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耳环的少女by海盐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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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被气得笑出声,立刻点开与太宰治的聊天框,指尖重重地敲了两个问号过去,发送出这个月的第一条消息。
屏幕上,几乎是立刻就跳出了“已读”的字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江愿愤愤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胸口起伏不定。可过了不到半分钟,她又没忍住,像做贼似的把手机翻回来,点开那张大头贴,手指在屏幕上精准地操作着,将属于太宰治的那一半剪裁下来,设为桌面壁纸。
她捂着脸没骨气地哀叹一声,又把脸缩进臂弯里——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太宰治了,好羡慕五条悟啊……
这时,店门前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
一位黑发青年推门而入。来人身形清瘦,头戴一顶毛绒帽,身穿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鸦羽般的黑发柔软地落在前额,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几乎带着病态的透明感。
江愿注意到这是位新客人,并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回想,她忽然记起,这是慈善拍卖会上,那位气质诡谲的俄罗斯留学生。
费奥多尔显然也认出了她,脚步微微一顿,稍显倦怠的眼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迈步向她走来,微微躬身:“雾岛小姐,真荣幸能在这里遇见您。”
“费……”江愿一时想不起他冗长的真名,只得改唤他的网名,“D君。”
“费奥多尔。”他轻声提醒,带着一丝俄语独特的口音,“您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啊,你好。”江愿略显局促。
她想起来,上次和费奥多尔一同回家的夫人,三周前被发现惨死于在密闭浴室中,头颅被整齐割断。关系匪浅的异性如此遭遇,想必给这位柔弱青年也留下不小的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又想起一件事,歉然道:“说起来很不好意思,费奥多尔君。拍卖会的那副鸽血红宝石耳坠……我不小心弄丢了。”
费奥多尔闻言,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关系,那只是身外之物。不过,雾岛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收下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一副与之前别无二致的鸽血红耳坠。那宝石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真漂亮,”江愿赞叹道,“但这太贵重了。”
后来,她听秘书谈起过,他家境贫寒,家乡还有四个兄弟姐妹,是在靠资助和勤工俭学完成学业。
“请不要误会,”费奥多尔的眼神坦然而真诚,“这只是很普通的人造宝石,是我闲暇时制作的手工品,并不值钱。您在慈善拍卖会上的慷慨,为我支付了后续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一直感念在心。这只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请您务必收下。”
他的话语令人无法拒绝。不等江愿再说什么,他已经拿起那对耳坠,微微倾身靠近她。
一股清冷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江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后仰,稍稍晃神,耳畔的珍珠耳坠被那手指熟练地再次摘下,扣上了新的宝石。
“和您今天穿的裙子很相配。”
他轻声说,退开半步,奇异专注的眼眸,意犹未尽地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那里,一点殷红正摇曳生姿,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搭配一身法式掐腰白裙、白金色长发,仿佛飞鸟撞向冰原绽开了血渍。
“……非常感谢。”
江愿偷偷看他,斟酌着如何以友善得体的方式,给异国人科普本国异性的礼貌社交距离,但费奥多尔仿若未觉,唇角依然带着温和的笑,自然而言地谈论起其他话题。
下午过得很快,他们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歌,聊到东正教的神秘主义,再到柴可夫斯基与拉赫玛尼诺夫。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青年,拥有着远超他年龄的渊博知识与深刻见解。
江愿总是对美貌、聪明又博学的人抱有天然的欣赏,更何况,她很早就隐隐察觉,对方身上有种和太宰治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那种仿佛洞悉一切,令人心悸的通透感。俗称“代餐”。
“……只可惜,”在谈到古典音乐时,费奥多尔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惋惜,“今晚就有一场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巡演,我一直很想去听。但票价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昂贵了。”
江愿正听他娓娓道来马勒第三交响曲诞生的故事,费奥多尔的紫眸却突然染上轻不可察的黯色。
她被他眼底那份克制的热爱触动,不禁心生怜悯,轻声问:“是哪一场音乐会?”
在得到地址后,她熟练地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发现早该售罄的热门巡演,竟还有一席包厢。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挂掉电话,看向费奥多尔,“我想邀请费奥多尔君一起去。”
费奥多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致谢:“那将是我的荣幸。”
东京三得利音乐厅的皇家包厢,建在整个观众席的轴心位置,俯瞰舞台中央,暗红天鹅绒帷幕低垂,与外界隔绝出一片独立静谧的空间。
灯光缓缓暗下,指挥家走上舞台,全场掌声雷动。今晚唯一的曲目,是长余90分钟的马勒第三交响曲。
第一乐章以八支圆号齐鸣的号角声开启,带着唤醒整个沉睡世界的蛮荒力量。铜管乐器构建起庞大无匹的音墙,弦乐则在其间涌动撕扯,描绘着万物复苏时的骚动与狂喜。
江愿立刻被这股原始又混沌的生命力攫住了心神,心跳正随着那雄壮的进行曲节奏而搏动。在乐章达到一个辉煌的高潮时,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想与身旁的同伴分享这一刻的震撼。
然而,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费奥多尔并没有看舞台。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那宏伟乐章感染的神情。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在昏暗的光线中,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那不是欣赏,不是交流,而是一种更纯粹、不带任何温度的审视。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被他放在显微镜下结构精巧的昆虫。
宏伟的音乐瞬间变成了背景,包厢内那份私密的静谧,此刻却显得有些令人窒息。江愿不自在地转回头,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但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却仿佛有实质的重量,落在她的侧脸和肩上。
漫长的第一乐章终于在雷鸣般的凯旋中结束。指挥家放下指挥棒,整个包厢进入一片紧张的寂静中。
这时,侍者送来了两杯气泡酒,金黄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升腾着细密的气泡。
费奥多尔拿起一杯,转向江愿,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倒映着水晶杯细碎的光。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绪,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举起酒杯的举动自然而优雅:“我很高兴,它没有让你失望。”
江愿不敢看他,低头抿了一口,清甜的酒液带着微凉的果香在喉间滑落,缓缓冲淡了方才那股颤栗。
指挥棒再次抬起,第二乐章,被称为“野地之花”的精巧小步舞曲开始了。弦乐如藤蔓般温柔地攀爬,双簧管的旋律如同晨曦中初绽的花朵,带着露水和芬芳。
江愿重新沉浸其中,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倦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
起初她以为只是有些累了,但那股困意却像浓雾般迅速将她包裹。她的眼皮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舞台上的灯光开始变得模糊,耳边那悠扬的音乐也仿佛隔了一层水,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她努力想挺直脊背,想聚焦视线,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意识,正不受控制地缓缓沉入一片温暖而黑暗的深海。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最后的印象,是费奥多尔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江愿是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止。眼前是指挥家正在谢幕,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她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自己还好好地坐在天鹅绒座椅里,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薄薄的羊绒毯。
她……睡着了?在音乐会上?
一股巨大的羞愧与尴尬瞬间将她淹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尤其还是在她主动邀请的客人面前睡着,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失礼。
“我、我竟然睡着了?”她窘迫地看向身旁的费奥多尔,脸颊烫得厉害,“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
费奥多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或惊讶。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眸里情绪莫辨,随即,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甚至可以说是赞许的微笑。
“请不必道歉,雾岛小姐。这是一场非常不错的音乐会。”
费奥多尔的风度无可挑剔。他不仅没有丝毫责怪她的失礼,甚至还体贴地提前道别,将整个私密的包厢留给她整理被睡乱的头发。
江愿目送着他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莫名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倒在天鹅绒座椅柔软的靠背上。
音乐厅内的人潮渐渐散去,宏伟的穹顶之下,只剩下空旷的回响。江愿在座位上又静坐了一会儿,气泡酒带来的昏沉感已经散去,只余下一点淡淡的果香萦绕在唇齿间。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整个音乐厅所有的灯,“啪”地一声,毫无预兆地全部熄灭。世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错愕地溢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只铁钳般的手便从黑暗中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下一秒,一股悍然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向后一扯,她重心不稳,直直跌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随即,她感到自己双脚离地,被人掐着腰抱了起来,流畅有力地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里,快速回闪过那位惨遭虐杀,被生生割断头颅的夫人。
“唔……!”
尖叫声被一个粗暴的吻堵了回去。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承受这个带着掠夺意味的吻。黑暗让她的所有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微凉的唇瓣,感觉到他指腹上薄薄的茧,更能闻到那萦绕在他风衣之上,混合了酒精、微腥的河风以及他本人独一无二的清冽气息。
是她在一个月以来,日思夜想的味道。
纷乱的思绪瞬间凝固,奋力的挣扎戛然而止。那颗刚刚滑落到一半因恐惧而涌出的眼泪,就这么尴尬地悬在了眼角。
这个吻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强势,携着似乎积攒多时的、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惩罚般地碾磨着她的唇瓣。他没有深入,只是一寸寸极具占有欲地侵略着,另一只手则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从她的侧脸一路摩挲到她敏感的耳廓,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良久,这个漫长的吻才终于分开。两人在黑暗中急促地喘息。
不等她开口,那个消失了一整个月,连半个字音信也无的男人,第二个吻又追了上来。这一次,江愿倔强地偏开头,躲开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喘息。他没有再强迫她,只是依旧将她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追到别人了,要分手?”
他终于开了口,那把好听的嗓音此刻压得很低,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愿被他这句恶人先告状的话气得发抖,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扭着头,不去看他所在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情不自禁的哽咽。
“……”
太宰治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江愿却能感觉到,那双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即使在黑暗中,那视线也如有实质,烧得她皮肤发烫。
“你留下的那本书……'人总会习惯这一切',那不就是在暗示我,要习惯和你分开的时候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委屈地解释给他听。
太宰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像是在咀嚼什么的模糊声音。他抿着唇看她,审视的目光让江愿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那、那你为什么又人间蒸发?”她鼓起勇气,抢在莫名的心虚吞没自己之前,发起了控诉,“你这是ghosting!是冷暴力!我知道这几天横滨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很忙,可退一万步说,你就不能一边拆炸弹一边给我发个消息吗?!”
“好严肃的指控啊。”太宰治终于又开了口,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眼神在黑暗中幽幽地发着光,“这是攀上好哥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愿身体微微一颤。
“宗原最近经常给你发消息。”他陈述道。
“今天和俄罗斯毛子玩得开心吗?”他慢悠悠地问。
“一、二、三……行情不错嘛。”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戏谑,“看上谁了?”
“才没有!”江愿终于忍不住反驳。
“哦~”
他拖长了音调,那声音意味深长,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耳膜。他把脸完全凑了过来,嘴唇若即若离地停在一个可以瞬间亲到的距离,却又刻意地、恶劣地保持着最后一丝缝隙。鸢色的眼睛在极度的黑暗中,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在戒毒?”
这个比喻,这句话,这蓄意引诱的眼神,彻底掐断了江愿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她再也忍不住被诡计多端的男狐狸精这样挑衅,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和委屈,分外强势地吻上去。她不满足于唇瓣的碰触,近乎啃噬般地撬开他的唇齿,湿软的舌尖探入唇缝,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
那舌尖狡猾地勾了她一下,嘴唇却在往后撤,江愿被勾引得理智全无,一路强势追着,双手胡乱撑着他的胸膛和小腹,企图把他推逼至包厢另一侧墙壁。
她第一次对本人做这么大胆的事,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只是,施暴过程不太顺利,她被不平整的地毯绊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时,竟发现自己已如愿将人按进了一张单人座椅内,正居高临下地跨坐在他身上。
江愿晕乎乎地撑起身,低头理解着他们混乱的姿势和走位,没想明白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但她来不及细想,便被身下惨遭强取豪夺的貌美青年摄住了心魄。
人是有劣根性的,爱看高高在上的人细细喘着气,头发凌乱,衣领歇开,胸膛起伏,嘴角还沾着暧昧黏连的津液。红色天鹅绒的椅背,衬得那双鸢色的眸光深沉又艳丽,但他不知死活地看着她笑,还在欲拒还迎:
“好凶啊,饶了我吧。”
江愿不仅不饶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报复性地再吻上去。她对太宰治的绮念,积攒了不止一天两天,这个博览群书还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女高中生,抱着让他尝尽人心险恶的心思,一路顺着他柔软的嘴唇吻到脖子,两只手隔着碍事的马甲去撕扯薄薄的衬衣,指尖寻到缝隙,便钻进去要摸狐狸肉。
但还未得逞,手腕便被太宰治牢牢抓住,她的指尖倔强地往前蹭,却并未触到小腹裸/露的皮肤,而是摸到了一层绷带。
“穿这么多???”
江愿脑中全是问号,上下动作都停顿了。
后知后觉地,趁乱作恶的坏心思冷却下来,良知和羞耻心姗姗来迟。她的睫毛快速扑闪了一下,飞快思考着如何合理化自己的流氓行径。
毕竟,这也不能怪她,这饱一顿饥一顿的,谁能受的了呢?
太宰治压抑地闷哼一声,不满她突然走神。
他许久没等到后续的侵犯,又察觉到江愿的退意,便利落地抓着她的腰往下一按,原本被牢牢压制的身体轻松就把她颠了起来,一改被柔顺索取的模样,找到她的嘴唇,把那失措的低叫堵在唇齿间。
渐渐地,唇齿相贴从激烈到无力,像溺水时吐出最后一口气泡,缓缓沉入水底,久到呼吸支离破碎,胸腔里的空气被尽数抽空,酥麻感自尾椎骨不断攀升,勾得人腰软腿颤。没一会,江愿就像一只被烫熟的鹌鹑,浑身滚烫地依偎在他身上。
享受够了接连深吻带来的窒息快感,太宰治才稍稍退开,靠在椅背上意犹未尽地喘着气,唇瓣间的银丝若隐若现。
他低头看向她还死死抓着自己胸口的手,胸前的蓝宝石领带早就被扯掉了。
他用一种无辜又无奈的语气,低声抱怨道:“小姐,这是在干什么?好疼啊。”
“怕你跑了。”
许久,江愿的回答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至于吧,”他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布料传到她的掌心,在她面前摊开那只捏着细腰的手掌,“你看,不止是抱着你,我还被你按在这里动弹不得,根本没法反抗。”
“你这个鬼话连篇的渣男!”
江愿缓过劲来,吃到狐狸肉让她胆子大涨,压着太宰治小声骂道,“我明天就回横滨,去侦探社楼下拉横幅!”
太宰治眨了眨眼,心想,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好啊,你去拉,”他非但不怕,反而饶有兴致地怂恿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侦探社里谁会帮你。”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诱哄的、恶魔般的语调继续说:“哦~我听说,侦探社里有一个浑身缠满绷带,但充满正义感的英俊青年,只有他会帮你。但是呢,他是个坏东西,到时候……你恐怕要求求他才行……”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凑上去一口一口咬那只小巧红透的耳朵。江愿被耳畔酥酥麻麻的热气勾引得颤抖说不出话,干脆把滚烫的脸埋进他肩窝里,双臂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
两人在黑暗中的音乐厅安静地抱着。
许久,江愿蓦地意识到什么,指尖去碰早已空荡荡的耳垂——那对鸽血红宝石的耳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上次和他亲过以后,这耳坠就消失了,这次更是当场人赃并获。她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太宰治。
“你,你干嘛丢掉我的耳坠呀?你心眼怎么这么坏,你藏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
黑暗中,太宰治脸上游刃有余的笑意,几乎瞬间褪去了。然后,江愿的耳垂便被尖锐的牙不轻不重地磨了一下,引来她小小地惊呼一声。
太宰治极其罕见地,听起来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笨蛋。”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第二天,白日满堂。空气中浮动着柑橘调果酸的埃塞俄比亚咖啡豆香气。
太宰治坐在窗边,面前是一杯精心萃取的手冲。他姿态闲适,修长漂亮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完全自杀手册》。高处投下的阳光为他柔软凌乱的褐发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更显得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矜贵又冷淡,完全看不出半分昨晚的热情。
他越是平静,江愿就越是紧张。双手紧张地绞着裙角,终于鼓起勇气,探头探脑地忐忑问道:“我们……和好了吗?”
太宰治闻言,终于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他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悠闲地喝了一口,然后才抬起漂亮的鸢色眼眸,故作惊讶地开口:“唉?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江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慌乱地怔住了,像一只被猎人盯住却不知该往何处逃跑的幼鹿。
太宰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继续说道:“如果我亲你一次,江愿小姐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我,那是不是也太便宜我了?”
江愿的委屈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她小声嗫嚅着反驳:“……又不止一次,而且你都道歉了。”
“道歉了就要原谅我吗?”
“……那你还想怎样?”
“唔,” 太宰治的手指托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不如说,恋爱对象动不动就杳无音讯一个月,江愿小姐还这么宽容大度,这样真的好吗?”
他话锋一转,语调里带上了循循善诱,煞有介事的规劝,“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会马上、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他分手。然后找到一个家世、样貌、品行都无可挑剔的完美相亲对象,在一个月内步入婚姻的殿堂,让那个玩失踪的混蛋追悔莫及,抱憾终身呢。”
“噗——”旁边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偷笑。五条悟正用一把大银勺挖着一碗堆成小山高的草莓刨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嘴,“妹夫说得对呀,妹妹,千万不能原谅他,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江愿抿着嘴,好声好气地劝他:“不要这么说……哪有那么严重。你也是因为有重要的工作嘛……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说完,转头瞪向一旁幸灾乐祸的家伙,“话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唉,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嘛。”五条悟一脸受伤的表情,挖了一大勺刨冰塞进嘴里。
“……你要么现在就回家,好吗?”江愿咬着牙说,“或者我给你三百日元,你去旁边便利店买根雪糕吃,求你了。”
“哈,我可不能走,”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我和妹夫今天约好了一起去府中看赛马比赛,妹妹你可不要太缠人了,给男人一些独处空间,在恋爱中可是非常重要的。”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江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我也想去!”
“不行哦。”
这次开口的是太宰治。他放下咖啡杯,那双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清明,逻辑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你原谅我,原谅得太快了。这不太对吧,”他慢悠悠地说,“这样我会怀疑,你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人,你只是馋我的身子,才对我这么宽容的,是吗?”
五条悟:“唉,你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唉!”
“……不、不是这样的,”江愿被这个直白的污蔑砸得晕头转向,“我喜欢你的!”她急于证明,语无伦次地罗列着,“喜欢你的头发和眼睛,喜欢你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喜欢你宽容善良,喜欢你温柔有耐心,还会和海鸥说话……喜欢你站着,坐着,不说话,说话,我都非常、非常喜欢。”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滚烫,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才发现对面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五条悟停下了吃刨冰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挑眉打量太宰治,揶揄道:“……你这孩子,说的还是他吗?”
太宰治安静地听完她所有的理由,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哦,是吗?”他轻飘飘地反问,“那你要怎么证明?”
江愿愣住了。
他将书本竖立在桌面,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睛。
“我们这么说吧,小姐。如果有一天,我这张尚且能看的脸变得丑陋不堪,我的头脑锈迹斑斑,变成一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傻子,又或者,我就是个自私透顶、满心算计的怪物……到那个时候,你还会爱我吗?你能爱我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笃定。
“你轻飘飘地说一句喜欢,就要别人也用同等的爱来回应你。你心血来潮在直播里告白,对方就理应答应。你想让直升机在横滨上空盘旋,它就能为你盘旋。你想离家出走,就能立刻远航到世界的任何角落。江愿,你能为你的每一个愿望,负起责任吗?”
他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像要把她整个人剖开。
“你还是个小孩子啊。”
旁边的五条悟适时地补刀:“是呢,毕竟才17岁。”
太宰治继续说:“你为我放烟花,给我送螃蟹,摘来整个庄园的玫瑰。但这些,都是你伸伸手,生来拥有的东西。而我,是你没有的东西。那么,在你得到我以后,你又准备怎么做呢?”
“对啊,”五条悟点点头,“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挣的钱。”
江愿被他们一唱一和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眼眶也微微发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宰治盯着她,再次提出了那个问题:“所以,你要怎么证明?”
五条悟勾着嘴,煽风点火:“就是啊,不能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呢,治君。”
江愿不安地搓着裙角,内心觉得他们说得在情在理。无可辩驳的亏欠感涌上心头,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要碎掉:“太宰先生,对不起。”
“我不知道会给你造成了这些困扰。但是,请你一定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意犹未尽地暗暗欣赏着这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太宰治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恶劣又愉悦的弧度。表面上不咸不淡地回应:“嗯,那时间期限呢?我也不能一直等着你吧。”
“我现在就回去想,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嗯,那就拜托江愿小姐了。” 太宰治弯着唇角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重新拿起了他的书。
江愿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店。
五条悟望着江愿那副像是要去奔赴战场的背影,用银勺“当当”地敲了敲刨冰杯的杯沿,转头看向太宰治,笑得一脸玩味:“这是什么?一种我没见过的新型恋爱方式?”他啧啧两声,“我可怜的妹妹,怎么就碰上你这种人呢?”
他凑近了些,墨镜下苍蓝色的六眼仔细端详着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脸,兴味十足。
“喂,看看你这张讨厌的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太宰治翻过一页书,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他抬起眼,看向五条悟,语气幽幽:
“唔,我在想啊,五条君可千万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呀。”
“不然,你让我怎么还回来呢?”
五条悟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妹夫!真的,你这个人超——有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