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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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吴管事一脸坚定,无所畏惧,素日严肃的面孔此刻异常沉着。
连石虎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粗着嗓门憨声道:“少夫人,我也要去!”
姜念汐眸底一片温热,心中十分感动。
“你们于我和少爷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轻举妄动,”她轻声道,“现在还有很多情况未明,不要着急冲动。”
吴管事无声动了动唇,稍顷后,重重点头:“那我这就去找卫柘与冷枫!”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姜念汐正在苦思之际,秋月飞快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她压低声音,神色慌张,“那位……那位玉姝郡主来了!”
姜念汐:“???”
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玉姝郡主是哪位。
在这个节骨眼上,玉姝郡主竟然到裴府来,姜念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玉姝郡主不等将姜念汐恭迎便趾高气扬走了进来。
她的服饰妆容还是如以往那般辉煌夺目,头上的几只金凤簪沉甸甸地插在乌发中,光线流转间,十分晃眼。
姜念汐垂下眼眸。
她现在没心思去揣摩这位郡主此时的来意,直接开口问道:“玉姝郡主光临裴府,不知是为了什么?”
赵玉姝目光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厅内一圈,听到这话,眼神落在了面前的女子身上。
未施粉黛,惨白的一张小脸,不像以往那么仙姿玉色,却无端多了几分惹人疼惜的病弱模样。
赵玉姝暗暗咬了咬牙。
她本想着近日因为裴指挥使入狱的事,姜念汐必然憔悴几分,没想到却还是这么颜色不减!
似乎自己的盛装装扮,也没有将她十足的比下去!
赵玉姝在首位的椅子上坐下,挥手屏退随行的人,十分闲适地啜了口茶,才开口道:“姜念汐,我有办法救裴指挥使。”
姜念汐:“!!!”
她眼眸霎时一亮,不由:“郡主有什么法子?”
“什么办法你不用管,”赵玉姝伸出指尖点了点茶盏,道,“茶水有些冷了,你就这样怠慢本郡主吗?”
姜念汐:“……”
分明是刚沏好的热茶,还升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虽然赵玉姝来者不善,气势凌人,但她提出有法子救裴铎,姜念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要摆谱,给足她面子就是了。
姜念汐亲自又倒了茶。
赵玉姝慢悠悠喝了一口,撇了撇唇角,勉强道:“尚可。”
“郡主说有办法救裴铎,”姜念汐立在一旁,福身施礼,轻声道,“还请郡主明示,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赵玉姝十分有敌意地盯着姜念汐看了一会儿。
这女人当初凭着一副好容貌,入了裴铎的眼,现下他有难在狱,这女人却只能在府里急得团团转,连半分力也使不上。
光脸长得好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赵玉姝不自觉冷哼了一声。
好在自己一直留意裴铎的处境,又得到了公主娘的允许,等她救出裴铎来,光这份恩情,就足以让裴铎一辈子来还了。
至于这个空有姿色的女人,趁早打发得越远越好。
“你与裴指挥使和离,写下和离书,离开裴铎的身边。”赵玉姝染着丹蔻的指甲在茶盏上轻敲,睥睨的眼神落在姜念汐身上,笑容带着寒意,低声道,“我会尽快救他出来,保证他官复原职,以后还会官运亨通,不会受到这件事的丝毫影响。”
姜念汐被玉姝郡主的话足足震惊了好大一会儿。
她万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而且在玉姝郡主已经定亲的情况下,还在惦记着裴铎。
她简直都有点感动了,如果赵玉姝惦记的人不是裴铎的话。
“郡主不是同恒王殿下已经定亲?”姜念汐不由道,“你这样做,如果恒王殿下清醒过来……”
“哦,我们的亲事已经算不得数了,”赵玉姝随意盯着自己皓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道,“他如今那个样子,我娘还怎么会让我嫁给他?再过段时日,这婚事就取消了。”
说完,她抬起眸子,嗤笑了一声:“这事不是你需要管的……和离的事,你有意见?”
姜念汐:“……”
她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郡主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她稍稍抬起眸子,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有几分不客气道。
这样的毫不相让,平素看起来柔软的样子,倒现出几分霸道来。
赵玉姝被对方的毫无敬意蓦然激怒了。
“你现在能救得了裴铎?”她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姜念汐身旁,唇角溢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我那位裕王表兄到裴府来过,他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听到她的话,姜念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没想到赵玉姝对萧慕言极为了解,连这件事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脸上的血色几乎霎时褪尽,姜念汐唇角无声地动了动,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裴大人和离,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攀上裕王府的高枝儿,”赵玉姝冷冷扯起唇角,低声道,“虽说我那位表兄不是个会怜惜人的,但只要你温柔小意,多加奉承,想必他也不舍得把你怎么样……”
姜念汐狠狠咬着唇。
柔软的唇瓣被咬破了,渗出嫣红的血迹,味道猩咸。
她心中又恼又怒,恨不得将赵玉姝赶出门去。
但偏偏赵玉姝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可以恳请她的公主娘出面,长公主与永淳帝的姐弟情谊非同一般,想要她释放裴铎简直易如反掌。
裴铎早一日从狱中出来,便多一分安全。
姜念汐默默闭了下眼眸,复又缓缓睁开。
眸底悄然涌出迷蒙的水雾,被她用尽全力抵挡,才让泪水消退下去。
她不想把裴铎拱手让人,但凡有任何一丁点法子。
忽略赵玉姝夹枪带棒挑衅的话,姜念汐抿着唇,直直看着她,道:“郡主保证能让裴铎安然无恙?”
“这点你放心,我说到必然做到,”赵玉姝听见她有松动的迹象,笑了笑,放缓了声音,一脸傲气的脸上显出几分难得的和气来,“不过,和离后,如果你不愿意去裕王府,必须马上离开京都,永远不要再踏足这里一步,让他只当你是永远消失了……”
说完,赵玉姝自袖内掏出一份文书来,体贴道:“这份和离书,我已经让人帮你拟好了,你只需要签上你的名字,我想,待裴铎回府,自然会明白你的意思。”
姜念汐的视线落在文书上的白纸黑字上,一时咬唇无言以对。
没想到玉姝郡主竟然这么周到,连和离书都揣在了身上。
“裕王给你了几日时间考虑?一日两日还是三日?”赵玉姝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念汐惨白无色的脸庞,从她的无措中读出些许信息,似笑非笑道,“如果要救裴铎的话,你应该知道要尽快给我答复,毕竟迟则生变,早几个时辰也是好的。”
待看着赵玉姝心满意足地带着侍从趾高气扬地离开,姜念汐收回视线,望着房内的桌案上的和离书,良久未动。
拈起似有千钧重的纸张,上面每个字都分外刺目。
姜念汐的眼睛都要被刺痛了。
她默默在一旁坐下,将和离书收起,等待着吴管事回来。
月上中天,吴管事才踏着夜色回来。
卫柘与冷枫竟然不在武骧卫,吴管事问过许多人,找了几个地方,却根本没有两人的任何踪迹。
“他们……有可能被裕王的人控制了,”吴管事语气沉沉地推测,痛声道,“少夫人,实在不行,我们只有劫狱这一条路可走了!”
姜念汐抬眸望向院外。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寥落几颗星子,影影绰绰的,根本看不清什么。
她实在没有想到,短短两日,事情竟陡然发生如此急剧的变化。
穆锦自离开后,也不知能否救出屈昂,目前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姜念汐回到自己卧房,将和离书拿出来,出神地盯着那张纸。
眼睛酸了,一串泪珠蓦然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似乎如今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
其实忘掉一个人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心道。
裴铎性情中有不羁的一面,对于这点意外虽然会难过,天长日久,想必总会释然。
出于对玉姝郡主的感激,他以后也会将她迎入府中,然后……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泪珠却像决堤一般不受控制地落下,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泪眼朦胧中,她把视线移向了桌案旁跌落在地的一只首饰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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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裴铎从狱中出来。
狱卒热情地一路送他到狱外,惋惜道:“大人,您看看,相处的时日不多,这就要分别了,我心里头真是……”
“打住啊!”裴铎挑了挑眉头,有几分无语,“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住上一段日子?”
狱卒嘿嘿笑了笑,搓搓手:“那可不是这个意思……对了,大人,那‘小尾巴’该怎么办?”
裴铎以手遮阳,抬头看了眼外头的晴朗的天色,顿时心情大好,随口道:“替我好好养着吧。”
狱卒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
站在不远处恭候的卫柘、冷枫,闻言嘴角同时抽了抽。
裴铎大步走了过去,接过马鞭,翻身上马。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但他半分感觉不到似的,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迅速向裴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人在临近裴府的地方放慢速度。
卫柘一手扯着缰绳,沉声道:“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夫人不是说过了吗?要陪同我到大周各地走一走,”裴铎勾唇笑了笑,缓声道,“再过一日是少夫人的生辰,等过了生辰,我们便出发。”
冷枫面色严肃的脸上浮出一点笑容,“少爷,那我们还不得先回燕州,老爷和夫人正担心呢……”
“那就一路往北走,”裴铎用马鞭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随意道,“带少夫人领略一下北境风光……”
说到这儿,他突然眉头一挑,唇角扬起个浅浅的笑容:“去东方府上告知一声,明日晚上戌时一刻,在灵河河畔燃放烟火。”
卫柘扯起唇角,会意地点点头,笑着道了句“好嘞。”
说完便调转马头,领命而去。
冷枫道:“少爷,既然离开京都,武骧卫的弟兄……”
裴铎淡声道:“我已经不再担任指挥使一职,武骧卫的兵卫自然不能再调度,告知兄弟们一声就得了。”
冷枫面露难色,“可是……兄弟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有执意要随我们离开的……”
他说这话并非臆想,当初裴铎甫一入狱,武骧卫的兵卫心中不服,已经去上司那里闹过了一回。
有的早就握着拳头表示,如果裴指挥使离开,他们是势必要跟随的。
裴铎沉吟片刻,道:“尽量安抚。我是要免职离开京都,又不是调职,他们拖家带口的,怎么能随意离开这个地方?”
冷枫思忖着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去了武骧卫。
到了府门口,只有个胆小的门子在看守,其余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裴铎翻身下马,疑惑了一瞬,随即大步向府内走去。
门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府内静悄悄的,院内也无人,那几株繁茂的青竹经过寒冬的侵袭,现在叶子已经泛黄。
裴铎无心多看,收回视线,阔步来到了卧房内。
以往,听到他回府的声音,姜念汐必定会一早便出来迎接。
如今他出狱方归,媳妇儿连半点踪影也无,当真是奇怪极了。
裴铎松了松衣襟,眸光一扫,视线堪堪落在桌案上。
那上面有一封极其显眼的书信。
裴铎眉头一凝,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大步走了过去。
桌案上竟然是一封和离书。
拿起和离书看了一眼,脸色几乎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在狱中还好端端说好要等他回府,为何过了没多久,她竟然变了卦?
周身的气势冰冷瘆人,裴铎剑眉紧锁,嘴唇动了动,冷声问:“少夫人呢?”
门子闻言忙走了进来。
他本就胆小,看到少爷脸浸寒霜,气势逼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张口结舌道:“回少爷,少夫人……她出府了……”
话音未落,裴铎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意。
他二话没说,转身大步走向剑架。
一刹间,门子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再定睛一看,少爷手中的剑早已出鞘,那封放在桌案上的书信顷刻间已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平素镇定自若谈笑自如的少爷,此时眸底猩红,唇线紧抿,脸上勉强挤出的笑意看上去有几分冰冷瘆人。
赌气、不甘、失落、愤怒又痛心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姜念汐,你以为写封和离书,就能离开我吗?”
门子挠了挠头,不太清楚短短几瞬之间,少爷跟一封信笺较什么劲。
等等……和离书?
门子虽然不知道少夫人出府要做什么,但分明没有带了嫁妆离去,吴管事和姜公子出府的时候倒是行色匆匆,但吩咐过他一句“看好了府门,去接少夫人回府。”
吴管事既然如此说,少夫人应该不是与少爷和离了吧?
裴铎满腔怒火高涨,此时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案劈了,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抬脚就向外面走去。
提剑在手,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门子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便咽回了肚里。
裴铎沉着一张脸,越想越恼。
“姜念汐,”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薄情的女人!分明说好了等我回府,才不过一日,竟然丢下和离书跑了……”
想到这儿,裴铎浓眉拧成一团,重重吐出一口气。
不管姜念汐跑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要她当面给自己个说法!就算要和离,也不能这么不声不响得偷偷跑了,到底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嫌弃他入狱,嫌他拖累……
刚走了几步,又颓然停了下来。
失落心痛到难忍。
恍然发觉,她当初的悄然爱慕,情深义重都是假的吧?她既然已经这样走了,追她回来又有什么用……
也对,嫁给他之后,舒坦日子没过过几天,倒是天天提心吊胆。
长剑当啷一声重重抛在地上,裴铎五指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他转过猩红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给本少爷拿酒来,最烈的那一种!”
一夜未眠的姜念汐拧着眉头,在房内仔细查看一只首饰匣子。
那是元青青走前时为了谢她,特意留下的, 她之前看过,是一只寻常样式的玉镯。
好巧不巧,匣子无端跌落在地, 垫在玉镯底下的丝绒布下赫然露出一截纸张。
纸张边缘泛黄, 脆弱不堪, 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
缓缓展开纸张, 姜念汐垂眸看过去,眸子蓦然睁大,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通读完全部内容, 心头的疑虑依然重重, 但有一点线索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姜念汐指尖按着眉心,一直在咬唇默默思索。
小半个时辰后,她霍然站起身来, 吩咐秋月:“去把我的衣裳准备好,清晨我要进宫一趟。”
秋月满头雾水:“小姐, 宫里没传旨意……”
姜念汐摆了摆手制止她发问, 低声道:“我自有办法进去。还有, 唤少筠进来, 我有事吩咐他。”
姜少筠拿着那张他姐留下的泛黄纸张, 从头到尾读了不知道多少遍。
确切地说, 这是一封经人口述留下的信笺。
大致内容是, 十三年前, 被打入冷宫的淇妃娘娘, 因宫殿骤然失火没能及时逃出而身亡,其中实情却是,淇妃娘娘实为自焚而死。
而她选择自焚的原因,并非是她对身在冷宫的日子太过绝望,而是因为有人暗中逼迫。
逼迫的人并非旁人,正是当时的虞妃,现在的虞贵妃娘娘。
口述的人显然对这件深宫秘事了如指掌,言语极其笃定。
至于这封书信是如何到了元青青手中,却不得而知。
不过显然,元青青是为了感恩,才将这封信留给了姜念汐,至于能否派上用场,也在她意料之外。
只是,读起这封信来,姜少筠眼前似乎便悄然重现当初宫殿着火时的情形。
那些残留的黑砖断瓦他也曾经见过,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情绪。
捏着书信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等他反应过来时,脸颊已经打湿了半边。
收好书信,放在某个地方妥帖藏好,将吴管事、石虎和裴府的几个侍卫唤到一起,姜少筠按照他姐的吩咐,焦急又默默地在府里等待。
等待日落之前,去宫外门口等待,他姐能否从宫中平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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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白雾环绕着宫墙,破晓时辰的灯笼散发出不甚明亮的光芒,裹挟着寒意的冬风倏然吹来,那些微的光亮便在白雾中颤动着摇摆。
光亮只能照见前方的一点地面。
姜念汐眼睫挂着晨雾凝成的水珠,一动不动地站在宫门外,等待守卫的宫人通传。
她的指尖早已经冰凉,呼吸间的寒气侵入肺腑,像一把冰凉的利刃在搅动。
这清晨冰凉的寒意远不如未知的事情让人忐忑。
她对要做的事并无几分把握。
而且她并非是什么天生大胆的人,只是每到关键时刻,不得已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应对面临的危险。
正如这一次一样,如果她不聚集全部的勇气,那么她与裴铎……
想到这儿,姜念汐下意识咬住了唇。
再抬眼间,便看到戴着瓜皮暖帽蓝袍子的宫人端着拂尘,慢悠悠走了过来,眼睛一抬,不耐烦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女子。
清冷清冷的大早晨,害得他来回通传跑路,嘴唇都快冻成冰渣子了。
听说这就是下狱的裴大人的夫人,八成是向贵妃娘娘来求情的,谁都知道贵妃娘娘现下对裴指挥使简直痛恨不已,怎么还会接见这位来求情的裴夫人?
宫人冷冷抛下一句话:“贵妃娘娘说了,今日不得闲,娘娘还得去照看恒王殿下。”
至于哪日可以见她,全凭贵妃娘娘的心情来决定了。
姜念汐动了动发白冻僵的唇,轻声且坚决道:“烦请公公再去通传一遍,臣妇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同娘娘说,今日见不到贵妃娘娘,臣妇不会离开的。”
寒意十足的冷风吹来,女子纤细的身姿在凉风中颤了颤,随即很快站直了身形,眼神坚定地看着宫人。
一副绝不会让步的样子。
宫人被她的眼神看得心烦,斥道:“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贵妃娘娘不想见你,就算我再去通传也无用,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自个儿受罪。”
瞧瞧这花骨朵一般的容貌,即便他心烦,还是忍住了几分恼意,不想大声惊吓到了女子。
姜念汐道:“公公……”
话未说完,从重重深宫大门中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方脸细眉,挽着宫女常见的发髻样式,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一副端庄沉静的模样。
姜念汐觉得眼熟。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这位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后娘娘身旁服侍的大宫女云珠。
大宫女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福身施礼,温声道:“这位是姜姑娘?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正想要见一见姜家姐弟呢,不想今日这么巧合。既然姜姑娘来了,不如随我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宫人也得给几分面子,随即讪讪笑了下,转到旁边去候着,垂下眉眼,没再说什么。
姜念汐有一丝疑惑。
皇后娘娘要见她,到底是为了何事?
大宫女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问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向后宫内廷走去。
甬路寂然,浓雾消散了些许,日头从层层浓云中探出一点,后宫殿所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没多久,虞贵妃的宫殿近在眼前,这样的良机她不想轻易错失。
姜念汐迟疑一瞬,停下脚步。
“请问,女官姐姐,皇后娘娘召见我所为何事?”
云珠随之停住,转过身来,微笑道:“夫人不要怪罪,我方才是打着皇后娘娘的名号,请夫人进入内廷而已……夫人要见贵妃娘娘,是为了什么?”
姜念汐踌躇一番。
虽然大宫女属实帮助了她,但这件事,她并无什么把握,说不定还会给皇后娘娘带来什么麻烦,还是尽量少说为妙。
况且深宫之中,个个心思玲珑,到底是敌是友,她根本无从判断。
看出她的顾虑,云珠笑了笑。
“夫人想必是为了裴大人的事,但皇后娘娘……也爱莫能助,夫人自去吧。”
姜念汐微微抿唇,感激万分地施了个礼。
“夫人折煞我了……”云珠扶起她的手,指了指宫殿的方向,悄声道,“这个时辰已经过了用早膳的时候,贵妃娘娘应在偏殿的暖阁里诵经。”
诵读经书是虞贵妃日常会做的事,当初修建的承远塔便是在僧人的建议下,为贵妃和永淳帝积攒功德。
如今因着承远塔一事,间接害得恒王害了重疾,虞贵妃并没有丢下诵经的事,反而勤读不辍,好为恒王祈福。
身边服侍的宫女放缓脚步,极其小心谨慎地躬身呈上一碗养颜安神的玫瑰松露茶。
因为恒王殿下受伤的事,贵妃娘娘心情不好,殿里服侍的宫女几乎个个都挨过罚。
她此前言语不慎,身上被鞭子抽过的青紫痕迹到现在还未消失。
宫女察言观色一会儿,轻声道:“娘娘,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该歇息片刻了。”
虞贵妃阖上经书,丢在一旁,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过了片刻,问:“恒王今日如何?”
宫女低着头,生怕说错了话,忙道:“回娘娘,恒王殿下今日大好了呢,用了一碗清粥,还认出奴婢来了……”
宫女惯会捡顺她心意的话说,昨日也是这样说的。
虞贵妃听到这话,知道萧绍玹并没怎么好转,她失神地盯着缠枝花纹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稍顷后,茶盏被她当啷一声扫落在地。
淡红色的茶水泼了一地,顺着地砖的缝隙四处蜿蜒,像迅速扭动的虫子。
幸亏这茶盏禁摔,在地上转了几圈后,竟然没碎。
虽然已经习惯贵妃娘娘日渐暴躁的性子,但宫女还是吓得瑟瑟发抖,双膝跪地不断求饶。
就在这时,外面又来个通报的宫女,看到眼前的情形,大气也不敢出,直挺挺站在那里。
虞贵妃扫了一眼宫女,不悦道:“什么事?”
“是……裴指挥使的夫人,她在外面求见,”宫女紧张攥着手,生怕虞贵妃迁怒,断断续续道,“求娘娘……见她一面,说有非常重要的事。”
虞贵妃闻言双眼立刻瞪了起来。
“裴铎的娘子?她一早就着人来通传求见本宫,现在竟然到了内廷!她来求见本宫无非是为了让本宫放了裴铎!”虞贵妃站起身来,恨恨在殿里踱了几步,咬牙道,“要不是他知情不救,没有及时护卫,玹儿怎么会……”
说到这儿,虞贵妃突然改了主意,勾起唇角,冷冷嗤笑了一声:“让她进来,本宫要让她知道,玹儿一日不好,裴铎就休想走出大牢一步!”
没多久,姜念汐就随宫女走了进来。
因为在外面挨了许久的寒冻,甫一进到暖意如春的宫殿里,周身的血液似乎很快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玉白无暇的脸颊生出了薄绯,像是无意涂抹了胭脂,若有似无,娇美若海棠。
连发白的唇也恢复了之前水润晶莹,一抹娇艳。
虞贵妃打量的视线沉甸甸落在女子身上。
纤细窈窕的身姿,姣好的面容……
虞贵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柳眉霎时紧皱起来。
她是见不得女子这般仙姿玉色的。
她的侄儿还不是因为她被遣到了京都以外?
此前敬妃设计想要姜念汐进宫,亏得她及时察觉,方才将一场潜在的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
虞贵妃心念电转,短短片刻之间,已经思虑了许多。
想及此,对姜念汐的恶感已经直线上升。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已经施过礼,然后双眸直直盯着她,嘴唇紧抿,目光没有任何闪烁躲让之意。
一副倔强又意欲孤注一掷的模样。
其实姜念汐内心是有些紧张害怕的。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紧攥在手心里,仿佛这样的动作,可以增加许多勇气。
“贵妃娘娘,”姜念汐淡声开口,声音听起来尽量镇定自若,“以往出行,裴铎尽职尽责保护恒王殿下,从承远返回京都之时,裴铎同御史大人一同返京复命,并没有护卫恒王殿下的职责,至于殿下在驿站受伤……虽然未能护恒王殿下十分周全,但是他已经尽了全力。如今殿下还未痊愈,娘娘却要迁怒于……”
“迁怒?”虞贵妃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道,“你是说本宫不讲道理?”
偌大的宫殿静若无声,落针可闻。
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垂下头来,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不过心中却在悄悄嘀咕,这裴夫人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这样顶撞贵妃娘娘。
“若不是裴铎知情不救护卫不全,恒王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虞贵妃眼神冷冷地盯着她,气愤道,“朝廷之中多少人上书弹劾裴铎,种种劣迹,本宫不想再说,皇上责罚裴铎,有理有据,难道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