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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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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铎大步走来,伸手揪着马六的衣领,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把他提了起来。
“马大当家的,”匕首拍了拍马六的脸,裴铎勾起唇角笑了笑,“胆子这么小,你是怎么混成大当家的?”
马六失魂落魄了好大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
守备军举着火把,把这一片地方照得如同白昼。
那一队西番护卫早被杀的杀,捆的捆,歪七竖八躺在地上,早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只是,他带的手下,早已经被西番人杀了个精光,仅剩他一个了。
马六抹了一把脸,道:“你们……是朝廷派围剿我们的官兵?”
裴铎纠正了他。
“现在是我们救了你,”他双手抱臂,勾起唇角笑了笑,提醒道,“马大当家的,杀你的是二当家李铁木吧?怎么,分赃不均,让人起了杀心?”
马六愣在原地,没吭声。
李铁木要杀他,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什么分赃不均,明明是李铁木胃口太大想要独吞。早知道他就不该相信这个番子。
犹豫了一会儿,马六迟疑道:“你是谁?”
裴铎蹲下身来,看着他,眉头突地挑起。
“境州守备啊,”他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轻笑道,“这不是被你们占据了境州,到现在还没有进得了城吗?”
马六:“!!!”
他还当对方不过是个眉眼俊朗的小伙子,谁承想竟然就是来赴任的境州守备!
这样一想,再看一眼脸上笑意不明的裴铎,他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马六往后缩了缩身子,低声道:“大……大人为什么救我?”
裴铎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这不是赶巧遇到你们内讧了吗?否则我没打算留你一命。”
这话说得轻飘飘,马六听在耳中,却像落了个炸雷,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马六几乎在一刹那就做出了决定。
如今大势已去,又落在了裴铎手里,只有向他投诚表忠心这一条路,才能留有一条生路。
毕竟他现在并非全无用处。
境州城内还留有不少他手底下的匪兵,只要他活着回去,那些匪兵就可以放弃抵抗,让官兵进城。
然后再借助官兵之手,杀了李铁木那个番子,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大人既然救了我,想必不会再杀我吧?”他小心翼翼讲条件,“只要大人给我条活路,我……我和我手底下的兵,什么都听您的。”
裴铎笑了笑,站起身来。
留着他这个匪首,自然还有更大的用处。
匕首在指尖旋了几圈,裴铎敛去笑意,沉声道:“走,去境州,既然有马大当家的相助,今晚必定事半功倍!”

夤夜时分, 境州城静悄悄的。
马六率一行人回到了境州的东城门,大声叫骂,让守城的人开门放行。
但城门紧闭, 纹丝不动。
城内的番子和匪兵接到上面的命令,说是有官兵来袭,不准放一人进来。
城墙上的人肃然以待, 拉紧弓弦, 堪堪瞄准马背上的人。
马六举起刀, 骂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 我是你们大当家的,怎么还不开城门?”
守城的人回应:“二当家的说了,大当家出城去灭火, 不会这么快回来, 说不定你是官兵冒充的,我们今晚绝不能打开城门!”
李铁木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马六几乎气结。
他勒紧缰绳,在城外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
另一边, 卫柘率人无声跃至城墙之上。
手起刀落,如切菜般利落, 守城的人悄无声息地倒下。
不多久, 城门从里面打开。
一队燕州守备军悄然无声地进了城。
李铁木听到手下来报, 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他没想到, 马六竟然能够活着回来。
事情兴许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变化。
穿戴好盔甲, 他掂起鹰头刀, 大步向外走去。
外头骤然混乱起来。
原来守城巡视的匪兵, 听到了他们大当家的痛诉, 持起手里的钢刀, 呼啦啦如潮水般朝府衙的方向涌来。
连那些被关起来的妇孺也被人放了出来。
情势在向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李铁木顿住脚步,忽地转首向府衙的后方走去。
他低声命令身旁的人:“带上金银珠宝,从西城门离开,我们回有落部!”
百十多名番子骑上高头大马,追随着他,走小路避开人群,朝西城门的方向奔去。
城门大开,原来守城的人早已经被守备军带走,现下这里根本无人阻拦。
李铁木环视一圈。
破晓未至的清晨,夜色晦暗不明,周遭是沉静如冰的静默。
他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率人出了城。
“城内混乱,番子虽然勇武,但数量上完全无法与马六的人对峙,他们一定会趁机逃脱,”将水囊的水一饮而尽,裴铎抹了抹唇,低声道,“要想快速回番地,他们势必要经过这里。”
这一处距离境州西城门处大约二十里路,两旁有山,地势极低。
裴铎命卫柘带了一部分守备军,随马六进了城,剩余的人手则听从他与冷枫的调令,埋伏在此地。
守备军虽然势如破竹,但与番子近身对战完全不占优势,要想尽数将对方消灭,最好的办法是在这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疾奔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守备军拉弓上箭,在清晨微明的薄雾中,紧紧盯着近前的人马。
未到暗伏圈中,为首的番子突然警惕地勒停了马。
他调转马头回到李铁木身旁,用西番语叽里哇啦了一通。
李铁木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冷冷环顾四周。
这里山势高耸,云石入霄,怪石林立,寂静无声,的确是人马埋伏的好地方。
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官兵怎么会这么神机妙算?
他们此时应当疲于应对前去渠县的匪兵才对。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沉声道:“继续前行。”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就算是有埋伏,弓箭也不会射到他们的马背上。
话音刚落,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山壁,磕磕绊绊滚落下来,径直落在马蹄前方。
不轻不重的落地声响,一下子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一行西番人霎时警惕起来。
还未来得及撤退,几块巨大的山石轰隆隆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与此同时,埋伏于两旁的守备军拉弓放箭,箭簇如雨点般,纷纷射落在西番人的身前。
为首的番子大喝一声,提醒众人应对,一时,鹰头刀击落箭簇的声音不绝于耳。
前有落石,旁有伏兵,西番人勒马后退,在躲避箭雨的同时,意欲后撤。
这里就是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方,绝不能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刀柄压在掌心,裴铎从山石处狼跃而下,刀尖的寒光遽然闪过,映出马背上一条条慌乱的人影。
埋伏于山侧的守备军,射光了手中的箭簇,看着纷纷跌落马背的西番人,顿时士气大涨,抽出背后负着的长刀,从山上冲了下来。
西番人无法撤退,只好跳下马,探臂拔出腰间的鹰头刀,与守备军正面迎战。
李铁木双目镇静地注视着周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在裴铎闪身跃来的时候,挥出了手中的鹰头刀。
凶猛的力道蓦然相撞,发出重击的铮鸣声。
裴铎反手用刀鞘相抵,身体却骤然下压,手中的长刃横向扫出,强劲的力道势如破竹般砍向马腿。
坐骑受伤,李铁木收回鹰头刀,自马背上一跃而下。
落地的同时他向前翻滚,消去冲势后以刀拄地,而后瞬间又拔刀而起,向裴铎身前逼来。
裴铎身形纹丝未动,在刀锋逼近的瞬间,迎面以手中的长刀相抵。
薄雾化成了雨丝,在眼前淅沥落下。
刀刃遽然相撞又一触即分。
在对方还未回神的瞬间,裴铎侧身稍退,以闪电之势踩上背后的山石,遽然跃身而起,抬脚踹向了对方的胸口。
强劲的力道逼得李铁木踉跄后退几步。
手腕被震得发麻,鹰头刀当啷一下落在地上。
雨丝化成连绵不断的大雨,溅起的泥点阻挡了视线。
裴铎往后退了一步。
李铁木趁这个瞬间捡回了鹰头刀。
他弓身跃起,双脚踩踏树身,借力挂上粗干,攸然翻了上去,想要借助地势的优势,从上而下进行攻击。
裴铎锋利的眉头凝起,不动声色地甩去刀身上的雨珠,在鹰头刀重重砍下的时候,用刀柄狠力扛住。
雨还在下,晨时的寒意侵人。
西番人身上穿着甲胄戴着头盔,不但抵挡住了铁质的箭簇,在这种天气下,不惧寒冷雨水,反而更有优势。
血珠在鹰头刀砍下的时候飞溅出来,裴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仗,虽然他准备已经算是周全,但想要以同样数量的守备军胜过西番人,依然艰难无比。
他必须要尽快赢得李铁木,提振守备军的士气。
鹰头刀下压的同时,李铁木爆喝一声,粗臂使出了最大的力道,试图将面前的年轻男子斩于刀下。
“李二当家的,”手中抵着千钧力道,裴铎竟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十分闲适道,“像你这样功夫的西番人,西番到底有多少?”
李铁木没料到对方竟然还有闲心搭话。
他面色不改,看上去风轻云淡,力量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
“告诉你也无妨,”李铁木手背青筋暴露,不吝啬再同对方多谈一句,“乌黎部个个英勇善战,比大周的士兵强了不知多少倍!等到有朝一日乌黎部占据了有落部,大周早晚也是西番的囊中之物!”
裴铎笑了笑,手臂骤然发力,将下压的鹰头刀生生挑飞。
他跨步而上,攻势陡然加快,用手中的长刀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
面对遽然挥动的钢刀,李铁木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他还未来得及掏出腰间的长匕,便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
高大如塔的身躯重重砸在了泥水里,脏泥溅到了脸上。
李铁木抹去口鼻处的鲜血,在对方平复喘息的瞬间,闪电般抽出匕首来。
长匕寒光闪闪,在对方接近他的刹那,用力向年轻有力的脖颈划去。
裴铎堪堪侧身避过,手中的钢刀方向稍偏,径直刺向对方的胸腹。
手气刀落的瞬间,李铁木惊恐地瞪大了眼。
在最后的时刻,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下一瞬,身躯如铁塔般重重倒在地上,血水泥浆飞溅了起来。
“大周的地盘,西番人永远别想染指,想要在这里称王,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裴铎嗤笑一声,凉凉道,“不过,本来我是要活捉你,非得自己要送死!”
大雨渐止,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终于突破暗沉层叠的乌云。
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裴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抹显眼的血迹落在掌心。
他眉头无奈挑起,悠悠道:“让姜大小姐看到我受伤,难免又得心疼了。”
~~~~
姜念汐在床帐中蓦然醒来,胸口狂跳不已,额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秋月闻声而来,看到姜念汐双手攥紧了锦被,失神地坐在那里,一张小脸煞白得厉害。
“小姐,可是梦魇了?”
秋月匆匆走到卧榻旁,双手握住姜念汐冰凉的手,不由担心极了。
姜念汐慢慢缓神过来。
她用手指按了按眉心,轻声道:“方才做了噩梦,梦到姑爷被西番人偷袭,险些被匕首划到脖颈……”
“姑爷肯定没事,小姐一定是胡思乱想才会做这样的梦,”秋月安慰道,“我给小姐倒杯水喝,压压惊。”
姜念汐点点头。
外头天色微亮,她已经没有睡意,干脆披衣起身下了榻,坐到了桌案旁。
“今日有书信送来吗?”
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姜念汐的情绪也慢慢好转起来。
“还没有,石虎天天去驿站那里等待。如果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回府里的。”
早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每日一问,秋月简直对答如流。
姜念汐默默点了点头。
“秋月,给我梳发,等会我去陪婆母用早饭,”她站起身来,坐到妆台前,轻声道,“我每天担心姑爷的安危,婆母的担忧可能比我更多。”
秋月知道她家小姐就是这么个体贴的性子。
先前老爷来了一次,小姐高兴了好几日,只是每日晚间对着一张舆图,时不时又莫名地叹几口气。
现下这两天,舆图是扔到一旁不看了,却又做起噩梦来。
她只得祈祷着,他们家姑爷早日打败那帮土匪,尽快回来,不然,以她家小姐这个忧虑的模样,还不得生出一场病来?
这些日子,还是得给小姐进些安神滋补的药膳糕点才好。
过了几日,终于收到自境州发来的书信。
城内的匪乱已经平息,还剩些余下的事务需要处理。
书信上的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姜念汐在灯下逐字逐句读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将信纸折叠起来,原样放入信封中,又锁到匣子中。
明日空闲时,还要再拿出来读一遍。
知道裴铎平安无事,她心头难得轻松畅快,连胃口都比平时好了几分,晚间还多用了几块秋月送来的糕点。
现下夜色深沉,已经到了平日入睡的时辰,她吹熄了灯,放下纱帐,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香甜,只是觉得耳旁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叨扰。
姜念汐翻了个身,把锦被拉至耳旁,继续呼吸均匀悠长的安眠。
朦胧中,只觉得有双大手按在她的身侧,稍一用力,便将她轻巧地翻了过来。
心内顿时警铃大作,但眼皮却沉甸甸的,她好不容易睁开一点眼睛,一时愣住。
裴铎那张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唇微微弯起,含笑盯着她。
“媳妇儿,睡的这么踏实?”他凑近一点,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脸侧,“喊你也不答应……”
姜念汐怔了片刻,微微睁大了眸子。
“裴铎?”
“嗯。”
嗓音慵懒低沉,带着点笑意。
“你回来了?”
裴铎挑了挑修长的剑眉,轻笑道:“是,这不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姜念汐缓缓坐起身来。
因为尚在清醒与不清醒之间,眼神带了点茫然。
她迟疑片刻,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犹豫着伸出手来,抓住了裴铎的胳膊。
裴铎顺从地递了过去,还贴心地把寝衣袖子忘上拉了拉。
“热乎的,活生生的夫君,就在你面前……”
姜念汐迷茫地哦了一声,眼神落在那条结实有力线条优美的胳膊上。
下一刻,贝齿咬在胳膊上,落下一排深浅不一的牙印。
裴铎轻嘶了一声,眉头拧起,一脸痛苦状:“姜大小姐,你好狠的心,这么久没见,竟然咬我……”
听到对方发出真实的吃痛声,姜念汐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
她的眼神霎时亮起来,像大梦初醒似的,两条纤长的玉臂紧紧环住裴铎的脖颈,惊喜道:“你真的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信上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吗?我以为还要等很久呢……”
裴铎任她搂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事情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我先抽时间回来,接你去境州。”
姜念汐点点头,松开他的脖子,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像许久未见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瘦了……”
她轻声道。
指尖轻柔地抚过脸颊,被裴铎迅速捉住。
他轻笑一声:“姜大小姐,放心吧,这张脸绝对是真的,保证是你的夫君……”
姜念汐被他捉住了手,眼神却还未收回,也没有被他打岔糊弄过去。
脸颊上有一道伤痕,虽然已经浅到几乎看不出来,但依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咬着唇,瞳眸中有水雾凝聚。
“脸怎么受伤了?身上还有没有受伤……”
她手忙脚乱地去扯他寝衣上的系带。
裴铎根本没打算反抗。
他勾起唇角往后一躺,张开双臂,任她把衣襟拉开,露出结实光裸肌理分明的胸腹。
双手枕在脑后,他凝视着媳妇儿微微蹙起的秀眉,唇角勾起,慢悠悠道:“姜大小姐,幸亏你发现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脸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姜念汐才不理会他的玩笑。
她疑心他身上有伤,又想要借此糊弄过去。
确认胸腹处没有受伤后,姜念汐迟疑一瞬,又想要去查看他的背。
裴铎笑了笑,没等她动作,便执着她的手腕,欺身而上,将人按在了榻上。
高大的身形瞬间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
姜念汐的心口突然砰砰跳了几下。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小声道:“我还没看完你的伤……”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裴铎埋头蹭了蹭她的肩窝,嗓音有点哑:“你到底是在检查我有没有受伤,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姜念汐:“???”
她方才真得只是在担心他而已啊。
寝衣松散地落下,露出新雪似的肩头。
裴铎大手箍住她的纤腰,唇边温热的气息近在耳畔。
“媳妇儿,”唇边若有似无地擦过肩头,暗哑的嗓音有几分急切,“想我了没?”
他身体的异/常/触/感分为明显,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姜念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本来还要有好多话要问他呢,现在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这种情况。
她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又想起,点头的动作裴铎似乎看不到,便在他耳旁,轻柔的小声道:“天天都在想……”
嗓音甜柔魅惑,迷人心魂,裴铎喉结急促地滚动几下。
没等她再说什么,吻便落了下去。
姜念汐实在想不通,这人刚平过匪乱,又经过一番长途奔波,精力还能这样旺盛。
反正一夜肆意索取后,她早就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甚至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
反倒是裴铎神清气爽,翌日一早便去给他爹娘问安,又着手去安置随他回来的燕州守备军,甚至还安排秋月和石虎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去境州。
境州匪乱方平,事项繁多,虽留下卫柘与冷枫处理日常事务,但他也不宜离开太久。
隔了一天,姜念汐便随同裴铎踏上了去境州的路。
因为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为了尽快到达,一行人先绕道燕州南部的涂河,乘船前往境州以南的渠县,之后的路途再改乘马车。
此去顺风而行,乘船的速度比在陆地上坐马车要快数倍,不过两日,便能到达渠县。
快到春末时节,正是繁花初绽的时候,两岸青山相对,绿树成荫,姹紫嫣红的春花竞相绽放。
姜念汐站在船舱外,凭栏而立,不住地四处张望。
她以往坐过船,又会凫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宽广平缓的河流。
河面泛着粼粼细光,两岸山色倒映其中,映在她清澈的瞳眸里,像一副美轮美奂的江山风景图。
船舱外面风大,距离水面又近,凉意十足。
裴铎大步走近她身旁,随手扯下身上的披风给她围上。
“都在外头看了这么久风景了,还没看够?”
披风太大,姜念汐提着下摆,踮起脚仔细看裴铎的脸颊。
那一抹浅浅的伤痕终于消失不见,她轻舒了一口气。
“在船舱里呆久了晕船,”她转身靠在栏杆上,仰头凝视着裴铎,轻笑道,“裴少爷,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自己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见到你,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是多虑了……”
裴铎抬了抬眉头,双手抱臂,垂眸看着她,低笑一声:“那就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纠结?”
细碎的光亮洒在她的眸子里,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裴铎忍不住上前一步,双臂撑住她身侧的栏杆,将人圈了起来。
姜念汐立刻瞪大了眼,心虚地往四周望了望。
幸亏秋月他们看够了风景,正在船舱里歇息,不然被人瞧见,她又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什么呢?”裴铎不满意她四处乱瞟的眼神,把她的脑袋扳过来,在秀挺的鼻尖上刮了下,闲闲道,“到底什么事,还没说清楚呢?”
姜念汐笑了笑,仰头看着他。
“借调守卫边境的官兵,预支境州的税粮当做粮饷,”姜念汐轻声道,“如果境州来了新任知州,不认这笔账怎么办?”
裴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那到时候这笔银子就得我自己出,”他勾起唇角,随口道,“裴家的银子都拿出来,也抵不上这一次的粮饷花费,到时候我就成了穷光蛋,只空有境州守备这么个没油水的官职,你得跟着我过穷日子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
姜念汐假装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那可能不行,”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缓慢地摩挲着,一本正经地若有所思道,“姜家虽然不够富裕,但也是清贵的官宦世家,衣食住行都是有讲究的。”
裴铎苦恼地嘶了一声。
大手扶住她纤细单薄的腰背,他低声道:“照姜大小姐这么说,为了养得起你,我得考虑考虑怎么多弄些银子才是正经。”
姜念汐拍开他不正经的手,道:“境州是偏僻的穷苦之地,又经过了匪乱,想要银子只有一个途径……”
裴铎抬了抬眉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所以,你猜到我弄了一大笔银子抵充粮饷?”
姜念汐点头,眨了眨眸子,一脸真诚道:“我关心得是,裴少爷,你的银子抵充粮饷后,还有盈余吗?”
~~~~
涂河流经渠县后,转而绕了个弯,向南呼啸着奔流而去。
一行人在渡口下了船,又转乘备好的马车,向境州方向驶来。
经过匪番一乱,原来境州府衙的同知、通判和文书们都跑了个精光,知州也未到任,所以整个府衙空荡荡的。
府衙的后院空置,裴铎也已经着人收拾干净。
因为土匪头子在此住过,原来破旧的府衙后院已经被修缮一新,还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不少,甚至还有亭台楼阁。
就连卧房,裴铎还特意命人布置成原来的样子。
姜念汐一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裴府。
休息片刻后,姜念汐便被裴铎带到了府衙外的一处小院。
院外有士兵披坚执锐把守,见到她,齐声高呼道:“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姜念汐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一跳。
“原来的土匪,规矩懂得不多,”裴铎随口道,“以后还得多加训练才行。”
姜念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境州来了~~~

第86章 诚意不足,夫君不满意……
等进了院内, 姜念汐不禁小声问道:“你把原来的土匪都纳入了守备军营?”
“确切地说,挑选了一部分年轻力壮的土匪,只要看上去身体健壮, 有志洗心革面守护百姓的,都尽数充入了军营,目前差不多有两千人, 数量还是太少了点, ”裴铎双手抱臂, 闲闲解释道, “不过,就境州这个地方,军饷本来就少, 但凡有点门路营生的年轻人, 都不愿意参军。”
地方守备军饷由府衙承担,境州地方清苦,年轻的男子即便想参军,宁愿到几百里之外的苑州、燕州等地, 也不想在本地当守备军。
所以有些人退而求其次,干脆去了松雾山的匪寨, 成了一名土匪, 至少能混口饭吃。
说到底, 还是境州百姓穷苦所致。
“不过往后就不一样了, ”裴铎勾起唇角笑了笑, “粮饷我增加了三成, 与苑州的守备军持平, 这样, 至少能吸引一部分合适的年轻人来。”
姜念汐不由顿住了脚步, “今年平匪的军饷,你向于总兵预支了多少?”
裴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随口道:“姜大小姐,你不必紧张,银子是足够的……”
话音未落,走至间房屋前,他示意人把门打开。
守门的年轻士兵姿态端正地拱拱手,向前跨了一步,动作利落地拿钥匙开了铜锁。
姜念汐觉得这土匪其实挺懂规矩的。
进了房内,姜念汐才觉得这个地方其实与寻常的房屋不同。
墙壁看上去异常坚硬,四处也密不透风。
裴铎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钥匙,又接连打开了几道暗门。
在最后一道门打开之后,借着壁上的灯光,姜念汐被深深震惊了。
满屋子银光闪闪,灿然生辉。
硕大的木箱里,箱盖开着,里面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子。
这是一副极其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原来土匪的库房由三当家的胡久管理,那晚我们进城绑了胡久之后,让他带我们进了库房,”裴铎随意把箱子盖用脚尖勾上,又闲闲揽着姜念汐的腰坐下,继续道,“库房里有暗门,我们把银子搬到暗门后,又做成被弄走的假象,马六一时情急,根本没察觉银子其实没离开这里。”
“库房里有二十多万两,马六被擒之后,主动交待了自己宅子里存放的银子,还有番子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珠宝,”裴铎轻松地笑了笑,“媳妇儿,折合起来,这里一共有三十多万两银子。”
姜念汐又愣住了。
大周的收税形式主要有两种,一部分是征粮,先前是每亩一斗,自永淳帝开始,因为国库日渐空虚,开始征收每亩三斗的粮税,而另一部分是税银,细算起来,大周一年的税银才不过八百万两银子。
不用去查,姜念汐就可以想象,境州府衙一年所收的税银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万两,除了上交朝廷的部分,盈余的应该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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