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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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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添一点,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孙大爷孙大妈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有人想去拦来着,但孙大爷孙大妈就喊着,这是他们儿子买的,不给他们带走就不走了。
就没人敢拦了,只能看着他们像鬼子似的,针头线脑都装口袋里带走。
伍二妮正准备盘点家里的东西时,二大妈给端了几个窝窝头过来,赵大妈给送了一篮子大白菜和萝卜,蔡英给送了半包盐和半碗油,关月荷给拿了小半包白糖,周大嫂舀了两碗米……
孙家的烟囱也和其他家一样,冒出了白烟。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但即使再寻常的日子,也是少不了鸡毛蒜皮的热闹的。
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闹起来,关月荷没心思去看热闹,吃完饭没多久,手就伸向了今天做好事得来的两个梨。
“有好吃的不喊我!”林思甜一脸委屈,好像关月荷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关月荷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准备去喊你么?看,都没切!”
林思甜哼哼两声,给她拿了一小包虾干,“看!我哥寄吃的回来我还想着你。”
“我也想着你啊,呐,给你分一块大的。”
林思甜看来看去,没看出两块梨哪块更大。
一口咬下去后,俩人都满足地嗯嗯点头。
“好吃!你哪得来的?外头有卖?”
“做好事别人送的,听说是从邻省运过来的。”要是能买到,她就多买几个了。
难得林思甜能正常下班,俩人都好多天没说上话了。
一碰头叽里咕噜的全是五星汽车厂和银杏胡同的八卦。
“哦,你姐不是要定亲了吗,我们厂的男同志后悔死了。”
以为关月华看不上他们那些非干部家庭出身的,结果,人家扭头就去找了个服装厂普通工人出身的,惊掉一群人的下巴,现在后悔听信关月华要攀高枝的谣言了。
关月荷不屑地摆摆手,“思想觉悟不行,他们追了也没用,我姐看不上他们。”
林思甜点头,“换我,我也看不上。”
晚上她这儿没广播听,因为她忘买电池了。林思甜聊着聊着起了劲儿,晚上就留在她这边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脸幽怨道:“你家的炕这么宽,你还能踹过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以前在她房间睡就算了,毕竟地方小,转个身都能撞一起。但现在,那么宽!关月荷愣是能从炕尾滚到炕头来踹她!
“乱说!我睡觉老实得很!”关月荷给自己辩解不来,就催她赶紧起床上班。
“啊啊啊!林思甜,你掀我被子!”一股风钻进来,被窝又得重新暖。
林思甜使坏得逞,高高兴兴地上班去。
关月荷的日子过得太畅快,吃喝睡听八卦,一下子到了六号,去何霜霜家里喝了满月酒。又一下子到了十号,去取了照片,
上学要带的证件等等被她摆在炕上,一样一样地核对。
衣服被子什么的,等到出发那天早上再收拾也不迟。
她这准备要上大学了,关家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家里决定要聚一起吃个饭庆祝下。
这次没通知姥姥姥爷和小姑两家,关月荷觉得挺好的,省得好饭都吃不开心。
谷满年作为未来姐夫也收到了邀请,大伯一家在十一号那天来了家里。

这顿为了庆祝月荷上大学的饭, 钱是从家里出的,但肉却是谷满年找人给买到的。
关月荷朝大姐眨眨眼:看吧,我说你以后绝对亏不了嘴没错吧?
关月华想拿块肥肉直接堵她嘴。一转头, 手里就被谷满年塞了个梨, 说这是采购科好不容易从外地买回来发给工人的。
关月华心一软, 问他有没有给自己留。
“给家里拿了点,剩下的拿过来了, 待会我去洗剩下的。”单独留下的这个,可是他挑的最大个头的。
关月荷看得牙酸,甚至懊恼怎么没和肖科长多问几句,不然她多上班十天也能分到梨了!
“位置给你。”关月荷大方地让出了小板凳, 直接朝后面的厨房走去,看到正要做红烧肉,赶忙道:“这道菜我来!”
她自从搬过来住后, 厨艺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哪天在胡同里遇上明大爷,还能请教下哪些菜怎么做更好吃。
她觉得, 这家里, 她做的红烧肉是最好吃的。没有人比得过!
坐小板凳上看火的大伯母笑道:“月荷以前回老家玩泥巴最爱当大厨。”
江桂英也笑, “可不是?我和她爹还寻思过等她毕业了让她去给老明当个学徒,做个厨子也不错。”
关月荷哈哈笑,遗憾道:“可惜了, 明大爷还说我悟性好呢,错过我这个好徒弟了。”
说她胖她就喘上了, 完全不打算谦虚。
江桂英一看,各种调料都放得足足的,怪不得说没人做得比她的香。放块砖头进去也照样香啊!
“哎呀, 肉这么难买都买了,不做好吃点多浪费。”关月荷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说不动,掰不正,江桂英也懒得说了。就是在看到她又一勺糖下去,心疼得直抽抽,干脆转头出去说看看卫国两口子回来没,眼不见为净。
大伯一家早早就来了,关沧海带着关卫国李秋月两口子去陈大爷家看病。
当然了,陈大爷是兽医,他敢给人看病,关沧海都不放心。
找的是陈大爷的母亲,以前可是有名的老大夫,但现在年纪大了,又怕被人盯上,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才免费帮把把脉。
江桂英刚出去,大伯母陈佩才从外套内口袋拿出个帕子,里头像是一个圆环。
关月荷正盖上锅盖,准备等收汁,衣服口袋被扯开,里头多了个物件。
“伯母……”
陈佩拍了下她,让她别说话。拉着她蹲下来了,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奶奶走之前分给我的,本来是一对儿,你和你二嫂一人一只。”
又道:“可不能说出去,伯母没多的给其他人分。”
关月荷被灶肚里的火熏得眼睛发热,也小声地回道:“我不说。谢谢伯母。”
陈佩摸摸她脑袋,“本来就是你奶奶给的,给你也正好。”
手伸进口袋捏了捏,心痒痒,忍不住想拿出来看看到底长什么样,被大伯母拍了下手背警告,关月荷嘿嘿笑了笑,只能按住好奇心了。
小时候有次去姥姥姥爷家,她在炕上睡觉,醒来时听到姥姥和她妈说:“当初说老四生下来过给你大伯哥,人家都不在意是儿子闺女,就你们两个傻,非要把老二给过出去……”
以前还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等到长大了,回想起那些话才明白。
做完这道菜,掌勺的人又换回了江桂英,听到外头关月荷凶巴巴的声音:“再碰我口袋揍你!”
客厅里。
关爱国觉得冤死了,两只手抓着炒得喷香的花生,“我说给二姐你装进去,你说嗯!”
“哦哦,我没注意听,那我也没揍你啊。”关月荷两只手手心朝上,“拿来。”
过了一会儿,关沧海和关卫国、李秋月回来了。
“没啥问题吧?”
“给开了点药,没大问题。”
人一齐,上菜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都落了座准备开饭。
正院里,曹丽丽的大嫂过来给她送东西,听到左耳房里的热闹,就问:“隔壁家办喜事?那个自己住的姑娘嫁人了?”
“不是,人家被推荐上大学了,过两天就去学校了,家里庆祝来着。”曹丽丽转移开话题,问家里最近的情况。
曹大嫂愣了下,没想到就一小段时间没来看小姑,隔壁家那姑娘就被推荐上大学去了。
没回小姑子的问题,而是扼腕叹息:“我还想着给她介绍我弟弟呢。”
曹丽丽摆摆手,“嫂子还是看看其他女同志吧。”
“你说,要是……”
“别要是了。”赵大妈推门进去,把客厅里的俩人吓一跳,“我说丽丽她大嫂,就别总惦记我们院里的年轻人了。人月荷上大学要上三年,缺心眼了才想着这时候谈对象,人家在同学里找多好。”
说完还瞪了眼曹丽丽,不准她跟着一起出馊主意。
曹丽丽尴尬得很,谁知道大嫂居然还打着这个主意呢?!
曹大嫂讪讪,没好意思再继续提。
而此时,关家里也正讨论这事。
“你还小,毕业出来也才二十三,有合适的就谈着,没合适的也不着急。”
“千万别找外地的,以后他还得回老家去。千万别想着跟人家走,走了就是傻……”
关月荷只顾点头。
关月华觉得爸妈、大伯伯母都想多了,小妹又不傻。两只眼里都只有吃的人,指望她能看得上谁呢?
大伯一家早早来,吃了中午饭又要赶着回去。
关月荷还想留他们多住一晚,大伯一个劲地摆手,“不成不成,地里的活多着呢,得回去安排了。”
把人送到公交站,又送上了车,关月荷才往回走。
也许是即将要去上大学了,觉得激动,也许是被大伯母给的大金镯子给刺激的,关月荷久久没法入睡。
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又去把藏在柜子最底下的、被她包了六层的金镯子拿出来,拿手电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看大炕又看看房梁,觉得放在哪儿都不够安全。
带去上学更不安全。
她住厂宿舍的时候,上锁的柜子都被人撬开过,不然她也不会等到搬进自己家了才开始囤吃的。
常正义大晚上出去上厕所,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左耳房窗户那有道白光,上下左右地晃,而左耳房一点声都没有……吓得他一激灵。
常大爷被自己儿子喊醒一起出门上厕所时,心口窝了一团火,要不是怕吵醒邻居,他得拿棍子给儿子“驱邪”。
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关月荷家里格外热闹,他们也不全是来听广播的,也有想来看看她上大学都带些什么的。
“自行车和收音机都不带啊?放在家里那不就落灰了?”
关月华嗤了一声:“你也天天在家,怪不得眼睛被灰尘蒙住了,睁开的全是心眼。”
“人和东西能一样?”
“你和东西是不一样,东西更值钱。”
“……”气到无法反驳。
关月荷的肩膀一抖一抖,她现在特别佩服她姐那张嘴,怎么就有人能把话说得这么犀利呢?!
有关月华的嘴在,没人敢开口借自行车借收音机。说不过关月华,更抢不过关月荷,只能干看着。
但以防万一,去学校的那天早上,关月荷把收音机搬到了家里去放着,自行车暂时借给关爱国骑去上学。
不然,要是有人悄摸摸地做贼摸进来偷东西, 她可就没地哭去了。
卧室的窗户被关得死死的,门也上了两道锁。橱柜虽然只有碗筷,但也上了锁,客厅都是些家具。
“还有啥要拿的?”江桂英问。
关月荷看了眼被捆起来的被子、一个装着衣物的大行李包和她的新挎包,再拿就成搬家了。
“都收拾好了。”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
“不用不用,我都和谢冬雪她们说好了一起去了。”又不是离开京市上学,学校所在的那块地方,她熟悉着呢。
关月荷背上挎包,一手被子一手行李包,掂了掂重量,轻松得很。
“我出门了,您别送了。”
关月荷走得飞快,江桂英在胡同口看了一小会儿,人就走没影了。
到了服装厂门口,和门卫大爷聊了几句,谢冬雪和何霜霜也到了,还有特意请了一天假送何霜霜的莫知南。
转了三趟车才到学校附近,好不容易到校门口了,谢冬雪叹气,“我改天回家就骑自行车过来。”
关月荷和何霜霜纷纷点头,坐公交挤到遭罪,中途两次转车都等了很久,比自己骑自行车花的时间更多。
要是次次回家都这样,要么就别折腾回家,要么就还是骑自行车算了。
更遭罪的还是何霜霜,出月子没几天就赶着来学校,避免不了许多生理上的麻烦。
但一踏进学校,她们就忘了来时的折腾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欢迎工农兵学员”的横幅和标语,到处是热情的学生,让关月荷她们三人一下子跟着高兴起来:这就是大学里的氛围啊?
“同学,你们是来报道的吧?哪个系的?”
去年招的首批工农兵大学生已经入学半年,现在都忙着来给她们这批新生做引导。
关月荷她们三个就跟着走,先是陪谢冬雪去了文学系报道,才去外语系。
领到了印着京大校名的校徽和盖着学校钢印的学生证,关月荷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管是卓越服装厂工人,还是京大学生,在关月荷心里,都是一个让她惊喜、骄傲的身份。
来了才发现,说是外语系,但里头分的还不一样。准确来说,关月荷被分去了西语系,学的英语。而何霜霜被分去了俄语系,学的是俄语。
问了办手续的老师,老师就说按学校的安排来。
三个脑袋挨到一起,互相看了对方的学生证,然后一致觉得自己的最好看。
被排挤在外的莫知南只能看着地上的行李干着急:怎么也不给我看看?!
三人分到了不同的宿舍,报道后只能分开行动。
莫知南还专门去问了给办理入学手续的老师,不在一个班的能不能调到一个宿舍去。
办理手续的老师摇头,又是那句话——让她们服从安排。
“都在一层楼,离得也不远。”何霜霜倒不强求非得住一起,反正都在一层楼,隔得不远。
莫知南只能送到宿舍楼下,她俩的宿舍都在二楼,关月荷把自己的行李拎上去了,又多跑一趟帮何霜霜拎。
人家夫妻俩还要说些悄悄话,她就没去碍眼了。
宿舍里住了十几个人,这学期才来报道的,加上关月荷,总共才三人,其他人都是去年九月份就来了。
关月荷是最晚来的,站在宿舍中间被打量着,舍友都自我介绍完了,她是一个也没记住。
而且,整个宿舍,除了她,其他人都是来自不同部队的解放军学员。
她这会儿庆幸提前剪了头发,这会儿站在一帮短发解放军同学们中间也不显得突兀,甚至还有人疑惑:“你真不是部队推荐来的?”
关月荷再次点头,“真的!”
“行,正好凑不到双数,以后咱们宿舍扳手腕的裁判归你了。”
关月荷刚来,就得到了宿舍长分的重任——当裁判。
关月荷挠挠脸,“服从安排!”
她在银杏胡同能掰手腕第一,在这儿能掰得过谁啊?老实当裁判吧。
她分到了个下铺,刚铺上被子,想坐下来歇一歇,一转身,身后就站了几个舍友。她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看着是想打架?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人家只是想教她叠被子。
“其他系不知道,但咱们系还是按部队那套来,要军事化管理,你这被子叠得不行,要挨批评的。”
关月荷震惊地啊了好大一声,于是就开启了上大学的第一课——叠被子。
在宿舍里坐了小半天,关月荷才算是了解了她所在的英语班的情况了。
可以说,学外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解放军,这是为了普及部队的外语喊话,了解其他国家的动向。
关月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分配错地方了。
学校里还有工宣队、军宣队。去年来的舍友们,进大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工宣队、军宣队组织下,对校园打扫卫生、清除垃圾。
听说她们去年国庆还参加游行了。关月荷回想自己去年国庆,她和家里人忙着回老家。
“学校组织的活动,安排咱们参加就参加,其他时间,咱们的重点还是学习!”
“对,你别跟着别人瞎闹,你是来学习的!”
舍友们一人一句,关月荷听一句点一下头。真不怪她分不清舍友们谁是谁,她们都穿军装,个个短头发,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往那一站就是个兵。
她最关心的也是学习,毕竟她来得晚,别人都学半年了,她后面不得拼命赶?
一问,才知道也不是个个的学习进度都一样。有人本身就会点英文,有人是来的时候连字母都认不全,甚至还有被统一安排去学普通话和补初高中课程的。
上学期学的中文课和基础语法课,关月荷才稍微放松了点,起码她用不着先去学普通话和补中文课。
用舍友们的话来说,上学期她们和学校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期间又是改教学模式,又是换老师等等,总之,没少折腾。
她这来得晚的也有来得晚的好处,前面的人摸索出经验来了,她入了学跟着好好学就行。
和舍友们聊完,关月荷去找何霜霜,发现她宿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几乎全是解放军。
俩人再跟谢冬雪汇合,一问,才知道谢冬雪所在的班级大部分是工人和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解放军和农民同志较少。
何霜霜对自己被分到俄语系很满意,她读书的时候,俄语学得不错,算是有基础的,学起来更容易。
关月荷也找到了个让自己满意西语系的理由:“我舍友说我像部队出来的哈哈哈。”
何霜霜和谢冬雪对视一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以后你跑步也能找到对手了,这是好事啊!”
“……也是。”还有个好事,她下次回去就把大金镯子带来学校,宿舍都是解放军,还能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后面几天,关月荷没能和舍友们一起去上课,而是和刚入学的学员一起去上思想教育课,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测试,主要是为了了解他们的文化水平,好安排课程。
这期间,一回宿舍,就被舍友们安排学习字母,班长说不能让任何一位同学掉队!
之后,关月荷才开始跟着舍友们上课。
上学也不全是在教室里学习,还得参加劳动,其他活动倒是几乎没有。
因为边境局势在年初变得紧张,影响到了他们外语专业学员的学习,老师们加快了课程教学,学员们课外时间都在学。
所以,关月荷从一进学校,就进入到了紧张的学习状态中。
忙着适应学校里的生活,忙着学习,她连找何霜霜、谢冬雪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回家了。
每天和同学一起起早贪黑,除了宿舍的人和班长,谁也顾不上认识她这个新同学,人人连走路都捧着书本或者笔记。
当然了,他们班全是解放军,混进一个工人同志,她就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同学都认识她了,只有她认不全同学。
关月荷忙里抽空给家里寄了信,说自己在学校一切都好,等有空了再回家。
至于什么时候回家,她也不知道。大半舍友连过年都是留在学校里的。
“胜华,这个怎么读来着?”
“我是素萍!”
“对不起对不起,素萍,这个怎么读来着?”
素萍同志教之前让她先坐板直了,然后才给她解答。
有了舍友们的帮助,关月荷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变成了一棵身姿挺拔的小白杨,还背熟了上百个单词。
连一起跑步的时候都在背,睡觉时满脑子都是一串串的英文字母。
等她有空回家了,见到许成才一定要和他说,她错了,踩缝纫机做好看的衣服根本不难!
一边苦兮兮,一边卖力背书,偶尔要被喊去当裁判。
终于能分得清一部分舍友谁是谁了。“瓜娃子”挂嘴边的、爱吃辣的舍友是胜华,个头最高的舍友是素萍,掰手腕从无败绩的是春梅……
她?她是万绿丛中一抹白的月荷。
就她一个没有军装。
“那你咋没报名参军呢?”春梅问。
关月荷回想了下自己没工作前的样子,“报了也选不上。”
“那也不晚,你还能报。”
关月荷不敢和舍友们对视,手往课本一指,“这个怎么读来着?”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关月荷接着又指了好几个单词,总算把她们都给带偏了。

关月荷每天沉浸在学习里, 都快忘了要回家这件事了。
宿舍门边墙上挂着的日历已经被撕到了六月份。一眨眼,她都入学三个月了。
但也总算迎来了一个小假期,足足有三天!
“月荷, 你记得带收音机来啊!以后咱们出钱买电池。”
有了收音机, 就不用整天去宿舍和几十个同学一起挤着学了。
“还有自行车。你放心, 你要是怕丢,我天天给你扛宿舍里。”
隔三岔五听关月荷惦记她那自行车, 她们听腻了,不如让她带学校来。
“月荷,要不你明天回去明天就回来?我们打算找二班的比赛,你也来啊。”
“对对, 以前二班老说我们班没工人同志,整体实力强,这次我们加上你, 看他们还有借口说?”
“我姐要和她对象定亲了,我得在家呢。”关月荷摸摸鼻子,转而问她们:“你们除了比赛还要做什么?”
“事情多了, 还要写报告……”
关月荷恨不得一头扎进被子里, 当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家里人老说她整天有使不完的牛劲, 他们还是见识少了,她的同学比她更有牛劲。
甭管舍友们怎么说,关月荷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家待够三天才回来。
第二天早上扛起冬天的厚棉被时, 再三和站门口的舍友们保证:“我回家也会好好学习的!真的!”
说着还拍了拍背包里的课本,邦邦响。
来学校三个月了, 她即使天天跟在舍友们后面学习、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好奇心使然,她还是知道了不少学习之外的事情。
外语的几个系, 几乎都是解放军学员,一个班里最多只有一个工人或者农民出身的学员。怎么分的,关月荷就不清楚了。
但像印地语,就全是解放军学员,而且主要来自某两个军区。
有天在大礼堂一同上课,有两个印地语专业的学员就坐在她旁边。她心血来潮想学,一看,字母比英文的还多,放弃了。
同学全是解放军的好处多了。例如,大家都是一心想学习的,学校里闹这闹那的风气渗透不进来。
甚至有老师在课堂发表和学习无关的言论,她的同学们能一脸正气地严肃驳斥:我们是来学习的!
谢冬雪就烦得多了,不想掺和只想好好学习都不行,有些人还会找老师麻烦。
在学校门口三人一碰面,走远了后,谢冬雪就开始骂人。
“吃饱了撑的!有病!想一个一棒槌!”
又是转三趟车才能到家。不过,三人各有各的安排,说好各自回校,不用凑一块儿走了。
回到银杏胡同,关月荷长呼一口气,忽然有种离家三年了的错觉。
“月荷回来啦?!上学怎么样?这么久不回来,你们学校不给放假的啊?学校里都教的什么……”
刚回来就被团团围住,关月荷刚刚的错觉消失了,八卦的大爷大妈们一下子就让她觉得:还是熟悉的银杏胡同,仿佛昨天还在上班呢。
“嗯嗯,都好,挺好。”她答非所问,冲出大爷大妈们的包围,顺利回了家。
家门口的大水缸被块木板盖住防灰尘,打开屋子,里头依然干干净净的,想来是她不在家时,家里人过来打扫的。
院子里大部分人不是上班就是上学,不然她家门口肯定已经被邻居们给围住了。
正院里的曹丽丽听到动静,扶着肚子开门出来,见到她还有些惊喜,“昨晚大家才说你可能一学期才能回来一趟,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现在天气暖和了,厚棉袄和毛衣都被收了起来,曹丽丽穿得薄,肚子就显了出来。
曹丽丽在家待得闷,难得有个差不多年纪的人在家,话就多了些。关月荷一边把带回来的厚棉被和厚外套给拆下来准备搓洗,一边回她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江桂英带着伟伟和静静过来了,曹丽丽才起身回家去。
江桂英围着小闺女转了一圈,皱眉道:“咋感觉瘦了很多?”
关月荷叹气,“学习费脑袋,更容易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天天跟着锻炼,身上的肌肉更结实了,显得肉变少了。
三岁的静静呆呆地仰头看这个陌生的小姑姑,三个月没见,她已经不太记得还有个小姑姑了。
“不记得小姑姑了?那你记得请你吃桃酥的小姑姑不?”
静静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也不知道到底是记得桃酥呢,还是记得小姑姑。
而面对亲妈的一系列问题,关月荷想等晚上人齐了再说,不然她得说好多遍,但江桂英半刻等不住,说她嘴巴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说说怎么了?
于是,她坐在大木盆面前搓被单、外套,大木盆前面还坐了好些人:她妈、曹丽丽、白大妈、二大妈、许大嫂……
以防邻居们一转头就把她的话给说成另外一层意思,关月荷半点不提敏感话题,说的全是每天上什么课、怎么吃饭、洗澡条件如何等等。
方大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等她说完,才道:“说不定月荷的同学里还有忆苦同部队的战友。”
关月荷还真和舍友们提过,但她就知道林忆苦在南边的部队,其他的一概不知,舍友说她是在大海里找小鱼。
尽管关月荷说的都是些普通小事,大家也觉得新鲜。但要她现场表演下“吃饭”、“睡觉”、“洗衣服”用英文怎么说,关月荷就一个劲地摇头。
多尴尬啊!
她可以和舍友们站一排在学校随便找个地大声朗读,任凭别人怎么看都能面不改色。但现在被邻居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被单和外套晾在了院子中间,关月荷拒绝再回答问题,把邻居们送走后,撸起袖子开始找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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