉,歪头略一思忖,很快更深地俯下身去,几乎挤着喻长风的脊背去探桌边笔墨。
喻长风不可避免地被她压趴到桌上,怀里的小狸花反应极快,四脚一跃就猛地跳了出去;天师大人反应也不慢,在下颌即将触上桌角时微微侧身,空出左边臂膀与大半个身子的空间,任由公主殿下自投罗网般一脑袋扎进他硬.挺.炙.热的右侧胸膛。
祁冉冉对这明显过分亲密的姿势丝毫不以为意,她如愿握住了纸笔,笔尖略微点墨,垂首就在纸上写了起来。
喻长风于是不得不以手将她沁着花香的披散发丝一股脑儿地全捞起来,他拢着掌心里那片丝滑柔软的潺湲流水,指腹上,胸膛里,鼻息间,全都是她身上甜津津的馥郁味道。
“好了,给你。”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经须臾,喻长风感觉臂弯间暖融融的重量骤然一轻,紧接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啪’得一声被拍进了他怀里。
“这是我们在黔州的落脚地点,如无意外,理应不会再变了。你若提前事毕,自己过去寻我也行,派前几日航船之上那只灰扑扑的胖鸽子给我送信也行。”
“如何,天师大人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她说着就又笑了起来,踮脚瞧一眼外间天色,“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我可就走了?”
“……”喻长风手里牢牢攥着那张纸,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行。”祈冉冉颔首,眉眼弯弯地揣起那把刀,转身就要离开——
“祈冉冉。”
在她即将跨过门槛时,喻长风忽地开口又叫住她。
“嗯?”祈冉冉脚下一顿,站定回头看他,
“怎么了?”
她彼时已经推开了房门,楼梯间里七七八八的动静登时如悬河泻水般嘈嘈嚷嚷地涌溢进来。
喻长风就在这片纷乱的噪杂里又缓又慢地重新开了口,许是为了压过周遭喧嚣,他说话的声音较之平日要更高一些,眼神却略向下落,莫名显出几分被迫‘坦诚’之后的愧赧羞恼,
“那封你我签过字盖过章的和离书。”
“交给我。”

黔州产黔铅, 本地的商人却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热衷此道。
原因无二,早先黔州用铅的地方并不算多,若非自禛圣九年始起, 朝廷大肆收购黔铅铸币, 加之禛圣帝突然开始痴迷长生炼丹,只怕当地的炼铅产业也不会似今日这般如火如荼。
只是收购归收购,户部与盐铁院也不可能年年铸币, 故而一些善于眼观六路的黔商便想方设法试图从上京城中打探消息, 倘若确定今年会有收购黔铅的钦差到访,那他们便会提前数月采矿配料, 搭建坩埚,赶在钦差抵达前的一月或半月, 将大量的黔铅炼造出来。
如此这般久而久之, 能先一步探得准确消息的商人自然更易获利, 是以自禛圣十一年之后, 黔州铅料的供给基本已由朱,孙, 吴三家商户全全垄断。
祁冉冉与俞若青进黔州城那日,正巧撞上了朱家家仆在城门前暴力赶人,一众围观者私语不断,轻而易举就能让祁冉冉拼凑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被驱赶的这户人家姓张,本是住在城西的黔铅锻造师傅, 近些年来,炼铅生意一度遭遇垄断, 锻造师傅可做的差事几乎全部被朱,孙,吴三家捏在手里, 三家遂隐晦联合,由此开始大肆压榨人工成本。
起初只是去掉了一些高温天里的降暑凉物;
后面便逐渐演变成削减酬劳,迟发工钱;
再后来,三家竟还将主意打到了炼铅时必须穿戴的防护护具上,而这位张姓师傅今次之所以会被朱家如此对待,也是因为手底下的工人在炼铅时因为护具简陋不慎中毒,他向朱家讨要赔偿不成,反被安了个‘偷窃’的罪名驱逐出城。
自然,偷窃的惩罚原不该是主家出动仆从斥逐‘罪人’,此举究其根本,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祁冉冉隔着车帘深深往外看了一眼,少顷,手指搭上俞若青的指腹轻轻一捏,后者意会,缓缓点了点头。
二人落脚的宅院处在黔州城内闹中取静的通达地段,周围邻里三教九流,为人倒还都算不错,姐妹俩于入住的第一日便收到了隔壁乔大娘送来的半框鲜鸡蛋。
祁冉冉彼时正抱着个木匣子四处给人散果脯,见状忙收下鸡蛋,又礼尚往来地将怀中的木匣子一股脑儿塞进乔大娘怀中,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蜜饯,大娘若愿赏脸,还请带回去尝个新鲜吧。”
乔大娘的小儿子是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平日里酷爱纵情山水,他去过的地方不少,连带着乔大娘也见多识广。
甫一从祁冉冉与俞若青下车始起,乔大娘便看出她们是北边来的人,如今再瞧怀中木匣子上雕刻精细的芍药花,心中一时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又同祁冉冉蔼然亲切地客套了几句,而后便抱着木匣子快步回了自己家,合上房门后叫来小儿子,确认这木匣的确出自合兴府最大的酒楼时,乔大娘眉头一皱,终于露出了费解的神情。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五日前,黔州城内兀突起了一方流言,说盐铁院今年临时决定暂停铸币,顺理成章的,黔铅的收购自然也不会再继续进行。
这消息来得毫无征兆,毕竟朱、孙、吴三家上半载得到的风声是今载收购继续,且一月之前,钦差也的确已经从上京出发,即将赶赴黔州。
但空穴来风必有因,虽说朝堂政策不应朝令夕变,可若上头执意要改,不过也就是圣人一句话的事。
更遑论那本该于当下到来的收购钦差也并未如过往那般按时而至。
——这可不是什么好状况。
三家今年的黔铅已然炼造完成,倘使流言为真,大量炼好的黔铅卖不出手,先头必要的成本又已全全搭了进去,三家此次莫说获利,只怕商铺日常的运转都要因为账面缺少‘活钱’而受到影响。
乔大娘的小儿子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个点心匣子罢了,况且就算隔壁那小娘子当真是从合兴府来的,也不能证明她就与黔铅收购有干系啊。娘,你莫要如此捕风捉影了。”
乔大娘甚是不满地拍了一把小儿子的肩头,“为娘今年才花了大价钱将你长兄送进朱家铺子做事,银子都砸进去了,多上心些有何不对?我听那小娘子说话的腔调也与我们有所不同,你之前不是到过合兴府吗?这样,明日你随我一道再去隔壁瞧瞧,好好听听她们的口音。”
翌日一早,乔大娘准备了两罐自家酿制的辣椒酱,拉起小儿子便又往祁冉冉的院子跑。
祁冉冉照旧言笑晏晏施予接待,其间乔大娘几次佯装不经意地同她打探家乡之事,祁冉冉也都老实作答。
“与夫君是青梅竹马,奈何夫君走得早,我是被迫承起夫家衣钵的。”
“对,正是从合兴府来的,夫君家中世代行商,未过世前貌似还经常会同一位叫什么安的大掌柜一起吃酒。”
“来到此地也确实是收到了风声,想来捡漏做个生意,至于具体……”
大门处忽地起了些细小动静,乔大娘循声望去,依稀于花厅门槛处瞧见俞若青引着一眼熟男子快步入内。
那男子的身影……怎的如此像昨日城门前挨打的张永茂?!
乔大娘骤然瞪大双眼,刚想探身细看,不料下一瞬,祁冉冉却先她一步站起身来,颇有些为难道:
“大娘可还有旁的事?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现下倒有些乏了。”
她说这话时手中锦帕尤在款款按着额角,身姿弱柳扶风,姣好面容上一片萎顿之色,浑然就是一副长在闺阁之内的娇娇小姐长途跋涉后气虚疲软的羸弱模样。
乔大娘见状匆匆收回视线,忙不迭随小儿子一道起身告辞。
她们这厢前脚一走,俞若青后脚便强忍着笑意迈进门来,“表姐,你在背后如此编排天师大人,不怕人家事后知道了同你怄气吗?”
提起喻长风,祁冉冉面上虚假的笑意应时便淡了点,唇瓣浅浅一勾,显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愉悦来,
“怄气也没办法啊,寡妇的身份的确更好办事。”
今次黔州之行中,她给自己构建的人设便是‘对于做生意略懂皮毛,但这点‘皮毛’的来源仅限于自家那位世代行商的早死夫婿,虽有权力拍板定案,然头脑性子却都不大精明的富贵娇气小寡妇’。
这样的人通常纯挚天真,间或还有些一根筋,是以哪怕做出一些外人看来不那么理智划算的决定,只要套上几分情爱的皮,也会就势变得顺理成章。
“张永茂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不过表姐,你确定乔大娘会将今日所见散播出去吗?”
祁冉冉随手丢开帕子,“不确定,所以还需要你再花些银两声张造势。”
“……表姐!”
俞若青当即做出个要哭不哭的凄哀神情,
“我攒了十几年的体己钱这次可都被你薅光了!”
“少装。”
祁冉冉没什么好气地轻‘啧’一声,
“前几日在航船之上你真当我没发现?原本因着陆路不通,舫船的客量较之过去便大幅增加,住我隔壁那三四间舱房里的人又都是之前在上京城中同俞家有过过节的膏腴子弟,你偷偷给人家的餐食里多放盐,转头又加价卖人家淡水。这一趟下来,俞二小姐没少赚吧?”
“……”
俞若青瞬间换上一副讨巧乖脸,“知道了表姐,我立刻就出去砸银子散消息。”
祁冉冉被她惹得翘了翘唇,“若青,你不相信表姐吗?”
俞若青摇头,“相信的。”
她顿了一顿,“可相信你也不能治我心疼啊。”
那些可都是她私底下辛苦走商赚来的血汗钱!
“行了,别心疼了。”祁冉冉终于被她逗笑了,“九出十三归,过后表姐都给你补齐。”
她敛敛衣袖,缓缓饮尽杯中茶水,溜圆黑眸光彩熠熠,哪里还有半分适才的苍白脆弱。
“压稳步调吧俞二小姐,你得相信,仅只瞧见三年利就敢投入全副身家,且还耐不住性子大施垄断之举的人,是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祈冉冉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目的,在入黔州城的第三日便上门拜访了那位名唤朱源仲的朱掌柜,只是彼时朱家掌柜贵人事多,听闻她来意之后,竟任由她独自在外等了两个时辰都不曾露脸。
祈冉冉对此倒也没恼,一声不吭地吃下这碗傲慢的闭门羹,绸伞一撑,施施然回了自家宅邸。
第四日,往年赶赴收购的钦差依旧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坊间开始流传起了新的预闻,只道数月前的中秋宫宴上,禛圣帝因服用过量丹药突发急症,病体康复后大发雷霆,不仅一怒之下砸了丹炉,连带着还突发取消了今载的黔铅采买。
诚然这风闻乍一听上去着实有些荒谬,本来嘛,皇宫内院里的事谁能知晓得如此详细?
可偏生那传言讲得有鼻子有眼,不仅详细描绘出了圣人炼丹炉的尺寸纹样,便是中秋宫宴上的赏席菜色都顺嘴提了一二。
众人一时聚讼纷纭,半信半疑间言三语四了整两日,传言是否为真尚不可知,朱源仲却是先坐不住了。
毕竟不论禛圣帝砸没砸炼丹炉,收购的钦差迄今未至便首先是不争的事实,三家此刻该担心的也并非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丹炉纹样与赏宴菜式,而是倘若钦差当真不来,他们手中囤积的黔铅该由哪个冤大头来全全接盘。
又一日月上中天,朱源仲心急如焚地大步入孙家,通身行止惶惶,嘴边一圈上火燎起的肿泡,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吴掌柜彼时也已端坐内堂,面上神情不若朱源仲那般焦思苦虑,眉眼间却是同样不大好看。
“黔铅的采买今年确定取消了?消息可靠吗?”
孙掌柜点头又摇头,“今年邪得很,从半月前开始,我遣人送的信就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他在三人里年纪最大,做事也最圆滑,拧眉思忖半晌,突然开口问朱源仲道:
“最近是不是有个北边来的小寡妇去找过你?你见过她了吗?”
“……没有,我看她想从我手里买黔铅,担心是来抢生意的,就没见她。”
朱源仲支支吾吾,“要,要见一下吗?”
“见吧。”孙掌柜沉眸睨了朱源仲一眼,“态度好点,问清楚她的来历目的,必要时自己查一查。”
“倘使今次黔铅的采买当真取缔了,那能支撑我们扛过这波资财流动周转的现银,只怕都要由她来出了。”

第49章 亡夫
翌日不到辰时, 天边便淅淅沥沥落了雨,祁冉冉抱着天师大人的披风美美睡到午时二刻,甫一打开宅院大门就与外头不知淋了多久雨的朱源仲对上了视线。
“哎呀。”
祁冉冉虚伪一愣, 旋即佯装惊讶地掩唇轻呼,
“朱掌柜怎的来了?”
朱源仲自巳时开始便请了护院向内通传,他也知道自己上次态度欠佳,故而今日不敢太过催促, 主动将姿态放低, 每隔半个时辰才会遣人催促上一次,却不想这小寡妇还是让他半刻不差地等回了她两个时辰。
他在心里狠狠念叨了祁冉冉好几句, 面上却是即刻显出个和善的笑,圆滚滚的身躯灵活一偏, 作势就要往宅院里挤。
“喻掌柜远道而来, 我自然该寻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祁冉冉也没拦他, 懒洋洋倚着门板将人放进来, 听见这话后勾唇一笑,在朱源仲回头望过来的刹那又瞬间换成一副天真纯稚的娇憨神情。
“朱掌柜, 您可真是个好人。”
“……”
听她如此一说,朱源仲顿时又怀疑起了自己适才两个时辰的等待是否只是巧合,毕竟眼前这小寡妇瞧着的确无邪真挚,看上去着实不像什么心机之人。
但无论如何,他今日是来办正事的。朱源仲想到这里, 忙不迭将手中装着礼物的锦盒递过去,在步入花厅之后又开门见山道:
“喻掌柜可是有收购黔铅的打算?”
祁冉冉丝毫不打算隐瞒, 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朱源仲又道:“黔铅的用途并不若铜铁那般广泛,喻掌柜此番收购大量的黔铅备以何用?”
他话问得倒是相当单刀直入,祁冉冉听得心里发笑, 不知他是确实‘积货’着了急,还是真被她方才‘憨态老实’的表现成功蒙了眼。
她抿了抿唇,长睫掩盖下的黑眸滴溜溜转了两圈,少顷复而抬头,却是突然换了个凄凄切切的悲伤神态。
“不瞒朱掌柜,我之所以购买黔铅,纯然是为了我那亡夫。”
纤纤素手一执锦帕,祈冉冉眉头微蹙,端得一副情真意切的痴狂模样,
“我亡夫两个月前走商不幸遭遇意外,兀突撒手人寰,我实在想他得紧,是以作计着买些铅带回家中,依照他的音容笑貌制上些微雕,摆在宅邸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话从逻辑上讲倒是没什么毛病,虽说泛常的雕像惯爱使用铜铁,但铅较之铜铁更易熔,更耐腐蚀且更易延展,若真打算刻些微雕用以收藏保存,黔铅较之铜铁的确是更合适的材料。
只是……
朱源仲明显有些无法理解,十分惊诧地挑了挑眉,“喻掌柜打算做多少微雕?又打算买多少黔铅?以及你,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很诡异吗?”
将个已死之人的雕像摆在宅中各处,想想都感觉瘆人。
祈冉冉回道:“具体的微雕个数尚未确定,几千?几万?十几万?我也不缺银钱,先看朱掌柜这里有多少存货吧。至于瘆不瘆人……”
她如泣如诉地‘嗐’了一声,
“我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的恩爱夫妻呀!宅子里摆几个雕像算什么?我恋他入骨,若不是因着家中尚有一年幼女儿,我早就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他去了!”
“对了,我今次跋涉而来,为防路途孤苦,包袱里还特意带了两根他的手指头。朱掌柜可要瞧上一瞧?不是我这人自吹自捧,我夫君不仅模样长得俊俏,手指头生得也要比旁人好。朱掌柜您等等我,我现在就去拿过来!只是黔州天热,那手指头前日开始便有些臭了,还望朱掌柜莫要嫌弃。”
“不必了不必了!”
朱源仲急忙摆手表示拒绝,看向祈冉冉的目光里少了五分疑心,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悚、同情、感怀,以及纯粹觉得她有病的复杂情绪糅合而成的凌乱情感,
“那,那喻掌柜怎会千里迢迢赶来黔州买铅呢?”
“哦,这个呀,这是因为……”祈冉冉执帕拭泪的动作忽地一停,“因为我在家中听到了些许风声,即便不缺银钱,也没道理放着白来的便宜不捡。”
朱源仲的身形随之一顿。
祈冉冉仿佛瞧不见他的僵硬,自顾自地继续道:“朱掌柜,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今日之所以登门,想来该是清楚我家在何处,也该是知晓了我早就知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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