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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环的少女by海盐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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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小姐们,不要给江愿压力,都说好不提这件事了!”见江愿神色微滞,齐耳短发的相田里奈连忙上前打圆场,她是弦乐部的部长,颇有威信。
少女们立刻噤声。
但随即,女孩们的眼睛像一排点亮的小灯泡,目光刷地聚焦在江愿身后的太宰治身上,神色里藏着难掩的新奇和兴奋。
“唉,那个……就是照片里的男主角吧?是吧是吧?”
“本人比直播和照片上好看一万倍!”
“好帅,他是活的吗?可以拍张合照吗?”
江愿闻言,立刻回过神,像护着雏鸟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挡在太宰治身前:“拍照绝对不行!”
女孩们纷纷发出一阵小声的惋惜。
“想也是呢……”
“不能拍照好可惜……”
“那可以摸一下吗?”
太宰治显然也是头一次,同时面对这么多对他感兴趣的女高中生,任凭众人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夸赞着。柔顺的褐发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偏过头来望向江愿,神情竟显得有些温驯和懵懂,仿佛完全不明白自己何以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江愿猝不及防地被这羔羊模样的男狐狸精、这罕见的反差感狠狠戳中,心里酸溜溜的,但她在朋友面前死撑着架子,绝不肯显出半分小气,强行转移话题:“为什么大家都在九州呀?”
“你居然忘记了吗?乐团昨天在熊本巡演呀。你突然请假,说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们都吓了一跳呢。”里奈解释道。
“哦,对呢……”江愿想到仓促缺席演出的原因,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双手合十卖乖道,“实在不好意思,后来演出顺利吗?有找到合适的候补人选吧?”
“指导老师不满意本来的替补人选,又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里奈叹了口气,“所以……”
“所以,” 一个语气不善的清冷男声从女孩们身后传来,宗原莲司拨开人群走过来,眼神幽幽地盯着江愿,“你会给那个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人,下跪道歉吗,雾岛同学?”
七濑诗织立刻悄悄凑到江愿耳边:“宗原君昨天戴着假发上台的呢,你要看照片吗……”
宗原莲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迅速打断她:“OK,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许再聊了,好吧?”
女孩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江愿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少年冷峻的面容,十分真诚地感激道:“谢谢你,莲司。”
宗原莲司原本正酝酿着接下来的冷嘲热讽,话还没出口,一眼撞进江愿雾蒙蒙的眼。
这双眼难得正眼瞧他,他不由得呼吸一滞,顿了半秒就狼狈地偏开视线,耳尖悄悄泛起一抹红,但语气却更加恶劣:“诶,别谢我。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跟男人【哔——】,就算是清见拜托我,我也不会帮忙的,你就等着成为社团的罪人吧!”
“你——!”
江愿瞪大了眼,她从未听过如此粗俗难堪的说法,脸“轰”地一下烧得通红,热度直冲天灵盖。
她根本不敢去看太宰治的表情,羞愤和窘迫一股脑涌上来,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胡乱挥手去打宗原莲司的嘴,“你在口不择言什么东西!闭嘴!闭嘴!闭嘴!”
宗原莲司毫无防备,被打得一个踉跄,震惊地后退:“雾岛江愿,你敢打我?!我妈都没打过我!”
“好了好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地插入两人之间,太宰治轻轻握住江愿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他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宗原莲司,低声安抚又羞又气的江愿,“小姐,放过宗原同学吧。”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补上一句:“别给他爽到了……”
“……”
江愿和宗原莲司在路边拉拉扯扯地单独聊了几句,最终,她非常不情愿地给对方道了歉。
等她回来时,太宰治正在人来人往的捞金鱼摊位前,蹲着身,手腕轻晃,纸网在水中划出温柔的弧线。
“聊完了吗?”他甚至没有抬眼,专注地追逐着一条格外灵动的红底白纹小鱼。
“嗯,聊完了呀。”江愿在他身边蹲下。
“嗯。”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江愿试图让它显得自然一点,回想到刚刚宗原莲司那番惊天动地的话,她不希望太宰治产生任何误会。
“那个……我和宗原君其实不太熟,”她组织着措辞,“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认识的,偶尔会聊几句。总之……是说来话长。”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话音刚落,纸网“嗤”地破了,金鱼倏然远遁。他随手将破网丢进水桶,又向老板要了几个新的,这才抬起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慢悠悠地看着她,“长话短说。”
江愿:“……”
许久没等到声音,太宰治修长的指节轻轻敲了敲鱼缸边缘,发出清脆的“叩叩”声,重复道:“特殊原因。”
“……现在讲?”
“嗯,”他重新拿起一个纸网,好笑地看着她,“这点小事,不至于还要留到明天吧。
江愿迟疑道:“我突然想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特殊,而且很无聊,可以聊别的吗?”
“好啦,我就想听这个。”
太宰治优雅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
见她仍在沉默,太宰治歪了歪头,语调轻快:“嗯……那我来猜猜看好了,总不会是……婚约之类的关系吧?”
他抬起眼,清晰地捕捉到江愿瞬间凝固的表情。
他饶有兴致地朝宗原莲司的方向望去,仿佛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对方,随即眯着眼轻笑出声:“嗯,看来江愿小姐以前吃得不错呢……看宗原君的反应,如果发展顺利的话,没多久小姐就又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这话他说得轻飘飘的,但江愿直觉绝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挤出一个讨好的、软软的笑容,语气近乎恭维:“怎么会呢?那当然还是现在吃得更好……而且,宗原君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你之前不是见过了吗?”
“是吗?真是可惜了。”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假难辨的惋惜,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劝她,“不过小姐也不要太挑剔了。毕竟,要追到和现任男友一样好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愿的指尖在掌心不安地蜷缩。
太宰治这两天反常的温顺,让她差点忘了那个为挽留他提出的“等我追到别人,就分手吧”的荒唐借口。她怕他再深究下去,自己的谎言就要被彻底拆穿,于是试探着换了个话题:“……里奈刚刚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你要和他们一起吃吗?”
“哦?”太宰治的眉梢轻轻一挑,“这是怕宗原君等急了吗?”
“……” 好的,懂了。
江愿飞快地掏出手机,给相田里奈发了条婉拒聚餐的消息,然后把聊天窗口递到他面前,像交作业的小学生:“我已经拒绝了。太宰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
事实证明,太宰治口中的“随便”,就是指他随便在街上找了家烤肉店,然后和她的同学们拼桌而坐。
江愿的视线掠过坐在对面的宗原莲司,以及他身边夏川清见,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表情,只能僵硬地垂下目光,死死盯着烤网上那片和牛,看着它的血色褪尽,每一丝纤维都因高温而痛苦地卷曲。
这家烤肉店在鹿儿岛颇负盛名,店内人声鼎沸。隔壁长桌,七濑诗织和相田里奈她们正闹成一团,笑声像浪潮般此起彼伏。而仅隔着一道过道的这张小桌,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哔啵”轻响,和烤网上油脂滴落的“滋啦”声,显得异常清晰。
沉默在发酵,尴尬在升温。
当然,这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当江藤花音推开包厢门,江愿求救的视线刚好和她对上时,对方在看清桌上的人员构成后,震惊地睁大了眼,脱口而出:
“哦莫!江愿,你带着'小爹'私奔了?!”
“……”
“……”江愿甚至来不及捂住太宰治的耳朵,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少女们私下取的羞耻外号被正主听到,她甚至不敢去看太宰治的表情,但她清晰地听到了他喉间溢出的一声轻笑。
她绝望地对花音说:“你可以再说大声一点,直接贴着他耳朵说好了……”
“不好意思,姐妹,我会用一生赎罪的……”花音讪讪地笑着,飞快在江愿身边坐下。
江愿双手捂住涨红的脸,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任何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那是什么?”
太宰治夹起一块腌得透亮的肉,轻轻按在烤盘上,只听“滋啦”一声,油花四溅,烟气升腾。
他侧过脸,笑眯眯地看向一脸心虚的江藤花音:“为什么会有这个外号?”
宗原莲司在一旁幽幽地开口:“大概是因为太宰先生看起来年龄比较大吧。”
“真的吗?江愿小姐是这么想的?”
花音为了表示歉意,抢先解释道:“当然不!是因为太宰先生脾气太好了,江愿想做什么你都听她的,就像带女儿一样,所以……”
这个答案或许在太宰治意料之外,他罕见地愣了愣,随即鸢色的眼睛里漾开温柔的笑意:“是吗?那真是个很不错的外号呢……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对方太有教养,让江愿羞愧不已,找机会弥补道:“也有一些比较文雅的,要么这个就先忘记!我们现在马上重新取几个。”
“不用了,其他的记不住,”太宰治打断她,自然地转换话题,“说起来,江愿小姐和花音小姐认识很久了吧……那宗原君呢?以前也有外号吗?”
江愿和花音对视一眼。
花音硬着头皮回答:“我们素质很高,一般不给别人取外号,除非不小心取了外号……”
江愿难以置信地听着好友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诶?”太宰治故作惊讶,“怎么会是'别人'呢?不是有婚约吗?”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江愿低头往嘴里塞满生菜,脸颊微微鼓起,含混不清地说:“有这回事吗?可能吧,那个很早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就是说,记忆可能是有那么一些不全。”
宗原莲司发出一声冷笑,拖着嗓音阴阳怪气:“真糟糕啊,才三个月前的事情就忘记了。知道你不太聪明,没想到这么笨。太宰先生,这样没关系吗?”
“叫'恶童'哦,”花音帮忙补刀,“他的外号。”
宗原:“……”
“哈哈哈,那还真是形象呢。”太宰治愉快地笑起来,他没理会脸色铁青的宗原,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转向江愿,“第一次见面,我穿的哪件衣服,还记得吗?”
江愿愣愣地咽下一口菜,不明所以地配合答道:“黑色风衣?”
“给我放烟花那天呢?”
“米色衬衫外套?”
“真厉害呢,”太宰治称赞道,“这不是记忆力挺不错的嘛……”
宗原莲司:“……”
花音看得津津有味。她抿嘴憋着笑,在通讯软件上敲敲打打,发送给江愿:“好可怕,备受宠爱的年上男对DK简直是段位碾压。”
但此刻,江愿根本没空看手机。
“里脊和横膈膜,比较喜欢哪个?”太宰治指了指烤盘上滋滋作响的肉,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里脊吧……”
“嗯?”他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横膈膜?”
“嗯?”还是同样的语调。
江愿小声求饶道:“……给点暗示吧。”
“咯吱——”
这时,椅子向后拖动的轻响突兀响起。
一直沉默的夏川清见站起身,她的目光径直越过桌面,落在江愿略显紧绷的身上。
清见唇边先漾开一个安抚的浅笑,才用清晰而温润的声音问道:“江愿,可以陪我一起去调料台吗?”
那道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江愿怔忡地抬起眼,对上对方那双带着暖意的黑眸,她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点头:“好!”
“嗯,一起去吧。”
“诶,我也要去!”椅子被猛地推开,花音夸张地叫着跟了上来,一把挽住江愿的手臂,冲清见鼓起脸颊,“清见你好狡猾,江愿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啊!”
太宰治看着被花音和清见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带走的少女背影,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独自留在对面的宗原莲司。
“撒,宗原君,”他开口道,“我们也来聊点……男人之间的话题吧。”
宗原莲司皱起了眉。
“比如,”太宰治的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你的异能力,如何?”
一顿饭,在这冰火两重天的诡异氛围中,终于走向尾声。
鹿儿岛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将一身的烟火气吹散。和同学们道别后,剩下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町屋的竹林小径上,碎石在脚下轻轻碾响。
江愿仰着头,试探地开口:“你生气了吗?”
太宰治哭笑不得,似乎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得出,反问道:“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今天非常开心,你的朋友们都很欢迎我。”
江愿撇撇嘴,没说话。
路过一丛无人修剪的野蔷薇时,她忽然放缓了脚步,视线停留在一朵攀附在石墙缝隙中倔强的小花上。鹅黄色的花瓣点着细小的露珠,温柔明亮。
她一时心念微动,俯身将那朵花摘下,快步追上前方的太宰治,从身后将花递到他面前。
“别生气啦。”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自觉的撒娇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太宰治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没有立刻接过,低眸凝视那朵夜色中闪着柔光的黄玫瑰,温和的脸上缓慢地浮现出难以捉摸的恹恹,他又抬眸望了望江愿清亮的琥珀色眼睛。
许久,两根漂亮的手指才慢条斯理地拈过了那枝花,慢慢地凑到鼻尖,懒洋洋地嗅了嗅。

第14章 乌斯怀亚的少女
他们在这座南国城市滞留了整整一周。这里的时间被拉伸得柔软而绵长,没有规划,也毫无逻辑。
每天清晨,樱岛火山会在不确定的时刻喷涌,四处的空气因此变得黏稠,带着海盐的咸,火山灰干燥的颗粒感,以及不知名野花被阳光暴晒后蒸腾出的慵懒甜香。他们常常踏上民宿门前那班叮当作响的老市电,慢吞吞地穿行在城市的脉络里。
这座城市有着童话般温柔的秩序与宽容。比如,有人会为车站前的路灯命名,居民区阳台上飘扬的白床单被风吹得像饱满的帆船,街角那只橘猫的朋友是一只从海边爬来的寄居蟹,果子店的老板娘会随手把糖果递给途经的小孩。
太宰治融入得毫不费力。
他试图用一片随手捡来但形状完美的贝壳,交换两支汽水。汽水铺的老奶奶眯着眼,打量着这位笑容温柔的青年,又细细看了看他手中那片在阳光下泛着珠光的贝壳,居然认真思考起这场天真的交易。
每天下午,他都在海岸悬崖上的咖啡厅长椅上,和停在露台栏杆上的海鸥说话。
起初只是一只。那只海鸥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用一对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脖颈与手臂上缠绕着绷带的奇怪人类。
他单手支着下巴,姿态慵懒,却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与它探讨着风的流向和沙丁鱼的滋味,低沉悦耳的嗓音说:“你看,今天的风是从西北方来的,带着一丝干燥的气息,这说明深海的鱼群会更活跃一些。你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渐渐地,不知是被那声音所蛊惑,还是同伴间的窃窃私语传递了消息,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海鸥飞来。它们在他周围或驻足,或盘旋,最终竟形成了一场奇特而盛大的聚会。
于是,太宰治从附近书店买来的那本旧书便派上了用场。他闲散地靠在长椅上,被一群海鸥安静地包围着,用他那漫不经心却带着独特韵律的语调,为它们朗读起来。书页在海风中轻轻翻动,他念的是加缪的《异乡人》。
“……在这一片被阳光烤得发烫的石块与闪闪发光的大海之间,我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无动于衷的自然之美……”
江愿坐在他对面,连手里的冰淇淋融化滴落都浑然不觉。
这幅景象太过独特,很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几个结伴路过的年轻女孩注意到了这个被飞鸟环绕的漂亮青年,她们交换着兴奋的眼神,整理了一下头发,鼓起勇气微笑着朝他走去,搭讪的话语几乎就要说出口。
江愿皱了皱眉,放下吃到一半的冰淇淋,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薄薄的防晒外套,精准又迅速的盖在了太宰治头上,动作一气呵成。
“哗啦——”
那群原本安静如雕塑的海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散而飞,翅膀扑腾的声音打破了露台的宁静。
那几个准备搭讪的女生也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被外套罩住的身影,瞬间从文艺青年变成人形包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最终只能尴尬地讪笑着快步离开。
江愿向那只被取名为“斑鸠”的受惊海鸥致歉,外套底下,传来太宰治一声闷闷的笑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四天过去。
太宰治竟然没有提什么时候回去,江愿自然也不会提。
她暗暗比较了一下,和太宰治朝夕相处,或是肆意挥霍自由,哪一个更让人心动?难以得出答案,他们在她心里划上了等号。
她从不吝啬和太宰治本人分享自己的感受,甚至时常有感而发:“我觉得,你就像一扇窗。看着你,就好像能闻到鹿儿岛柑橘味的海风,看到托斯卡纳金色的麦浪,罗弗敦群岛冬夜的极光。你在的时候,世界就被打开了一道缝,所有远方的风景都能透过你流进来。”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流浪的吟游诗人,从不羞于袒露内心的赞美。这些真切的想法,是在歌唱世界本来的辽阔。
恰好,倾听情话的对象也是个思维跳跃的人,旁人听来隐晦奇特的表述,在同频的脑回路下赤裸又直白。太宰治一面被江愿那些天马行空的比喻逗笑,又时常因为自己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她的诗行里,“噫——”地一声,被肉麻得走开几步。
时间来到第七日清晨,氛围忽然和前几日的闲散不同。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预约好了一家隐蔽在城郊的室□□击场。
射击场位于一栋被藤蔓半遮的老旧建筑里,入口狭窄低调,仿佛故意要与世隔绝。江愿刚踏进门,就被空气里浓厚的硝烟气息包围。
昏黄的灯光下,太宰治签完登记表,转身递给她一副护目镜和降噪耳机。
一名神情严肃的安全员为他们讲解了手枪的基本构造和安全须知。
在旁边的射击道上,几个游客正兴奋地举着枪,每打出一发子弹,都会因为巨大的后坐力而身体后仰,然后为靶纸上一个勉强不算脱靶的成绩而大声欢呼。
“……后坐力很大,第一次接触的人一定要用标准姿势抵消冲击,否则很容易伤到手腕。”安全员最后叮嘱道。
“听起来很危险呢。”太宰治微笑着应和。
他没有看向标准靶,而是指了指场地最深处一条独立的、带有电动轨道的特殊靶道,那里立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稻草人靶。
“那个'稻草人游戏',现在有人玩吗?”他问。
安全员解释道,那是一种付费的对战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场地内有一个被固定在可移动轨道上的稻草人,进攻方的目标是在限定时间内击中稻草人的头部;而防守方则通过一个简单的控制台,控制稻草人进行“左闪”、“右避”和“下蹲”三个动作,以躲避射击。
此刻,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刚刚结束一局,他看上去是此地的常客,正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作为防守方“存活”了多久。看到太宰治这个身形单薄的青年走过来表示想玩,他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主动请缨担任防守方。
“喂,小哥,我可不会放水的哦?”男人掰着指关节,发出一连串脆响。
太宰治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从武器架上随意地拿起一把SIG P226,在手里掂了掂,对工作人员说:“弹匣给我装满。”
游戏开始。
这是一个经典的枪击博弈游戏,开始时,防守方的策略往往掌握着游戏的节奏和主动权。男人对此颇有心得,他游刃有余地操纵稻草人,做出迷惑性的假动作,并在轨道上毫无规律地变速移动。
太宰治没有急于开枪,他举着枪,手臂稳得像焊在看不见的平面上,鸢色的眼睛冷静地透过玻璃,观察着那个男人握着控制台的手臂肌肉。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朝着稻草人左侧的空处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后方的防护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男人愣了一下,正当他嘲笑般地往右推操纵杆,稻草人应声向右侧滑行——恰好一头撞上了太宰治紧随而至的第二发子弹。
“砰——”
稻草人的头部冒出一缕青烟,游戏结束的红灯亮起。
全程不到3秒。
男人脸上的嘲笑僵住了。
“再来。”他不服气地说。
于是,第二局,第三局,第十局,第二十局……
太宰治每次只用一两发子弹。他的第一枪,永远是试探,是引诱,是逼迫。他会射击对方躲闪路线的正前方,预判对方因紧张而产生的肌肉记忆,或用语言和眼神的挑衅扰乱对方的节奏。
那个健硕的男人从一开始的嚣张,到中途的惊疑不定,再到最后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玩一个游戏,而是在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扼住咽喉,他所有的思想和行动,都被对方提前看穿,无所遁形。
最终,在稻草人头部第43次冒烟后,时间只过去13分钟,男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操作间,看太宰治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不解。
整个射击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练习,静静地看着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轻描淡写间将对手的自信与意志,一枪一枪地彻底击碎。
太宰治将那把甚至没怎么变热的P226放回原处,像做完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转身朝江愿走来。
他拿起一把更小巧的□□PPK,塞到她手里。
“想试试吗?”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愿不太想,她不擅长任何运动,又不想丢脸。
但是太宰治是很难拒绝的,赶考的书生看着狐狸精的眼,便会被他蛊惑,稀里糊涂地点头。
但下一秒,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被人从身后环抱住。太宰治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他的手覆上她的手,帮她调整好握枪姿势。冰凉的枪身与他温热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愿的身体微微一僵,耳尖瞬间滚烫。
她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不早说。”
“别紧张,放松肩膀,”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目标是会移动的,会躲藏的,甚至会反击。单纯射得准没有意义。射击最重要的,不是去预测对方下一步会躲到哪里,而是通过你的行动,去压缩他所有可供选择的路线,让他只能躲到你希望他去的地方。”
“如果你的射击水平有限……”他顿了顿,注意到她炙热的视线,无奈地示意她专心看靶,耐心道,“那就去创造一个对方绝对逃不开的场景。”
事实证明,美色误人。
三小时后,天色渐沉,射击场内的灯光逐渐明亮刺眼,江愿终于把那把几乎要和手臂融为一体的□□PPK放回台面。手腕已经酸麻,指尖因为反复扣动扳机微微发烫。
最初的几枪还能和太宰老师有些肢体接触的福利,可等她掌握了诀窍,太宰治便像完成任务一样后退两步,宛如认真监督她打靶的射击教练,硬生生把她留在靶道前练到天黑。
所谓约会,难道不是蜻蜓点水地各开两枪,在场边说两句闲话,甚至借着硝烟味偷一个吻吗?
谁家正经情侣约会,会在这里练到弹壳堆成小山啊。
江愿一边揉着酸软的手腕,一边无语地瞥了太宰治一眼。对方却若无其事地扬了扬眉,好像为她又打出一个十环,而感到由衷的自豪。
显然,不止是江愿一个人这样想。
几个年轻男生一走进射击场,就注意到了那道独自立于靶位的身影。少女的侧脸在冷白灯下呈现出瓷釉般的光泽。睫羽低垂又倏然扬起,琥珀色的瞳光定定锁住靶心;握枪、抬臂、扣扳机,每个动作都流畅得像节拍精准的舞步,轻而有力,带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韵律。
而她身后不远处,褐发鸢眼的青年懒懒倚着墙,指尖轻敲着墙面,神情慵懒,偶尔开口指导一句,言语精准又严苛。灯影把两人发色晕成同一抹相近的颜色,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家教甚严的兄妹。
见江愿终于放下枪械,训练结束,其中一位青年在同伴的怂恿下,鼓起勇气上前。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看起来气场太强的太宰治,径直来到江愿身边。
“那个……同学,你好。”他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将一瓶还带着凉气的运动饮料递了过去,“我叫天城。我们……我们刚才在外面看到你打枪,觉得……觉得你非常专注,很、很厉害!”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江愿微微愣住,思绪还残留在枪械的余震中。她不自觉地看了眼远处那张靶纸,大部分弹孔都偏离靶心甚远。
她有些惭愧地接过饮料,轻声道:“谢谢。”
“我们是东大的学生,来这里做火山地质研究的。”天城见她没有立刻拒绝,胆子大了一些,语速也快了起来,“你……你是鹿儿岛人吗?是经常来这里练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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