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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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小鬼可能死在自己手上,他就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这个蠢货!
难得见楼主这般中意一个小孩,要是出了纰漏,他们怕是得比那小鬼还先一步见阎王。
他一把提起旁边一声不吭的丁老头,一脚踢开木屋的破门,大步朝里头走去,然后一眼便看到了——
一颗头?
看着那如坟冢般圆润堆起的稻草,搭配上突兀露出脑袋,颇有种活埋人的阴间感。
他抽了抽嘴角,一把将丁老头扔到那裴季川旁边,说:“把他挖出来看看他脚上的伤如何了。”
这话一出,那种感觉更奇怪了。
不是,好端端将自己埋成这样?
这小鬼有病吧!
不对,粗嗓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这形状是一个人可以自行完成的吗?
第80章 裴季川很轻,加上身……
裴季川很轻,加上身上的稻草并没有什么重量,丁老头很顺利就将人抱了出来,平放在地面上。
丁老头见这小孩没有丝毫反应,隐隐意识到不妙,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又扒拉几下他的眼皮,心中直呼造孽,等看清粗嗓子所说的腿伤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只见他腿骨的位置扭曲,肿起老大一块鼓包,这程度,便是个成年人也该疼的受不住,何况一个小孩呢。
那边粗嗓子在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这才回到丁老头身边,随口问:“怎么样了?”
丁老头难得有些压不住火气:“你们都要把他搞死了,还叫老头我过来干什么,真当我能跟阎王抢命啊!”
旁边的小眼睛没心没肺道:“丁老头你可别糊弄我们,不就是骨折了嘛,接回来就行了呗。”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这都伤口发炎了,如今高烧不退,保不齐救回来也成了傻子。你自己过来看看,是不是进气多出气少。”
粗嗓子骂了句脏话:“不说特娘的再说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救人!”
丁老头理智回笼,重新噤声,埋下头全神贯注给裴季川诊治一番后,开了张方子让他们去抓药,另外又要了根笔直的木棍,方便一会儿给这小孩正骨。
“饿太过身体也会跟不上,回来的时候再带些易消化的粥食。”
粗嗓子冷冷看了小眼睛一眼,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再带床被褥。”
“是是是。”后者自知理亏,拿过方子就出去办事了。
一直到下午,裴季川身上的温度才消下去,粗嗓子带着丁老头他们也离开了。不过这次,木门的洞已经堵上,屋里还留了一些简陋的吃食,只够一个小孩吃个五分饱,加上裴季川身上盖的暖和被褥,住宿条件也算改善了不少。
裴季川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他眨眨眼,感受的身上的暖意还愣了下,随即便伸手向下朝自己腿伤处摸去。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离开了那间破败的木屋,然而等他摸索到地上熟悉的稻草,瞬间缓过神来。
等确定粗嗓子他们不在周围后,他才不安地小声呼唤:“喂,你还在吗?”
然而叫了几声,始终没得到回应。
他心下微沉。
是出事了?
他低头透过黑暗努力看清自己经过处理的伤势,心中思绪繁杂。
那些人可能会这么好心给他处理腿伤,所以,是她做了什么?
难道是她家里人找上门了?
可是,她不是说会带他出去的吗?
想到自己被抛下的可能,裴季川顿时眼中涌起沉沉郁气。
“骗子!”
他握着拳,重重朝地面砸去。
话音刚落,一道含糊的声音在木屋内响起:“唔,哪儿有骗子?”
裴季川动作一顿,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但很快周围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醒了?”
粟粟艰难地从稻草堆中爬出来,一边爬一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她熟练地摸黑凑到裴季川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和手:“不烫了。”
裴季川任由她动作,心底不知是送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
粟粟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醒来时听到的话,眨巴着眼好奇道:“你刚刚说什么骗子?”
裴季川撇过头去,略过这个话题,认真道:“你仔细同我说说,我睡着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粟粟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
那些坏人白天还给裴季川喂了点粥,但她是真的水米未进。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裴季川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之前那些人为了避免他有逃跑的力气,便经常不让他吃饱,有时饿个好几顿都是正常。
“那些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吃的?”他问。
粟粟躲在稻草堆中不敢探头,并不清楚外头的情况,只能摇头。
等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后,才沮丧地说:“粟粟不知道。”
“没事,我找找。”
裴季川安抚一声,干脆伸手在周围摸索起来,伴随着瓷碗地面磕碰发出的一声清脆声响,裴季川顿时眼睛一亮,很快手上便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馒头。
“吃吧。”他将馒头递过去。
粟粟接过馒头,咽了咽口水,正要张嘴去咬,突然动作顿住,想了想忍痛将馒头又给他塞了回去。
“你吃。”
裴季川蹙眉,以为她是嫌弃馒头无味,语气有些不耐:“这儿只有馒头,不吃东西就只能饿死。”
“你生病了,你吃。”
裴季川抿了抿唇,无声地将馒头一分二,声音冷硬:“一人一半。”
说着直接将其中更大的那块往她嘴里一塞,堵住她后话:“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粟粟鼓着腮帮子纠结地嚼了嚼,最后还是没忍住,双手捧着馒头大口大口啃起来,显然是饿坏了,以至于原本没什么味道的馒头此刻吃起来也觉得甜滋滋的。
刚吃完,困意再也忍不住,直接脑袋一歪,倒在裴季川身上睡着。
后者差点以为馒头有毒,等听到耳边传来的清浅呼吸声,才松了口气。
裴季川小心地将人放在厚厚的稻草上,将被褥往小孩的方向扯了扯,将边缘压好,随后在旁边坐下,朝垂着眸思索着逃脱的方法。
那些人之前说要带他去见轩月楼的楼主,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日了。
到时候看管他的那俩人大抵也会跟着离开,这样,这小孩就有机会跑出去通风报信了,唯一不确定的,是是否真的会有人来救自己。
裴季川缓缓躺下,睁着眼望着头顶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到眼睛酸涩难忍,这才紧紧合上。
因为裴季川的腿伤,两人都呆在木屋内没有出来过。
粟粟一到白天就躲进稻草堆中,不吵不闹。
大抵是白日里憋狠了,一到晚上便像个小话唠一样拉着他说个没完。
“你别担心,爹爹娘亲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爹爹杀人如麻,一定比这些坏人厉害多了。”
裴季川平静指出:“杀人如麻是用来形容坏人的。”
“那不对,”粟粟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我爹爹不是坏人,爹爹是大将军,专门打坏人的大将军!”
裴季川看着她提及爹娘时亮晶晶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和羡慕。
粟粟见他没说话,拉了拉他的手主动开口:“你也同我说说你的爹爹娘亲呀。”
裴季川没有说话,反倒伸手捏住她嘴巴:“少说点话保留力气,一会儿该饿了。”
他没提还好,一提到这,粟粟肚子就适时发出一声咕噜声。
粟粟眨眨眼,看向裴季川的眼神带着震惊。
这就是三哥哥说的未卜先知吗?
好、好厉害!
这两日送来的食物基本只够裴季川一人吃个七分饱,如今他还要留出一半投喂小孩,两人分下来更是不够,基本上一天都在饿肚子。
倒是傍晚的时候丁老头发现他气色更加不好,以不利恢复为由,让他原本克克扣扣的伙食分量增加到正常水准,只是饿了许久,单这一顿也不顶饱。
裴季川将掌心捂在她眼上:“闭眼,睡觉。”
因为饿着肚子,粟粟确实也没力气说话了,闭上眼在脑海中想平日里吃过的美食,一个劲儿地咽口水,然后就被馋睡了。
这几日丁老头日日过来给裴季川检查伤势,随他一起来的往往还有粗嗓子和小眼睛。
粗嗓子每次过来都会在木屋里外转一圈,一开始裴季川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每次在院子中转一圈回来,又会脸色凝重地不了了之,似乎是有什么顾虑。
他不知道的是,粗嗓子已经在心里为他虚构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幕后靠山。
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全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若不是他心思敏锐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但对方明明在帮助这小鬼,却又不带他离开,实在古怪。
明日便要带这小鬼去见楼主了,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粗嗓子双眉紧蹙。
小眼睛好几日没碰酒,心中烦躁难耐,一进来就往墙上泄愤一踢,木屋轻微晃动了下。
“外头那些官差到底怎么会回事,这都一连三日了,还没有要撤退的迹象,老子酒瘾都快压不住了。”
他从丁老头带来的药材中挑出几枚甘草往嘴里一扔,愤愤嚼着。
“等明日将这小鬼送走,我定要好好喝它个痛快!”
裴季川耳朵一动,抬头看向他。
小眼睛注意到他的动作,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明日就送你去享福了,高兴吧。”
这小鬼也太脏了,脸全是灰,半点看不出模样,也不知楼主为何点名要他,去之前得让他好好洗洗才行。
“喝完药带他去好好洗个澡。”粗嗓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
小眼睛翻了个白眼,嘴里还是应下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晰的咕噜声在屋内响起。
众人动作一顿。
稻草堆下,粟粟紧紧捂住肚子,害怕地闭起眼睛。
要不是只有两只手,估计还想要捂住耳朵。
裴季川心脏猛地一跳,脸上却面不改色道:“我饿了。”
小眼睛都要气笑了:“你当老子聋吗?”
他径直朝稻草堆走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儿究竟藏了什么……”
稻草被掀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眼睛一把将地上的小孩提起,又抖了抖,这才终于看清其真面目。
“呦!”小眼睛看着小孩精致的面容顿时挪不开眼了,没忍住吹了个口哨,语气激动道,“这是上门给老子送钱来了?”
上好的货啊这是!
裴季川见状豁然起身,想要朝那边过去。
“别动她!”裴季川额上青筋暴起,下一瞬却被丁老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而小孩和大人的力量相差悬殊,毫无意外,他根本没有挣脱的余力
小眼睛丝毫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转过头去看粗嗓子,态度强硬到:“先说好,这是我找到的。”
然而后者的反应却有着奇怪。
粗嗓子不知想到什么,盯着粟粟的眼神极为难看。
小眼睛看他这阴沉的眼神还以为他要跟自己抢“钱”,权衡片刻咬着牙忍痛道:“一人一半,不能再多了!”
粗嗓子没理会他,还在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他的消息比小眼睛灵通,隐约知道此番皇城戒严是为了找人,而且还是个小孩,为此,负责“生意”的那伙人如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查到他们头上,为此他们都自查了不下数次。
能让官府兴师动众至如此地步,足以见得丢失的小孩身份之尊贵。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的穿戴无一处不精贵,显然也是出身不俗。
小眼睛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想独吞,语气立刻变得不善:“做人不要太贪心。”
粗嗓子没理会他威胁的口吻,凝着眸看向小女孩:“外头那些官差是来找你的?”
裴季川原本还想着搬出粟粟的身份没准能让他们心存顾忌,然而看清粗嗓子的眼神后却是眉心一跳,下意识感受到了危险。
正想要给粟粟使眼色,却晚了一步。
“爹爹派人来找我了?”粟粟眼睛一亮,立即扭着身子在半空中挣扎起来,“快放开我!”
小眼睛听到粗嗓子说的话,下意识松口手,反应过来时撇了撇嘴,一脸无语地嗤笑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全城戒严就为了找这小鬼,难不成她是公主?”
粟粟趁机快步跑到裴季川身边,一脸戒备地看着其余三人。
裴季川努力将她挡住,板着一张脸解释道:“什么全城戒严?她和她爹娘走丢了,我同她说她爹娘会报官来找她,她才那么说的。”
粟粟侧头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
小眼睛难得看这小鬼顺眼了几分,回头冲粗嗓子翻了个白眼:“你整日疑神疑鬼的,天大的富贵怕也接不住,还杀人呢,这可是行走的银票,你可别挡老子财路。”
粗嗓子视线依旧没从粟粟身上移开,目光中带着探究:“你爹娘是谁?”
粟粟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原本水灵的眼睛迅速笼上一层雾气,害怕地避开他的视线,整个人往后缩了缩,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粗嗓子努力让表情变得柔和,夹着嗓子道,“如果不知道你爹娘的身份,我们就没办法送你回家啦。”
“你要送我回家?”粟粟睁大眼,眼神发光。
“是啊,所以你好好想想,你爹娘是谁。”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小女孩旁边的裴季川,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有小动作。
裴季川紧紧攥着手,感觉掌心汗涔涔的。
粟粟皱着眉一副认真思索,在粗嗓子再次出声催促之时,苦着脸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是身份?爹爹娘亲就是爹爹娘亲呀。”
小眼睛翻了个白眼,觉得粗嗓子真是失心疯了:“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鬼,能指望她交代什么?再说了,等将她送出了皇城,这天下之大谁能找得到,任她身份再高也没用。”
粗嗓子上前一步。
粟粟还是有些怕他的,没忍住往后挪了挪,却被他抓住肩膀钉在原地。
粗嗓子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会儿,最后目光落在她腰间挂着的香包上,伸手一把扯了下来。
“干嘛抢我东西?”粟粟眨巴着眼,一脸委屈。
粗嗓子视线在角落绣着的徽印上定了几息,随即将香包往小眼睛扔去。
后者接过看了一眼,不明所以道:“干嘛?”
“那是长公主府的徽印。”粗嗓子扫了这个蠢货一眼,淡淡解释道。
小眼睛瞪大眼,眼中光芒愈甚。
长公主府出身的小孩,那不就是——
郡主?!
感情这还真是个万里挑一的金疙瘩!
粗嗓子看着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妄想:“别想了,她绝对不能留。”
“为什么!”小眼睛被这盆冷水泼得顿时吹胡子瞪眼。
“就凭她爹娘都不是好惹的。”粗嗓子一脸烦躁,“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我们的身份经不起查,送她回去是不行了,但只要她活着,就有被找到的可能,一旦到时候顺藤摸瓜到我们头上,恐怕我们的下场比死还难过。”
他呼出一口气,对上粟粟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必须斩草除根,不留痕迹才行。”
小眼睛抓了抓头发,没好气道:“总之,就是她必须死呗。”
他脸上写着肉痛,显然还有些放不下这到嘴的鸭子。
裴季川听着他们二人就这般轻描淡写地决定他人的生死,遍体生寒的同时,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又是这样。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恶人总能好好活着,却要一个个无辜之人搭上性命!
杀意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粗嗓子似有所觉地朝他看去。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丁老头合上药箱,开口道:“好了。”
他像之前那般拿出分配好的两份药:“这份和水外敷,这份煎服。外敷的里面加了些乌头草能起到止疼的作用,但这玩意儿毒性极强,切不可搞混了。”
粗嗓子点点头,看向小眼睛一锤定音道:“此事我自会找人处理,你先带那小鬼去洗干净后换身衣服。”
小眼睛“嘁”了声,上前直接一把抓住裴季川的衣服后颈将他拎起来。
后者还死死抓着粟粟的手,转头怒视粗嗓子:“你要对她做什么!”
“眼下日头还早,等你洗干净回来应该还能再见她一面。”粗嗓子说完头也不回地率先出门。
小眼睛不耐烦地将他左右甩了甩:“可以松手了吧。”
裴季川安抚地看了粟粟一眼:“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粟粟乖乖地点了点头:“嗯嗯,粟粟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小眼睛遗憾地看了她一眼。
可惜了,不然能卖老多钱了。
丁老头落在最后,看了眼前这个不吵不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临什么的小孩一眼,眼中带着些许同情。
他重新打开药箱,将旁边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去:“这里面是一些怡糖,你拿着吃吧。”
粟粟好奇地伸手接过,正要道谢,却发现屋内已经只剩她一人了。
裴季川回来时,远远就瞧见一人一猫和谐地坐在一起。
猫是那天夜里给过小眼睛一爪的橘猫,不过如今却看不出多少野性,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只是一只因主人家溺爱吃多了的家养猫。
粟粟听到脚步声后立即抬头,随即愣在原地。
“怎么了?”裴季川杵着拐走到她面前停下。
粟粟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倏地睁大,眸中星光点点:“哇!哥哥,你是粟粟见过第二好看的小孩!”
这还是裴季川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哥哥,想通缘由后顿时抽了抽嘴角。
感情这小屁孩还是个看脸的。
“第一是你?”
“嗯哼!”粟粟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得意地点点头。
随即想到什么,将手上的油纸递到他眼前,“哥哥吃糖。”
“哪来的?”裴季川顿时紧张起来,“你吃了吗?”
“是给看病的老爷爷给的,粟粟特意等哥哥回来吃呢。”
裴季川松了口气,打开油纸,发现里头确实是碎成小小块的怡糖,气味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左右看看,视线落在一排路过的蚂蚁身上,捻了小小一块扔下去。
很快,成群的蚂蚁朝粉末落下的位置蜂拥而来,很快就形成一个实心蚁球。
粟粟一脸惊叹地看着这一幕,感慨道:“好厉害。”
裴季川从蚂蚁身上收回视线,抿着唇看向她,没忍住问:“你不怕吗?”
粟粟疑惑抬头:“什么?”
“他们说要杀了你。”
粟粟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又坚定,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不怕,娘亲和爹爹一定会来救粟粟的。”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黯然,粟粟努力抬手摸了摸裴季川的脑袋:“还有哥哥,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裴季川没在意被她弄乱的头发。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爹爹是顶顶厉害的大英雄,能谋善断,无所不能。
然而……
粟粟眼看他在自己的安慰下变得消沉,整个人都懵了。
是她说错话了吗?
就在这时,胖橘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
粟粟顿时想起正事,神神秘秘道:“哥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胖橘往前一跃,扭过头催促似的看向他们。
裴季川虽然疑惑,但还是杵着拐杖跟上。
片刻后,两人大眼瞪小眼蹲坐在院墙之下。
裴季川看着眼前极小的洞口,语气艰涩:“这是……狗洞?”
“不对。”
还没等裴季川松口气,就听见粟粟纠正道:“是大黄发现的,所以是猫洞。”
裴季川看向胖橘沉默了瞬。
这名字,怎么听上去狗里狗气的……
粟粟却没管这些,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哥哥,我们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裴季川:“……”
就算他愿意舍弃尊严,但这洞应该容不下他们两人的身形吧?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胖橘歪着脑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脑袋往洞里一钻,瞬间肥胖的身躯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随即后脚发力往前蹬,努力的程度从它开花的爪爪就可见一斑。
随着猫屁股一扭一扭,整只猫真就像是化成一滩猫水一般,一点点朝洞外钻去,最后成功越狱。
过了半晌,胖橘再次费劲地从外头钻回来,抬着头傲娇地看了两人一眼,似乎在问:学会了吗?
粟粟握着小拳头信心满满:“大黄都能过,粟粟一定也能过!哥哥也……”
她抬头对上裴季川的眼睛,目光一顿。
但哥哥好像太大了。
粟粟嘴里的话一转:“哥哥放心,等粟粟出去就喊人来救你!”
没等裴季川阻止,她便学着胖橘的动作朝猫洞钻去。
粟粟闭着眼,咬着牙,一股作气,然后——
毫无意外地卡住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还在想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就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哇啊啊啊啊啊!!——”
醒来时,她正头朝下被人扛在肩头。
粟粟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没忍住yue了声,然后就发现身下的速度更快了,一直到被人放在地上,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还迟迟不散。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颇为眼熟的凶神恶煞的脸,正是此前在洞外见到的男人。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已经将屋内的蜡烛点上了。
男人脸上有一条蜈蚣般的伤疤,位于眼下的位置,从左脸越过鼻梁一直横贯至右脸,若是再深一点,估计就要将整个脑袋一分为二。
粟粟咽了咽口水,此前记忆一点点回笼。
谁能想到,爬个洞的功夫,就被坏人的请来的帮手撞个正着。
粗嗓子一行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期间难免发生一些意外,于是里边专门分出一类人负责清理善后。
此人便是其中一员。
粟粟往后挪了挪,努力同他拉开距离,心中欲哭无泪,这人怎么长得比那些坏人还可怕QAQ。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让砰砰跳的心脏慢下来,但下一瞬便被一股难闻的气味呛到,这才注意到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有些奇怪。
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四面都是石壁,空气中还弥漫着股浑浊腐朽的气味。
粟粟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们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然而看着刀疤男朝自己走来,粟粟心中顿时顾不得探究进来的方法,她可没忘记那些坏人说要杀了她!
娘亲爹爹怎么还不来救我?
她心里既委屈又着急,为了不露怯,鼓着脸故作凶狠道:“你伤害我的话,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你、你别过来……”粟粟害怕地往后退,眼中终于没忍住晕开一片雾气。
眼见对方就要拔刀,粟粟闭上眼,死死抱住脑袋,胡乱喊道:“他们说粟粟能卖好多钱的!死了就不值钱了!”
刀锋贴着她的脖颈划过,激起瘆人的寒意。
粟粟心里哇凉哇凉的,眼泪瞬间就掉了。
完了,粟粟死了,粟粟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和漂亮哥哥了。
她哭得伤心欲绝,
这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
粟粟茫然抬头,一时间忘了哭。
循声望去,就看见刀疤男站在一面石壁前,不知道是按了什么地方,石壁上弹出一个柜子。
刀疤男伸手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和一支笔,翻到其中一页,不知在上面写了什么,然而将手里拿着的一撮绑好的头发放进去。
粟粟反应过来,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摸了摸脖子,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双手。
她睁大眼睛,没流完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看上去有些呆萌。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刀疤脸,呆呆地问:“你、你不杀我了吗?”
刀疤脸一把将她拦腰提起,挂在腰间,难得开口:“你值钱。”
他们这些人常年同尸体打交道,干着见不得光的活,然而等到利益划分之时,别说是吃肉了,就是喝汤也轮不上他们,导致如今家里缺钱救命都拿不出多少银两。
他需要这笔钱。
最近的货因为皇城戒严压了好几日,负责人不敢再等了,听说专门安排了船只打算走水路出
去,时间就在明早。
如今死亡登记已经做好了,今晚过后,没人会知道这小孩还活着。
粟粟再次睁眼时,头疼得更厉害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摸摸都快肿起来的后颈,一脸委屈。
明明把她嘴堵上就好了……
这时,耳边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粟粟抬头,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周围还有好多其他小孩,顿时没来由地安心了不少。
不同于她之前待过的两间或简陋或古怪的屋子,这里看上去既干净又整洁。
有小孩见她醒了,好奇地凑上前。
“你、你要吃吗?”一圆脸小男孩红着脸将手里的糕点递过来。
粟粟接过糕点几口吃得干干净净,眨着眼睛问:“还有吗?”
圆脸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有的,你等等!”
说着就快步朝旁边跑去,没一会儿便端着一盘糕点晃晃悠悠地跑到她面前。
“你吃。”
几块糕点下肚,粟粟数日来第一次有了饱腹感,一脸满足地眯起眼睛,直到肚子发撑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嘴,但手上还是没停,接连又拿了好几块往衣服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