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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by花椒不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瞧见了人贺乘舟立马迎了上来,眼含担忧拉着她左瞧右瞧。
苏绾缡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房内还有其他侯府影卫,是随着贺乘舟一起等在此处的。
如今见了苏绾缡来,便将她的那份身籍交在了她手里,“苏小姐,这是新的身籍和路引,如今不宜回兰州,按照公主的吩咐,我们会亲自护送你们去虞城。”
“多谢。”苏绾缡颔首接过,将它揣进了袖中。眼眶不由有些发热,程清渺为她想得太过周全。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影卫道。
“绾缡,你还能忍受吗?”贺乘舟侧身看向苏绾缡,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这连日颠簸,想着要不要再休息半日。
说实在的,苏绾缡自今日被影卫从萧府带走,就被一路追杀,心弦被绷到极致,又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几乎是轻飘飘的了。
但到底害怕,也硬生生憋着了一口气到现在。
萧执聿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今日这番惊险,苏绾缡才真切意识到,她曾经妄想着能够逃出萧府就能获得自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他的眼线几乎遍布了整个上京,侯府影卫已然是骁勇善战,可远不及他手下的人来得狠辣无情,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冷血凉薄。
饶是如今已经离开上京城,苏绾缡还是丝毫都不敢松懈,她没有忘记上一次,她都已经要进入怀城了,却在半路被萧执聿拦在了官道上。
是以,如今,没有真正走远,确保萧执聿不会再追过来,苏绾缡是一点儿也不敢再停留下去的。
那里顾不顾得有没有吃饭,需不需要休息,能不能承受,只想着赶紧赶路离开。
“我可以,我们快些走吧。”她急切道。
只要一刻没有离开京冀,她就一刻都不会彻底安心。
只有入了虞城,保证萧执聿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自己,她才能算是真正松一口气……

第80章 新牵的马车停在客栈后门,一行人又换了一身行头,马不停蹄朝着南边行去。
车上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足够支撑到下一座城。
尽管又饿又累,苏绾缡还是没什么胃口,只睁着一双眼睛,连眯上一会儿都不敢,整个人犹如棍棒一般绷直。
察觉到她的紧张,贺乘舟按住她垂放于膝上的手,宽慰道,“绾缡,别担心,我们一定会顺利离开的。”
苏绾缡点了点头,微微抽开了手。
马车一路疾驰,车轱辘翻转溅腾起大片泥泞,因速度过快踩进凹凸不平的泥坑颠簸得苏绾缡头晕目眩,几次都要吐了出来。
但她一直都忍耐得很好,没太表现出来,只希望能够快点赶在天黑前进城。
可天不遂人愿,因雨势逐渐大了起来,马车的速度便不可避免得慢了下来。
苏绾缡正担心着会不会被萧执聿的人趁机追上,就听见驾车的影卫突然喊道,“有人跟上来了!坐稳!”
话落,长鞭破空,马儿一声嘶鸣,疯了似得朝前奔去,苏绾缡忍不住朝后一仰,整个摔倒进了软座里。
她忙爬了起来,撩开了车帘往后瞧去,只见随行的影卫纷纷拔出了长刀,冲进了雨幕里厮杀,三两下就见了血。
马车也驶离了原本的方向,顾不得车厢内的人是否能坐得安稳,着急忙慌地便朝着小路里奔,借着地势崎岖,杂树掩映,好快速甩开后面的人。
苏绾缡在车厢里被摔得七零八落,贺乘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能这样!
被甩得恶心,可意识尚还算清醒。苏绾缡紧紧抓住车框扶稳身形,这一路走来,虽然他们是成功出了城,可是却也是实实在在经历了几番恶战。
程清渺给她的人不少,可是经过几轮接应,断后,到如今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这样下去,不仅仅逃不了,还会平白害了那么多人。
她冷静下来,朝着外面喊道,“我们兵分两路!你们驾着马车走,我下车!”
“绾缡不行!”
“不行!公主吩咐我们务必将你们平安护送进虞城!”
车内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绾缡没管贺乘舟的阻拦,扶着车身东倒西歪地到了门前,她撩开车帘,急迫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在马车上,他们就会一直穷追不舍。这样下去,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你们驾着马车先走,他们会以为我一直在车厢内,路引的下一个地点是越城,我会在那里和你们汇合!”
“可是公主说了务必让我……”
“别再犹豫了!”苏绾缡打断他的话。
影卫攥紧缰绳,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细密的雨线落下,山林里升起了浓浓的白雾。
耳畔,似乎还有兵器相接的声响,透过山色空蒙砸了过来。
“吁!”影卫停下了马,努了努下巴,“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到越城的西城门。”
苏绾缡谢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余光一瞥,竟见贺乘舟也一并跳了下来。
“贺乘舟,你不要命了!”她转身看他,想叫他回去,马车却一骑绝尘,驶出去了好远。
“绾缡,我知道你的打算。”他难得正色瞧她。
被人看出了心思,斥责的情绪瞬间哑火,苏绾缡心虚地偏开了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去越城对不对?你根本没有打算与他们汇合。”
贺乘舟上前了一步,眉目里骤然染上焦急,“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他们,只要萧执聿的人发现你不在马车上,他们就不会再对影卫们穷追猛打了。”
“那我呢?你要把我留在马车上是因为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他有些受伤的模样。
苏绾缡叹了一口气,“贺乘舟,你是堂堂户部侍郎,今后前途只会更加无可限量,你确定你要抛弃这一切,和我离开?甚至很有可能下半辈子,都只能东躲西掩,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公主和亲,侯府便是有了底牌,圣上即便知晓,也不会再纠缠于赈灾粮一事。
贺乘舟尚还算能稳坐他的侍郎之位,实在没必要与她东奔西顾。
“绾缡,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回京享受那什子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于我而言,皆不过过眼浮烟,你远比那些东西更重要!”
“可是贺乘舟,即便你与我一道离开,我也……不可能再嫁给你!”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即便知道这话残忍,还是说了出来,“我们没有可能了。”
“你为了我放弃前程,真的不值。”
她没有力气再去想男欢女爱,下半辈子,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
“值不值得,也该我说了算。”他很平静道。
苏绾缡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固执,“你真的甘心吗?”
“我怎么不甘心?我最不甘心的就是让你被萧执聿夺了去,让你和他成了亲!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容我拨乱反正,我为什么要放手!”他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带着眼眶都红了些许。
苏绾缡怔愣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贺乘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番,尽量让声线又变得柔和,“绾缡,我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我不要求你现在给我答案,只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怕你将来后悔。”
“我不会后悔。”
苏绾缡不说话了,移眸盯着他身后的雨坑,一滴一滴砸出涟漪,两个人僵持着站在雨幕中。
半晌,贺乘舟弯身去扶她的手臂,有些妥协,“绾缡,我们先走好吗?等到了越城,我们再说。”
影卫恐怕拖不了多久,他们得快些走了。
他带着她往影卫为他们指的方向走,装作方才的僵持没有发生的模样,尽量轻松地讲话,“附近应该是有草市,我们租一辆骡车,应该是能在明日赶到越城。”
苏绾缡拂开了他的手,贺乘舟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却见她又反拉住了他的衣袖。
神情依旧是不想交谈的模样,但到底还是说了话,也算是做了妥协,“我们走水路。”
今日算不上天公作美,雨水落得泥土发软,马车碾过就会留下车辙印,实在暴露行踪。
走水路,最为稳妥。
“好。”贺乘舟笑了起来。
江畔,延绵无尽的冷和暗。
杆头上的两盏微弱渔火于冷风中摇曳,投射下的黯淡光影连影子都照射不出。
一望无际的江面泛起微微波澜,荡漾起的零星碎点似洒落星辰,夜空高远,寒风呼啸,偶有芦苇丛中飞出鸥鹭,扑腾疾驰,又瞬间隐入深处。
雨虽已停歇,可风势不减,寒气正随着夜深而缓慢攀移,老翁裹紧了斗笠,躺在半晃的摇椅上,睁开了一只眼瞥了瞥他们,懒声懒气道,“船还没有回来呢,再等一等吧。”
“我们赶行程,请问还有没有其他的船可以走?”贺乘舟弯着腰看他。
“今日下雨,船夫都回家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船。只有那一艘大船,你若要走,就等着那船回来。”
“小船也行,多少钱我们都出。”
“这秋季多雨,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要下呢,你们不要命我老头子还想要呢,就那艘大船,等着吧!”老翁被打断了瞌睡本就有些不耐,这会儿直接拢了拢蓑衣,翻转了个身背对着贺乘舟,是不要再搭腔的模样。
眼见贺乘舟还要再说,苏绾缡拉了拉他的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应该等不了多久。”
这会儿时辰还算尚早,她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细雨虽已停歇,但落了一整日还是哪里都很潮湿,粘腻。
身上的布衣被淋湿又风干,方才赶路出了一身汗倒不觉得,此刻再被江风一吹,整个人都禁不住打颤。
贺乘舟脱下外衫搭在她身上,苏绾缡想要拒绝,但到底耐不过他的强硬,还是披了上来。
手脚被吹得发僵,江畔安静极了,苏绾缡缩在角落里,数着时辰。耳畔却突然听见老翁的低疑声,“奇怪了,今个儿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来人?”
船夫叹了一口气。
话落,苏绾缡心猛地跳了一拍。
电光火石间,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她慌忙站起身来,拉过贺乘舟的手腕就要朝外跑,“贺乘舟,快走!”
“怎么了,绾缡?”
话还未落地,只见方才还黯淡的江畔骤然涌现出密密麻麻的火把,无数条小径上寒甲相撞叮铃哐啷的声响步步紧逼,冲天摇曳的火光集聚,瞬间照亮了整座江畔。
变化只在眨眼之间,连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尽数包围,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老翁吓得从躺椅上掉了下来,抱着头连忙躲在了一旁的杆子后。
苏绾缡眼见着这番变化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寒铁甲胄肃穆而立。
他们缓缓分列,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来,哪怕已经猜出了身后之人会是谁,可当真的看见萧执聿一袭玄衣裹挟着浓稠夜色而来,满天绝望还是犹如飓风一般袭卷着涌向她。
萧执聿从甲胄中缓步踱出,火把肆掠的光芒逐渐驱逐落在他身上的阴影,整个人落于明处,俊美面容上扬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当真端得起芝兰玉树四个字。
可苏绾缡此刻却觉他像是不死不休的恶鬼。
他声线柔和得如潺潺春水,“绾绾,过来。”
像是只是来接闹脾气的妻子回家,俊美面容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模样。
可苏绾缡却知晓那张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孔下激流的滔滔江水泛着怎样的寒。
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贺乘舟翻手握住了她的掌心,带着她往后,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怒声道,“萧执聿,绾缡根本不想留在你身边,饶你是首辅,也不能这样目无法纪,强取豪夺!”
看着她流露出惊惧的神情躲在贺乘舟的身后,萧执聿垂眼睨向他二人相握的手,觉得眼睛胀疼得厉害,努力维持的假面皲裂出丝丝细痕,他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尚还能保持理智,语气却还是不由染上了寒意,“绾绾,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第81章 “萧执聿,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之间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呢?你放过我,我会感激你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心悸,不甘,害怕,所有情绪纷至沓来,她几乎是要走投无路了,明明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为什么又在半途之中要再一次遭受打碎一切的痛苦!
看着眼前这个唯一能够给她生路的人,她别无他法到几乎只能哀求。
“放过你?”
他轻笑了一声,寒凉声线砸进残江冷风中,声声贯耳,“我们是夫妻,过了官府文书,拜了高堂天地,绾绾想让我怎么放过你?”
“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你知道的!是你以贺乘舟的性命相胁,我才嫁给你的。萧执聿,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了他,他看着她红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和他摆脱关系的模样,像是无论叫她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愿意!
口口声声喊着贺乘舟的名讳!身上披着贺乘舟的外衫!掌心牵着贺乘舟的手!
所以——还是选择了他是吗?!
努力维持的温和消失殆尽,面具彻底皲裂脱落,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他看着她,面上一片寒霜,声音冷得吓人,“看来你是一点儿也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绾缡面色霎时僵住,无数寒铁利箭顷刻从林间奔腾划破长空,转瞬毫无差池全部射进了贺乘舟体内!
箭矢刺穿皮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鼻息间尽是浓烈的血腥味,她呆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犹如雷劈一般钉在原地。
“贺乘舟!”
良久,她才恍若回神,忙去扶他下滑的身体,却因支撑不住双双跌坐在了地上。鲜血从伤口里不断冒涌,将他青衣瞬间裹成了血布。
“绾缡……我……我没事……你,不要再妥协……”
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刺穿了开来,很疼。
可他看着她满脸惊惶的泪水,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流露出半分痛意的模样,扯着唇角笑着看她,强行将所有疼痛和着口中鲜血齐齐吞进了肚子里。
竭力装作没什么大碍的模样,想叫她放心。
可眼前却一阵阵发昏到模糊,意识却终是再也清醒不过来……
“贺乘舟,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你忍一忍,你再忍一忍!”她慌不择路去按他的伤口,口中一遍遍呢喃,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眼见他瞳仁涣散,分明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手开始下滑,心一寸一寸落到了谷底里,她伸手去抓那只逐渐冰凉的手,忍不住大喊,声线里尽是担忧和害怕,“贺乘舟!你别睡!你起来,会没事的,会……会没事的,你起来!”
手弯处骤然传来一道狠力,兀得将她从地上攥了起来,冷寒声线里裹着压抑到极致的愠怒,“跟我回去!”
“你放开我!”她不管不顾地挣扎,身上的外衫应势跌落,被和着鲜血的泥水迅速侵染,死气沉沉地砸在了贺乘舟身侧。
她拼了命地要奔到他跟前去,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可手弯上的力道很重,死死箍着她,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萧执聿,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崩溃地大喊,绝望,痛苦,惊惧,无助齐齐涌上,冗杂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只能任由那股子情绪将她彻底淹没,哭得声嘶力竭,“萧执聿,你去死!”
遵循身体的本能,匕首猛地贯入胸膛!
鲜血如同血柱一般冒涌,顷刻便温热地打湿了她整个掌心。
“大人!”
耳畔是轻尘惊惶失声,似乎还有其他人倒吸凉气的声响。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所有情绪退散,恨意从未有此刻这般强烈清晰,她看着眼前这个将她近乎逼到绝路的男人,竟然只有一个念头,要和他同归于尽!
“你要杀我?”他蹙眉看她,有些不可置信。
“是,你去死!”
她充斥着一双恨意的眼睛回盯着他,许是因为将匕首插进胸膛已经耗损了全部力气,开口的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可隐隐中的痛快却是带着尾音都在发颤。
去死,去死,去死!
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叫嚣,四肢犹如灌了风一般通畅,她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又往里面送了一寸!
血柱犹如沸腾的热水,咕隆隆地冒涌,在这样一个冷风长啸的寒夜里,充斥着的温热拥有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竟恨不得让人将整个手掌都钻进去!
充血的眼眸里终于升起笑意,带着自毁和他毁的狂意,好像这么久以来,她终于主宰了一回。
无论是他,还是她自己……
“为了一个贺乘舟?”
他声音也很轻,很哑。
胸膛处的鲜血不断涌出,玄色的衣衫沁出湿痕,在寒夜里泛着的浓稠到发黑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顺着胸膛大片大片滑下,砸进血坑里。
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只垂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眸光里全是不解,“绾绾,我们才是夫妻啊。”
我们才应该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为什么总要那么在乎别人呢?
为什么总要因为别人而对他那么不好呢?
不是不原谅吗?为什么可以原谅贺乘舟?为什么可以跟他走?
为什么对待别人永远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却总是要对待他那么苛责呢?!
胸口处很烫,很疼,可偏生一颗心还在猛烈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要冲出胸膛!
仅仅为了一个贺乘舟,她就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她就这般恨他?
贺乘舟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都是他在一直很努力地走向她啊,为什么她的眼里永远都只能看得到旁人!
一向沉静深邃的眼眸如同碎裂的珠子,洇开缕缕裂痕,理智一点点被蚕食瓦解,蜿蜒出可怖的红血丝。
他看着她眸里的滔天恨意,一颗心像是生生被掏了出来,用烈火淬过千百遍!
所以他做了那么多,都还是比不上贺乘舟吗?
浓烈的不甘,愤恨和怨怼在血液里蠕动,蛄蛹着要将所有强烈的可怖的欲望通通释放,让她看到他,让她永远都要记得他!
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他猝然抬手掌住她握着匕首的手背,在她惊疑的眸光中带着往前毫不留情地往里送了一寸!
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红,他半点力气没松,掌着她的手依旧寸寸朝深处碾进。
那双眸里不再沉黑得似一汪死潭,反而熠熠生辉,泛着兴奋的,激动的,甚至是期待的幽火,“绾绾,杀了我!你不是要我放过你吗?只要我死了,我就放过你。来啊!”
匕首刺穿血肉的声响在胸膛深处钻鸣,叫嚣着像是逼着要她生生撕裂开他的胸膛!
苏绾缡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疯了的人,胸膛处的鲜血奔涌着流出,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不断,几乎将她半只手臂都打湿。
被冻得发麻的肌肤渐渐回温,明明那么坚定地捅下去,可此刻,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粘腻,滚烫,浓稠的血腥气在鼻息间蔓延,几欲作呕到要吐了出来。
好像终于回过神,她慌忙着要收回手,却被萧执聿一双大手掌得更紧!
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兴奋,他眸中情绪难辨,像是处于两种极端,撕裂开来又杂糅在一起,整个人被裹挟进一种病态的执拗中。
“绾绾,你是我的妻子啊,为什么总是要想着别人呢?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烧得通红的眼睛浓得滴水,砸进她的手背,竟然比血液还要滚烫。
苏绾缡愣愣地看着他,这双眼,曾藏着春日暖阳不及的深情,也染上过令人胆寒的深邃难测,她见过他温其如玉的谪仙容姿,也见过他挟着满身戾气的阴暗可怖。
可是如今,她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萧执聿,你也会难过吗?
你也会觉得无能为力吗?
你也会束手无策到来问我应该怎么办吗?
分明已经流干了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淌下,眼眶灼热得刺疼,她恨他,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他应该去死的!
可他伸手去抚她的脸,冰凉的指尖碾过她掉落的泪水,眸里又隙出怜惜。
她没躲,仍由那还沾着余温的血痕在脸上留下痕迹,像是用烙铁给她烙了印。
他终于有些满意的模样,唇边扬起笑容,带着零落成泥的决绝,“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永远记得我。”
按着苏绾缡的手背毫不犹豫地又压下去一寸,刀刃破开皮肉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又是猛地一股血水打出,将二人紧握住的手彻底淋湿。
他笑得很开心,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流,看着她的模样却又甘之如饴到好像死在她的手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爱也好,恨也罢,总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至此一生,她都会永远记得他……
眼神开始涣散,周身的力气好像都随着血液尽数流失,可他按住她欲要挣扎的手背的手却是半分没有松懈,力道大得像是即便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萧执聿,你这个疯子!”她终于情绪崩溃,不受控制地大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她拼命从他钳制的手中挣脱,不管不顾地往后拽,猛地将刀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溅,大片大片射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和前胸。
炙热滚烫的温度像是火烙,好像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扶,两个人双双相对跪在了地上,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他借势按住她的脊背,将她死死压在怀里,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血呼啦刺的模样宛然一具尸体,可那双眼睛却泛着诡异的幽火,“绾绾,我给了你机会的,杀不了我,就永远别想离开我。”
他抱住她,声音隐颤,藏着止不住的兴奋,在耳畔盘旋,又轻幽得像来自无边地狱勾魂的恶鬼。
苏绾缡心中惊惧,忍不住打颤,颈间骤然一痛,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82章 再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整日的奔波,惊恐,失控,让她只想沉沉地睡下去。
初初有意识时,很不想面对现实,但后来越来越清晰,再怎么不愿意还是睁开了眼来。
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她又被送回了清竹院。
房内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和她被关在画堂春时一样。
兜来转去,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自嘲轻笑了一声,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门,毫无意外地见着两个人在门处守着。
再看院中,还有巡逻的影卫。
面上已是这样严防死守,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还真是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将这院子守得固若金汤。
“贺乘舟呢?”她问。
守门的丫鬟并不回话,只将头垂得更低。
苏绾缡这才想起,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受了萧执聿吩咐,不会与她闲谈。
她冷笑了一声,“那萧执聿呢?”
这会儿总该说话了吧。
她语气是少有的冷,丫鬟瑟缩了缩脖子,“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昨夜御医们全被召进了府,如今,还没有从大人房里出来。想必……是极严重的。”
昨个夜里,侧院里可谓是忙得人仰马翻,灯火通明了一整个晚上。不止御医,全城的大夫都几乎找了来,差点给踏破了门槛,听说血水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盆又一盆。
今早她听了一嘴在里面伺候的小厮说,大人回来时浑身是血,浑不似个人样,一进屋子里就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给大人换衣时都只敢瞥一眼,那么大一个窟窿,血水不停地往外冒,忒渗人了些。
他从没有见过大人那副模样,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就连诊治的大夫都一个个摇头,说是伤口太深,怕是回天乏术。
他听得胆战心惊,出来后,脚后跟都在发软。
大人鲜少受那么严重的伤,听人说,那是夫人捅得……?
她心中惊惶,只敢偷偷抬一眼,却见夫人面色煞白。
她想,果然是下面的人胡诌。
可一晃眼的功夫,夫人又面露讥讽,甚至还语出嘲弄,“他竟还活着。”
苏绾缡冷哼了一声,颇觉得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这话丫鬟是不敢接的,只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夫人发现自己偷看,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苏绾缡觉得甚是无趣,也没再为难她,转身重新入了房,将门给掩上。
逃跑,被抓。
逃跑,被抓。
逃跑,被抓。
上演了千百次的戏码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苏绾缡不可谓心中舒畅,但是如今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觉得难以接受。
许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这注定的结局走向,又或许是因为她给了萧执聿一刀,他眼下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因为尚还能在这看似已经固定情节的话本子里做出哪怕一丁点的反抗,能给萧执聿找一点点的不痛快也算是一种安慰,是以,苏绾缡过得还算是顺心,饭来了就吃,瞌睡来了就睡,无聊了就翻翻书,再在房间里四处走走。
她得养精蓄锐,才有精力继续跟他斗。
他那么执拗地想要她留下来,可凭什么要认命的必须是她。
哪怕结局注定无法更改,哪怕每一次出逃面临的结果都还是一样会被抓回来,她还是要走。
即便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至少,痛得不会再只有她一人……
苏绾缡就这样在屋内自个儿待了三天,没吵没闹,平静得很。
轻尘本以为自己如今不仅要安排好大人这处,还要付出精力看着清竹院主院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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