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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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再次点头。
钟溪语咽了咽口水。
爹爹娘亲断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钟溪语皱着眉用她尚且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想了想,保证道:“我,我以后一定离世钰哥哥远远的。”
钟溪语想得很简单,三哥哥平日谱的折子戏中,那些阻碍他人感情的配角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自己上一世就是因为成了阻碍才被“写”成那个可怖的结局。
长公主娘亲睨了自家小傻子一眼,霸气外漏:“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一个潦倒破败的寒门学子,若不是这些年她和钟远丘在背后支持,何来今朝的士子典范。也怪他们当初看走了眼,本以为是给粟粟找一个靠山,没想到引来了一头白眼狼。
至于钟家……
当初钟远丘顾念亲情,分府未分家,没想到钟远瑞教出这样一个好女儿。
果然,有些人的日子就不能过太好,免得给他们心喂野了。
她带着几分迁怒瞪了眼钟远丘。
后者立马识趣表态:“钟府这些年开支太大了,我觉得有必要缩减一番。”
钟溪语感概:“娘亲,我们这样好像三哥哥说的反派哦。”
长公主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以后少和姜承月一起玩。”
毕竟钟溪语心智尚未完全恢复,长公主对她没有太大的要求,告知她此事也不过是想她在面对二人时长一份心,何况无根无据,就让她对钟凝霜改观也不现实,毕竟后者平日里的表现实在太好,不说钟溪语,便是她自己,上一世在她和沈翊情谊暴露之前也没瞧出丝毫端倪。
恐怕这小傻子此刻还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两人的感情呢。
最重要的,是先让她认清二人的真面目,其他的不急一时。
眼见时候不早了,就让在外头候着的栖月领她去睡觉。
钟溪语一走,长公主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眼窝。
钟远丘走到她身后,手指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开按压,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长公主回过头定定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粟粟的死不是意外。”
“我知道。”钟远丘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安抚的味道。
长公主:“我死后,太医是如何说的?”
钟远丘抿着唇,身上溢出些许戾气,一字不差地将太医当日的话复述出来:“无法承受丧女之痛,忧思成疾,以至……香消玉殒。”
长公主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好一个忧思成疾。”
钟溪语托腮趴在院内的石桌上,望着碧蓝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三哥哥又被皇舅舅禁足了,都没人陪她玩了。
以前她都围着世钰哥哥和凝霜阿姊打转,如今打定主意远离他们后才郁闷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其他玩伴。
钟溪语皱着小脸再次叹气。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钟溪语一开始并没在意,直到眼前一暗,一道极具辨识度声音在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
钟溪语“唰”地一下站起身,还没看见人就转身朝对方扑去,像只热情的小狗:“二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然而脑袋率先被一只手掌抵住,钟溪语伸手扑棱了两下,什么都没碰到,就在这时,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响起:“你二哥哥病刚好,可经不起你这牛劲。”
钟溪语睁眼看去,果然是陆湛那个讨厌的家伙。
“跟屁虫!”钟溪语愤愤朝他做了个鬼脸。
陆湛冷笑一声,毫不相让:“小短手。”
钟溪语:(▼ヘ▼#)
二皇子握住陆湛手腕示意他松手,没好气道:“你今年三岁吗?”
陆湛轻“啧”一声,无声嘀咕了句。
钟溪语扬扬脑袋,挑衅地看了眼陆湛后伸手去抱二皇子,不过动作却没了一开始的鲁莽,眼中透着几分担忧:“二哥哥,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看过太医了吗?严不严重?”
陆湛新奇地看了她一眼:“小结巴今天怎么不结巴了?”
“陆湛。”二皇子声音略微加重。
陆湛脸色一垮,手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过是前些日子着了凉,已经好全了。”二皇子语调恢复温和,撸猫似的摸了摸钟溪语的脑袋,不甚在意地笑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吊坠,亲手给她带上。
“回城途中经过祁安寺,求了个护身符,保佑我们粟粟今后平平安安。”
钟溪语勾起吊坠新奇地打量着。
说是吊坠,其实是个半镂空的六面体小机关,各个边棱严丝合缝,中间还钳着一颗可滚动的小圆球,看上去极为精巧。
钟溪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护身符,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谢谢二哥哥!”
二皇子见她眼神亮晶晶的,也不由弯了弯唇角,下一秒,唇边溢出几声压抑的轻咳,很快便若无其事道:“这些时日下来皇城变化不小,不知道粟粟愿不愿意带她二哥哥出去逛逛呢?”
“愿意的,愿意的!”钟溪语一个劲儿地点头,早就将方才的烦恼抛之脑后。
“那走吧。”二皇子笑吟吟地牵起她的手。
陆湛抱着剑跟上二人。
用过午膳后,时间还早,三人干脆没坐马车,徒步走在大街上。
钟溪语对什么都感兴趣,哪里人多都要凑过去瞅一眼,偏偏今日正值还是休沐,人潮的拥挤程度更甚以往,陆湛既要护着二皇子不被人推搡,又要确保这位小祖宗处于自己视线内,一时之间只剩心累,到最后只能揪着钟溪语的后衣领,手动帮她调转方向,直到远离摊贩的领域才松一口气。
“小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钟溪语转过身,就看见钟凝霜打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一袭月光白的广袖流仙裙裙摆在空中拂过,随着距离拉近,一阵清幽的香风迎面扑来,和她周身的清贵气质相互映衬。
“凝霜阿姊!”
钟溪语同往日那般热情地朝她挥手。
已然忘了要保持距离一事。
“二皇子殿下。”钟凝霜看见二皇子的瞬间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同他打过招呼后便重新看向钟溪语,语气热络不少:“正想着挑些礼物去给你探病呢。”
她仔细打量钟溪语一番,微蹙的眉心舒展,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当时听到坠崖的消息着实吓了我一跳。”
陆湛站在二皇子身后看得叹为观止。
好家伙,不愧是皇城的人,说话就是好听。
要放他爹身上,看到这种马后炮高低得来一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骗傻子呢?
钟溪语闻言颇为内疚:“让你担心了。”
陆湛:……忘了这里确实有个小傻子。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钟凝霜说着拉她进店。
钟溪语这才意识到身后是一家专门卖首饰的山铺,反应过来后皱了皱眉,纠结道:“可是,我还要和二哥哥……”
钟凝霜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朝二皇子歉意一笑,很快便提议道:“三楼有雅间,我让他们备些点心,二皇子殿下可在此稍作休息。”
显然是这家店的熟客。
二皇子从“点翠阁”三个字上收回视线,对上钟溪语的目光,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累了,不着急,慢慢来。”
二皇子带着陆湛率先上了三楼。
钟溪语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有人精心备好送到她手上,这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商铺,不免有些兴奋。
只见楼内陈列着的琳琅满目的首饰,笄簪钗钿随处可见,各种样式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做工都极为精巧,便是充当摆件也毫无违和,不免看得眼花缭乱。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对这些精致漂亮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很快就被吸去了注意。
直到将一楼都逛了一遍,重新回到靠近店门的起点处,新鲜感也满足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钟溪语耳朵动了动,依稀听到什么声音,好奇地探头。
急促的马蹄声如鼓点般响起,短短几息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一阵沙尘扬起,伴随着百姓的惊呼,只见长街尽头三道身影策马奔驰而来。
天子脚下,什么人当街纵马?
随着距离拉近,马背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为首之人脸上覆着一张玄铁制成的狰狞鬼面,面具上有一抹扎眼的猩红,仿佛刚进食的恶鬼,令人见之胆寒。
他的身形压得极低,整个人几乎快贴在马背上,深红斗篷在带起的疾风中猎猎翻飞。
一黑一白紧随其后。
二者的脸上带着一悲一喜两张面具。
“鬼面阎王伴无常……是,是夜幽庭……”身旁一人低声呢喃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原本在路中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朝两侧避让,这名男子正好退站在钟溪语附近。
周遭其他百姓听到他这话脸色一白,立马低下头去,身体瑟瑟发抖,再没有看一眼的勇气,均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钟溪语看他们如此反应反倒更好奇了,努力伸长脖子朝街上看去,在一群鹌鹑中尤为显眼。
在两相交错的一瞬间,钟溪语望着面具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不由得屏住呼吸,直到那抹深红化为背影,才恍惚地眨了眨眼。
是错觉吗?
方才,她好像同那人对上视线了。
周围的百姓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逐次散开。
有风吹过,卷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钟溪语若有所觉,朝着空气嗅了嗅。
楼上,一道身影凭窗而立,将整个经过收归眼底。
“在瞧什么呢?”钟凝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溪语回过神,转身对上钟凝霜疑惑的神情,眸光一亮,好奇地问:“凝霜阿姊,夜幽庭是什么?”
凝霜阿姊学识好见闻广,想来一定知道。
钟凝霜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涌,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牵强地扯了扯唇角,一语带过,生硬地转移话题,“可有看上什么?”
钟溪语见状虽然好奇却也没再问下去,不过再看那些首饰已然没了最初兴致。
她如实摇头。
老实说,若是将娘亲给她准备的头面全摆出来,估计也能开一家首饰铺子,还是品质最好最时兴的那种。
此前因为她心智有缺,栖月姑姑怕她伤到自己,这才将那些簪子发钗全都收了起来,但每次出了新的样式也不会落下她,这些年累计下来,份量可谓极其可观。
钟溪语担心自己扫了她的兴,连忙说:“二楼还没看过呢,我上去瞧瞧。”
钟凝霜神情温柔:“好。”
但还没等钟溪语动作,就看见二皇子从楼上下来。
钟溪语这才想起他来,不好意思道:“二哥哥,是不是让你等久了。”
“没有。”二皇子一脸温和,“正巧在楼上看见一只簪子,想着你兴许喜欢。”
钟溪语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东西。
簪子采用点翠的手法做成长尾蝶的造型,将蝶翼上的纹路呈现得纤毫毕现,凑近看也寻不出丝毫瑕疵,碟尾灵动飘逸,像是随风浮动。
二皇子动作轻柔地将其簪进她发间,然后递给她一柄镜子,笑道:“如何?”
钟溪语接过一看,只见一只蓝蝶停在她发间,仿佛下一瞬就能振翅而飞似的。
她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去给钟凝霜展示:“凝霜阿姊,好不好看?”
钟凝霜迟疑了瞬,仔细端详了会儿认真道:“这颜色会不会过于老气?不妨再多看看,要知道,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钟溪语语气轻快:“不会啊,我很喜欢,二哥哥眼光好,想来已经是挑的最好的了,就这个吧!”
她自小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因此听着钟凝霜这话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想让自己挑更好的。
钟凝霜下意识看向二皇子,没想到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刹那间,心头莫名一怵,然而下一瞬,就见后者面色自若地朝她笑笑,没有没有丝毫异样。
二皇子见她不语,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温和地说:“都说点翠阁的点翠工艺是一绝,不过与之相对的,价格也不是其他能比的,若是钟二小姐囊中不足,我可以让人回去取来补上。”
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二皇子殿下说笑了,既是备礼自然是带足了银钱的。”钟凝霜笑着回道,“方才听小语的话应该同您有约,这边没有其他事了,二位先行一步也无妨。”
二皇子见她这般说便微微颔首,同钟溪语一起离开。
钟凝霜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后。
旁边的丫鬟见他们走远,迟疑地看了钟凝霜一眼:“小姐,小郡主手上那个不会就是点翠阁此番新出的样式吧?”
旁边的掌柜耳朵尖,听到这话笑着应声:“确实如此,而且还是檀大师的收官之作呢!”
“小姐特地为此而来,怎么就让小郡主抢先了。”丫鬟闻言语气中带着些许懊恼,随即想到什么,看向掌柜问道,“这新上的样式总不至于只这么一只吧,可还有其他?”
“有有有,虽然不是檀大师亲手做的,但做工的师傅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价钱也实惠不少。”
“不必了。”钟凝霜神色淡淡,同身边的丫鬟说:“去把帐结了。”
说完自己朝门外走去。
然而都没等她迈出点翠阁的大门,那名丫鬟就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小姐,咱们带的银钱不够。”
钟凝霜蹙眉:“出门时不是让你带了两张银票吗?”
丫鬟硬着头皮:“可是小姐,那支簪子,要……五百两……”
钟凝霜僵了下,表面还端得云淡风轻,袖袍下的指甲却几乎都要掐断了。
什么簪子这么贵?自己什么东西都没买,
掌柜似乎读到她的心声,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讹人,连忙开口:“那簪子从手稿到完工都是檀大师亲手完成的,没有经过任何人之手,单论点翠的工艺,如今放眼天下可谓无人能及……”
钟凝霜不想纠缠,留下一句“待会儿让人送来”便快步离开。
“诶!”掌柜高高兴兴地应了声,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钟二小姐路上小心”。
直到马车走远,掌柜的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回到店内,喜滋滋地等着钟府的人上门送钱,顺带感慨道:“小郡主真是个福星。”
钟溪语同二皇子走出点翠阁好长一段距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拉了拉后者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二哥哥,我们是不是把讨厌鬼落下了?”
二皇子见她心虚的模样觉得有趣,没忍住笑了声,见她真准备往回走才开口解释:“听说前面有家甜水铺子滋味不错,生意极为火热,我让他先去排队了。”
钟溪语闻言双眸一亮,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临近二皇子口中的甜水铺时,远远看去,店门外果真排着长长的队伍。
钟溪语视线从前往后在人群中穿梭,正寻找着陆湛的身影,耳边已经传来对方的声音。
“站这儿做甚?”
钟溪语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陆湛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钟溪语环视一圈,确认只有前后一条路,不过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你不是去排队了吗?”
陆湛下意识去看二皇子,见对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旁边的铺子,顿时有所意会,恰好此时旁边一桌人吃完起身,便顺势开口:“这不是出来看看你们来了没嘛,那边空出来了,你们先去坐着,我这就端来。”
钟溪语不疑有他,拉着二皇子一起过去。
在二人坐下之际,旁边一男子上下抛掷这一把碎银空着手从桌边经过,一副踩了狗屎运的表情,没过一会儿,陆湛就两手端着三碗甜水,四平八稳地朝他们走来。
二皇子率先将一碗推至钟溪语身前,含笑道:“尝尝。”
钟溪语没有迟疑,舀起一勺往自己嘴里送,很快眼前一亮。
二皇子自己却没急着动作,抬头看了陆湛一眼,见后者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垂下眸,不紧不慢地动勺。
然而还没等他将勺子递至唇间,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桌旁。
陆湛微微皱眉,左手已经放在旁边的剑柄上,余光锐利地朝马车扫去。
下一瞬,车上下来一个白须白面,眉眼和善的老太监。
陆湛松开手,眉峰却没有彻底舒展。
“小郡主安康。”老太监率先朝钟溪语行礼。
钟溪语闻言疑惑地抬头,看清对方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童公公?”
“诶。”童公公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郡主这些时日不曾进宫,皇上时不时就念着您呢。”
二皇子出声:“童公公此番出宫是有何要事吗?”
童公公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个礼,两相对比却无端多了几分疏离:“二皇子殿下,陛下让您即刻进宫面圣。”
二皇子动作一顿,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侧过脸看向钟溪语,脸上不见丝毫异样,甚至贴心嘱咐:“我让陆湛留下陪你。”
钟溪语乖巧点头,眼看着二皇子坐上马车离开,回过头来,却发现陆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钟溪语见状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你在想什么?”
陆湛回过神:“没什么。”
钟溪语没有深究,兴致勃勃地规划后边的行程:“等会儿我们去三哥哥府上玩吧,皇舅舅罚他闭门思过,他一个人呆着肯定很无聊……”
陆湛蹙了下眉,打断道:“下次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先送你回府。”
钟溪语动作慢下来,垂下眸,一下没了胃口。
她没舀几口便放下勺子,瓮声道:“走吧。”
陆湛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她身前剩了大半的碗,不由啧了下舌:“方才不还挺喜欢的吗?”
“不想吃了!”
陆湛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放心上,起身就要送这位小祖宗回家。
“那行,走吧。”
钟溪语更生气了,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离我远点!”
陆湛没同她计较,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钟溪语心里憋着一口气,闷头往前走。
小时候每回她进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总是能及时得到消息,然后以不打扰皇舅舅公务的名义将她带去皇后的凤仪宫玩,一来二去,她也养成了习惯,干脆直接往皇后那处跑,等到了午膳时,皇舅舅自会来皇后娘娘这同他们一起用膳。
那时,她总以为皇后和她身边的宫女们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人不多,所以每一个她都极为珍惜,为此她可以忍受永安莫名其妙的敌意。
后来有一次,永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大狼狗,想要吓唬她,看到松开缰绳的狼狗朝她扑来,她太害怕了,跌跌撞撞跑开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莫名又觉得吵闹,不怀好意的哄笑,凶狠尖锐的犬吠,高频跃动的心跳,很吵……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树上了。
那时天色已经昏暗,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她忍着眼泪不敢出声,直到几名宫女提着灯笼靠近,才松了口气,正想呼救,就听见她们的抱怨。
“那傻子到底跑哪儿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也不知道这傻子哪里好,让皇上对她一个外人比对自己亲生的永安公主还亲,若非如此,谁想搭理她。”
“谁让人家命好呢。还是快找吧,要是皇上知道她出事,凤仪宫上下怕是都不得好。”
对话声愈发清晰,但钟溪语喉中却发不出一丝呼救。
后来怎么回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从那以后,她去凤仪宫的次数寥寥,但是这也没什么用,因为在她身边,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想来,陆湛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钟溪语恨恨地踢走脚边一颗碎石。
这么多年来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法忍受。
钟溪语想,她再也不要搭理陆湛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长公主府附近,钟溪语回头忿忿地瞪了眼数米开外的陆湛,生气道:“别跟着我了!”
后者不知道她闹什么脾气,也不惯着,看了眼不远处的长公主府,见门口的侍卫注意到这边,真就停下脚步。
“那行,我走了。”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抬手背对着她挥了挥。
钟溪语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脚步却放得极慢,没过一会忍不住转身,发现身后早已没了陆湛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从鼻尖掠过。
第5章 钟溪语一时间忘了生气,停……
钟溪语一时间忘了生气,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离开,耳边传来一声猫叫。
有点像糯米的声音。
钟溪语微微皱眉,顺着声音的来源往旁边的小巷寻去,拐过一个弯,果真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只见糯米背对着她,不知在墙角干什么。
这里的铁锈味愈发浓重,钟溪语有些不安,想着尽快离开。
“糯米,你怎么跑出来了。”钟溪语伸手去抱,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粘腻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它身下的毛发被暗红的液体打成一绺一绺的。
钟溪语吓了一跳,以为它受伤了,连忙扒拉着寻找伤口。
糯米“喵呜”一声,对她怀中扭了下,对这一行为表示抗议。
钟溪语差点没稳住身行,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踏,下一瞬,一道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踩中了积水。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滩暗红的血迹上。
“啊!”
钟溪语吓得倒退一步,突然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连忙抱着糯米快步离开,不敢逗留。
一阵凉风拂过,伴随她的脚步一同没入长公主府,将院内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一片叶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劲风吹落,突然间,一只手毫无征兆从枝叶后探出,指尖准确无误地捻住那片叶子。
树下有婢女嬉笑着走过,全然不觉树上坐着一人。
夕照抬眸朝府外望去,半晌收回视线,低声呓语:“是错觉吗?”
钟溪语匀过气后了连忙将方才看到的一幕告诉门口的守卫。
后者看清她身上的血迹后本就捏了一把冷汗,如今听到这话更后怕。要是让小郡主在家门口出事,他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二人对视一眼后,警惕地朝巷子走去,然而转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所谓的血迹也没瞧见半分,不由愣了愣,最终只好作罢。
天蒙蒙亮时,钟溪语便被栖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郡主,二小姐已经在外厅等您了。”
钟溪语还有些懵,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含糊道:“凝霜阿姊来看我了?”
她抬眸望了眼外头尚未大亮的天光,一脸迷茫。
“二小姐是来接您一同去书院的。”
钟溪语猛地睁大眼,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也算是千鹤书院的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栖月动作麻利地给她换上衣服,不足片刻便将其收拾妥当,临走前还依照惯例给她塞了两袋鼓鼓的零嘴。
“要是无聊了就用它解解馋,不要乱跑知道吗?”栖月如同往常那般叮嘱。
钟溪语应下,迈上马车时便看见钟凝霜已经好端端地坐在车内,手上正拿着一本书翻阅。
见她上来将手中的书往膝盖上一放,浅笑道:“小语来了。你栖月姑姑备了些糕点,来垫垫肚子。”
说着倒了杯茶推到她跟前。
袅袅茶香自杯中溢出,茶汤的颜色微深,想来是栖月为了给她解乏特意泡的浓茶。
钟溪语就着茶水胡乱吃了几口,突然眼尖地瞧见钟凝霜身旁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好奇地伸手:“这是什么?”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钟溪语愣愣地收回被拍红的手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了几分,做错事般低头,声音委屈:“对、对不起……”
钟凝霜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在留红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满脸歉意:“是我不好,本来同你开玩笑呢,不小心失了力道,还疼不疼?”
钟溪语盯着她瞧了一会,见她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顿时松了口气,很快又高兴起来,摇了摇头:“不疼了。”
钟凝霜主动拿过那个食盒,在她面前打开。
“里面放了一些吃食,一会儿给你世钰哥哥送去。”
钟溪语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钟凝霜重新将食盒盖好,闻言睨了她一眼,调笑道:“不是你还是谁,那可是我们小语的未来夫婿。”
钟溪语纠结地看了她一眼。
凝霜阿姊看样子似乎并不喜欢世钰哥哥啊……
会不会是阿爹阿娘他们想岔了?其实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见钟凝霜说:“之前小没良心的还总世钰哥哥世钰哥哥地跟在人家后边跑,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去找你的世钰哥哥?”
钟溪语眼神游移,半天想不出一个借口,憋得小脸通红,强装镇定地拉过食盒。
“我……我一会儿就给世钰哥哥送去!”
钟凝霜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中的书。
钟溪语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往她旁边挤了挤,没忍住道:“凝霜阿姊,你在看什么?是话本吗?我也想听,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钟凝霜看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随即用无奈的语气说:“这是待会儿课上要考核的内容,没什么意思,下次阿姊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