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宝奁尘满by挑灯看文章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她想,母亲这般,定是和国公府那个人有关,不然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昨日回来就不对了。
李珣将她攀在袖上的手握入了掌中,温声道:“朕今日召了陆原,倒是问了这件事。只是,他不大情愿和离,看着和你母亲还有情分。”
“谁要他的情分!”薛明英替母亲不平,气得微微发抖。
“好,不要”,李珣眼中隐隐含笑,爱极了她这副爱憎分明的性子,和从前一模一样。
意识到了在他面前,薛明英有些不自在地收了些外露的怒气,仰起头求道:“陛下可否下道旨意,解了母亲与他的婚约?”
“自然可以”,李珣答得痛快,无比受用她的信赖,指腹揉着她的脸颊,舍不得松开,只是有些话还是得说,他话锋一转,道:“但朕今日听陆原口风,似与你母亲已经谈妥,若是朕冒然插手,恐怕弄巧成拙。不妨问过你母亲之后,朕再下旨。”
他何曾用这般委婉的话劝过人,在她面前却收起了些久居上位的声势,想着怎么说她才能听进去。
“这毕竟是婚姻大事,你母亲什么意思,才至关重要。英英想想是不是?”
薛明英低下头,想着蹙起了眉,没反驳他。
良久,她道:“好,我先去问问母亲的意思。”
李珣将她扣在怀里,吻了吻她额心,“无论如何,朕都会帮英英。”
薛明英身子一僵,抿住下唇,忍耐地嗯了声。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很快便松开了她,低头时正好看见她错愕的眼神。
“舍不得朕?”
李珣唇边笑意渐深,想了想从腰上缂丝兽纹香囊中取了个乌金印玺出来,放到了她手心,“最近事忙,朕未必抽得出空常来,你若想朕,随时便入宫来,写封出入文书盖上这个便是。”
他说得无比轻易,却没告诉她,这个印玺便是他的私印,除了出入宫闱,便是调令军中大将也绰绰有余。
不论写了什么,盖上这个,便视作他已允准,可当圣旨来用。
薛明英不想要,下意识便推还给他。
她隐隐觉出这个东西非同一般,况且是属于他的,没必要留在她这里。
没等她拒绝说出口,他又揽臂将她按在怀里,深闻了闻发香,恋眷地抚弄了几下她的腰肢,狠压下心中不舍,才转身入了夜色里头。
这些日子赶上季末,大大小小的事着实不少,还要筹备立后大典,虽有礼部盯着,他还是不放心,诸事要亲自过问,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等脚步声离去后,有胆大些的侍女抬起了头,见家里娘子木然地望着那位尊客离开的方向,拿出帕子,在脸上、颈窝重重擦着,越擦越用力,擦过的地方隐隐发红了还未停下来。
后面几日,薛明英想方设法从母亲口中问出什么,却都无功而返。
母亲认准了不和离,道做国公夫人极好,既然陆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就更该占着这个名分,借用他的权势在外行走,图切切实实拿到手上的好处。
薛明英总觉得里头有瞒着她的事,不肯就此相信,还被母亲笑道:“我都看开了,你还看不开?阿英,说来说去也就夫妻嫁娶那回事。我又不再嫁,是或不是国公夫人有什么要紧?”
“我怕母亲心里不爽快。”薛明英给她递了块镜糕。
“天底下大概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罢?”薛玉柔尝了口糕点后,笑中多了些怅意,见她疑窦越深,将镜糕放在一旁道,“母亲走过的路比你淌过的河还多,别太担心。倒是你,去了岭南回来时常愁眉不展,可是还有旁的事瞒我?”
薛明英道没有,她全都告诉了。
要说有什么,也只是她不喜欢上京和上京的人而已。
后面的薛明英没说出来,薛玉柔猜到些许,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打算和她说出了口,“那天大夫来的时候,曾说起人要放宽心,不可整日忧心忡忡,不然没病也要生出心病来,平白折磨自己。娘想着,上京这个地方,虽是咱们娘两个呆惯了的,却也都有些不愿触及的往事,难免便会听见看见,叫人难受。”
她叫过秦妈妈,将江南寄的几封信拿来,递给了那个孩子,“你看看,这是我派人去打听的几个地方,钱塘、姑苏、扬州,还有婺源,说都是客居的好去处。我想着携了你一起去找个地方住下,安安生生地过几年日子。若你想着择婿,或是有旁的心思,娘再回来替你打算。”
她摸着那个孩子的脸笑道:“这样好不好?你也不要再想岭南和上京里头的事了,多开怀些。你外祖家留下的嫁妆银子,这些年没怎么花用,咱们娘两个拿着这些,不沾旁人半点,独过自己的日子去。”
薛明英靠在了她肩上,垂下了眸。
虽不知母亲为何不肯和离了,但母亲的意思她懂,既然名分上分不开,那就躲开罢。
“你应准了?”
薛明英想答是,却怎么也答不出口。
她无法告诉母亲,那人已经在筹备立后之事,只怕不久圣旨便会下到这里,接了她入宫去。
她知道,和母亲一起去的江南,不管是钱塘、姑苏还是扬州……
定然是极好极好的……
不同岭南,也绝不同于上京。
“娘先去可好?”薛明英垂着头,将泪珠蹭在了母亲的衣袖上,压着自己的情绪道,“等娘去了这几个地方,定下来了,我再去。”
“留在上京,指不定便再见到国公府的人了。”
“我不想娘再伤心,也不想再有大夫登门。”
“我就留在上京替娘打理嫁妆的事,等事了结了,再搬到娘的身边去。”
薛玉柔断然拒绝,“不行,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娘不走,明日国公府的人许不是拦住娘的马车,而是拦在家门口了。”
薛明英红了眼圈,“我不愿看见他这般欺负娘。”
薛玉柔喉中一哽,将她搂在了怀里,却还是摇头,“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嫁去岭南,好不容易回了我身边,又把你抛在上京,算怎么回事?要去便一起去,嫁妆不打紧,或者贱卖或者就留着,我让秦妈妈尽快去办……”
薛明英心中溢满酸楚,无法对母亲说出自己真正为何必须留在上京,此时此刻,对那人的恨意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足。
可还未等她彻底说服母亲离开,三日后却出了件令上京大震的骇人之举。
曾上齐国公府认亲的妇人,为了让齐国公心软认子,竟给亲生之子喂了药材里头毒性极大的乌头。
因过了量,当天夜里,那孩子便身子赤热而亡。
那妇人也被关进了牢中,待来日审后定罪问斩。
薛玉柔一听便惊得松开手,裁剪花枝的银剪子铿然落地,在地上豁出个小口。
“娘!”薛明英赶了过来,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形,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忙叫秦妈妈去请大夫。
“阿英”,薛玉柔脑中混沌疼痛,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人拦车之时异于平日的冷峻,总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紧紧握住了薛明英的手道:“你替娘写封信……写给你外祖从前提携过的徐敬徐大人,他在刑部当差,我得想法子去牢中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薛明英急忙应下,“我会去做,娘先躺着……”
“你马上去!拿纸笔!快去!”薛玉柔推着她。
侍女们拿来纸笔后,薛明英依着她的意思,写了封求人的信。
问那徐大人是否开个方便之门,让她去里头见见那妇人。
薛明英突然反应过来,母亲这是在担心……那妇人在牢里被人……
她又看了眼信上称呼,不过刑部司的郎中,未必能让母亲如愿到牢里去。
叫秦妈妈去送信时,薛明英一低头,看见了自己裙绦上的微鼓香囊,顿了一顿,叫住了她。
那人的印玺一落,探监的事便无比顺利地定了下来。
只是母亲卧病在床,薛明英劝住了她,自己来到了监牢。
刚被狱卒带进去不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娘子,我等奉命前来护卫!”
她见是数个金吾卫,自知道那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她滥用了他的印玺。
抿了抿唇,倒也不意外。
枯草为席,被褥脏污的牢房里头,她看见了那妇人。
昔日年轻粉腻的脸上,不过两三年就衰老了有一二十岁,却也没有了从前的畏缩与惺惺作态,只是麻木地盯着地面,跪着的身子宛如被抽去根骨一般,哑然静默。
等终于察觉到有人停在面前,已过去了许久,那妇人抬起了头,脸上泪痕已干,眼中枯黯浑浊。
但等她被金吾卫系在腰间的革带所悬腰牌闪了闪眼后,忽然用头、用手臂撞着木栏,想要冲出来,滔天恨意写在陡然变得扭曲的脸上,声音凄厉惨痛,“都是你!都是你们!硬逼着我找上国公府!”
“我说了做不到了,陆原那么喜欢那个女人,会要了我的命!”
“你们逼着我去!”
“你该死!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都该偿我儿子的命!”

第73章 唯有见他心痛欲死,才会开……
那妇人声音尖利,模样疯狂,宛如只神志不清的疯兽,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可她话却说得清楚明白,不仅指向陆原,还有那个逼她去国公府之人。
她去国公府,是被迫的?
薛明英和她隔了臂长的距离,心陡然空了一拍,捏紧了衣袖,不知为何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妇人仍在不知疼地撞着木栅,还从栅栏之间的空隙之间,将指甲缝里塞满泥污的手死命地伸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想要抓住什么。
“是你们!罪魁祸首是你们这些人!”
“死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儿子?”
薛明英顺着她视线而去,落在了身后金吾卫的腰牌之上,黄铜打造的牌身,在不见天日只点烛火的重刑监牢里头,泛着层摄人心魄的寒光。
那妇人还在嘶叫着,要陆原和那些逼她回来的人偿命……
薛明英心中一颤,身上突然被股冷意裹紧了,手脚变得冰凉,定了定神,朝那些金吾卫看了眼,淡淡道:“这是国公府家事,你们先出去。”
金吾卫们对视了眼,不放心道:“这妇人已疯,恐伤了薛娘子……”
话未说完,已被声冰冷含威的“出去”打断,薛明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眉眼凛然。
“是,属下这便退去门外。”
等金吾卫离开了这里,那妇人也变得缓和许多,顺着木栅栏而下靠坐,双手抱着膝盖,不住摇着头道:“不能放过陆原,不能放过他们。”
薛明英蹲下来,又等了她会儿,见她眼神清明了许多,问她道:“你说这件事和陆原有关,和他们有关,为何?”
那妇人只是一味摇头默念,并不理她。
“若真如你所言,他与这件事有关,他身为齐国公,想要将手伸到监牢里来,轻而易举。别说替那个孩子讨个公道,便是你自己,也许想走出这里,都难了。”
薛明英静静地看着她,除此外没再多说。
那妇人浑身一激灵,直直看向了她,“你……你是国公府的……”
“我母亲欲与陆原和离,我与国公府再无干系。”
“怪不得,他急着要杀了我儿子”,那妇人愣了愣后,恍然大悟,笑得面容狰狞,“原来是要向你母亲示忠,要挽回你母亲,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国公爷,可惜竟是个虎毒食子的,拿我儿子的命去表忠心!你来做什么?替你母亲来看看我是何惨状吗?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她脸色突然变得僵冷怨恨,仿佛毒蛇一般看过来。
薛明英语气也泛着冷,“陆原是陆原,我母亲是我母亲,若你想要混为一谈,拖我母亲下水,便是打错了算盘。要遭报应,也是他陆原一个人!”
她压了压怒意,在那妇人沉默后道:“若事情当真如你所说,是陆原所做,至少,我母亲愿意想办法保住你一条命,你可别恨错了人!”
那妇人先是低头不言语,手里攥了把枯草,过了会儿冷笑道:“她有那么好心?只怕她比陆原还巴不得我儿子死了……”
薛明英直接站了起来,本想问她口中那个逼她去国公府之人是谁,见状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在她即将离开之际,那妇人猛然抬起了头,眼底暗红发潮,“有件事我告诉你,你回去告诉你母亲。刚刚跟在你身后的那些人,他们要害你母亲。我不知他们在哪里当差,但他们当中有人找过我,要我抱着孩子去拦你母亲的车架,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意外的字字句句入耳,薛明英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冷汗瀑身,如身处刺骨寒冬。
她竟是猜中了,真是那人所为。
却没想到,他无耻到可以威逼旁人,帮着欺负她母亲,以此让她回来。
踏出牢房时,差点跌绊在地,金吾卫忙扶住了她。
她还未站稳便将其重重推开,只觉头晕目眩,糊糊涂涂地回了宣平坊。
“阿英,怎么了?那人可还在?”
薛玉柔将喝了半碗的药放下,将她拉到了床沿坐下,见她额上满是薄汗,唇色苍白,忙叫秦妈妈去打了热水来。
“还在,那人还在,娘不必担心”,薛明英笑得虚弱无力。
看着母亲病容憔悴的样子,她眼里不知不觉便蓄满了泪珠,滚烫的热泪就那样溢了出来。
原来真是因了她的缘故,才叫母亲受这样的屈辱和委屈。
被人耻笑。
避到无处可避。
被人连带着诅咒怨恨。
说她会遭报应。
一阵连着一阵的绞痛,让薛明英哭得喘不上气来,埋在母亲怀里,抱着她的肩头抽泣。
“娘,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薛玉柔见她哭得厉害,什么也顾不上了,听她话里意思,还以为她得知了自己不愿和离的缘由,忙轻柔拍着她的背道:“傻孩子,怎么是你的错?我与那人不和离,难道我就没好处吗?”
薛明英在她怀里一僵,瞬间醍醐灌顶,眼中酸涩更甚,发着抖,攥住了掌心。
“娘”,她离开母亲怀里,用手背擦了擦眼处,看着她求道,“你去江南,随便哪里都好。这里的事我帮你处置可好?若是那人当真无辜,我就想办法送她离开上京。”
“你又有什么法子?”薛玉柔用帕子替她擦着泪珠,“别说傻话了。等这件事了了,咱们娘两一起走。”
“可我已答应了陛下,要入宫。”
薛玉柔讶异到失言,“怎么会?阿英,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他逼的你!”
“不是,我甘愿如此”,薛明英钝钝地摇着头道,“入宫有什么不好,我从前本就喜欢他,他如今又做了皇帝。娘就去江南罢,离开这里,我在这里有他护着,不会有事。”
“你别瞒我,当初你是死了心嫁到岭南去的……”
“娘,别说了!”薛明英抿着唇勉强笑了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必再提。再说,或许也只有娘去了江南,我才能……”
她眸光闪烁了下,多了几分决绝,重新抱住了母亲,轻声道:“若是江南等不到我去,娘便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不好?”
她太恨他了,已经到了忍不下去的地步。
总要有个出路。
是好是坏,她自己担着。
今日之事,程昱听了金吾卫上报之后,匆匆来到了太极殿求见。
在门外等了会儿,见礼部侍郎捧了两封折子在手,步履迈得极快,却是个愁眉不展的样子。
陛下这可真是为难他们,要他们和司天台合力保证,立后之日不可下半滴雨,务必让大典顺利办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若是出了岔子,唯他们是问。
可他们本事再大,哪能管天上打雷下雨之事,又不是神仙。
偏这句话说不得。都不用说完,开口露出几个字,只怕就会让陛下不悦,将他打发回乡做个教书先生。
程昱碰见他出来,神思不属地打了个招呼,“颜大人,陛下这是得空了?”
礼部侍郎还了个礼,笑道:“原来是程将军,请入罢,我先回去备着立后之事了,近来忙了些,就不多寒暄了。”
程昱比了比手,让他先走,“好说好说,颜大人请行。”
入太极殿后,他当机立断,跪在了主子面前,将金吾卫传来的消息禀了一遍。
“……薛娘子和那妇人独自呆了快半个时辰,说了不少话。”
“朕知道了,你起来回话罢。”李珣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她会用他印玺做这些事,倒是长进不少。
眉宇间多了抹笑意。
懂得借他的势了。
程昱却没顺势起身,咬牙道:“有件事,臣当初做得匆忙,未曾及时报予陛下,今日臣向陛下坦白,不求陛下恕罪,只求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珣回了回神,看着他眯了眯眼,良久后道:“说。”
程昱便将那时在霍府故意松了个口子,里头人借着这个口子,找到了眼下被打入监牢的妇人,让她找上薛夫人,以子相逼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在地上磕了个头,“臣当时怕这妇人不识相,派人去找了她,让她务必要应下这件事。”
下一瞬,他额角被狠掷而下的折子硬棱刮出了两道血痕,血珠子带着腥味冒出来。
他生受了下来,不敢妄动。
亲耳可闻的几声怒喘之后,他越发丝毫不敢动弹。
“……滚!滚去西北守着!没朕的召令,你就死在那里!”
当天夜里,薛明英刚要闭了院子门,站在房门前石阶上时,只见那人从院子外走入,疾风般大步走来,将她拦腰卷入怀中,带入了房后,将门一闭,便把她压在了门后,俯身亲得难以分舍。
“英英,你答应了朕,要当朕的皇后,便不可反悔!”
他低头看着身下这个穿着家常衣裙的娘子,捧着她因恩爱隐隐泛红的脸,不知为何,看得胆战心惊。
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得知她母亲受辱之事与他有关,会闹成什么样。
薛明英却没答他,只是笑了笑,“今日我借用了陛下印玺,入了监牢,还望陛下恕罪。”
“不算什么,你用便是。”李珣见她笑得温润平常,指腹细细地描摹了下她的眉眼,借此才算稍稍抚慰。
又抱了她坐到腿上,她替他斟茶之时,猝不及防问了句,“英英今日见了那妇人,可听见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目光如炬。
“和陆原有关……”薛明英躲过他的视线,两臂环着他,第一次在他怀里主动,“等我想好了再和陛下说罢,还有不少事要求陛下。今日能进那里,也要多谢陛下。”
李珣紧紧搂住了她,感受着她的柔软,“你开心便好。”
背对着他,薛明英终于再不必掩饰。
脸上写满忍耐。
恨意含在眼中,怎么也散不去。
心中暗道,恐怕唯有见他心痛欲死的那一日,她才会真的开心。

第74章 他好似有所察觉,又好像一……
几天后,通过金吾卫之手,查明的个中曲折送到了宣平坊的宅邸内。
薛明英看完后,揭开了宝鼎盖,将写满了字的麻纸丢了进去,抱紧了双臂,觉得肌骨生寒。
她没想到,过去那般和蔼宽纵的父亲,有朝一日竟可以变得如此狠辣。
那妇人有心以幼子相胁,却没想过要幼子性命,本意是要买些巴豆,想着孩童肠胃娇弱,喂下去后腹痛个把时辰,也就没事了。
实际买到的却不是巴豆,而是乌头碾磨而成的乌粉。
生药铺的伙计说,当时没了颗颗分明的巴豆,现成只有碾成粉状的,她要了半两去。
谁也不知道为何巴豆粉变成了乌头粉,害了那孩子性命。
可薛明英刚刚看的麻纸上,清清楚楚写着,十天之前,齐国公府的人曾找过那个伙计。
不仅如此,上京近来还多了个胡商高价购尽生药铺巴豆,买完后匆匆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
再之后,便是那个孩子误食乌头身亡。
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薛明英望着被火舌吞噬的麻纸,眸中映着那烈烈火光,身上的寒气未祛,反而越来越盛。
她垂了垂眸,去上房找了母亲。
跪在榻前,她求着母亲离开,“那人已经丧心病狂,我不愿娘再呆在上京,叫我时刻担惊受怕。”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她眼中透出哀求之色,无论母亲如何劝说,始终不曾起身。
次日,天色刚亮,草叶结霜未化,风中还带了冷意,几辆装裹着行李的马车从宣平坊驾出,马蹄哒哒而响,到了渡口。
薛明英先行下车,转过身,扶了母亲下来,手臂相挽着,向着渡口边的楼船走去。
秦妈妈带了几个侍女跟在身后,见两人紧紧相依,不舍得分离的样子,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
到了船家说要开船之际,岸上忽然人群耸动,身形挺拔如松的佩刀佩剑之人,渐渐朝楼船逼近而来。
仿佛船要是真的开了,他们便会直接跳上来,逼停船只,请人登岸。
薛明英遥遥看了眼,步履微动,挡住了母亲的视线,“娘,你别担心我,去了哪里若是安顿好了,给我来封信。”
薛玉柔喉间哽咽,哎了声,眼中含泪,握住了她的手不放。
船家又来催了一声,“夫人,船就要走了……”
言语间带了些恭敬之意,也不敢催得厉害。
薛明英仰了仰头,抿紧的双唇微微颤抖,咽下那些泪意后,咬牙推开了母亲的手,狠心朝岸上走去。
薛玉柔追了几步,“阿英!”
“你要做什么都好,不必顾惜我!”
薛明英身形顿了顿后,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后,眼圈皆红得酸涨。
等楼船从渡口缓缓开出,开远了,船头站着的熟悉人影变得模糊不清,再也看不见时,薛明英猛然钻入了马车中,不期然地,被那人抱了个满怀,拍着背哄她的哭声。
薛明英哭得呼吸含窒,漫天的无力就那样席卷而来,将她覆在了底下。
母亲是知道的。
她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仅仅是要躲开陆原,更是不让自己成为她的掣肘。
就那样听了她的话去江南。
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李珣叫她哭得心疼,只觉她身子抽泣颤动一下,他的心也跟着一颤,又怜又爱地替她拭去泪珠,擦不过来便低头吮去,也不嫌弃。
“只是权宜之计。等大婚之后,朕陪英英去看母亲。”
薛明英一下子侧了头,躲过他的温唇,在他狐疑的眼神底下,抵着他而坐,手攥紧了自己的帕子。
“陛下怎么在这里?”
一下子将两人拉得极远。
李珣却也没迫她,单掌抚着她的下颏,在她额角落了一吻,“你说要送你母亲走,朕自然须来陪着你,不然你哭得太狠伤了身子,朕舍不得。”
薛明英道了句多谢陛下,定定地看着车门,仿佛已经习惯了他随时而来的亲昵,攥着帕子却又多了分力,指骨泛着白意。
旋即,她手上覆了只大掌,用掌心的温热裹住了她。
薛明英一惊,在他怀里身子僵了僵。
“朕知你难受,别忍着。”
薛明英的手在他掌中松开,指缝间插入了他的长指,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他好似有所察觉,又好像一无所知。
但在薛明英试图从他掌下抽出自己的手时,他没松开,强势地与她楔紧,谁也无法将两人分开,哪怕是她也不行。
仿佛在暗示她,别想从他掌中逃开。
薛明英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并非不知,只是不愿在这时候和她将这层窗户纸捅开。
他还在想着与她顺利大婚,作对恩爱夫妻。
薛明英没再挣扎,手留在了他掌中,人也一动不动地坐在他怀里,眉眼沉笃安静,隐隐有些许讥嘲之色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闭上了眼,默数时辰。
马车到了宣平坊时,车外传来熟悉的叫卖声,薛明英睁开了眼,准备下去。
那人见她走得匆匆,将她拉回了怀里,不舍地圈住了她的腰肢,“反正你母亲也走了,离大婚也不过十日,你随朕入宫住着可好?”
薛明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道:“前些日子智清大师不是说过,大典前要陛下与我各自斋戒,彼此不见面最好。”
“宫中有许多地方,随你挑。”李珣将指腹压在她腕间脉息,不算刻意地听着。
“日后多的是住的时候”,薛明英无动于衷,在他意料之内地推拒着,“陛下当真要急于这一时?智清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的话不会有假,陛下难道希望大典不顺?”
李珣反倒放下心来。
他知道她对他生了极大不满,送了母亲离开或许便是赌气,要让他担惊受怕,担心她私自逃婚,去了江南。
如今这般,倒比对他和颜悦色来得好,至少没在他面前掩饰。
“好,朕不急”,他在她颈窝埋了埋,“大婚之后,再说。”
薛明英忍耐地嗯了声。
立后大典就这样一日□□近。
薛明英住在宣平坊内,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每日问问侍女到了哪个月日外,不曾打听过别的事。
宫中来过人布置,将宅邸置出了新婚才有的红意喜庆,还特意将门前灯笼换了,悬上李薛二姓。
薛明英未发一言,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在等。
等到立后大典前夕,她换了身银白衣裙,宽大的衣袖底下藏着什么东西,夜色中登上马车,用那人所赐乌金印玺开道,到了两仪殿。
她在宫女的引路下走到了寝殿内。
清耀烛火间,她看见了那件明日要穿的凤袍,金线绘出的翟鸟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如画。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让宫女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一抹寒光从她袖下展露。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放弃乙骨选择  攻略半天原来  剑出鞘by沉筱  钓系女配在剧  快穿:炮灰正  第一领主by挽  乖一点!京圈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