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马甲遍天下by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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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琢光瞥向纪明澈。
纪明澈:“应该是为了路长晴的事情,去吧。”
“那我走了。”
柳琢光起身,跟上鹤侍的脚步离开。
纪明澈坐在原地,静静观望着太阳升起,灼热的光辉铺满太衍,他有些不适地眯上了眼。
“呦,这么清闲啊?”
“看这样子清闲,估计心里可不闲。”
少年们打趣着的声音传来,几道人影随意坐在纪明澈旁边。
“这话什么意思?”
“师尊刚找了小师姐过去,也不知说什么了,都不许弟子在侧。”
“……是有关路师姐的事情吗?”
“有可能,谁知道呢?”林东寻叹了口气,不愿再多说这个话题,她挑眉看纪明澈,“哎,过段时间我们要去人界招收弟子,你去吗?”
纪明澈:“我去做什么?睡觉吗?”
“啧,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这张脸摆在那里,也是好看的啊!当个牌面估计能拉不少弟子。”
林东寻悄悄在底下拧了好友一把。
“认真的,你这一天到晚待在剑峰也无聊,不如去人界转转。”
林东寻认真说,纪明澈也是认真答。
“不去。”
“一点面子也不给啊?不给面子给里子也成啊。”
话音刚落,纪明澈便向他随手抛过来个不知名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李子。
“咳咳。”林东寻努力压制住笑,一边安抚着好友,一边对纪明澈说,“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反正到时候,如果我们能碰见小师姐,和你传信也是一样。
“碰见琢光?”纪明澈终于转眸看向两人,“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林东寻咬了口李子,说,“雾海那边似乎有异动,不太适合作为去天机城的路,这次去往天机城的灵舟,要通过人界,才能到达天机城。”
纪明澈眉头皱起。
半晌,他忽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俯看着一脸茫然的男子,还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林东寻。
“我跟你们一起去。”
方才还不同意的纪明澈顷刻间点头,看着人稀里糊涂的。
男修简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同意了?”
“剑峰太无聊,正好去人界游玩一番再回来,说不定还会对修行有益。”
林东寻:……
她毫不客气的戳穿纪明澈的心思。
“拉倒吧,你是想跟我去吗?你明明是想跟琢光去。”
“不是。”
这话纪明澈说得坦然。
他的确不是想和琢光一起去,方才故而说那些话。
可雾海异动,实在是意料之外。
雾海可直接到天机城,他自然会少许多担忧。
但若是从人界到天机城,路上途经地域众多。
思此,纪明澈垂下眼眸。
只是旁观着,不到必要之时不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东寻:“不着急,起码要等小师姐突破了再说吧?”
她摸了摸下巴,望着纪明澈,忽地一笑,脸上布满了看笑话的意味。
“哎,这次去天机城的队伍,应该会有明阙剑阁吧?”
好友一脸懵懂:“是啊,新城主继位,太衍都派人过去了,明阙那边肯定得去啊。”
“嘶,我听说,幼时有个明阙弟子曾来过太衍,和小师姐朝夕相伴……”
她这话一字一句,说得可谓是抑扬顿挫,弄得好友眼神更为奇怪。
“你可不要起什么坏心思,明阙那个师弟我记得人很好的。”
林东寻白了他一眼。
纪明澈撇过头,林东寻笑等着他开口。
却见纪明澈轻轻勾起唇角。
他的确开口了,只是一开口便让林东寻瞳孔一缩。
“琢光,你回来了。”
她慌忙回头,讪讪一笑:“柳师妹。”
柳琢光才从丹峰回来,转眼又见到丹峰弟子,眸底有些奇怪,却只是微微颔首。
“琢光。”纪明澈轻声唤道,转头又看向两人,“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啊,我还有……”
没来得及说完,他径直被林东寻捂住嘴拖走。
林东寻笑:“没事了,师妹我们走了!”
柳琢光望着他们的背影,犹豫道:“真的没事吗?”
纪明澈笑得温和:“放心吧,没事的,话说,并春长老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到这,柳琢光垂眸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丹药,顷刻间,盈盈香气溢满四周。
“长老让我突破时服下。”
“那便听长老的吧。”
确认过丹药无问题,纪明澈将其重新放回柳琢光手中,含笑说。
“还有一件事。”柳琢光顿了顿,略带踟蹰,半晌,她抬起迷茫的眼眸,“师兄,合欢宫在什么地方啊?”
纪明澈身子一僵。
可柳琢光并未察觉到这点,她重新低下头,疑惑地说着:“并春长老说,最近合欢宫的宫主来了,让我小心些,最好不要外出,有人来找也不要理,这个宫主……他认识我吗?”
纪明澈眸光沉下:“琢光,不用理他们,只要随你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唔。”
纪明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的修行。”
柳琢光点点头:“师兄说得是。”
话虽如此,可她仍低着头。
“我听他们说,你将幼时初学时的剑送人了?”
“嗯,给叶穹了。”
“那等你回来,师兄再送你一把剑吧。”
柳琢光刹那间抬起头,凑近了纪明澈,紧紧盯着纪明澈的眼眸,眉宇间的笑意几乎压制不住:“真的吗?真的吗?我听人说,师兄得了一块玉寒灵石,那个如果能镶嵌在剑上……”
“打住打住。”纪明澈急忙说,语气虽是抱怨着,眼底却看不出一丝不悦的迹象,“我才得的,你这就要给我带走了?”
柳琢光不言,只是紧紧盯着他。
极其认真。
纪明澈叹了口气:“给你给你,都给你就是,师兄什么时候没有给过你。”
柳琢光欢天喜地道了谢:“多谢师兄!”
“琢光。”纪明澈无奈的嗓音夹杂着几分纵容,他抬手轻敲了敲柳琢光的额头,“好狡猾哦,琢光。”
想到这,他心思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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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光。”
微风和煦, 从纪明澈身后拂过,扬起少年三千鸦羽,炙热的阳光将他精致的面容模糊, 看得人只觉得不太真切。
却是柳琢光伸手便可以触碰到存在。
“五年后的修仙界大比, 能带着无恒去吗?”
柳琢光微怔,不明所以地点了头。
无恒, 是纪明澈很早之前送给她的剑。
虽然柳琢光私库中有不少利剑,始终佩戴在身上的,却只有无恒。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去修仙界大比, 与同辈争锋。
柳琢光毫无疑问会带无恒。
所以她根本不明白, 纪明澈为何会如此说。
可正当柳琢光想要开口询问时, 纪明澈一个转身, 背对着她, 抽出了自己的剑。
“来, 琢光, 让师兄看看, 你出去这么久, 对剑术可有懈怠?”
柳琢光微微仰起头, 眸光璀璨:“那便有劳师兄指教。”
剑影交错。
林寻东抬起头, 正好能看见山巅处,那两人缠斗的身影。
“哎,你方才怎么突然提到明阙剑阁了?”
同伴还在纠结明阙的问题, 见她出神, 急忙拉了拉林寻东的衣袖, “为啥啊?”
林寻东兀地被他一拽,脚步踉跄了下,回过神来瞪向同伴。
同伴心虚地收回视线。
“你这是什么脑子?一点也不记得那年在剑峰的事了?”
“什么事,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吗?”
“明阙那个小剑仙,知道吧?不眼熟吗?”
同伴努力回想了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寻东白了他一眼:“那个小剑仙,以前来过太衍,当时暂住的就是剑峰,柳师姐的隔壁,搬进来后,天天缠着柳师姐,还说以后要嫁给柳琢光,当时我们可都在,你别说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同伴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啊,那还没到我膝盖的小孩,如今都成明阙的小剑仙了?不是,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突然说他啊?”
林寻东沉默了。
半晌,她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大步流星,不给身后人追赶的机会。
夜幕已深,微风吹动着枝叶,簌簌作响。
有人抬头,眼见天幕阴沉,却是轻笑起来。
“来的还真快。”
“琢光这才回来几天啊?这么快就让她又走,你们几个,心总是要比我狠的。”
何宁山站在窗边,轻抿了口茶,眸子含笑。
“琢光又不是你,孩子大了,多出去走走才好,总不能真的像你我一般,一辈子守在太衍吧?”
“唉。”
闻言,长老长长叹了口气,半晌,听着天边传来的雷鸣,抬头问道。
“琢光这次突破,没问题吧?”
“没问题。”何宁山轻轻敲击着茶杯,眼神若有所思,“明澈此刻,应该正在为她护法。”
“我自然是知晓明澈此刻在为她护法,可我担心的是琢光……”
何宁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满脸忧愁,絮絮叨叨个不停的师弟。
“她修为本就该到元婴,迟迟未能突破,也是因她心境,这次出去,应算是有了许多在太衍得不到的感悟,心境也随之突破。”
“感悟?悟到了什么?”
“不知道。”何宁山直截了当,说,“总之,应该是在太衍得不到的感悟吧。”
说了就像没说。
长老疲惫地按住眉心:“琢光元婴后,就该去天机城了吧,需不需要让她休息几日?”
何宁山笑:“我倒是也想让她休息几日,可事关重大,唯恐误了时机。”
长老沉吟不语。
“放心,太衍弟子可从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何况,我已向明阙剑阁传信,他们昨日便已经出发,前往天机城,有他们在前面……”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何宁山笑着饮尽杯中的茶水。
屋外,狂风鼓舞,天地间一道光芒骤然闪现,照亮了柳琢光紧紧阖眸的面容。
柳琢光很少做梦,大部分时间所做的梦都是关于男女主,关于血河中的太衍。
如同眼前这般,还是头一遭。
柳琢光站在石阶下,努力仰头看着上方。
柳琢光眺目。
三千剑峰阶,绵延至云巅。
柳琢光若有所感,她顿了顿回眸,身后的路像是一道虚无缥缈的雾,只需轻轻一吹,即刻便消散在柳琢光面前。
她转过身,漫长的阶梯摆在眼前,柳琢光垂眸,单手轻抚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跳动,似乎对眼前这一切,早有预料。
柳琢光莞尔一笑,黝黑的眼眸透露出笃定的光彩。
看来,是必须得上去的啊。
修行的寿命悠久。
如今仔细想想,幼时的记忆竟都有些模糊了。
她如今分明才刚十六岁。
只记得,那时偶尔站在石阶上,眺望着不远处随性自在的同门,想着梦魇中一遍遍重复的情景,想开口告诉她们,却又害怕伤到她们。
太衍弟子金丹期前,都需要在外门的学堂学习。
有时候是师兄牵着她的手下山,但更多的时候,是柳琢光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剑峰的台阶,又一个趁着夜色返回。
或许,拯救太衍不过是她一人的执念。
师尊高瞻远瞩,心中容纳的是天下,连同教诲她时,也要她爱天下。
可柳琢光觉得,无论如何努力,她就是做不到。
她想要的只有太衍,只有这些陪伴她的同门。
她不想死。
不想师兄死,不想师尊死。
不想太衍死。
心怀大义是所有修士应该有的,可大义和天命都不该建立在无辜的生死。
柳琢光早就隐隐察觉到了。
师尊对她梦魇的在意,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梦魇中的人,那两个被称为“男女主”的人。
如果所谓天命所谓大义,必须要以太衍血祭……
柳琢光绝不允许。
她顿住步子,衣摆随风扬起。
幼小的女孩安静坐在石阶最边上,低头认真书写着什么,察觉到来人的视线,她眨了眨眼,黝黑的眸子略带疑惑。
柳琢光走到她面前,垂眸,白纸上圈圈点点,浓郁的墨色集中在“义”字上。
在离开太衍宗之前,柳琢光曾迷茫过许久。
师尊总爱和她说大义,要她怜爱众生。
可守护天下什么的,完全就不是她的本心嘛。
她的本心,只是不想死。
不想太衍的大家死。
违背本心去择道,心境自然不会有所突破。
太衍宗从来不缺选择大义的人,她只要站在她们身后,这就够了。
想到这,柳琢光俯下身,弯曲手指,轻轻敲在女孩的额头。
女孩依旧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就像是个没有生息的瓷娃娃。
“起来吧。”柳琢光眉眼弯起,对台阶上仰头的孩子说,“握好你的剑,太衍还等着你呢。”
“太衍会等我吗?”
倏然,女孩发问,黝黑的眸子仍是一片明净。
“会的。”柳琢光轻声回应,“太衍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弟子。”
她也不会。
“真的?”
“真的。”
幼小的柳琢光沉默了下,朝她伸开稚嫩的手:“那你能,抱我下吗?”
柳琢光睫羽垂眸,不语,却是弯腰,轻轻抱住了她。
结界外,纪明澈骤然睁开双眸,一双金色眸子在阴沉的雨幕下,璀璨夺目。
一道雷声轰鸣而过。
修长的手指抬起,快速结咒,数道灵咒夺出,朝不远处阖眸似安眠的柳琢光飞去。
围绕着柳琢光发出金色光纹,而后统一下落,刹那间,柳琢光身下层层交叠的阵法陡然打开。
一道天雷骤然滚落,直直朝柳琢光劈去。
霎时,柳琢光睁开双眼。
不远处,长老们站在结界内,旁观着柳琢光的突破。
“从前琢光的心境始终不稳,如今出去一趟,倒是突破了。”
“看来是选好自己的道了。”
长老们在一侧私语着。
何宁山余光不经意间划过禾山,含笑的面容骤然一顿。
“师姐?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禾山淡淡收回视线,瞥眼看向何宁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何宁山稍许沉默后,说道。
“师姐,不是我多说,但是孩子不是你的傀儡,她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道,你参与太多不好,到最后,她走的是你的道,不是她的道。”
“舍生为大道。”禾山低语,眉宇冷然,“不是太衍一直教诲我们的吗?你身为宗主,更不可如此言之,休叫弟子听了,乱了道心。”
何宁山叹了口气,抿唇:“早知如今,就该把琢光送到合欢。”
话音未落,禾山的眼神如有利刃,霎时向何宁山看来。
“送到合欢?宁山,你在说什么?”
何宁山嘴唇翕动,却是撇开头,不再多说。
“当初若是送到暮名空手中,你以为会比在太衍好吗?合欢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
“师姐。”何宁山不赞同,“合欢宫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只是行事放纵些,你又何必如此?”
禾山并不赞同:“若人人都他那般放纵,这世间怕是早没了秩序。”
何宁山张了张唇,眼前与禾山说不通,转身索性不去看她。
一道道雷鸣响彻天际。
何宁山在心底默默数着,最后一道天雷滚落,他屏住呼吸眺望。
眼见纪明澈接住阵法中间的人,他也随之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方才年满十六的元婴修士,不愧是我太衍弟子!”
盛应开口:“既然琢光已经结婴,那便快些出发吧。”
闻言,何宁山面色沉着,半晌他缓缓点头。
“明日吧,明日再派人去知会琢光,今日便让她好好歇息一番吧。”
盛应点头:“也好。”
“师姐……”
何宁山转过身,却见禾山一副明显在出神的模样,他蹙眉,眼浮现出不赞同的神色。
禾山回过神,眉头却紧紧皱起,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终究是无奈地阖眸,叹出一口气。
翌日,何宁山派人前去知会柳琢光。
弟子在门口轻敲了许久的门,始终得不到回应。
犹豫片刻,小心翼翼推开门。
却见屋内不知为何空无一人。
“找琢光?”
弟子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见是纪明澈,又急忙点头。
“是,师弟是……”
纪明澈做出打住的动作,笑:“我大约是知道,你是因何而来了,回去告诉宗主,琢光已经先行出发了。”
“啊?”
人界, 雾雨朦胧,雨丝淅淅沥沥落着。
人界的边境紧邻妖界,到达妖界后, 再走上三四天的路程, 便能到达天机城。
不过,这都是在天机城事变之前的了。
如今想要进入天机城, 难上加难。
城外阵法层层叠加,若不是城中之人,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找到正确的方向。
柳琢光站定脚步, 细细的雨珠从帽檐滚落, 倒映出一双黝黑眸子。
她抬手, 撕下村中布告栏上的纸, 仔细交叠好, 放入袖中。
“姑娘?”
村里人小心翼翼从伞下探出头, 张望着这位陌生来客。
柳琢光将半身的斗笠掀开一角, 露出脸孔。
村中人一怔, 瞧着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模样清秀, 却透露着一股出尘之意, 对少女身份隐隐有了猜测,便接着说:“你是要去妖界吗?”
柳琢光颔首。
那人蹙着眉,忧心忡忡:“小姑娘, 我仗着年纪大, 劝你几句, 崔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必要为了那点银子白白送命。”
柳琢光弯了下眸子,点点头, 没有多说。
村中人顿时松了口气,姿态也随意了许多:“你是不知,崔家自从搬去妖界,整日里是半点也不消停,她家那个老太太,虽告示上说着是得病求医,可有人说根本不是,分明是她家有妖邪,你可不要看了上头写的,就过去啊。”
柳琢光眨了眨眼,轻应了声。
眼前的人纯善一笑,见柳琢光似是打消了念头,便匆忙离去了。
柳琢光放下手,斗笠微微下压,遮盖住少女的容颜。
细雨朦胧,薄薄的水雾静静流淌在半空,步履踩过泥泞的水坑,溅起细微的水花。
妖界边境,崔府大门前的石狮子安然伫立。
“来者何人?”
看门的侍卫随意打了个哈欠,正抬手揉着泪花,眨眨眼往前一看,竟有一道人影逐渐向崔府逼近。
他陡然一个激灵,将仅存的困意驱逐,从恍惚中骤然回神。
来者脚步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块被折叠好的纸。
侍卫一愣,随即想到最近这些时候,见到的人,明了柳琢光所来为何。
他松了口气,收了武器,快步跑到柳琢光面前,将纸接过,随意晃了一眼,便笑道:“看来您也是为老夫人来的修士,在下失敬,还请阁下稍等片刻,待我向家主禀报后,再来接您。”
柳琢光微微点头。
侍卫与另一侧守门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后,快步进入府内。
不久后,侍卫再次出来,朝柳琢光行礼。
“阁下,我家主人有请。”
柳琢光颔首,顺着侍卫所示意的方向迈进。
走过曲曲折折的长廊,进入一座布置典雅精妙的厅堂,侍卫停下脚步,示意柳琢光进入。
厅堂内,早已有多人等候。
有阖眸假寐的剑客,有含笑间不经意流露风情的妖娆女修,还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医者正认真翻阅着医书,还有……
柳琢光眼眸一顿,视线落在角落处,那背着大刀旁若无人地逗弄小猫的人。
关栩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挑眉看了过来,本随意靠着的动作瞬间一变,不由得正了身子,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柳琢光收回视线,看向中央处,背对着她的女人。
女人身姿修长挺拔,身着一袭淡青长袍,长发被一支木簪随意盘起,好似一株松柏,傲然挺立。
听见柳琢光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
淡然的眉宇间隐隐带着些许忧愁,她朝众人颔首示意,接着强勾勒出笑来。
“既然诸位有勇气摘下我张贴的告示,便应该是有些底气在的,正如告示所说,我母亲一月前病重,至今昏迷不醒,若是诸位能救得我母亲,便是让在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说着说着,她面色凝重着,朝众人一拜。
“崔家主。”妖娆女修神色满不在乎,只是余光轻飘飘掠过柳琢光,说,“虽说是找医者,可我瞧这,似乎都不是医者呀,要不要,把她们都赶出去呢?”
关栩笑了:“道友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医者,难道你是?”
女修娇笑着回他:“我自然是了,怎么,你瞧我不像。”
“是不像。”关栩坦然,“还不如我这位弟弟像呢。”
那名真正的医者慌忙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关栩,关栩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直起身,小猫自主跃上他的肩头。
“你回吧。”关栩从他的怀中取出撕下的告示纸,扬开对崔家家主说,“我想您要的也不是真医者,这告示我接了,让这位真医者快些走吧。”
崔家家主沉默着点了头。
“关大哥……”
关栩朝他摇摇头,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医者顿了顿,一咬牙,提着身侧的药箱径直离去。
“等下。”却不料一直安静的柳琢光忽地出声,叫住了他,医者回头,一把伞赫然出现在眼前,“下雨记得带伞。”
“……多谢。”
关栩眼眸不禁流出一丝笑意,他偏头看向肩膀处的小猫,小猫慵懒地趴在关栩肩头,轻轻摇了摇尾巴,算是肯定了关栩的想法。
他抿了抿唇,挑眉看向柳琢光,柳琢光朝他轻轻点头示意。
关栩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太衍的人为什么也会在这?
柳琢光撇过脸,透过斗笠的缝隙,与那妖娆含笑的女修对视。
女修单撑着脸颊,笑意殷殷:“原是个小妹妹,胆子倒是挺大,孤身一人来妖界,也不怕妖怪吃了你?”
柳琢光摇摇头,宽大的斗笠也随之摇晃,看得女修不由得又是一笑,她正要开口,却被崔家家主打断。
“诸位。”她面色沉着,幽幽的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无论诸位是何种身份,我只要结果,只要能救我母亲,我不在乎你们是谁,不在乎为何而来。”
“崔家主好大气呀。”女修调笑着。
崔家主没理会她的调侃,径直招来侍从,吩咐侍从将几人带去各自的房间。
“不用早点去看老夫人吗?”
崔家主镇定自若:“今日母亲已经睡下,诸位远道而来,也该好好歇息,明日再去也不迟。”
女修挑眉,却是媚眼看向一侧始终安静不语的剑修。
“哎,弟弟,晚上没事,不如来姐姐房间呀。”
剑修少年眉宇蹙起,瞥过头,匆匆跟着侍从离去,女修站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她随意走到柳琢光身侧。
“妹妹,你看,还是弟弟逗着好玩吧?”
柳琢光静静凝望着她:“你是合欢宫的弟子?”
女修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巧笑嫣然:“是呀,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对吧?我们合欢宫可和你们那些严肃的大宗门不一样,改天来合欢,姐姐带你去玩呀。”
柳琢光没说话,只是撇过头,跟着侍从便要离开,女修见状,急忙跟上去:“哎,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沈浊雨,你呢?”
柳琢光依旧不语。
几人居住的地方离此处并不遥远,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哎呀,我们离得还挺近的嘛,妹妹。”
柳琢光停下步子,手指落在门扉处,清澈冷静的嗓音从斗笠中传出,隔着雨幕,骤然添了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你认识我?”
沈浊雨摇头,手指绕着发丝,轻缓的语调自带一丝媚意,让人忍不住细听。
“我未曾见过妹妹,只是见到你第一眼,总觉得亲近,或许,这就是缘分,毕竟我们合欢宫的人最看重缘分了。”
“是吗?”柳琢光的回答依旧平淡,并不热切,她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沈浊雨眼见着房门被人合拢,满带笑意的眼眸骤生郁色,她瞳孔在眼眶略微一转,陷入沉思。
半晌,才顺着侍从所指的方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幕降临,雨水拍打着枝叶,淅淅沥沥下着,昏暗的烛火在屋内摇摇晃晃,似乎是在与外面的风雨附和。
柳琢光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眸子未抬。
外面,有匆匆忙忙的步履轻踩着雨水掠过屋檐,砖瓦掉落。
柳琢光面色不惊,她起身将书倒扣在桌上,抬手又戴好斗笠,这才推开房门。
狂风将稍许敞开的门吹得大开,柳琢光隐藏在雨幕中,单手扶着斗笠抬眸,朝打斗声的来源看去。
恰好与屋顶上停顿的人影对视。
那人眉头一蹙,来不及思考,便看见柳琢光纵身一跃,顷刻间来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抬剑身前,长剑划破雨水,朝柳琢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