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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by花椒不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否则若是夫人趁乱逃了出去,大人即便醒来怕也是不会顾及这副身子。
却没有想到,夫人此次竟然适应得如此之快,连日来没再有任何动作,这让轻尘都觉得甚是惊讶。
萧执聿如今完全是靠着一口参汤吊着一条命,宫中的医科圣手和民间的游医高士们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才算是将他勉强从阎王殿捞了一口气回来。
可后面是否能够醒来,却还是要看他自身的造化。
萧执聿的床前如今彻夜都有人守着,张院判说,只有大人彻底清醒过来,才算是真正脱离危险。
否则,随时都会再次面临性命之忧。
轻尘闻言,一颗本就高悬的心眼下更像是挂在了悬崖边。
因殚精竭虑了数日,觉也没怎么睡,眼眶里生生起了红血丝,一双眸红得吓人。
那夜他就在现场,大人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按着夫人的手捅进去的,他要以死这样最惨烈的方式留在夫人的记忆里。
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三天,夫人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也不见传一个口信来问大人如何。
轻尘觉得心里发酸。
安排好人在房内照顾好大人,便朝着主院走了去。
彼时苏绾缡正站在水榭中喂鱼,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往里面扔米糠,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有转身。
“夫人,您去看一看大人吧。他眼下还在昏迷,张院判说,大人没有求生的意志,若是他再不醒来,怕是连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轻尘朝着苏绾缡的背影行礼,一向寡言少语的他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字,平素里公事公办的语气也软了几分。
苏绾缡一字未吭,仍旧自顾自地朝着鱼塘里扔籽儿,像是压根儿没有听见。
见她不说话,轻尘又道,“夫人,大人伤及心脉,如若那刀再偏一点,就正中在了心口,大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属下直言,夫人当真想要大人死?”
“不然呢?”她终于说话,语气平静得很是理所当然。
“可大人没死成不是吗?”
“因为夫人也用了力对吗?否则那刀定然钻得更深。”
轻尘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非要装作这样一副冷情的模样。
“夫人,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想大人死的。你去看看他吧,无论是出于关心还是报复,你都可以去看一眼他。”
“看他什么?”她停下了投喂,语气终于染上起伏。
转过身瞧他,面上不再是八风不动的模样,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俨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非要字字诛心,“看他死没死?还是看他有多可怜?”
“你让我去看他,我只怕会再对他捅上数刀。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
眼眶红了红,指尖死死攥紧,好像才能勉强保持留有的一丝理智。
“夫人……”
“给我滚!”
轻尘很显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苏绾缡却不想再听下去了。
好像第一次这样失态于人前,第一次用这样粗鄙的字眼。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一点关于萧执聿的消息,无论他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轻尘垂下了眼,知道自己此举到底还是僭越,行了礼离开。
可走了几步以后,他又停了下来,“贺侍郎他还活着。大人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叫属下去找张院判,务必要将侍郎救活。眼下他因赈灾粮一案,被关押在刑部,如今已经清醒了过来,刑部的人暂时不会动他。”
话落,他抬步离开。
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吐散,努力维持的冷静平和到底卸了伪装,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事!
这些天以来,她看似平静,坦然接受,其实只是因为不想面对。
她不敢去问他的伤势如何,不敢去看他,她每日在屋内待着,其实就是不敢出去,她不敢去听见任何关于他哪怕一点消息。
无论他是死是活!
因为她根本无法面对。
她甚至不敢去回想那夜一整个经过。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恨他,她分明是希望他能够去死的。
可是当他按着她的手决绝地往胸腔深处捅进的那一刻,她承认,她动摇了。
她突然发现,她其实也并没有恨到一定要他死的地步。
她甚至有些可怜他。
怎么可以有人爱得这样偏执,这样疯魔,又这样卑微。
可他真的这样爱吗?真的爱她到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那为什么不能放她走呢?为什么总是要不顾她的意愿呢?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她呢?
她想,他定然是故意的。
骗取她的可怜,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他向来有心机,惯常会以身入局,他做过的类似的事还少吗?
他杀了贺乘舟,将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境,他该死!
她分明应该一直坚定下去的,可是真的从丫鬟那里听见他可能会撑不过去的消息时,她又发现她没办法接受。
可她更加没办法接受这样不够恨他的她自己!
所以,她选择不去问他,不去问贺乘舟,不去回想,好像这样就能一直逃避。
他们之间没有背负人命,他也没有性命垂危,她只是和从前一样被关在了清竹院,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如此,她就能一直处于一个自我麻痹的困局中,一直恨下去。
不用去想,到底是要他活,还是死……
不用去挣扎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是遵循了自己的心,才不算是对自己的背叛……
可现实是不容许她逃避的,她没办法一直躲在过去里,用什么都没有发生去粉饰太平,瑰饰一切。
扶着栏杆剧烈地喘息,心口涩得发疼,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为什么要告诉她他伤势严重,为什么要告诉她贺乘舟还活着,为什么要将她从自己编撰的僵局里生生扯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明明有很多种方法逼迫自己,却总是要瞻前顾后,他心狠手辣,可也愿意为了她而一再妥协,做出让步。
可他这样,她只会更加难过。
他分明可以将她永远囚禁在画堂春,却因为关心她的身体,要将她每逢两旬放出来一天,让她生了念想。
他分明可以将她永远囚禁在密室,却因为她要“跳湖”,又甘愿退一步放她在府里自由行动,可却要用贺乘舟他们的性命相挟。
他永远有底牌,为她套上绳索,束住咽喉,他掣肘她,不会逼迫她致死,只是告诉她,他爱她……
为什么要这样呢?
为什么要将她逼到绝路,却又会因为她的眼泪痛苦而松手。
为什么选择退了一步却又不愿意彻底放她自由。
为什么坚定了要得到她的恨却又要在最后留下贺乘舟一命。
为什么就不能够再狠一点呢……
是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恨他了吗?
不,她还是会一直恨他!
恨他为什么要给她如此浓烈到窒息的爱,恨他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让她陷入这样纠结两难自我怀疑的痛苦,恨他为什么处处紧逼却又甘愿在最后留有余地……
可她也恨她自己,爱得不够深,恨得不干脆。
但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种手段吧……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是,他惯会如此。
让她愧疚,让她心软,让她觉得好像还能喘息,就还能乖乖留在他身边。
是,没错,他向来心机深重,一切都不过是引她入局的手段。
她不能再相信他,他还是该死!
只要他死了,她就能自由。
可他凭什么那么容易就死?
他操纵她的情绪,囚禁她的身体,占据她的生活,摆弄她的人生,如今还让她背负杀人的罪孽,他凭什么死?
凭什么死得那么轻松?!
他让她永远都要记得他,他凭什么到死都还能得偿所愿。
她突然又不甘心了。
是的,他还得活着。她也要他痛苦,让他纠结,让他无措,让他自我怀疑。让他经历她所受到过的一切……!

第83章 “药根本喂不进去,已经烧得起胡话了,轻尘大哥,你快些想个法子吧。”小厮擦了擦滴落的药渍,有些着急。
这药喂不进去,就退不了热,退不了热,大人的身子怎么撑得住。
“我能有什么法子。”轻尘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执聿,眉心凝着愁。
现在唯一能有法子的就只有夫人了。
大人烧成这样都还在念着夫人的名字,怕是也只有夫人来喂这药才管用。
可是夫人又根本不愿意见大人……
“轻尘大哥,夫人来了。”正愁着,门外守着的小厮突然进了房间来通传。
轻尘惊异,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见过昨日夫人那般坚决的态度,便认为夫人是绝计不会再管大人的事情,没曾想,夫人竟还是来了,她定然也是挂念大人的。
心中惊喜,语气不由染上了急,“那还不快将夫人请进来。”还通传什么啊。
“夫人说,要你出去见她。”小厮垂首。
内心一怔,夫人……不是来见大人的?
转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执聿,还在昏迷,轻尘暗自叹了一口气,吩咐小厮好好照看,务必要将药喂进去,便出了房间。
门外,苏绾缡正站在廊下,金秋时节刮来的风已然带上萧索寒凉的气息。饶是每日都有下人打理,枯黄的败叶还是层层不休。
怪不得显贵人家,庭院只种长青之树。
听见身后传来声响,苏绾缡收回眼,缓缓转过身来,见着轻尘朝她行礼,直接开门见山,“你昨日让我来看他,我来了。”
“夫……”
“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她雷厉风行,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轻尘愣了瞬,但到底是萧执聿身边的人,说话还算是滴水不落,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恭恭敬敬道,“夫人请说。”
苏绾缡知晓他的心思,但也没空和他掰扯,垂眼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放我走。”
“属下没有这个权力。”轻尘忙退了一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去。
谁都看得出来,夫人在大人心里有多重要。
他若是私自放夫人走,那便是不要命了。
哪怕是为了大人着想。
轻尘弯腰抱拳,“恕属下直言,即便属下放夫人走了,大人醒来以后若知晓夫人您离开了,也定然千山万水都会来寻你的。夫人分明知晓,只要大人不放手,夫人你是逃不掉的。”
害怕自己拒绝会让苏绾缡没了耐心,径直离去,他晓之以理,“与其下半生东躲西藏,夫人为何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和大人重修于好呢?说不定大人经此一劫,会懂得放手?”
“他会放手?”苏绾缡轻嗤一声,简直觉得天方夜谭,一副确定你不是在说笑的样子。
许是也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多疯魔,轻尘耳廓红了红,躲闪开苏绾缡落来的眼神,想要违心说出的保证的话到底还是哑在了喉间。
“那换一个条件。”所幸的是苏绾缡没有为难,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重新开了一个条件,“他醒来以后,不能告诉他我来过。”
“这……”
如果说前一个条件轻尘尚还能猜出,那么此刻这个,他属实没有想到。
夫人愿意退一步的条件竟然如此简单?
“属下不能欺瞒大人。”轻尘弯了弯腰,侧面还是拒绝了这个条件。
虽说简单,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做。做下人的,必须忠于主子。
苏绾缡转身离开。
“如果大人不问的话,属下不会主动提及!”见她这次是真的要离开,轻尘连忙喊住了她。
他微微侧头轻瞥了瞥身后,权衡了一番,如今,大人的身体最重要。
夫人不愿意让大人知晓,应也是在赌气罢了。
大人限制夫人的自由,一次次将夫人抓回来,夫人理应是恨他的。自然不愿意做最先低头的那一个,不想让大人知道也无可厚非。
只要大人不问,他也不算是对主子不忠。轻尘安慰自己道。
苏绾缡进了屋。
底下的人说得不错,里间血腥味很浓。
可分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天,还添了诸多药味,却依旧丝毫不减。足可想见那一夜他面临的凶险。
越往里走,便越是死气沉沉。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夜在江畔。
夜风分明那样凉,可掌心却滚烫得紧。
到处都是粘腻的,浓稠的,血腥爬了半身,鼻息间记忆中和眼下的味道重合,好像更添了浓烈,只能生生止住从胃里泛上来的恶心,强行驱逐那些画面逼着自己踏了进去。
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执聿。
眉目紧闭,唇色惨淡得毫无血色,一张脸却是烧得通红,发丝散在枕间,胸口处血渍沁出纱布红得快要发黑,像是挖了一个大洞。
从来都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首辅萧执聿如今竟也会如秋日里碾落成泥的枯枝败叶。
残破得好像真的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明明已经那么痛苦了,却还要花费着力气呢喃着她的名字。
有什么用呢?她不会渡他。
“萧执聿,你要活着。”她声音很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活着,承受我所受过的一切痛苦……
轻尘原是希望苏绾缡能够去看一看萧执聿的,哪怕只是一眼,或许大人也能够感知得到,就会喝下药了。
果不其然,苏绾缡亲自接过了药,一勺一勺喂下,竟真的起了效果。
轻尘觉得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大人只喝得下夫人喂的药,那夫人走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正为难间,苏绾缡竟主动提出了要留下来照顾萧执聿的话。
闻言,轻尘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深觉意外之喜。
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而经过苏绾缡这段时间的亲自照顾,喂进去的药没有再吐出来的情况,萧执聿的病情也终于不再反复。
最后一次烧退下,张院判把完脉,确诊萧执聿如今已经彻底脱离危险,只要不会出现大的变故,这条命就算是保下来了。
听完这话,在房内侍奉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落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凝固在整个侧院里的无形的低沉的气压终于撕开一道裂缝,像是冰层之下兀自烧开的热水,咕隆隆冒着欣喜的气泡。
只是,伤口毕竟太深,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清醒过来,尚还没有确切定论,仍需仔细照看,张院判叮嘱道。
作为萧执聿的贴身侍从,轻尘向来是将萧执聿的身体看重的比自己还要重要,自然是一一细听了去。
可正说着话,却见着一直坐在床尾不置一词的苏绾缡突然起了身,目不斜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径直从他们身侧路过,离开了房间去。
轻尘张了张嘴,想要喊住,可直到那道身形拐过屏风,再也看不见,轻尘都还是没有出声挽留。
只由着苏绾缡离开了。
这段时间,夫人甚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是他都看得明白。
夫人表面上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可心里分明在乎得紧。否则不会在张院判这会儿确认大人彻底无恙以后才离开。
大人发烧反复的日子里,夫人凡事都亲力亲为,常常彻夜不眠地守在大人身侧,亲自为他换衣喂药。
他瞧得仔细,夫人这段时间操劳,眼下都起了乌青,就连方才离开时走路都有些虚浮。
如今大人将好,便让她休息会儿吧。
虽说大人醒来若是瞧不见夫人定然伤心,只是夫人就算留下大人也不见得就会高兴,夫人定然是会专门要捡难听的话去刺激大人的。
眼下,两个人不见面也好。
轻尘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气。
萧执聿是在晚间醒来的。
这一段时间,他也偶有清醒的时候,只是大多数时候醒来的时间不长,多是迷迷糊糊的状态。高热烧得人神志不清,辨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一味拉着人的手喊“绾绾”。
苏绾缡一般会任由他拉着,木着脸一口一口给他喂药。这个时候萧执聿也会格外听话,一口一口喝下,然后又迷迷糊糊睡去。
像如今这般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不多。
轻尘激动地忙去寻了张院判过来。
因为萧执聿的伤势实在严重,一直是在鬼门关前打转,是以圣上特允太医署将近一半的御医都留在了萧府。
轻尘就将他们安排在萧执聿隔壁的房间,方便随时有状况时能够及时诊治。
所以在轻尘唤了人以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张院判便来了房间。
仔仔细细望闻问切了一番,张院判长舒了一口气,几乎是老泪纵横地拉着轻尘的手不住地感叹大人是多么的吉人自有天相,并且叮嘱此后一定要好好照看伤势,不可动怒,不可案牍劳形,不可搬移重物云云。
轻尘皆一一应下,又听闻若有将养不当之处,恐会落下病根。故而生怕有差池遗落之处害了大人,便连忙希望张院判能够写下一份详细的注意清单,他好一一贯行,也势必会看着大人注意这一切。
一刻钟的功夫,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张院判提着药箱离去,轻尘晾了晾墨迹,确认迹干以后,才小心折叠着收捡好放进怀中。
回头看去,见大人竟还靠在床头发愣。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他面色瞧着实在算不上好,整个人都似羸弱了一圈,肤色更是惨白得毫无生机,垂下眼来,犹可见肌理之下的青色经脉。
长睫覆盖,掩住了他眸底大半情绪,一双眸不知落在何处,只鸦青色浓影在下眼睑洇出一片深痕。
如墨青丝垂下,素白里衣浮光跃金,皎皎似明月君子。可他靠坐床头,微耷拉着眼,半身拢于微敞的小轩窗透进来的一地霜华中,半身隐匿于墙深处的阴翳中,周身充斥着浓浓的化不开的落寞阴郁。
大人自醒来以后便这样不发一言,整个人都低沉悻悻的。
轻尘走进,端起一旁已经放得温热的药递给萧执聿,“大人,喝药吧。”
这一声像是才算喊回了神,睫毛轻颤,光影在冷白肌肤上晃动,犹似一颗举足无定的心。
可到底还是在意,依然开了口,声音哑得厉害,“她,在哪儿……”
知晓他说得是谁,轻尘微微收回了端着药碗的手,“夫人……在清竹院。”
“她,——咳!”还想再说什么,喉间却似有冷风灌了进去,升起一股痒意,咳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胸口处的伤口无可避免地因牵扯再次撕裂,顷刻便将那一身素白染得鲜红。
“大人!属下去找张院判。”轻尘抚拍着他的背,眼见胸前那抹红愈深,眉心拧在了一起,忙要起身去唤人。
“不必。”他按住他的手,咽下胸口处的锐痛,“你出去。”
“可是大人的伤……”
“出去。”气息有些不稳,但是依旧不容置喙。
他显然不想多说话,重新靠回了床头,任由胸口那处伤痕洇血,浑不在意的模样,目光沉寂地凝着某处,黯淡得一点光也瞧不见。
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看萧执聿的模样话到了嘴边还是通通咽了回去,饶是担心也只得听命地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声吱呀声响落地,屋内重新陷入安静。
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微弱。
整个房间内未着烛火,冷月投射下的寒芒似锥人心骨。
他没死成,她是不是很恨他?
她……有来过一次吗?
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被冷风尽数堵在了喉间,再开口已然没有了勇气,好像不问,就还可以欺骗自己……

第84章 萧执聿醒来已经多日,其间,苏绾缡未曾来看过一次。
手下的人汇报,她每日都待在院内,赏花弄景,逗鸟养鱼。日子闲适,没有什么异常。
萧执聿每日就听着这些汇报,事无巨细到她今日吃了几口饭,笑了几次,跟别人都说了什么话,仿若这样也算是另类参与了她每日的生活。
轻尘不明白,夫人不来看大人,大人这一次为什么也不主动去找夫人了呢?
难道真的转性了?
正疑惑间,谁知,当天晚上推开房门,便见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大人已不知所踪。
房内空无一人……
苏绾缡半梦半醒间,觉得被衾下有些湿润。
她迷迷糊糊睁眼,双手撑在身后半起身想要查看,将要屈腿,却被一双大手轻易箍住。
意识一下清醒,凝眼望去,竟然见是萧执聿?!
呼吸声很重,带着滑过喉腔吞咽的水声。
弓起的脊背匀缓起伏像是一头久未饱食的恶狼,饥渴又虔诚地一口一口吞下赏赐的甘霖。
苏绾缡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立马伸腿去蹬他,却被他顺势按住了脚踝,搭在了自己肩上。
她被迫抬起,更直面向了他。
看着他被抓包以后还如此恬不知耻的模样,苏绾缡觉得气愤的同时又不由好笑,忍不住出声讥讽,“萧执聿,你还真是命大。才醒过来没几天就敢跑来我这里,你也不怕我再捅上你一刀!”
听见声音,像是受到了召唤。他抬眼望来,一双黑眸略微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白雾,好半晌才开口,嗓音是绷到极致的哑,“绾绾,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他微蹙眉,很想不明白的样子,神情落寞,青纱帐摇晃出破碎月色映照在他面庞,分明清隽模样,却偏生因着微红的眼尾,下巴上挂着的湿漉漉水渍,而多了几分坠入红尘的堕仙的禁忌感,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想要玩弄。
黑沉沉的眸盯着她,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和试探,“我忍了好多天不来见你,你消气了吗?”
他不敢见她,只能每日靠着手底下人的汇报,去想象她当时的模样舒缓。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难捱。
苏绾缡看着他这副样子,双手撑在身后,借力朝前倾了倾身,唇边扬起一抹笑来,因情潮未散眉眼也比平素秾丽上了几分,眸子分明亮晶晶的,可说出口的话却似锥人的利器,“看来我那一刀捅得还不够深,竟还没让你长记性。”
她幽幽吐息,没放过他微怔的神色,继续扎心,“萧执聿,你还真是下贱。”
“我都要杀了你,你还敢往我面前钻。”
“绾绾……”他眼睑耷拉下来,明显被刺痛的模样,面色瞬间变得灰败,吐出的气息很不稳。
“我说错了吗?你今夜不就是来找骂的吗?”相比于他,苏绾缡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她伸手抚过他颌角,勾走凝结悬挂的水珠,在他直勾勾的眸光中轻笑着点在了自己锁骨处,语带讽刺,“今日怎么不用药了?若我睡熟了,也就不会打断你了。”
“你都知道了。”像是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半分没有被发现的惊讶和心虚。
一双眸彻底被她玉白肌肤上的那点莹光水渍吸引,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分明才喝够了竟又开始感到渴了。
黑眸变得晦涩,遵循身体的本能,他径直俯下身子,握住她的脚踝穿过腰间,将她重新压进了锦衾里。
像是知道她的反应,无比熟悉地擒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压过了头顶。
他埋在她的颈侧,“可是我更想你能清醒地感知我,我伺候得绾绾不舒服吗?”
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像是忍了很久,蓄势待发。
苏绾缡冷笑了一声,“萧执聿,你也不怕伤口崩裂血尽而亡?”
“你腿上有好多淤痕。”他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只是很担忧的语气,“这里也是。”
温凉的吻落在肩颈处,轻柔柔的带着十足的怜惜,“是那日离开磕伤的吗?”
“为什么要跑呢?又冷又饿又累,还受了伤,外面究竟有什么好的呢?”他很不解。
这么辛苦,都还是要跟他走吗?
嫉妒突然犹如烧炼的炉火腾涌,轻柔的吻转瞬变为撕咬,像是发泄。
苏绾缡疼得蹙眉,故意激他,“比待在你身边好!”
“绾绾,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他偏头在她颈边触吻,呼吸灼热,可下颌处挂着的水渍洇出一路濡湿却又泛着凉。
苏绾缡难受地偏了偏头。
“你听话一点,对我们两个人都好。”他嗓音很哑。
“那一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江畔,会选水路离开。”她突然问道。
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问清。
“绾绾,我太了解你了,你很聪明,也足够有戒备心。”埋在她身前,灼热濡湿的吻一一落下。
“你故意分化影卫,就是为了逼我与他们分道扬镳。”她空茫茫地盯着帐顶,“萧执聿,你算计来算计去不累吗?”
平稳声线落下的尾音发出颤弧,推拒着又接纳,好像身体已经足够熟悉。
“那你呢,绞尽了脑汁要跑,不累吗?”呼吸粗重,“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呢?”
抬眼看她,漆眸里盛着不解。
知道两个人思维不在一个领域,苏绾缡懒得和他废话。
他们谁都不愿意妥协,注定没有好结果。
她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又是故意放我出府的?”
“是。”沿着脖颈向上,落到她的唇角。
“为什么?”
“我想再赌一次,你会不会因为我而留下来。”辗转到唇中,轻舔唇缝。
好香,好软……好久没有吻过她了……
额角青筋直跳,忍耐到了极限,呼吸陡然又加重了起来。
“可你还是赌输了。”她声线平静极了,像是一把冰锥落入沸水,将他浇得片刻清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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