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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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邀功的口吻。
贺权东嫌弃的撇嘴,“那乌鸡还是我和长恒买的,跑了好些个菜市场,你买个药材多简单。”
“哪里简单了,离得也可远了,转了两路电车呢!”
“我们都没电车,全靠双腿。”
“我还要记药材多少克,生怕忘了!”
“我们……”
“闭嘴。”蔚长恒一人给了一脚,多大点事,值得你们在这争来抢去,旁边还有长辈看着,也不嫌丢人。
“……”雷正明不嫌丢人,他还向顾玉绪告状,“顾阿姨,你看蔚子!”
顾茉莉忍不住被逗笑了,顾玉绪眼里也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喜爱茉莉,担心她身体难受,在有意逗她呢。
她神色柔和,“麻烦你们了,也替我和吴姐说声谢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贺权东笑,“茉莉救了我小叔的命,就是贺家的大恩人,不过煲个汤,算不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蔚长恒则在一旁默默盛好汤,又在碗底垫了方帕子,确定捧着不会烫,这才小心的递给顾茉莉。
顾茉莉看了他一眼,接过,“谢谢蔚师兄。”
“还有我、还有我!”雷正明故作委屈,“只谢他,不谢我吗?”
贺权东没好气拍了他一下,你几岁啊,连这个都要争?
“谢谢哥哥们。”顾茉莉手里捧着碗,扬起小脸,璀璨的星眸弯成月牙,樱红的小嘴微微上翘,露出洁白的贝齿,可爱又迷人。
蔚长恒看着看着,眼神不由闪了闪,稍显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可是随即他的目光定在某处。
“怎么弄的?”他盯着她青了一大块的手背,眸色蓦地锐利。
贺权东和雷正明望过去,也都变了表情。
顾茉莉皮肤娇嫩,初扎时还不太显,过了这一会青色愈发浓重,乍一瞧显得尤为可怖。
“没事。”顾茉莉瞧了眼手背,并不以为意,“刚准备挂葡萄糖,可血管不好找,扎了几次没成功就成了这样了,过几天应该会消掉。”
贺t权东蹙眉,扎了几次没成功?
他下意识转头想问小叔,却发现他根本不在病房。
“欸?”他什么时候不在的?
从进来开始一门心思都在顾茉莉身上的贺权东眨了眨眼,茫然四顾,“我小叔换病房了?”
总不至于才抢救完就下床乱跑吧……
饶是顾玉绪此时心情不大好,也不禁被他的行为逗乐了。
进来大半天了才想起来关心你亲叔,你可真是他的好大侄。
“去找院长了。”她忍笑着起身,“正好你们来了,替我陪会茉莉,我有事要出去下。”
贺璋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她有些担心他应付不来。
“顾阿姨你放心,我们会好好陪着妹妹的。”雷正明赶紧拍胸脯保证。
贺权东白了他一眼,见蔚长恒也跟着往出走,不由奇怪问道:“你干嘛去?”
“拿冰块。”
蔚长恒头也不回,那么大块的淤青得赶紧冰敷下。
蔚建国看着儿子进来,看着他又出去,除了一开始那声称呼,再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可他却那么关心顾家的小姑娘。
给她盛汤,为她跑前跑后,哪里还有一点之前冷淡的样子。
他脸上掠过几丝异色,瞅了瞅坐在床上正在喝汤的女孩,加快脚步追上顾玉绪。
“玉绪!”
到了外面走廊,确定房里人都听不见了,他才拉住顾玉绪的胳膊,“你等等,我们先谈一下孩子们的事……”
他和玉绪是夫妻,顾家小姑娘是玉绪的亲侄女,长恒又是他儿子,这两人若是在一块……
他紧了紧眉,那两家以后的关系就复杂了。
“长恒……”
“老蔚。”顾玉绪站住脚,正面对着他,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告诉他:“茉莉是我的命根子。”
蔚建国一愣,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他知道她很疼爱娘家侄女,在他们刚结婚那阵,她每每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给侄女带回去。
那时候若是他下部队不在家,她必然会回娘家住。后来不知是不是听了别人说闲话,她回去的次数渐渐少了,再后来,即使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很少在娘家留宿。
但东西却一直没少捎带。
以前他还曾笑言过“你对侄女的用心比对我和对长恒加起来都多”,她也只笑笑,该如何还是如何,他便也再未提过。
她没孩子,长恒不是她亲生,偏疼娘家侄女也在所难免,为此他还对她有些愧疚,是他害得她没做成母亲。
如果当初不是嫁给他,而是其他人,想必如今她也是有儿有女。
只是,命根子……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一点都不过。
顾玉绪坦然的望着他,让他看清楚她眼底的坚定。她说的是实话。
“茉莉是我的命根子,就像长恒之于你的重要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声音冷硬。
她了解蔚建国这个人,他能共富贵,却不一定能同患难,比如他对待前妻,诚然当时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有一点也是无法否认的——
他看重职位、权力多过其它,包括爱情、亲情。
若是有一天蔚长恒严重影响到他的仕途,她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再一次做出和当年离婚一样的选择。
但她肯定不会。
她如今的一切,工作、婚姻、财产,所有的所有,与茉莉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如果需要,她可以舍弃所有,只要能保住茉莉。
之前在顾家,她说让茉莉给她养老,是试探赵凤兰的态度,也是在和她透底——她想要回茉莉,不再是姑侄,而是以母女的名义。
她想要回她的孩子。
泪水染上了眼眶,顾玉绪低了低头,逼回那一瞬想要流泪的冲动。
是啊,她的孩子……
当年她和贺璋都以为能天长地久一直走下去,青春期躁动的两人忍不住偷尝了禁果,谁知之后贺家便出了事,贺璋决绝的提出分手,她却发现自己怀了孕。
那时候的心情……既欣喜又绝望。
欣喜于她要做母亲了,她有了和爱人的结晶,可现实却又让她绝望。
她还在上学,却有了孩子,爱人随着家人被下放,她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告诉他孩子的事。
她在一日日煎熬中迅速瘦了下去,肚子却一日日的大起来,终是没能瞒过同个屋檐下的嫂子。
她狠狠骂了她一顿,可在她的眼泪下,终是决定和她一起保住这个孩子。
顾玉绪以生病为由休了学,因着有贺璋的事在前和她显而易见的消瘦,老师倒没怀疑,还宽慰她“向前看”,鼓励她尽快调整状态,冲刺高考,争取考上大学。
她只能苦笑一声,带着休学单回了家,之后整整大半年没出过门。有邻居问起,家里人只说“老家有事,回乡下住一阵子”。
为了做戏更真,母亲还特意回了老家,直到年后才回来。
随后不久,嫂子放出怀孕的消息,那时候家齐才刚刚满百天,惹得家属院里好些人都调侃顾大壮“你媳妇才出月子就又怀了,你这也太着急了。”
顾大壮只傻笑,算是应了那个话,可是媳妇怀没怀孕,他这个做丈夫的能不知道吗?
但他沉默着,看着赵凤兰每天给自己肚子上塞棉絮,慢慢越塞越多,越塞越大,然后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生”下了那个孩子。
是赵凤兰亲自给她接生的,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又怕有点声响被邻居听见,顾玉绪嘴里咬着木棍,防止自己叫出声。
整整咬了一天一夜,才在精疲力尽前顺利生产。
当时她看着被包在襁褓中通红通红的孩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那一刻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只有真正做了母亲的人才会懂。
她是从她身体里掉下的一块肉,是她十月怀胎、奋战一天一夜才生下的宝贝,如果可以,她多想她叫的第一声“妈”是对着她。
可是她不能,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亦或者整个顾家,她都不能承认那个孩子是她的。
她未婚先孕,即使再回到校园里,也会被鄙视被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顾家清白的名声会就此蒙上污点,沦为家属院茶余饭后的笑柄,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乃至侄子侄女都将活在那种如影随形的阴霾中。
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会担上“私生子”的名头,永远活得低人一等。
她不想那样,所以她默认了赵凤兰做了孩子的母亲,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却始终对着别人喊妈,她心如刀绞,于是越发不甘心。
她想改变这一切,她想能有一日光明正大走到人前,告诉所有人她才是她的母亲。
可是高考废除了。
在她刚生完孩子不久,千里迢迢去找贺璋,却发现他早已成家有子后,在她回到京市,大病一场终于好转、决定回到校园好好学习时,却得知了高考被废除的消息。
老天爷似乎也对她的任性妄为感到不满,所以堵住了她最后一条路。
顾玉绪当时的绝望没人能懂。
想通过高考改变人生际遇的途径被堵死,她只能选择另一种,也是剩下唯一一种——
但她又不想再生一个孩子分薄她对茉莉的爱,最终她选择了离异有儿子却位高权重的蔚建国,既实现了一次阶级跃迁,又能在那个年月里保住顾家和顾家所有人。
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蔚建国的婚姻是场交易。她得到她想要的,他图她的年轻和漂亮。
这些年他对她也算爱护有加,她投桃报李,即使不喜欢他每天打电话“查岗”,也尽力忍耐,在外面也会注意维护他的面子装小鸟依人。
哪怕是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突然发现她过往的很多认知都是错误的,贺璋没有背叛她,是她听信了田芳的谎言误会了她,她也从未起过和蔚建国分开、与贺璋重修旧好的念头。
然而在刚刚,在她让蔚建国去找院长,他却迟疑的那一刻,她忽然无法抑制的产生一种疯狂的想法。
“如果你不能像我一样爱护茉莉的话,”她凝视着面前相处了十几年的丈夫,神态平静而漠然。
“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过下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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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关于直系亲属不能输血这个,很抱歉我必须得承认我之前不知道,这是我的一个知识盲区,我一直以为只要血型相同就可以输血,为了以防万一存在记错的情况,我在写之前还搜了下“是不是同血型就能输血”“血型的概念什么时候t提出的”以及“八十年代的医疗条件”,尽量想全却唯独漏了直系亲属[爆哭]搜索页面也没提到,只表明同血型就可以输,所以这么写了,然后今天又仔细查了下,直系亲属一般是不宜直接输血,因为会有种种风险,但若是“情况紧急”“子女与父母血型相同”、最好“经中心血站调剂后”,这样是可以输血的。(百度搜索医生问答结果,仍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
至于直系亲属不能输血的说法,我查了下,有说2008年确定,有说1998年,都比八十年代晚,那时候医疗条件和观念比较落后,医生护士以及其他人都不知道也可以,唯有茉莉是个bug,但因为存稿发的原因(虽然现在就剩一丢丢但也有几章)尤其前面两章内容不好改,所以先只能这样,等后面看看我能不能想到更完善又不影响剧情的办法[托腮]
真的抱歉,出了这种常识性错误,其实写这几章的时候查了很多,除了上面那些还有“输完血能不能输葡萄糖”“葡萄糖什么时候发明的”“输葡萄糖的作用”“扎针后手背青能不能冰敷”等等,却唯独漏了最重要一个,有点丢人啊,感觉能上《网文作者能无知到什么程度》排行榜[爆哭]
以后不熟悉不知道的领域尽量不碰,如果要写也一定一定尽量查全资料呜呜
等身世的事情了了就全是感情啦,还有新人出现,感谢宝们的包容和支持,万分感谢,鞠躬
第92章 大院茉莉花十九
八十年代前,离婚被视为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八十年代之后,国内社会和经济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改革开放带来的“自由”风潮也影响到了婚姻家庭领域,但总体而言,并没有让人们传统的婚姻观得到根本改变。
离婚依然代表着“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不能容忍”。
尤其当一方提出离婚,但另一方却没有出轨、家暴等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站在那一方指责提出离婚的人。
更何况在世人看来,顾玉绪的婚姻是占了蔚建国“便宜”的。
虽然蔚建国离异有孩子,但顾玉绪在嫁给他后却能从纺织厂调入妇联,继而步步高升,很难说没有蔚建国的帮助。
在这样一个“有恩于她”、蔚建国又没犯错的情况下,她若是坚持离婚,可以想象舆论于她会有多不利,她又将承受多少指责和非议,甚至有可能影响到现在的工作。
因为以现今的离婚程序,当事人在上法院起诉离婚前,首先需要提供所在单位开具的表明调解无效的介绍信,确定双方无法继续生活下去。
也就是说,想离婚,先过单位这一关。
顾玉绪在哪个单位?妇联,专做妇女工作的单位。
国人都有一种观念,“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顾玉绪几乎能预见到,当她要离婚的消息传开后,会有多少人来劝她、做她的思想工作。
可她还是提了,坚定的和蔚建国表达了她的想法。
不管会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管要承担什么后果,如果他做不到她要求的,那她就离。
蔚建国茫然无措,根本无法理解。
不能像她一样爱护她的侄女,她就要离婚……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至于吗?”
然后则是——“我怎么不爱护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跟小姑娘说上话呀!
如果说是他反对长恒和小姑娘在一块,那不还是担心两人成了,以后大家亲戚关系尴尬,不好算吗?
他是小姑娘的姑父,又成了他的公公,顾大壮本是他舅兄,却变成他“亲家”,就问乱不乱吧?
可若是你当真觉得他们般配,那……那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这不是才刚商量吗,再说他只是瞧着有那苗头,是不是的,不还得问孩子们的意思,怎么就到了提离婚的地步?
他不解,还有点生气,离婚是多大的事,能挂在嘴上随便提吗?
他想和顾玉绪好好聊一聊,她到底在不满什么,然而顾玉绪根本没等他回应,说完那句话便径直走了。
蔚建国:“……”
刚结婚时脾气都没这么大,怎么过了十几年脾气反而越来越大了?
他无奈的叹了声,想了想还是继续追了上去。
医院人那么多,假如她被欺负了咋办?自己的媳妇自己护!
“媳妇……”转角处,一墙之隔的地方,顾大壮提着饭盒,神情忐忑的觑着妻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赵凤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站了片刻,才重新迈开步,“走吧,囡囡该饿了。”
“哦……”
顾大壮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没忍住问:“你说玉绪是什么意思啊,真要离婚吗?”
“谁知道。”
赵凤兰望着前方,她如今也弄不懂这个小姑子在想什么了。她也许只是想吓一吓蔚建国,也许是真的想离,毕竟……
她和贺璋的误会解除了,田芳又进了监狱,两次犯罪,刑期定然不短。贺霖不是贺璋亲生,他们之间再没了障碍。
或许从情感上而言,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又都各自婚嫁过,当年那点爱恋可能所剩无几,不会特意想再续前缘,可若是为了孩子呢?
她使劲眨了眨眼,眼前从模糊重新变得清晰,出口的声音却有些囔囔的。
“大壮,如果有一天我和玉绪发生矛盾,你……帮谁?”
顾大壮脚步没停,还语带调侃,“你们闹矛盾的次数还少吗,哪一次我不是帮你?”
“不一样。”这次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这次她是要抢我的孩子。
赵凤兰双手紧握成拳,上次在顾家她察觉到顾玉绪隐藏的意思,当即反驳了回去,她以为她是一时起意,等想清楚现状就会放弃。
她想认回孩子,怎么认?告诉所有人囡囡是她生的?
那和当初她未婚先孕造成的结果有什么不同?
囡囡成了父不祥的孩子,依然会受到其他人的指指点点,甚至她现在大了,懂得更多,情绪更敏感,受到的伤害只大不小。
即使坦白承认贺璋是孩子的父亲又如何,他有妻有子,又和蔚家住在一个大院,将事情捅出来,只会让两家都陷入舆论的漩涡,彼此处境尴尬。
何况到时候囡囡去哪家?
贺家是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蔚家是继父和异父异母的哥哥,她去哪家都会不自在。
如果顾玉绪真的为孩子考虑,她就会知道现在认回孩子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与其让她左右为难,不如永远将秘密埋藏心中,让她只做个简单的“顾家老幺”。
后来她果然没再提,她以为她能安心了,谁知过往的事被翻出来,一个又一个意外让人应接不暇,最后连贺璋都出了事。
赵凤兰想起之前确认茉莉和贺璋血型相同时其他人的惊讶,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有种直觉,只怕秘密掩藏不了多久了。
一旦茉莉的身世被揭开,贺家会是什么态度,应该会想要认回女儿和孙女吧?
那顾玉绪呢?
她本就有这个意愿,再添了贺家帮忙,她是不是会更迫不及待?
而面对羽翼丰满的顾玉绪和位高权重的贺家,她或者说顾家,能抵抗得了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充斥着赵凤兰的内心,让她愈发焦灼。
她不想失去茉莉。
起初假装怀孕是形势所迫、没办法的办法,不那么做,不仅小姑子和孩子的一生都被毁了,顾家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好似真的感受到了一个小生命在里面慢慢长大。
有时候她甚至会不自觉抚摸小腹,也会在忙碌后坐下来歇息时下意识一手掩着肚子一手撑着腰——明明她最清楚衣服里除了一团厚厚的棉絮,什么也没有。
后来那年提前下起了雪,雪花飘扬的夜晚,她亲手接着那个孩子来到世上,她第一个抱起她、将她捧在掌心里,见她不吭声,她急切的拍了两下她的屁股,小小的婴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睁开迷蒙的眼看她。
那一刻说不清是为什么,她也跟着流了泪。
生家伟时,她最大的感受是疼,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她顾不上其它,还是婆婆将孩子抱到她面前要喂奶时,她才看了他一眼,可那时候太累了,她恨不能倒头睡过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等到生桂英和家齐,疼痛减轻了,对孩子本能的疼爱也有,但拥有一个新生命的惊喜感却少了很多,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只有茉莉t,或许是担心被看出来、发现她假怀孕,她有意更关注肚子,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比头次怀孕还要仔细。
越仔细,便越在意,也越感觉那就是她的孩子。
之后她如抚养另三个孩子一样抚养她,甚至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偏疼,既是觉得那孩子不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可怜,也是为了顾玉绪。
她那么尽心的帮助家伟三人,为得不就是她也能对她的孩子好?
只是付出多了,好像就收不回来了,尤其在那个孩子握着她的手说“我想让妈享享福”后,她便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是她的母亲,谁也别想把她从她身边夺走!
赵凤兰眼里的恍惚褪去,只剩下坚决。她看向愣住的顾大壮,“茉莉是我的孩子,以前是,以后也是,如果玉绪一定要抢……你想好了,是要我们的小家,还是要你妹子。”
顾大壮呆呆的,这是什么意思,他媳妇也不想和他过了?
如果说刚才听玉绪说可能不和蔚建国过了,他只是惊讶疑惑,私心里还有种“不过就不过吧,蔚建国也不咋样”的幸灾乐祸心理,此时听到赵凤兰的话,他只有一种感觉——天塌地陷。
“媳妇!”
顾大壮彻底慌了神,急忙要去抓赵凤兰,她却转身就走,大步进了病房。
顾大壮紧跟着进去,想说什么,却碍于房里囡囡和几个小伙都在而无法说出口,只能抓耳挠腮,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脸欲言又止。
“爸?”顾茉莉奇怪,“您怎么了?”
“别管他,身上长虱子了。”赵凤兰环视一圈,见贺璋不在,眸光微微一动。
“闺女,现在感觉怎么样,是继续在医院住两天,还是回家?”
“回家吧。”顾茉莉直起身,输个血而已,休息一会、睡了一觉也就好了。
“出来时都没来得及告诉爷爷奶奶,这么久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不着急,我跟他们说了,你来看望住院的朋友。”
赵凤兰这么说着,手上却麻利的收拾起东西。这次只待了小半天,并不像上次一样大包小包,只将外套给她披上,又帮她整了整头发,这就可以走了。
动作快到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
“怎么回事?”蔚长恒拿着冰块回来,见此不由拧眉,低声问贺权东。
贺权东摇头,他也正迷糊着。
他扫了眼顾大壮手里的饭盒,有饭香从里面传出来,显然是为小姑娘准备的。
特意带来了,却不等吃完就走……
从上次在医院他就发现了,顾家人似乎在有意避开和他们贺家的相处。之前他以为是由于小叔与顾阿姨的恩怨,现在看来,好像不止?
他眯了眯眼,沉思着没说话。
蔚长恒上前一步挡住赵凤兰,却没有阻止她们离开,而是将冰袋递过去。
“阿姨,方便的话,用冰袋按住手背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一天两次,二十四小时之后换成热毛巾热敷,但温度不要过高,这样淤青会消得快些。”
赵凤兰这才发现顾茉莉的手背青了一大块,她面色一变,顾茉莉赶忙朝她安抚的笑笑,“妈,没事,只是瞧着厉害了点,其实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赵凤兰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轻飘飘的,根本不敢用力。只是胸口的郁气怎么也散不去,“我看你就和贺家犯冲。”
只要遇到他们,准没好事。
先是贺霖,再是贺璋,两次住院,都是因为姓贺的。
贺权东摸了摸鼻子,竟是无法反驳这话。
“妈。”顾茉莉摇摇赵凤兰的手臂,也不说其它,只看着她软软的笑,笑得她什么脾气也没了。
“你啊。”她点了点她,没再继续抱怨,接过冰袋,对着蔚长恒神色稍稍柔和,“谢谢你啊小蔚。”
“应该的。”
蔚长恒望着她们出去,顾大壮慌里慌张的跟在后头,似乎想上前又不敢,眼眸微微一凝。
“阿姨这次没喊我们去他们家哎。”雷正明反射弧有些迟钝,直到人都走了才嘟囔。
不是真的要去,而是人在客气时免不了会说“有空再去家里玩”这样的话,可是赵凤兰提都没提,总感觉好似哪里怪怪的。
等顾玉绪和贺璋从院长那里回来,得知顾家人将小姑娘接走后,一个先是表情沉了沉,随即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一个也要求出院,被医生强制按了回去。
别以为你身体素质不错,才醒来就能下床、甚至跑上跑下就觉得伤没事了,再胡乱折腾,小心再进急救室!
贺权东宽慰小叔:“您尽快将伤养好,小婶……田芳和贺霖的事都还等着您处理。”
田芳进了拘留所,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贺璋既是受害人又是证人,不仅警方需要找他录笔录,还有他们的婚姻关系到底怎么处理?
如果要离婚,田芳能否答应协议离婚?若是不答应,那就要走诉讼离婚的路,这又将是一段稍显漫长的过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人想要劝和。可即使单位同意,法院判决也需要时间。
在此期间,田芳仍是贺璋的妻子,同时也是军人家属。直系亲属犯罪,还是故意杀人这种刑事大罪,是会对军人本身带来一定影响的,轻者被限制提拔,重者需要转业。
并且这项案件可能还需要军队保卫部门介入,到时候不仅贺璋要受到询问,只怕还会波及顾茉莉。
贺权东想到这里,忽然理解了赵凤兰此前避之不及的态度。
换他,他也巴不得离这家人远远的。
贺璋眉心紧锁,原本的沟壑显得愈发深,他不想影响到小姑娘。
然而,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人想不想就能决定的了。
在顾茉莉回家第二日,也就是她原本准备回校上课的周一,顾家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几名穿着制服的军人和打扮休闲的贺珀。
“贺老哥?”蔚建国迎上去,看看他身后的几人,再看看他,面色既惊又诧。
保卫部可能来人,他预料到了,但贺珀为什么也在?
他可不分管这个。
“权东担心学妹,他又要上学没办法过来,嘱托我过来瞧瞧。”贺珀和他握手,往日威严的脸上只剩下平和,“今天不是公事,是私事,是家事。”
没看他连军装都没穿吗?
他望向站在沙发边的小姑娘,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别害怕,哥哥姐姐们问你几个问题,能回答的就如实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说不知道,学校那边也不会有影响,放心。”
他语气温柔,宛如一个亲近的长辈谆谆嘱咐小辈。身后原本不苟言笑的几人随之放缓了表情,努力表达着他们的无害和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