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耳环的少女by海盐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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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亲眼见过结局,早已明白命运的重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她也不愿意让江愿再与太宰治有所纠缠,一切都应该回到正轨。
“……”宗原欲言又止,眼底翻涌着羞耻,不甘,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江愿看过来的瞬间,沉默地转过了身,留给她一个僵硬的背影。
江愿看着眼前这对行为怪异的情侣,哭笑不得,心底的郁结却奇异地被这荒唐的闹剧冲散了些许。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认真地看着同样固执的黑发少女:“清见,我怎么可能不考虑你呢?”
“……”清见的表情僵住了。
“我知道,你总是喜欢看着我,”江愿的声音很轻,却总是带着温柔又通透的力量,“可是,你自己就是很好的人啊。你太关注莲司和我的情绪了。这样说可能有点像说教,但是……清见,你多看看你自己吧。”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以前,我祝福过你们。但这一次,我想单独祝福你一个人。”
“清见,我们开学见呀。”
清见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江愿。登机口人流涌动,嘈杂的广播声遥远而喧嚣,但世界却仿佛在这一刻,只剩下她们二人之间静默的呼吸与心跳。
“好啦,你真爱撒娇。”江愿感觉到肩头的湿意,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挣脱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
然后,她不再停留,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进了登机口。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
江愿刚走出到达大厅,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长须老人静静等候。正是雾岛家在东京宅邸的管家,山本先生。
黑色宾利静默无声地驶出机场,穿行在东京冰冷繁华的钢铁丛林间,最终停在涩谷松涛区那座被高墙围起的宏伟宅邸前。江愿上一次踏进这里,还是三年前。
山本恭敬地将江愿迎入客厅,奉上一杯热茶便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小姐,明天上午十点,请您前去拜访五条家的家主。”
江愿捧着茶盏,手指微顿:“……哪个五条家?”
“还能有哪一个呢?”山本低头答道,“自然是御三家的那位。”
话音未落,客厅的座机骤然响起。山本接起听筒,片刻后,将电话递至江愿手边。
“是老爷的电话。”
江愿深吸一口气,接过来。
“念念。”
“爸爸,我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原本酝酿好的训诫还没出口,就被她这句干脆的认错堵了回去。雾岛先生的声音明显软下来,叹了口气:“你在横滨折腾的事,我暂且不提。”
“念念,爸爸知道你对能力者感兴趣,还喜欢长得顺眼的异性,这是人之常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至少要找家世清白的对象。”
江愿低头不语,手指缓缓转着茶杯。
许久,她幽幽开口:“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对方的仇家想要弄死我,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雾岛先生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只淡淡道:“如果真和五条家那样的人在一起,你倒不用担心,能威胁到你安全的人大概也不会太多。”
江愿安静地翻了个白眼。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电话线,思绪被某些遥远的记忆轻轻拉走。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明白了,爸爸。我会去的。”
第16章 白日满堂的少女
初次会面的地点是对方提出的,一家藏在表参道小巷深处的甜品店。门脸小巧,被一颗歪脖子桦树完全遮住,要仔细看才能发现那块写着“白日满堂”的木牌,在风里轻轻晃着。
推门而入,店内弥漫着焙茶、和栗与焦糖的气息。工作日上午客人寥寥,除了戴着灰蓝围裙、正在熬一锅黑糖珍珠的年轻女店员,便只有一位临窗看小说的老奶奶,以及……一只相当魁梧的熊猫。
熊猫先生挤在一张显然对它而言过于小巧的椅子上,毛茸茸的前爪捧着一柄秀气的银勺,姿态笨拙却又异常认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在吃一份堆得高高的草莓芭菲。
江愿满意地收回视线,心情不觉轻快了些。
她守着时间迟到了半小时,但显然,对方也还没到。或者,更妙一些,也许是默契地选择全程失踪。她嘴角微微扬起,慢悠悠地掀开菜单,准备点一份焙茶麻薯,再来一杯柚子气泡水。
正出神时,一片高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她。
“呀,让你久等了。”
一个略带轻佻的、含着笑意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江愿抬起头。来人有着一头雪白蓬松的短发,黑色眼罩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抹弧度微妙的薄唇。青年身形高大得惊人,宽肩窄腰,几乎要碰到天花板垂下的装饰绿植,投下的影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江愿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缓缓站起身,礼貌地行礼:“您好,请问是五条君吗?”
“不是哦。”青年懒洋洋地否认,然后伸出手指,“五条君是那边那位。”
江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与熊猫憨厚的黑眼圈对上。
“他呢,比较害羞,”白发青年的声音里充满了“体谅”的意味,“不太懂得怎么和可爱的女孩子说话,所以就拜托我这个朋友过来,先和你聊聊。”
“原来是这样。”江愿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质疑,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她重新坐下,甚至还朝熊猫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那么,该怎么称呼您呢?”
青年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交叠,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占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叫我悠仁就可以了。”
他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前倾,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伴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怎么样,对他印象如何?”
江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五条君比我想象中……要魁梧不少。”
“噗。”白发青年似乎被逗乐了,肩膀微微耸动,“是吧?所以说,五条悟有什么好的?你也看到了,他只是一只熊猫,虽然家里有钱,但沟通起来都这么费劲。”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上了一丝引诱的意味,“不如,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这位名叫悠仁的青年声音十分悦耳,像低沉醇厚的大提琴,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十分抱歉,能与五条君会面,我深感荣幸。但是我必须坦白,如果你们关注一些娱乐八卦的话,应该知道我有一位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她顿了顿,真假掺半地撒谎:“虽然……我也不确定,这段关系是否仍然续存。但是,他想分开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是个不良少女,还恶疾缠身。总之,这次会面是家父的安排,我无法拒绝。浪费了你们宝贵的时间,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
“啊——太好了!”
那只熊猫“啪”地一声放下了勺子,用一种粗犷的少年音喊道,“你总算说出来了!这破差事可真够无聊的!”
江愿:“?” 她疑惑地回过头。
“雾岛江愿,对吧?”
对面的白发青年,也就是“悠仁君”,身体向后靠去,双臂舒展地搭在椅背上。
他明明戴着眼罩,江愿却感觉到一双无形而锐利的眼睛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声音里充满了玩味,“有点意思——你有什么恶疾,说来听听,哦对,你还有个恋人,来来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我才是五条悟。惊喜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又恶劣,“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恭喜你,过关了。”
江愿沉默了两秒。
她只是临时撒了谎,对方却是实打实带着熊猫出场的怪人,想必很是难缠。她飞快在脑中搜刮小说中唬人的设定,面不改色地叹息道:“我这个恶疾吧,学名是'身体完整性障碍BIID',会极度强烈地希望切除自己健康的身体部位,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精神疾病。”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特意补充了一个细节,“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裙子下面的这条腿,已经是义肢了。”
“诶——”五条悟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那你现在想切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了,”江愿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赶紧抬手拒绝,尴尬地找补道,“其实,我最近体检显示,五脏六腑都有点不太健康,大概……只能考虑简单理个发这样……”
五条悟若有所失地“啊”了一声,遗憾地向后摊开手:“哎,那我就帮不上忙了。剪头发我不擅长,”他话锋一转,又变得热情起来,“不过——我可以推荐一家理发店,就在这附近,手艺精湛,服务态度特别好。”
江愿松了口气,礼貌地回应:“……好的,谢谢你。”
“嗯,不客气。”五条悟慷慨地摆了摆手,他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将话题自然地引向下一个,“那接下来,聊聊你恋人的部分好了。”
“五条君,我这边大致的情况你也了解了。”江愿顿了顿,斟酌着措辞委婉开口,“至于其他,是我的私事,恐怕……”
“唉,别那么见外嘛。”五条悟打断了她,理所当然地说,“作为你的相亲对象,关心一下你的健康和情感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五条悟的逻辑缜密,还自成一派。
一个接一个语言陷阱抛出来,三言两语就把江愿绕进去,套出了不少话来。
江愿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精准地拼凑出她当前的情感状态,这位少女正疲于处理一个总是失踪的恋人和一段正在边缘摇摇欲坠的关系。
“这可不行啊!”五条悟听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我有个绝妙主意”的夸张表情,“他跑,你追,这太没效率了,而且很无聊。我们得用更高效、更有趣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他猛地蹲下身,高大的身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凑到了江愿面前,与坐着的她平视。雪白的发丝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变得浓郁,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听着,雾岛同学,”他的声音像一个正在循循善诱的魔鬼,“我有个对我们俩都好的提议。一个……战略性的同盟,怎么样?”
江愿茫然地看着他。
“你看,”五条悟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不紧不慢地晃了晃,“我家那些老古董,还有你家的长辈,都希望我们俩能'发展'一下,对吧?这很烦人。而你呢,有个正在闹别扭、玩消失的男朋友,也让你很苦恼。”
他稍稍拉远了些距离,那双被眼罩遮住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玩味。
“不如我们继续'相亲'。你帮我保证,我不会再被安排类似的见面会。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把你那个烦人的作精男朋友钓出来。怎么样?这笔交易,划算吧?”
江愿暗暗打量着眼前气场逼人的青年,联想到太宰治那跟千年人参精一样的头脑,非常不客气地干笑两声:“……就你?”
“噗嗤。”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小妹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五条悟。”
五条悟将身体慵懒地靠回椅背,那股迫人的压迫感稍稍褪去。他伸出食指,傲慢地朝自己的脸点了点。
“但是,我呢,你也看到了,”他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是个大帅哥,显而易见。所以,在我们的合作期间,你绝对、绝对不准对我产生有非分之想。你的那颗恋爱脑,都得完完整整地、一分不差地,放在那个叫太宰的家伙身上。明白了吗?”
江愿被他这番自恋的剖析说得一噎,耳根微微发烫,她掷地有声地低声反驳:“您真是多虑了……”
“手机。” 五条悟却完全不理会她的辩解,言简意赅地伸出手。
江愿一愣。
对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不耐烦地扇了扇。
她犹豫了半秒,便在那种不容拒绝的气场下,将手机递了过去。只见他飞快地解锁、操作,屏幕的幽光在他脸上跳跃,然后随手将手机抛还给她。
“Line加上了。偶尔拍几张像样的约会照片发给我就行。”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会P好图发给老头子们交差。至于见面,就不用劳烦你了,免得你那个男朋友没追回来,又惹上其他麻烦。”
江愿刚想说些什么,五条悟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猛地一拍手:“哦,对了!得先让你那个现任着急一下才行。”
话音未落,他人竟已绕到江愿身后。江愿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忽觉椅背猛地后倾,便连人带椅被一只手臂强势地扣进怀里,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空气层,但无法忽视的体温和压迫感瞬间包围上来。随即,两只手指掐住她腮帮的软肉,迫使她直面正前方的手机镜头。
五条悟比了个耶的姿势,轻快地说:“来,笑一个吧。”
“诶?!您这是要做什么?”摄像头画面里,江愿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
“当然是拍一张能让他妒火中烧的照片发社交媒体啊,”他理所当然地说,“让他看到你和顶级帅哥在一起,那个臭小子肯定会坐不住的吧?”
“咔嚓”一声。
新鲜出炉的照片里,白发青年笑得灿烂又恶劣,身旁的少女圆睁的双眼里盛满措手不及,脸颊烧得通红。
“唉!你别发!” 江愿终于回过神,急忙要去抢手机,“我跟你过说了,我经常会上娱乐八卦杂志的,你这样会引起天大的误会!”
“诶,你的义肢还挺灵活的嘛!”五条悟一边轻松地躲开,一边点下发送键。
“晚了哦,” 这张五条悟本人帅得无可挑剔,而对方傻乎乎的自拍,赫然躺在刚刚发布的动态里。他甚至还配上了一行充满歧义与挑衅的文字:
【新しい遊び相手。?】(新的玩伴。)
男人拖长了语调,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字一顿地宣布:
“发·出·去·了!”
“喂——!!”
那张惹事的自拍,在一分钟后就被删除了。
但这番欲盖弥彰的操作,反而让#五条悟秒删#的词条在当晚直接登顶热搜。
“看吧,”罪魁祸首发来消息,语气得意洋洋,“我早说了,删了动静才更大。”
江愿痛苦地咬着指甲,战战兢兢地把太宰治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移出来。对话框里,解释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要说实话吗?
“太宰先生,照片里这个白毛其实是我背着你找的相亲对象,我们还达成了友好合作,这张照片只是为了气你一下,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坦白,对方不止不会被气到,搞不好会被蠢到当场提分手的程度。
那只能说假话了?
“其实他是街边揽客的牛郎,我只是恰好路过,被强行拉着拍了张照。”
——可五条悟偏偏是个社交名人,怎么解释“最强咒术师为何沦落街头当牛郎”这个问题,并且让太宰先生的天才脑袋相信呢?
最终,万千腹稿只化作光标在空白的对话框里不知疲倦地闪烁,她什么都没能发出去。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属于太宰治的聊天窗口始终静静的。那张在网络上发酵得沸沸扬扬,引起无数浮想联翩的照片,对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而随着时间堆叠,最初那份紧张、忐忑与微不可察的期待,便彻底变质为了摆烂。
江愿趴在桌上无声地叹息,脸深深埋在臂弯里,直到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她骤然一震,猛地坐直了身子。
——会不会……太宰治默认他们已经分手了?
算起来,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发过一条消息了。就算是对准备协议离婚的夫妇,这个频率也不太正常吧?
五条悟推开“白日满堂”的门,就听见角落里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哀叹,坐在窗边的少女,一头新染的白金色长发,泛着耀眼的绸缎般的光泽,但她整个人像蜗牛一样褶皱地蜷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耳垂和一颗莹润的珍珠耳环。
自那之后,这已经是两人第五次在店内碰上。这家店的brunch和甜点都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目前是江愿这个在东京暂居的横滨人的半个食堂。五条悟更是时常光顾,他刚踏进门,店员便熟稔地递出早已打包好的十枚奶油麻薯。不过,前几次大家都默契地装作互不相识,谁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今天却有些不同——
“哟,”五条悟在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过菜单,“什么时候换发色了?想跟我凑一对?”
江愿闻声,慢吞吞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五条君也并没有告诉我,你推荐的那家理发店,会不管客人的任何请求,统一染成这个颜色。”
“别在意细节。”五条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点了单后,促狭地笑起来,“我听到店员给我们取了外号,叫我们'麻薯兄妹'呢~怎么样啊好妹妹,这个月和我的妹夫联络上感情了没?”
那声“妹夫”让江愿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怨念。
“你是说,上次那张照片,你男朋友竟然完全没反应?”五条悟用长柄勺搅动着自己那杯堆得像山高的芭菲,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快。
他故作深沉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下了结论:“那可糟糕了呀,对方这是完全不喜欢你嘛。”随即又摸着下巴,幸灾乐祸道,“不会是看到我这样的绝世帅哥,自惭形秽,悄悄躲起来哭了吧?”
“你闭嘴。”江愿被他坑得忍无可忍,“太宰先生他花容月貌,艳冠横滨,怎么可能会被你比下去。”
五条悟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整个人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肩膀抖个不停。“哦——?'艳冠横滨'?江愿小姐,你确定你交往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堕入凡间的天人吗?”
笑够了,他倏然前倾,手肘撑在桌上,压低了声音,被墨镜遮挡的眼睛正闪着精光:“但是,小江愿,我们得讲逻辑。零回复,就等于零兴趣。这是现代恋爱铁则。他这是在'ghosting'你,懂吗?人间蒸发,冷暴力。”
“……”
五条悟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伟大的五条老师给你上一课吧。男人不回消息只分两种,一种是'我正在拆炸弹,下一秒就要死了所以没空回讯息',另一种是'对你完全没有兴趣'。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在拆炸弹?”
五条悟挑眉:“再猜?”
“……”
江愿那点硬撑起来的气势瞬间泄了个干净。眼神黯淡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只动了一口的芋泥麻薯,一言不发。
看到她这副垂丧的模样,五条悟舀着巴菲的动作忽然顿住。他似是第一次认真凝视眼前的少女,把她从头到尾完整地纳入眼中。
一副见之难忘的顶级皮相。头骨、鼻尖、唇珠、锁骨、肩膀、腰线、膝盖、小腿、脚趾都圆圆软软,身体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长在男性审美点上。
“嘛,不过呢……”他忽然话锋一转,打破了沉默,“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追男人,对方是不可能忘记你的。”
江愿没跟上他的思路,困惑地抬起头。
五条悟懒洋洋地靠回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用一种评估稀有商品般的、却又不带任何恶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说真的,你很漂亮。还是那种……会让男人想把你弄坏,又想把你藏起来谁都不给看的类型。正常男人嘛,哪怕完全不喜欢,也不会一点占有欲都没有。”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抛出了一个更具侵略性的问题,身体微微前倾,墨镜下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话说,你们亲过了吗?”
江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从耳根到脸颊,再到白皙的脖颈,全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她从未应付过如此直接又冒犯的问题,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猛地把头扭向一边,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桦树。
这副模样,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哈!”
五条悟了然地笑了一声,像个猜中终极谜底的孩子。他重新拿起勺子,一边愉快地搅动着融化的冰淇淋,一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全部结论:
“那他绝对对你念念不忘。”
他迎着江愿疑惑又羞恼地望过来的目光,头头是道地解释着自己的逻辑:“听好了,一个男人要是真能忍住不联系你,却没法抗拒和你接吻——那说明他对你的执念比他自己愿意承认的深得多。”
五条悟一边用勺子敲了敲杯沿,继续下结论:“嘴上装得不在乎,心里其实早就乱成一团了。这种心思深沉的男人最麻烦了,八成一到晚上脑子里全是你。”
这一番从未设想的角度,砸得江愿有些发懵。她倒也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但太宰治处处矜持的模样过于有说服力,她笃定地摇头反驳:“不对,太宰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拜托,不要太看得起男人了,”五条悟嗤之以鼻,“全天下男的都是一种货色,懂吗?心思越多,花招越多。”
他忽然又有了主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再次对准了她:“你五条哥哥再帮你一次,不要太感谢我。”
江愿怕他像上次一样再抱上来,抬臂就挡。
五条悟愣了一下,嘲笑:“哟,这俩也是假肢?”
“……”
然而,他这次拍下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镜头。俯视角度里,只取了她纤细的后颈线,白金发丝散落,半遮着耳垂,桌上的甜品虚成一片柔软的色块。他把自己的手伸进画面里,当道具比划了会,满意地按下快门。
江愿凑过去看新照片,和前一张搂搂抱抱还露了脸的合影比起来,这种只拍后脑勺的角度简直小巫见大巫,并且根本认不出来是谁,她也就放下心来,但又矛盾地怀疑道:“唉,这样真的有用吗?”
“包的,妹妹。”
五条悟直起身,一只手揉上她的头,一边随手给照片配上一个“甜点很好吃”的无辜标题发送出去。
暂且不论五条悟的招数是否管用,他本人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玩伴。
这人是个情绪稳定且精力无限的人形充电宝,顶级的双商与教养,让他总能耐心而有分寸地拿捏少女细腻的思绪。他有一张被神偏爱过的脸,一副堪比模特的衣架子身材,结账时永远会抢在前面。他甚至拥有一份像宝可梦图鉴一样的东京甜品版图,不仅热衷于品尝女孩们趋之若鹜的限定糕点,更能以一种近乎学究的精准,断言哪家的季节限定值得排队两小时,哪家的奶油坚持用了北海道直送的牛乳,口感才会如云朵般轻盈。
对于指点17岁少女和她22岁男友之间,那场几乎全靠她单方面维系的感情生活,五条悟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衷。
两人在“白日满堂”偶遇时,他总能头头是道地分析得鞭辟入里,让江愿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从后续的闲聊中,她才意外得知,这位情感导师本人的恋爱经验为零,他只是喜欢凑热闹。
今天本该也是如此。
前一天下午,“白日满堂”的老板邀请好几位熟客参加秋季新品的试味,五条悟和江愿约好结束后,再一起去甜品地图上备注三颗星的“传说级的喜久福”。
然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五条悟却未曾出现。这在他身上罕见,这人虽然随性,但已经答应过的事情,都极为准时。
江愿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悠长的“嘟——”声响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会自动挂断时,电话才被接通。背景音嘈杂,像是游戏厅或者什么人声鼎沸的商业街。
“哦,是妹妹啊,找我什么事呀?”
五条悟元气满满的声线穿透噪音传来,尾音愉悦地上扬,仿佛刚中了什么大奖。
江愿微微眯眼:“不是,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夸张的“呀!”,紧接着,是五条悟那理直气壮并毫无愧疚感的声音:
“事实上,我现在和妹夫在一起呢!我的好妹妹,你可没告诉我,妹夫这~么有趣啊,我们简直太合得来了,怎么说呢,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总而言之,今天你自己玩吧,账单记我名下就行!”
“喂——!喂!”
回应她的是“嘟嘟嘟”的忙音。
江愿举着手机,愣在座位上。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空白的,只能被动地接收着那几个关键词。
……妹夫?
太宰先生?
他人在东京?
五条悟……和太宰治……现在在一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太宰治是什么绑了万人迷系统吗,男男女女看了他都走不动道?
说好的帮她把失联的男朋友“钓”出来,结果现在这个“鱼饵”正和她的“鱼”亲亲热热地约会?
江愿的脑海里清晰地飘过五个斗大的字。
天·杀·的·狗·贼。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打五条悟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紧接着,手机“嗡”地一声,收到五条悟发来消息,附带着一张照片。
五条悟:“在拍大头贴,不要打了。[图片]”
照片里,五条悟本人顶着一头耀眼白发,戴着墨镜也遮不住那股子嚣张的帅气,正对镜头比着一个大大的“耶”;而他身旁,那个有着柔软褐发和鸢色眼眸的漂亮青年,笑得一脸无辜又狡黠,修长的手指在脸颊边摆出一个俏皮的姿势。两人头顶上还飘着“Best Friends”的粉色亮晶晶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