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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by风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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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恬讲完,薛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片刻,接过宫人送来的暖炉回去内寝。
江瞻云用了药,困意上来,虚阖的双眼见得一点轮廓睁开来,“快点给我捂上。”
薛壑站在她半丈处,顿了顿,走?上前?来。
“快点。”
薛壑在床榻坐下?,将?暖炉递上又收回,低着头腾出一只手握上被衾边缘,许久道,“对不起,我那会不知道,才会喂你……”
江瞻云咬了咬唇瓣,声音和?他一样轻,“我那会知道,但我还是喂给你了。扯平了,好不好。”
薛壑笑?了笑?,掀起被子,将?暖炉捂上女郎平坦的小腹。
“不用,给我暖手就成。”
“文恬姑姑说是这样的。”
“但我不要这样。”江瞻云从他手中接来暖炉,“你手心?也很?热,用手捂更?好,不会凉。”
她往里让过些。
薛壑点了点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直到她快睡着了,才慢慢控制心?跳,将?掌心?贴上她小腹。
这日午后出了太阳,廊檐的雪水淅淅沥沥落下?来,清晰传入他耳中,他却觉得格外安静。
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他静静地听着,心?在跳,情在起。
不知过去多少时辰,也不知当?下?是何时辰,他本能地招来大长?秋。
【去我府上让红缨姑姑做一锅黄牛肉粥送来,另外告知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
先他话出口的是江瞻云的声音。
许是文恬进来扰到了她,她揉着惺忪睡眼问,“几时了?”
“申时四刻。”文恬回道。
“那还有两刻钟宫门就下?钥了。”江瞻云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一点点落在薛壑身上,“你赶紧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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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

神爵元年正月。
朝中尚在休沐中, 还不曾明窗开笔(1)。然?抱素楼中却?是车马往来,五经博士、博士祭酒轮流执勤、研卷,为三月里的新政操持忙碌。
其中自去岁廿四新帝登基翌日起, 至今日日来此的是常乐天。她膝下无子, 原本?独居建章宫。天子惜才, 见她每日往来宫廷和抱素楼之间, 风雨相阻, 多有不便?,遂将北阙甲第中的一处府宅赐给了她。如此无须她每日候着宫门开启的时辰出来,再?赶着落锁的时辰回去。她亦感激不尽, 为新政奔走,就差废寝忘食宿在抱素楼中。
她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典籍纳于心, 阅卷又?快。这半月来因太常染恙之故,特来给他审核第一轮十二套方?案,因涉及五经博士两年一次的考核, 她慎之又?慎。五经博士待她亦是又?敬又?怕。
这日正月十三, 她已全部查阅完毕。
其中有两人上呈的卷宗出现错误, 一人孙涵, 对?于《夏书》中的《五子之歌》辨析不明,理解歧义。一人唐鑫, 将《周书》中的《微子之名》同《蔡仲之名》张冠李戴, 混淆内容。
当即越过太常直接报于天子。
天子闻之问于常氏, 当下太常如何。
常氏道,已经痊愈七八,基本?无碍。
遂天子将此事依旧交由太常处理。
太常于当日下午即刻上书谏:革去五经博士一千石官职,下放至郡县任两百石学经师。天子准奏。
这日傍晚, 孙涵于抱素楼门前?磕头求情,额上流血如注,太常不予理会,派人逐之。
晚间,有数人来此探望太常。自他生病以来,二十余日里,原就探望者不断。但都被?他以需要静养婉拒了。
这日终于愿意接见。
来者三人,一位是五经博士之首的郝斐,一位是尚书左丞温冶,还有一位乃青州名士曹渭,不是下属便?是亲友。
温颐也不和他们寒暄,目光最先?落在曹渭身上,冲他摇了摇头。
曹渭是孙涵连襟,来此明显是为孙涵求情的,然?曹渭还是忍不住张口?,“孙涵被?贬是小,但如此空出一个位置,就怕陛下寻人垫上。”
“有空缺自然?需要补足。”温颐风寒还未好透,披着大氅靠在榻上,话语淡淡。
“下官不是一个意思。”曹渭叹了口?气,“怕只怕陛下会扶常氏上去,作为女官制复苏的标志。这好不容易在先?帝时革去了,前?后才清净了十来年。何论常乐天此人过于聪慧,学识太盛,性子又?耿介,实在不是好相与?的。”
“以前?大父评论姑母,也是这两句话。后又?道天地阴阳有序,月阴当于室内温煦,日阳当于室外普照。”温颐饮了口?茶,笑道,“可如今天子都是女儿身了,还有甚好说的。”
这话出口?,诸人相互对?望了一眼。
“说到底当下局势尚可。”郝斐近天命,捋过山羊胡子,“且看今日事件,即便?常乐天直禀天子,然?天子依旧将交由太常处理,可见她知分寸,懂进退,不敢贸然?染指新政。”
“这点识大局的眼力她还是有的。”温冶乃温颐三叔父,嗤笑道,“当年青州军谋逆,她遭遇刺,就是步子跨得太大,收权集权惹了众怒,逼得杨羽一党狗急跳墙。如今,她焉敢再?那般强硬霸道!新政在吾等手中经营数十载,岂是她说夺就能夺的。我估摸着,去岁北宫门前?那场景,定教她长了见识。自己?撑着脸面不肯传修毓回来,巴巴让御史大夫赶着去!”
温颐当年种种,阖族唯温松知晓。
是故这会温冶话语顿下,问道,“你到底何处开罪陛下?让她罚你跪去帝陵,这按理是大过,却?又?不言明缘由。”
“我跪的不是帝陵。”温颐笑道,“是她的一个内侍。陛下思念他,想起当年我对?他的一些指责,所以发?泄一番。”
“怪不得她说不出缘由,竟为一己?私情惩罚一国之太常,确实不能宣之于口?。这般张狂任性的脾气,到底一时难改。”温冶看过其余二人,最后望向?侄子,伸手给他拢了拢大氅,“你这点苦头吃得妙啊!”
温颐垂下眼睑,但笑不语。
齐尚之死,江瞻云是一定会过问的。与?其她抽丝剥茧查下去,还不如他半真半假认下来,解了她心结。
而认下来,她亦一定会罚他。
为齐尚有之,为薛壑有之,都正常。
如今局面,他要的就是她的“正常”。
但她也没有伯父说的那般依旧任性妄为,当他看见她派出监察他的是一个小黄门的时候,他便?觉得更安心了。
让黄门来监察,往利他处想,是她对?他的一点怜惜,容他躲避风雪,不必日夜长跪;往利她处想,是他躲入草庐,少?现于世?人眼,在可以罚他之时又减少了对她的影响。
所以,无论为的是他还是她自己?,他都应该配合地避入草庐。
然?而这么多年,他有些看懂了,相比一味讨好宠溺她,她原更喜欢薛壑那般有着自己?的坚持,自己?的脾性,保持着自身本?色的人。
何论,他跪于青天朗日之下,召来群臣请命于北宫门,亦可让她明白他如今的价值。他可以顺着她,也可以不那么顺着她。
当下诸人眼风扫过,会心笑起。温颐嘴角笑更深了些,低头将茶饮下,“十八明窗开笔,朝会上,还得再?委屈诸位一场。”
正月十七君臣休沐毕,十八复早朝。
历来这日鲜少?论政务,一般都是臣子恭贺君主,君主恩赏臣下,君臣共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然?因新政在即,太常又?久病初归,是故当场汇报了相关?事宜,更是提出由常乐天担任太常少?卿一职。
话一出口?,殿中怔而哗起。
五经博士郝斐当场反驳道,“常乐天尚无官职,亦无经验,岂可一步上少?卿位。”
温颐道,“常乐天天资过人,年少?即为臣姑母破格录取入抱素楼。当初既可破格入楼,如今自然?也可。且其经验丰富,帮衬主持过两次新政。这次亦帮扶臣审核第一轮方?案,及时准确地发?现孙涵、唐鑫二人之过失,乃于新政有功也。”
“常乐天有所为不假。”郝斐道,“但少?卿位乃一千六百石高官,新政择官其中一条规定便?是,凡一千石及其以上官员,皆需要经过考举,后再?上报由天子任命。”
“臣有一谏,可供上听。”曹渭执笏出列,“新政三月就要开始,这一届怕是来不及了,不若请其参与?两年后考举,一来有时间准备,二来也可彰显公平,三来亦为陛下保留了人才。”
温颐当下坚持,“新政两年一回,届时其年岁上长,妇人精力难济……”
“太常所言正是。”温冶这会也出来言语,骤然?打?断他的话,朝天子拱了拱手道,“臣记得新政考举有年龄限定,若是而立之前?从未参与?过一场考举,而立之后择不得再?参与?。故臣以为按照旧制,常乐天怕是无缘少?卿位。”
“凡事不可墨守成规,固步自封。”
“太常慎言,祖宗旧制,明文制定,如何到您口?中就成了贬义之举?”
江瞻云坐在御座上,安静地听完全程,未发?一言。只看向?温颐的眼神多了几分热望和怜惜,还有一点……年少?的欢喜。
薛壑觉得自己?不曾看错,他第一次觉得三公位甚是讨厌。因为站在最前?排,距离她最近处,可以清晰看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眼神。
一个失了分寸的眼神。
他的余光撇去,温颐也在看她,只是很快垂下眼睑,但眼尾泛红。
显然?是被?她看红的。
他捏着笏板,耳畔嘈嘈切切,眼前?人影重重。殿外日头照耀,魂不附体,心不在焉,只有一双眼睛还在。
下朝了,百官三三两两离开,按理天子銮驾早走了,这会却?停在拐去宣室殿的长廊下。中贵人小步奔向?温颐,将他引往銮驾处。
她倾身与?他说了什么,人往銮驾一边挪过些。温颐拱手回话,规矩侍立一旁,让銮驾先?行,然?后随了上去。
是她在邀他同辇,温颐尚存却?辇之德。
正月的风带着雪意,一阵阵吹向?薛壑,他朝着相反的、北宫门的方?向?走去。心道,明明还有四个月的休沐,这日不来也无妨的,何必来,何必来……他掀帘入马车,扔下捏了许久的笏板,见到上头不知怎么裂出了一道缝隙。
“朕召你,并无紧要事。”御辇在宣室殿门口?停下,江瞻云一时没有下来,侧身与?温颐闲话,“只是今日,你今日在朝会上的提议,让朕有些意外。”
江瞻云含笑看他一眼,“常乐天是个女子,你提议时想到这处了吗?”
温颐抬眸,轻轻碰上她眼神,隔着十二冕旒,头一回弃了规矩凝望她,“臣想到的。”
良久,几阵风过,冕旒珠玉摇曳,却?阻挡不去他们相视的目光,温颐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陛下就是女子啊。”
“如此,泱泱逆反声,臣何惧也。”
又?是一阵静默。
待风稍停,江瞻云从广袖中缓缓伸出手,递给他一个手炉,“风口?上凉。”
温颐看着那个手炉,眉宇间神色莫辨,眼底翻涌热潮,呼吸都失了节奏,不敢接,只低垂了头。
“你是你,老师是老师,朕能分得清。”江瞻云深吸了口?气,“但是,朕实在没法同年少?那般信你,你……”
“臣明白,臣明白!”温颐心潮汹涌,似终于等到这一刻,直直抬首,眼中盈泪,“当下若是陛下还是十二分的信任臣,除非陛下失智,臣什么也不求,但求来日。”
“来日,陛下观臣心,听臣言,察臣行,且看来日。只要有来日,臣心已足。”
“好。”江瞻云含笑从御辇下,来到他身边,将手炉放入他手中,“朕待来日。”
温颐跪谢圣恩,退身离开。转身的一刻,看见手中暖炉,只觉那点温热之意直达心底。
终于,终于得了再?度同她心扉微展的一刻。
江瞻云负手站在阶陛上,目送他远去。
“陛下以为,太常与?令君,何人是主导?”常乐天从殿中出来,伸手给江瞻云搭腕。
江瞻云扶上进去殿中,宫人退下,殿门关?合,博望炉内龙涎香缓缓弥漫。
她在临窗的榻上坐下,常乐天给她卸冠更衣。
“当年一醒来,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温颐。那是本?能的怀疑,因为当日的安全事宜是他一手操办的。但静下心来后,又?将他否定了。我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我们一起长大,他一直宠我顺我,我也很喜欢他,朕自问没有薄待他。他不爱从戎,又?不敢反抗他祖父,我便?亲自调他掌文书。他说他喜欢我,不是兄长疼爱幼妹,是男女间的喜欢,我也应了他,后廷有的是位置,除了驸马位,随他挑……这几年里,我反反复复地疑他,又?一次次否定他。我宁可相信是温松勾结明烨一行,拉着他上船,也不愿相信一切是他所为。但是……”
江瞻云换了一身常服坐下来,望向?窗向?他离去的地方?,“但若是温松,他最多因不满女子主政而背叛朕一人,绝不可能背叛整个江氏社稷。偏偏江氏一脉后嗣子孙自朕遇刺起,接连死绝了,偏偏换了他姓上位。温松是个成熟的政客,江氏给足了他实现抱负的天地空间,成全了他的地位、名望、乃至一眼可以看到的身后名,他如何还会看得上青州军杨羽一行人搭起的那样潦草的戏台子?所以,他才是被?拉上船的那个。”
“但即便?如此——”江瞻云长长叹了一口?气,满目自嘲,“朕还是不相信是温颐,是要朕承认自己?有多么有眼无珠,才会在年少?那样欢喜相识相交一个人,视他如兄如亲,以为可以相伴实现各自梦想,可以相扶走一生。”
“反正也没有证据,是不是?也没有动机,对?不对??”她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大不了朕不用他,但没证据就不能定罪他,证明他。朕就可以骗自己?,不是他,是明烨。”
“所以,陛下怨妾吗?”
明烨死后翌日,常乐天出建章宫,告知了江瞻云一件事。
熙昌元年三月十八晚,她逃离皇宫之际,偷偷前?往明光殿想向?少?年储君告个别,却?目睹了惊人的一幕。
温颐和齐尚的对?峙,话语重重,皆入她耳朵。最后她捂住自己?口?鼻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刽子手再?度行凶。
亦是在那个瞬间,她打?消了离开皇宫的念头。
她在暗,岁月漫长,总能找到给挚友报仇的机会。
“朕怨你甚?”江瞻云已经平和了气息,笑道,“朕再?天人交战,早晚也是要除他的。不过是一些自负又?自卑的心态作祟,觉得自己?瞎了眼。”
“倒是你——”江瞻云伸手抚摸她面颊,“那样傻,放着唾手可得的自由,白白耗在这里!”
常乐天以面贴她掌心,想起十五岁那年,太子坠马,说要寻人冲喜,按着生辰八字寻到了她。
她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锁入宫中,一顶太子妃的桂冠压断了她全部的前?程。而仅仅两个月之后,太子伤重不治而亡,她便?成了寡妇,以为后半生就这样老死宫中。却?不想被?凌昭仪看上,说是七公主喜欢听她读书,恳请陛下许她随时出入上林苑。阖宫都知道,昭仪母女是帝王心尖上的人,天子无有不可,一语应诺。如此,她的日子才不至于那样黯淡。再?后来,七公主成了储君,她就更有盼头了,可以重新回去抱素楼学习,可以期待来日女官制的复辟……
“一定是老天知道陛下还活着,所以冥冥之中让妾在此等您。”
江瞻云拭去她面上热泪,“当下还不能任你做太常少?卿,但你审核卷宗确实有功,朕封你作‘南乡夫人’,享受南乡县食邑,如何?”
“妾又?不是为这些,再?说陛下才赐妾北阙甲第的宅子,足够了。”
江瞻云晲她一眼,“赏你宅子,是让你来去方?便?;赐你爵位,是让你除了太子妃的身份。如此,方?算自由,任你逍遥。”
“陛下说甚自由逍遥的?”常乐天双颊浮上一层红晕。
江瞻云长眉挑起,凑去她身前?轻嗅,乃一股熟悉的暖香,“阿姊腰间香囊,是用哪些草药调配的?”
“花椒,橘皮,青木,干桂花此四物为辅,还有一味主要的是杜若。”常乐天把玩香囊,“这还是少?年时候,妾阿母教的。生暖香,冬日佩最适宜。陛下若喜欢,妾制一个给您!”
“朕的太医令杜衡善制此香,不劳您。” 江瞻云摇头,又?道,“朕闻杜若别名——杜衡。”
她招手示意常乐天凑来跟前?,耳语道,“当年在上林苑,杜衡宁可忤逆朕,聪明人总犯错,恼得朕没让他上卷宗入后廷。如此看来,正中他下环!”
常乐天当下面红耳赤,咬唇不语。幸亏的大长秋扣门来报,“齐夏闻召而来。”
“让他进来。”江瞻云冲常乐天眨了眨眼睛,一副“路铺平,任尔走”的模样,回首见到十七岁的少?年郎,眉眼有他阿兄姿态。
少?年行礼问安。
江瞻云赐座勘茶,“今日唤你来,乃朕同你商量一件事。”
“陛下请讲。”
“当年朕应了你阿兄让你读书识字,今日朕来应诺,你去御史大夫座下,随他学习,如何?他学识极好,性子也正,朕原是打?算让他教授你阿兄他们的。”
少?年桃花眼脉脉,望向?天子,“陛下的意思,是让奴读了书,在外朝为官吗?”
江瞻云颔首。
“陛下既与?奴商量,那奴能拒绝吗?”
“朕给你的这条路很平坦,只要你安分守己?,足矣平安富贵一生。”
“平安富贵,但没有开心欢愉。”少?年跪身道,“奴只想留在陛下身边,阿兄能做的事奴都能做。奴贪心,除了平安富贵,还想要开心欢愉。”
江瞻云愣了瞬,她对?齐夏的印象,还是那个牵着齐尚衣角偷酒喝的稚子,即便?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但她委实没生过旁的念头。
“陛下,请您成全奴。”
高位上,就剩两个御侯和一个侧君位,除夕宴宗正处还在问充盈后廷之事。与?其让各高门官宦人家都盯着,不若早早让他们省了心。
“传朕口?谕,册封齐夏为御侯,入闻鹤堂。”
“臣谢主隆恩!”
齐夏欢欢喜喜领命而去,江瞻云却?有些仲怔。
自年前?她癸水来时那日,私下见过薛壑,后来就一直没见面。除夕宴他亦借口?身子不适没有赴宴。
今日,她很想借着让齐夏拜师的由头,召他过来宣政殿的。但因温颐殿上唱了那场戏,她要趁势回应他,便?不曾让薛壑过来。
这会,她莫名庆幸,没让他来。
虽说口?谕传下去,阖宫内外很快也会知道的。
“ 陛下——”常乐天的声音在她身畔响起。
江瞻云转首过去,“阿姊?”
常乐天眉宇中带着悲悯和疼惜,“陛下为妾铺路,为齐夏寻前?程,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
“考虑一下,是否将诸事告知御史大夫,一来也好让他防着温颐,二来你们、您……陛下,您二十又?四了,于私于公,都需要一个孩子!”
江瞻云推开窗牖,容朔风入殿,吹得她帔巾如潮,鬓发?微蓬。
“阿姊,您若未见温颐真面,您觉得他与?薛壑有何不同?学识修养,出身门第,家族信仰……”
常乐天秀眉颦蹙,喃喃道,“无有不同。”
“那你觉得,他和薛壑二人,同我之间情意,又?有何不同?”
“温颐同您青梅竹马,薛壑少?了几年但也能称一句青梅竹马,仿若也无甚不同。”常乐天想了想道,“但温颐这副面目我总算看清了,如此便?是天大的不同。”
江瞻云笑道,“那你怎么确定,薛壑未来没有第二幅面目?”
常乐天想开口?反驳:那你为何要择他同路复仇?他有没其他模样,你大可问问你自己?!
然?却?先?听到了一句轻声微叹的话。
“再?看看吧。”
常乐天“嗯”了声,却?闻后头话未绝,清醒又?凉薄。
“朕如今宁可负他人,也不想让旁人再?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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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啦,发个红包哈~ps宝子们想看的剧情会有的,毕竟最后是1v1嘛,但是中间剧情和人物心路还是得慢慢铺平,后面才会饱满,所以不急哈[比心]

第47章
夜色深浓, 一个女郎从北阙甲第的甬道上一路奔来,“阿兄方才言我字写错了?,是哪几个字?我特地来问一问, 好练习。”
青年眉宇生皱, 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唇瓣几回张合, 终于在一阵急咳中将喉间堵了?许久的淤血吐了?出来。
女郎疾步上前, 屈膝扶住她,温声道,“总算迫你吐出来了?, 不然就要伤及肺腑了?。”
她广袖拂过,带出香风阵阵,冲淡了?血腥, 臂弯一拢,将他揽入怀中。
他闭上眼,似坠云烟, 大雾弥漫, 人间百花盛开。
“老实?些!”女郎把?他带回自己屋子, 站在床榻看他, 絮絮说了?一席话,朱唇轻启似一朵牡丹娇嫩的花瓣, 缓缓绽放。
青年用心想要听清女郎的话, 撑榻起身, 凑到她身前,越来越近。她也不躲开,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只是她不再说话,坐靠在榻上, 青年立在了?床边。
两人换了?个位置。
说话人也成了?青年。
“能不能不唤我阿兄?”
“你别说话。”
“对不起,让你伤成这样,可是我真的太想她了?!”
“兰台太史?令落笔,承华三十三年三月十八,朱雀门开,宣宏皇太女迎薛氏子,壑,结为?连理。史?册盖棺论定,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夫妻,行周公礼。
帘帐中太暗,除了?隐约的轮廓,和青年睁眼一瞬时长睫的颤动,女郎看不清他气?色如何?,神态如何?,不知?他哪里依旧难受,哪里是否恢复了?些,只知?道他翻身侧了?过来,呼吸有些重,目光也有些飘忽。
“等等我,太医令马上来。”她想要下?榻去找人。
然而她的动作被的他声音止住,又低又轻,喑哑模糊,“不要走。”
青年伸过臂膀搭在女郎腰间,摸索着游移,过后腰、攀背脊、抚后脑,翻身上来。宽厚燥热的手掌稳稳托着她的头,发?了?劲的腿压住她双膝,低头埋入她肩窝。
两人贴得密不可分?,彼此?心跳如雷,身躯滚烫。
帘幔起伏如山,涌动如潮。
薛壑呼吸粗重,顶着满头虚汗睁开眼,紧绷的身体随光感入眸,慢慢放松下?来。
喘息渐缓,他掀被起身,去净室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然后出来灌了?盏凉茶,挥散梦中绮丽场景。
今岁他二十又六,这些乃正常事。
只不过自去岁腊月十三那日回府后,这数月间,愈发?频繁了?些。
去岁腊月十三……
今日梦境三重,五月他吐血时,六月她受伤时,都是在向煦台中真实?发?生过的。还有最后一重,腊月平旦,风雪敲窗,帘幔低垂,他和她……也发?生过吗?
薛壑这样想过,觉得自己很无趣。
发?生了?又如何?,没发?生又如何??
他们在新婚夜就名存实?亡。
暌违五年,为?迷惑明烨,他更是从宗正处除名。
如今细论起来,他们之?间唯有君臣名分?罢了?。他还不如闻鹤堂的内侍们,至少入夜之?后,他们陪着她同在宫墙内。
前些日子,连齐夏都封了?御侯!
所以发?生了?才好,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会更……亲近。
铜镜就在身侧,薛壑看镜中的自己,笑出声来。
多么可笑!
推门出去,二月早春晨曦初露,杨柳已经爆芽,风中有淡淡的梅香。
廿六晚,被她催促出宫。
风雪潇潇,他回来府中,觉得院中空荡荡。
“光秃秃的全?是雪,如何?不植些花草?”
红缨笑道,“公子浑说甚?这不是秋日叶落花谢,入冬都成枯枝,待春夏自然草木葳蕤。您忘了?,之?前您还赞您书房外的桂树给您挡太阳呢!”
当晚,薛壑隔窗看了?那棵桂树半宿,翌日让人砍了?,从上林苑植来两株红梅种下?。
按照园匠的意思,梅花在三四月份或者?十月中旬左右培土栽种是最好的。岁暮天?寒,怕是养不活。
但彼时他心血来潮,就想在伏案阅卷疲乏后,抬眸隔窗望去,满园梅花入眼,红彤彤堆满枝丫,热腾腾与他欢笑。
玉霄神就在眼前。
除夕日,园中收拾妥当,琉璃世?界,红梅傲雪。
他隔窗赏梅,将宫宴都推却了?。
两株红梅格外争气?,种下?至今两月有余,并无园匠所言失温难活,枝委花凋的情况,反而之?前的花苞尽数绽放,绽放的花朵散发?幽香。
薛壑坐在窗前,太医令切脉结束,道是他体内毒素基本?已经清除,只是身子尚需调养。已经许他适当练剑、骑射。
说着,从要药童手中接来一盏梨羹,让他用下?。
薛壑瞧着白玉碗盏中,梨肉晶莹透亮,几点枸杞鲜红欲滴,像极了?白雪红梅的样子,一时不舍用下?,勺在手中也不搅,就静静地看着。
眼角微微扬起,带出一抹笑。
太医令不知?他所想,只好心提醒,“梨羹温时用最好,凉了用下有伤脾胃。”
“梨羹润喉,如今我喉咙也好得差不多了?,半月前膳食基本恢复如常。”薛壑笑道,“但连着用了?三个月,倒是有些习惯了?,您处方便的话告诉我府上汤令官熬制方法,以后我们自个来就成,就不劳太医署了。”
太医令道,“梨羹好制,寻常人家也喝的。只是太医署的方子不可外传,给大人用的梨亦都是贡品。大人若当真想要方子,不若去向陛下?请个口谕。”
一盏汤还得求她一个口谕,委实?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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