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马甲遍天下by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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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想法一出现,柳琢光心底不免一沉。
正当她还在全神贯注,等待下一次攻击的到来时。
一道天外之音忽地响起。
“仙门中人,何故来此?”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周围景物倏然变幻。
原本宁静雅致的殿宇,须臾之间化为空落死寂的庭院。
一阵微风掠过柳琢光的脸颊,柳琢光当即提剑,接着,不出柳琢光所料,身侧传来利刃相交之音。
一道属于女子的身影悄然浮现,如清风如薄雾,身影似有若无,缥缈无真形。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柳琢光,继而又将眼神投向柳琢光手上的镇魔剑。
“方才还真没认出来,你拿的居然是镇魔剑,如今俊俏的小姑娘,那群人也舍得。”
“你……”
柳琢光瞳孔紧缩,不是因为女子调侃般的话语,而是因为,这女子身上所穿的,正是太衍宗的弟子服!
女子似乎也明白,柳琢光此刻的惊讶是为何,她轻笑了声,覆上柳琢光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小姑娘,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了,别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要急的事。”
女子开口,却是意有所指。
柳琢光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问:“你是谁?”
女子含笑:“太衍剑峰弟子,姓名早随黄土去,何必再提呢。”
柳琢光心下了然,又问:“你也是剑尊弟子?”
“好聪明的小姑娘。”女子微微一愣,眼帘轻轻敛下,压下眼底的所有情绪,笑说,“只是你来这,可不是为了问我这种问题吧,你那位师兄,可还在城中了。”
柳琢光听罢,面色倏然一白:“你怎么知道?”
太衍女子轻叹了口气。
“罢了,你快走吧,如今魔都已经开始骚动了,趁着这场骚动,快些回太衍吧。”
太衍女子正要抬手施法,将柳琢光送离。
柳琢光却是忽地抬起眼,对上女子目光。
大抵是人在绝处总会想得多些,所以,柳琢光才忽地发觉了那些,差点被遗漏的地方。
故而,她抿唇,与女子的交汇。
“前辈,您为何会在此处?又或者……”柳琢光一顿,眼眸执着,“您为何要急着推我离开,方才吸引我来的声音,是您做的,不是吗?”
太衍女子本欲推动柳琢光的动作,倏然一停。
“咳咳咳……”
崔应秋听着纪明澈的轻咳声,敛眸叹了口气:“尊上,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为了一个小姑娘,舍了魔尊之位又舍了性命,何必呢?”
纪明澈轻笑了声,看向崔应秋的眸子不带半分笑意。
“崔应秋,你还未真正认识琢光,若你真正认识了她,便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理所应当。”
崔应秋撇开视线,心底依旧是对纪明澈的不理解。
纪明澈目光朝城外看去,眸底是崔应秋看不明白的情愫,他嗓音轻柔,宛如春风携过拂柳。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绝不允许在关键时候满盘皆输。”
见状,崔应秋只是再次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无言。
兽潮席卷而来,黑云压城,血腥气弥漫在空中。
路长晴快步走上城楼,看见崔应秋与纪明澈站在一处,心底直觉不妙。
“路长晴?”纪明澈回头,似乎有些讶然,“你应该在琢光身边。”
“她让我在外面寻你。”顿了顿,路长晴又说,“那夜,她听到了,不过应该只听到了后半段,还不知你的真实身份。”
纪明澈只是略微惊讶后,便兀自垂眸,他将手放在胸口处,平静地看着。
这具躯体,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否则,他不会感知不到琢光的。
一想到这点,纪明澈无法避免地对自己,从心底升起一股厌弃。
萧瑟的寒风将他衣袖扬起,他轻呼出一口气,顺着肃杀的寒风,朝遥远的招饶圣宫看去,一双明眸温和如一泓春水。
“我最怕她这样了。”
她这样,他只会更舍不得。
舍不得她日后,会像对他一样,对另一个人。
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怕她难过。
她才十几岁,什么都没见过,初初领略了世间繁华,就要困守剑峰,一直到身消道陨,都要留在那个地方。
她会难过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尽可能不要让琢光难过。”
“……不会的。”
“兽王来了。”
一直沉默的崔应秋忽地开口。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层层巨兽遮天蔽日,魔族的厮杀声愈发激烈。
兽潮中,有一股浓烈的杀意直指魔城。
纪明澈望着底下的魔族,漆黑的睫羽微微颤动,而后落在了遥远天际的一处,嗓音轻慢。
“禾山也来了。”
被羽翼巨兽覆盖的天际上,一道人影隐隐浮动,剑光如月华转瞬即逝。
她姿态随意却又处处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眼底带着微不可见的杀意,斩落阻拦她前行的一切生物。
作为修仙界第一的剑尊,禾山的确名副其实。
纪明澈淡淡看着她,不由得想到,日后若是琢光也成为剑尊,该是何种模样。
“吼——”
一阵怒吼声响彻天际,似乎在为死去的同类哀叫。
接着,在魔兽中,倏然跃出一只黑翼赤眼兽,它死死盯着禾山,眼底充满了怒火。
禾山不语,她眼眸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望着怒火冲天的凶兽,她眉头轻挑。
却是回眸,隔着遥远的距离,朝城楼上的人投去视线。
接着,修长的手指抬起了一根。
身后兽王猛地扑来。
“一炷香。”
纪明澈眸光微微闪烁,他下意识摩挲着袖边的花纹,缓缓开口。
路长晴不明:“什么意思?”
纪明澈:“禾山说,她可以拖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内,他必须完成他要做的。
接着,纪明澈抬手向崔应秋,说:“东西在你手上吧?”
“……在。”
崔应秋垂眸,手上倏然幻化出一朵散发幽幽蓝光的花,他将其恭恭敬敬递交到纪明澈手中。
纪明澈看着手中的蓝花,眼底晦涩。
这便是,勉强让“纪明澈”得以存活的招饶圣物,其命招饶魔花,但它真正的作为并非稳固神魂,而是压制修为。
纪明澈的躯体难以承受“魔尊”带来的修为与魔气,注定会溃败,他也只能借助招饶魔花的能力,勉强维持这具身体。
但若要以身祭魔门,必须要纪明澈所有的修为与魔气。
而这只需要,彻底吞噬摧毁崔应秋手中,原用维持“纪明澈”存活的招绕魔花。
历代魔尊以心头血浇灌,蕴含着强大的魔力,世间仅此一朵。
如今这花的寿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纪明澈阖眸,将招饶魔花放在心口的位置,刹那间,招饶魔花生出根茎,从纪明澈心口扎入,猩红的血水自纪明澈唇边蔓延。
战斗中的魔族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眼底浮现出畏惧的神色,强烈的威压使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这,这是什么气息!”
如此磅礴的魔气……
魔都内,本安稳等待的长老们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半晌,才有人喃喃出声。
“尊上,是尊上回来了。”
“不可能……”
三长老倏然起身,在察觉到这股磅礴的魔气的刹那间,脸色煞白,手指不自觉用力,木椅把手几近粉碎。
身侧,二长老睁开浑浊的双目,哼了声。
“老三,别这么沉不住气。”
三长老也在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抿抿唇坐了回去,只是那双频频眨动的眼睛,无疑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宁静。
“兽潮这次来得未免太过蹊跷了。”
角落中,三长老的亲信开口,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几位长老的神色,然后继续开口说,“而且,这兽王往常也没来得这么快啊。”
“哼,你长本事,不许兽族长脑子?”
被二长老嘲讽了一顿的亲信悻悻低头。
三长老自觉被落了面子,脸色更为难看,他沉沉看了眼二长老,接着又问亲信。
“崔应秋呢?”
亲信想了想,回道:“似乎,是去了城楼吧。”
“城楼?”三长老笑了下,“怎么,还真亲自上阵了?一个兽潮瞧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倒不一定是兽潮。”
二长老幽幽开口。
值得魔族护法亲赴的理由,他们方才不还说到了吗?
“不会的。”三长老脸色阴郁,说,“尊上被封印数百年,怎么可能悄无声息间就回了魔都。”
“悄无声息?”二长老也笑,“你说这话倒也好意思,尊上的消息你比我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尊上离开了封印,什么时候恢复了力量,你不比我清楚吗?崔应秋来到魔都之时,恐怕魔尊就醒了,这不是你说的吗?”
二长老手指轻轻叩击着茶杯,言语间意味深长。
“难怪你这么着急要让苍间登上魔尊之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二长老慎言!”
茶杯被击落在地,里面的水却只是微微荡起一层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宁静。
二长老拢起袖子,浑浊的双眸倒映出三长老气急的模样。
“何必如此生气?”二长老轻描淡写地接过侍从递上的新茶,接着眉头微微挑起,用余光瞥向三长老,“我既决定帮你,便不会害了你。”
“你说得轻巧,若当真是尊上回来,你我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未可知!”
要知道,他在这之前,可是亲手谋划设计了魔尊。
崔应秋作为魔尊护法,与他常年敌对,未必不知道些许事情。
若他将这些事,尽数告知魔尊……
三长老简直不敢想。
魔尊手段之狠厉,是即便他当年作为一个侍从旁观,如今想来,都难以呼吸的。
二长老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之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几百年了,心性还如此不稳当。
真不知这样的人,是怎么会有胆子谋划尊上的。
心底想归想,但面上二长老依旧平静。
“长老……”
望着三长老惊惶失措的目光,他微微皱眉。
“你不能不帮我!否则……否则我会将你当年所做之事,一同禀报尊上!”
就算是死,三长老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老三,我说了 ,我既决定帮你,便是会帮你到底,急什么。”
三长老看着眼前之人一副淡定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慌乱。
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如今魔尊或许就在城外,如今魔尊或许已然知道了他设计害他之事。
他马上就要没命了,又怎么能不着急!
“何况,若你当真气急,我走便是,你又何必将我从闭关中叫出。”二长老语气淡然,却在刹那间让三长老觉如芒刺背,“老三,既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三长老咬牙,沉默半晌,他朝二长老半跪,头颅低垂,虽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语气却充满了恭敬的恳求。
“长老,求您救救我。”
“老三,我能救你,但你得有取舍。”
三长老看不见的地方,二长老倏然勾起唇角,浑浊的眼睛透露出诡异的精光,颤抖的嗓音隐隐夹杂着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总得向尊上赔罪吧,性命、权力、修为,这三者不可兼得。”
二长老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只要你付出一半的修为, 我就可以帮你,在尊上面前求情,饶你不死。”
三长老猛地瞪大了眼, 立马叫住。
“不行!”
失去了一半的修为, 若是二长老想杀了他,他都阻止不了!
“那就算了。”
二长老也不气, 他略一挑眉,漫不经心说,“只要你想好, 死在尊上手上也无所谓的话。”
“你……”
三长老眼底挣扎。
“我闭关之处, 有一阵法, 可通妖界。”
二长老见状, 抬起茶杯, 掩盖住翘起的唇角, 缓缓开口, 言下之意是, 只要付出一半的修为, 他就可以将三长老送去妖界。
“好。”三长老犹犹豫豫, 自己的修为连二长老都比不过, 如何能比得过尊上,如今之计,也只能靠着二长老了, 他咬咬牙, 狠下心, 抬头对二长老说。
“我便信你这一次。”
二长老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惬意地闭上了眼。
磅礴的修为在体内流走,强烈的满足充斥着二长老的内心。
他缓缓睁开双眼, 对着面色苍白的三长老抬起手。
“咳咳咳——”
三长老方才将修为转给二长老,此刻正是虚弱的时候。
刹那间,他瞳孔骤然缩起,无形的魔气将他禁锢,接着狠狠甩到墙上,他似是要将体内所有血都咳出来,颤颤巍巍起身看着二长老,眼底满是恐惧。
“你不是说……”
“哈。”二长老望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怜悯,“也是怪了,就你这脑子也能把持魔界这么多年,随便说几句话,你便信了。还真是蠢到家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骗到他的修为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方才就多说些了。
再说几句,说不定能让他将全部修为转增给他。
三长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倏然涌上的血堵了回去。
“长老!”
二长老施施然坐下:“怎么了?”
“城外,城外兽潮……”
“被解决了?”
二长老镇定抿了口茶水,心底暗暗思忖。
尊上被封印多年,如今归来,实力虽比不得当年,但也是不容小觑。
一次兽潮换来对他的消耗,也算值得,只是不知,能消耗他几分实力。
“是,不过……”
二长老皱眉:“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是!”来者面色紧张,“城外那解决兽潮之人,一袭白衣背剑,剑气纵横,若是属下没看错,应是太衍禾山。”
刹那间,二长老站起了身子,茶杯坠地水色四溅。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怎么可能是太衍禾山,她不是一直在太衍,她是怎么到魔界的!”
太衍禾山百年未出山,如今骤然破开魔界与修仙界的壁垒,行至魔都。
难道,她早就知道,魔尊今日会出现吗?
“哈哈哈哈,老二,你的计谋怕不是早就被修仙界的知道了,哈,若你将那一半修为还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拖上一拖那禾山。”
二长老思绪被打断,眉宇染上了不悦。
瞥眼看是三长老,又冷笑出来。
“哼,我又不是你这个蠢货,这种话你若对三岁稚子到还有几分能被信,何况,我闭关之处,确有密道。”
二长老面露嘲笑,眼底却闪过几分狠辣。
“能成为未来魔尊的养分,也算你死得其所!日后我等上大统,也会记得你的!”
三长老仅从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二长老的心思,他咬牙想逃,却被无形的魔气禁锢,在二长老的控制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朝自己伸出了手。
粗糙的手掌狠狠扼制着脖颈,三长老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两条腿在空中虚无地摆动着挣扎着。
“嗬嗬……”
下属听着那骇人的声音逐渐停息,忍不住瞥了一眼,刹那间又低下了头,原本恭敬的声音又添了几分畏惧。
“长老,需不需要我派人再去查探一番?”
二长老对死去的废棋并不在意,察觉到下属的畏惧,也只是轻描淡写继续说道。
“不必,若是禾山亲至……”思来想去,二长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那说不定,会更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禾山来此,恐怕是为了魔尊,当年她封印魔尊,身负重伤,也不知现在恢复了几成。
不管如何,两方争执起战,总会受伤。
若是禾山能直接杀了魔尊,那自然好,也省得他再去动手。
如此想着,二长老挥挥手,让下属退去了。
下属离开后,二长老背对着三长老的尸身,缓缓摊开掌心,面露凝重。
是因为心境不稳吗?
方才杀老三时,魔气有一刹那紊乱。
他再次调动体内魔力,周身魔气四绕,并未有任何不对,沉默半晌,他也只得将其归为是修为初传与心境不稳。
招饶圣宫内。
太衍女子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顿了顿,她向柳琢光承认。
“没错,是我将你引到这里。”
“为什么?”柳琢光不解,“那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引我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身着太衍弟子服的女子面对柳琢光的发问,不语,一味摇头。
“前辈为何不肯告诉我?”
望着柳琢光执着的眼眸,太衍女子眼底一瞬暗色落下,她手指轻轻放在柳琢光头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怅惘。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还未到时机,一切还要看天命,我引你至此,同样是因为天命。”
柳琢光无言。
半晌,她将镇魔剑横在掌心的位置,嗓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坚定。
“前辈是剑峰弟子。”
“……是。”这点,太衍女子阖眸,清冷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怅惘,“我不仅是剑峰弟子,还是剑峰的首席弟子。”
“剑峰首席弟子……”
柳琢光眸光闪烁。
但……剑峰首席弟子不都是在上任剑尊亡故后,继任过剑尊之位,余生镇守剑峰吗?
剑峰历代剑尊画像,柳琢光都见过的。
“但您没有留在剑峰,留在剑峰的,是当时剑尊的二弟子。”
太衍女子一愣,似乎在刹那间想通了什么,随即颌首承认。
“看来,你认出我了。”
她垂下眼帘,背对着柳琢光。
“……千年前,我作为剑峰首席弟子,手持镇魔,斩杀魔尊,而后新任魔尊降世,天道启示,我本该在他长成前,杀了他。”
柳琢光见女子神色,便已然知晓。
“您没有杀他。”
太衍女子背对着柳琢光,她看不清女子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她清冷的嗓音。
“的确,我没有杀他,我反而还救了他。”
她追寻天道的旨意,找到了下任魔尊,还未成熟的魔尊。
可是在看见那孩子的一瞬间,她停下了脚步。
那时的太衍剑峰还未有什么隐瞒之说,她从踏入剑峰那天救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被困在太衍剑峰,永远无法离开,只能顺从着天命,镇守魔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是为求道修仙,是为护佑众生修仙,为什么,只能在人世耀眼短短几十年,就必须做个吉祥物,困在剑峰,等待下一任剑尊。
她们的命数,凭什么要被这样固定呢?
那时,她望着那个孩子,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念头。
这个孩子无父无母,凄惨潦倒,满身伤痕却又不言语。
他还未对这天地做什么坏事,是这天地先一步伤他。
她心神的刹那间波动,放了那个孩子。
那个眸子仿若鎏金的孩子。
第66章
“我不该放他。”太衍女子叹了口气, 却又话音一转,坦然对柳琢光说,“但太衍剑峰, 向来没有回头一说, 既担下这因,我自然承下这果。”
为此, 她来到了招饶,后来,她身死招饶, 残魂却留在殒命的大殿。
天道总要让人牺牲。
她原想着, 与其被迫留在剑峰, 还不如顺从自己的选择, 来到招饶。
可后来, 残魂留在此处, 隔镜看花。
师弟做了剑尊, 为杜绝如她一般的事情再次发生, 故而再未将太衍剑尊使命告知新收弟子。
她方才知道, 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是有罪的。
太衍女子的话如迷雾般令人捉摸不透, 柳琢光眉头蹙起。
见状, 太衍女子轻笑一声,却没多作解释,只是淡淡说了句。
“你该离开了。”
周身万物动荡, 柳琢光抬剑插入地面, 才勉强维持身形。
太衍女子缓缓阖眸, 却在片刻后神色一怔,喃喃道:“居然还有太衍的人来了。”
柳琢光微愣。
刹那间柳琢光便意识到,太衍女子说的不是纪明澈, 若是纪明澈,她不会现在才开口。
还有太衍的人来魔界了吗?
太衍女子神色一动,两指掐诀,将周身万物稳定下来,接着又输出一道灵力,划开一道大门。
“你且走吧。”
她背过身,不再言语。
柳琢光沉默片刻,明白再留下去,女子也不会多说,只是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开口,有些踟躇。
“我来时,看到了一幅画。”
太衍女子转过眸子,眉头微微挑起,神色冷然,她问:“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我自己。”
柳琢光可以清晰看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太衍女子神情倏然的变化,她直勾勾看着柳琢光,瞳孔颤抖,半晌才苦笑着说出一句。
“原来如此。”
柳琢光正要追问,却听见太衍女子说。
“那是魔族圣物,可以画出未来。”
与魔尊有关的未来。
只是这句,太衍女子并未对柳琢光说。
“去寻你师兄吧。”
柳琢光瞳孔微缩,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见周围景色倏然变化。
顷刻间,她便出现在了圣宫内。
“你是何人!”
凭空出现的柳琢光骤然引起魔族侍卫瞩目,几道嘈杂的声音交叠,柳琢光并不在意,只是在片刻后,她眉头一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倏然召出镇魔御剑离开。
“镇魔!是镇魔剑!”有人认出了镇魔,高声呼喊,眼底流露出畏惧,不敢再上前追赶柳琢光,眼睁睁看着她从视线中离去,“快,快去通知长老!”
不会有错的,那股气息……
柳琢光咬牙。
一定是师尊!
师尊为什么会来到魔界!
师尊绝不会违背剑尊不得离开太衍剑峰的规则,她已经在剑峰镇守了几百年,在没有下任剑尊镇守剑峰前,她不可能突然离开。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师尊在这个时候离开。
是太衍,还是师兄?
柳琢光不敢再想。
她沉下心,稳定好心绪,再次感知禾山灵力的来源方向,接着运转自身灵力,朝禾山的方位飞去。
是魔都城外。
“镇魔,禾山不是在城外吗,镇魔剑怎么会出现在圣宫内!”
行色匆匆的二长老站在漆黑巷角,瞳孔欲裂,他强撑着将目光从天际那把镇魔移开,接着没有任何预兆地狠狠掐出身后下属的脖子,又一把将他甩了出去。
“属下,属下不知!长老饶命!”
下属一个劲地跪着磕头,嘴里还不停说着饶命的话,二长老抬起阴郁的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不,不,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若能一举将禾山与她的继承人都斩杀在魔都……
想到这,他忽地又狞笑起来,低声说。
“看来是天佑我,是天道要我登上魔尊之位啊,哈哈哈哈哈哈!”
下属并不知道二长老的心思,只是见他从暴怒中转为狂笑,心中更觉恐惧,虽不再磕头求饶,却也不敢开口,只抬头看着二长老,勉强露出谄媚附势的一笑。
二长老目露精光,眼神全然是对自己的得意。
“走,我们先去拦下这个禾山的继承人!”
柳琢光正驭着镇魔,心头忽地一滞,她眺目看去,禾山的身影模糊可辨。
“师尊……”
轻声的呢喃随风传到禾山耳边。
她甩出一道剑光,眸子微抬,望见柳琢光疾驰而来的身影,单手掐诀,灵光自指尖飞出,擦过柳琢光耳旁,留下一丝血痕。
柳琢光停下动作。
禾山静静注视了她片刻,而后兀自扯了扯唇角,手心无端浮出一颗散发着莹莹光泽的内丹,刹那间,周围的妖兽都停止了动作,纷纷跪倒。
兽王妖丹。
“人,魔,妖,三族至强的献祭,方能撕开这世间的一道裂口。”
崔应秋眼见禾山取出内丹,喃喃几许,看向纪明澈的眼神充满了沉默。
寒风扬起纪明澈的发丝,他微微敛眸,漆黑的睫羽颤抖。
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他心底也不免苦涩,纪明澈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没能拦住她吗?
但他迟迟不愿回头,不愿回头看看那个拼命赶来的少女。
不愿让她见到他如今狼狈的模样。
血水自七窍涌出,庞大的魔力在顷刻间笼罩魔都。
所有心生异样的魔族,在这一刻,都无法控制自我地匍匐下来。
二长老还在追杀柳琢光,魔力从手中涌出,眼看着就要击中柳琢光臂膀,却在下一瞬间消散,他重重摔落在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长老!”
身后传来下属焦急的呼唤,可二长老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就连平日里的威严都忘了。
他匍匐在地,用尽毕生修为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威压,心底止不住地恐慌。
二长老当然明白这威压从何而来。
明明消失百年,回来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气息。
他自认为做足了准备,吞没了魔族一众长老修为的他,一定能胜过那人,不曾想,竟是一场妄念。
甩开追杀的柳琢光不做耽搁,迅速朝城门的方向飞去。
但在离城门咫尺时,镇魔却忽地响了起来,柳琢光倏然停下,手中灵光飞去,而后消散在半空。
是结界。
她眼底一暗。
双手迅速合十掐诀,长风将她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汹涌而来的魔族威压如巨浪倾斜,在这样的威压中,就连细微的动作都能成为致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