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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3

许太医将所需物品列了张清单交给程府下人,随即又在屋内环视一圈:“这屋内空炁凝滞,生机阻断,并不利于修养,平日里还是多开窗为好……”
程危认真地听着他的交代,正想让阿源去将窗户打开,却发现廖池已经站在窗边。
廖池借着开窗不着痕迹地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即在香炉前站定,打开盖子后取了点香灰在手中捻了捻。
“这香是有什么问题吗?”身后突然响起程危的声音。
廖池不紧不慢地合上盖子转过身,对上他紧张的神情:“只是觉得这安神香的味道属实独特。许太医那边都准备好了?”
程危点点头:“都准备好了,解毒一事不容有失,我们出去等吧。”
他顿了下,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决绝:“正好,舅舅也想同你说些话。”
几人走出异香萦绕的屋子。
程夫人招呼钟溪语去外头的亭子里赏梅,并让人准备了丰富的茶水点心。
“府上的吃食不比长公主府精致,郡主莫要嫌弃。”她亲自斟茶笑盈盈递到钟溪语面前。
钟溪语端起杯子沾了沾唇。
因为方才廖池喂的药丸,她心中对程府里头的人还有所怀疑,原本想着好歹装装样子,并没打算入口,架不住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光是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到底没忍住呷了口,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茶?”
“是我自制的窨花茶,再由早前采集的新雪煮之,还算别有一番风味。郡主若是喜欢,走之前我让人备上。”
“确实不错,那我就不客气了。”钟溪语朝她眨眨眼。
程夫人见状眼中的笑意更甚,语气也多了几分亲切:“郡主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自然无需客气。”
大抵家中无甚需要她操心的地方,程夫人瞧着还和二八年华的姑娘似的,脸上不见半点岁月的痕迹,显然日子过得颇为顺遂舒心,不过目光触及远处的裴季川时,眼神变得悠远,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往昔的画面。
她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说:“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川儿长大成人的模样,真好。”
钟溪语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一个缩小版廖池,感觉杀伤力一下子就没了。
她转头看向程夫人,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他小时候是怎样的?”
听到这话,程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轻笑出声。
钟溪语顿时更好奇了。
“川儿他自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在其他孩童还在玩闹时,他便亦步亦趋地往他父亲身边凑。妹夫他身为荆州牧,每日要处理的事不知凡几,川儿对那些旁人束手无策的事尤其感兴趣,偏偏他还真能提出不少有用的意见,加上川儿小时候长得还和仙童似的,他父亲手下那些官吏别提多稀罕他了,出去办事也喜欢带上他,一群老大不小的人哄着小孩给他们出谋划策,别提多好玩了。”程夫人语气中透着怀念,神色温柔。
钟溪语听得津津有味,透过她的话语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臭屁的小孩。
“要是当年没发生那种事,如今川儿也该是我半个儿子了。”程夫人摇了摇头,脸上多了一抹苦涩,“哪儿会像如今这般……”
钟溪语:“?”
像是察觉到她的困惑,程夫人笑着说:“郡主不知,川儿他同我家瑛瑛还有门娃娃亲在呢。”

“娃娃亲?”钟溪语神色茫然。
“是啊。”程夫人语气颇为感慨,“川儿他娘亲一直想要个女儿,娘家那些孩子里,数瑛瑛最合她眼缘,加上两家离得近经常来往,平日里俩人亲密得同母女似的,便是随妹夫奉差在外,也是时时惦记着,隔三差五便遣人送些小姑娘喜爱的玩意儿回来,没少让我这亲娘都觉得吃味,一来二去便干脆拍板给两家小孩定下了娃娃亲。”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起“吃味”脸上却满是怀念的表情。
钟溪语指尖摩挲着杯沿,静静听着她口中的过往。
“当初川儿他们一家出事后,瑛瑛那孩子深受打击,这些年一直留在祖宅照顾她祖母,也不知道这几日着人送的信收到了没,若是她们祖孙俩知道川儿还活着,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钟溪语抬头朝梅林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对方若有所感地抬头同她对上视线,缓缓眨了下眼。
这个位置一眼便能看见亭子里的动静,要是有什么异动也来得及反应,当四周开阔,即便支走下人也不算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你外祖母念旧,这些年一直留在祖宅,说什么也不肯上京。”程危说着看了廖池一眼,一时间拿不住他有没有在听。
“原是如此。”廖池回过神来,“待爹娘的事情了结,我便去荆州探望她老人家。”
程危张了张嘴,又合上,反复几次最终只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廖池抬头直直对上他的眼,轻声问:“舅舅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程危在他的目光下身体一僵,张了张嘴,一时间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廖池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蔓延的沉默衬得周遭的风声格外喧嚣。
终于,程危开口了。
“当年的事,是舅舅对不起你们。”
他眼眶通红,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抱歉。”
他喑哑着嗓子,面朝廖池深深鞠躬。
廖池紧握成拳的双手死死攥着,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至咽下喉间的血气才缓缓松开发白的指节,动作僵硬地抬手将他扶起。
程危见他不语,抿着唇,抬头虚虚看向风中沉浮的红梅。
“你父亲刚直不阿,坚守正义,我虽敬佩却做不到他那般无谓。连他都斗不过的人,说我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我不能拿程家冒险。”他嘴唇轻颤,拳头已经握得发白,“当年之事是我一人的决定,我对不起你娘,也不配做她的兄长。”
他深吸了口气:“程家欠你良多,无论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舅舅……”
廖池动了动唇,话未出口便因喉间的痒意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时,声音已经哑成一片。
“既是血亲,若不是情非得已,舅舅当初又怎会做出如此抉择。我明白的。”
舍弃一个亡故之人的名声就能保全自己,很划算的交易。
他明白的。
理智上。
程危明白他心有芥蒂,但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上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补全未尽的话:“无论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舅舅,只要是我……只要是程家帮得上忙的,定当竭尽全力。不过如今敌暗我明,还是要小心防范。”
“当年那些人是如何找上舅舅的?”廖池直入正题。
程危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说:“他们极为谨慎,从始至终都不曾露过面。那段时间程家的人万事不顺,外出时经常出些小意外,最严重的一次你舅母险些命丧马蹄之下,若不是突然出现在书房的信件,我还以为是她得知你们的死讯神情恍惚,走了神。”
“那书信如今何在?”
程危摇摇头:“当时发生了太多事,程府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被哪个粗心的下人弄丢了。”
听到这话,廖池也只觉得意料之中,没有太多失望,问起当下的事。
“关于外祖父中毒一事,舅舅可有头绪?”
“恐怕也是那些人所为,在警告我们程府吧。”程危摇摇头自嘲地笑笑,“自从书信凭空出现在书房,我便怀疑府中有他们的眼线,不过如今的下人都不知换了几批,没想到还是……唉——”
廖池闻言眸光微动:“既如此,舅舅该同我保持距离的。”
“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了。”程危苦笑道,踟蹰片刻终于问出困扰他多日的疑惑,“此前你在朝堂上说的线索,可是真的?若真如此,先机便在我们这边。”
廖池闻言皱眉:“自然是真的,舅舅难道没……”
话音未尽,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廖池已经眸光锐利地朝亭中射去。
亭中,一婢女瑟瑟发抖地伏跪在地,脚边是碎成好几片的杯盏。
“怎么做事的!”程夫人立即蹙眉训斥,随即紧张地看向钟溪语,“可是烫到郡主了?”
钟溪语刚抬手捻起被淋湿的衣摆,耳边就传来砰砰砰的磕头声,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没事没事,只是衣服有些湿了,不妨事,起来吧。”
即便如此,地上那婢女依旧死死抵着头,一动不敢动。
程夫人一脸头疼地看向那名婢女,叹气道,“郡主说了不计较,还不赶快下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婢女又一连磕了几个头,这才颤着双腿,战战兢兢地收拾完地上的碎瓷片迅速退下。
待人走后,程夫人犹不放心地看向钟溪语:“如今天气尚寒,要是着凉就不好了,郡主随我去换身衣裳吧。怪我平日里没管教好下人,养得他们毛手毛脚的。”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危和廖池并肩走来。
看了眼庭内的景象,廖池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走上前熟练地接过钟溪语手中的帕子。
他动作太快,钟溪语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提着淋湿的那处衣摆替她擦拭起来,一边不放心地问:“烫到了吗?”
钟溪语摇摇头,无声将裙摆从他手中抽出。
旁边的程夫人简单解释,“方才婢女不小心将茶水撒到郡主身上了,妾身正想带郡主去换身衣服呢。”
“衣服就不换了,”钟溪语接话,起身道,“出来这么久娘亲该担心我了……”
正说着,就有下人匆匆前来禀告程老太爷身上的毒已解。
程危闻言大喜,作势就要去看,刚动脚便意识到钟溪语还在,连忙止住,纠结地看向她。
“郡主……”
这时落后几步的许太医抵达亭子,率先朝钟溪语行了一礼,这才看着程危:“程大人,程老太爷已经无碍,后续只要注意调理即可。”
“好好!多谢许太医!”程危一脸感激。
钟溪语看出他心不在此,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说着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抬头问身旁的廖池:“你要留下吗?”
廖池神色未动:“我是您的护卫。”
钟溪语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后“哦”了声,率先朝外头走去。
程夫人望着廖池的背影神色担忧,见人走远,侧头看向程危:“老爷,川儿他……”
程危收回视线:“先去看看父亲吧。”
这边钟溪语刚在马车内坐定,便隐约听见外头有极轻的咳嗽声传来,对方似乎有意压制,若不是她耳朵尖怕也要忽略过去。
下一瞬,廖池掀开车帘大步迈入,神色如常地在她身旁坐定。
钟溪语凑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一番,伸手去摸他额头,狐疑道:“你真病了?回去让段邑看看。”
话音刚落,钟溪语突然身体一空,直接被廖池抱着坐到他腿上,没等她出声抗议,肩膀上就埋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噤声。
廖池似是极为疲惫,阖着眼靠在她肩头。
“你怎么了?”钟溪语小声问。
“好累。”
廖池声音微哑,听得人耳朵痒痒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钟溪语纠结片刻,最终像撸糯米般摸摸他脑袋,然后摆烂地靠在他身上:“那你睡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廖池掀了下眼皮,最终抵不住困意,什么话也没说便卸下防备沉沉睡去。
钟凝霜回到家时,便隐隐觉得今日府上的气氛似乎格外不同。
其中主要体现在府上的一些老油条都不再偷奸耍滑了,甚至一路走来,频频能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钟凝霜虽有所疑惑却并为放在心上,一直到回自己院中听到里头传来阵阵中气十足的哭嚎声时才皱起眉,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如此不知轻重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钟凝霜眉心拧着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平日里她看在奶娘的面子上没有过多计较,但也容不得他在自己院中鬼哭狼嚎,简直不知所谓!
奶娘人在哪儿,竟然也不管管?
钟凝霜压着火气推开房门,刚想开口训斥,就见平日里精神头十足的奶娘正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床上,后背自腰腹以下血肉模糊,看上去生死未知。
在她床边坐着的男子正情真意切地抹着眼泪干嚎,方才传得满院都是的哭嚎声正是出自他口中。
“娘啊,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要走了儿子可怎么活啊!”
“这是怎么回事?”钟凝霜神色微凝。
哭嚎声戛然而止,然而却并不完全如她所想那般完全终止。
男子回头看见是她,眼睛一亮,顿时改变哭诉的对象,扑到她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二小姐,您可要为我娘做主啊!她向来替您做事,不曾有过半点私心,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您可不能不管啊!”
钟凝霜被他手上黏稠的液体恶心地不行,一连后退数步,眉心紧皱:“离我远点!说清楚怎么回事,奶娘怎么成这样了?”

第96章 李氏到时,钟凝霜刚从奶……
李氏到时,钟凝霜刚从奶娘的儿子口中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见她娘惴惴不安的神情便知道不用求证了。
饶是如此,钟凝霜依旧觉得荒谬,看向李氏:“所以,小语的心智恢复了?”
若真如此,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
李氏闻言愣了下,显然此前都没想到这一点。
实在是长公主在她心中积威甚深,今日钟溪语那番表现活脱脱和长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来便挑着她们话里的漏洞强势地拿住了话语权,导致她条件反射光顾着紧张了,如今想想,可不是和平日相去甚远嘛!
“竟是如此,”她喃喃道,随即想到什么立即紧张起来,不安地看向钟凝霜,“那之前的事,她岂不是……”
“娘!”钟凝霜重重唤了她一声。
李氏回过神来,看了旁边竖着耳朵的外人一眼,迅速噤声。
“若小语真的心智恢复自是好事,不过一切终归只是我们的猜测,情况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今日府内处置下人一事终归不光彩,莫要让底下的下人出去混说,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钟凝霜条理清晰道。
李氏连连点头,神色认真:“娘知晓的。”
毕竟奶娘这边还牵扯到霜儿,要是被有心人借机发挥,怕是百口莫辩,不如从一开始便掐断流言的根源。
旁边的男子一听这怎么行,他娘岂不是白白被打了,万一沦为废人,这钟府还会养着他们母子吗?
这么一想,他立即干嚎起来:“二小姐,您是可不能不管我娘啊!她年纪这么大了,白白挨了这么一顿毒打可怎么吃得消啊!”
嚎着嚎着,感受到身上愈发冷冽的视线,声音不自觉弱了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本着人为财死的,鼓着勇气小声商量:“最起码也得给点补偿吧……”
钟凝霜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奶娘这儿我自会安排大夫保她性命。”
男子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想张嘴,就听见钟凝霜继续说:“领了钱你就不要过来了。”
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自然自然,二小姐人美心善,我娘在这儿我也放心。”
钟凝霜不冷不淡道:“管好自己的嘴。”
男子立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给她一个会意的眼神,眉梢间泛着喜意在钟凝霜的示意下步伐轻快地退出门外。
钟凝霜回到自己房间后在书桌前坐了片刻,最终拿起面前写好的书信投入旁边的香炉,看着它一点点沦为灰烬,随后招来门外侍立的婢女:“我记得此前太子殿下送来的礼单中似乎有株天山雪莲?”
“回小姐,却有此物。”
钟凝霜搭在桌上的指节轻轻叩了叩,视线虚虚落在身前的笔洗上,其上的笔架悬着那只用完未洗的狼毫笔,因为悬置,笔末坠着一滴将落未落的墨汁。
“小姐?”婢女见她没反应,试探着出声。
像是感受到空气中的震颤,几乎是同时,墨汁挣脱笔尖滴落入笔洗之中,在案桌上溅起细密墨渍。
钟凝霜从墨渍上移开视线,轻声道:“让人给小语送去。”
自从钟溪语回来后,沈翊数次上门都只得到长乐郡主受惊不便见人的说辞,今日听说长公主府有马车驶出,且去的还是程危的府上,便猜测钟溪语定然也在其中。
正巧宫中对于裴启一事已有定论,廖池身为当事人,也该知会一声,于是他便主动接下这传话的差事,估算着时间先一步到长公主府外等候。
原以为时间会有余裕,没想到马车前后脚就到了。
车夫动作熟练地拉住缰绳,惯性之下,车帘荡开一角,露出里间交错的人影。
转瞬即逝。
沈翊视线顿了下,眉心微蹙,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走上前叩了叩车壁。
“小语?”
意想中的兵荒马乱并未发生。
里头的人疑惑地应了声,大剌剌掀开车帘,朝他投来视线。
多日不见,加上少时记忆的恢复,钟溪语此刻再看沈翊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模样变化不大,即便长开了依旧能看出同当年那个孩童相似的眉眼,显然就没费心伪装。
钟溪语眨眨眼压下心头的异样,带着些许诧异开口:“世钰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沈翊的目光从那掀起的车帘一角扫过,触及车厢中的另一人时停留几息。
绯红与鸦黑的衣袍重叠纠缠在一起,带出别样旖旎。
见二人毫不避讳此刻亲昵的坐姿,沈翊抿了抿唇。
钟溪语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仅一个照面便松开手,车帘垂下,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伴随着衣物交错的轻簌,下一瞬,车门被推开,没等旁边的下人放好马杌,她直接搭着马车就往下跳去。
沈翊默默收回伸出一半的手,没等他移开目光,注意力便被眼前翻飞的衣摆一角吸引,只见绯红的衣裙上有一片晕染开的暗色。
他沉着眸定在原地,待钟溪语站定也迟迟未移开视线。
廖池落后一步出来时注意到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往去,意识到他的在想什么后神情微冷,走到钟溪语身旁不着痕迹开口:“郡主先去换身衣服吧,这种天气穿着湿衣容易寒气入体,我瞧那茶汤旁还放着槐花蜜,沾到身上难免黏腻。沈学士这儿还有我呢。”
说着他转头看向沈翊,勾着唇笑意不及眼底:“你说对吧,沈学士。”
沈翊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误会了,神色稍缓,看了廖池一眼没有反驳。
钟溪语闻言看了两人一眼,将顺坡下驴演绎得淋漓尽致,没等沈翊反应便语调轻快地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说完毫无迟疑地转身回府,似乎完全没想到还有让沈翊入府一叙这一选择。
没去管外头那两人如何“和谐交流”,钟溪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廖池还没回来,反倒等来了一个木盒,说是钟二小姐那边派人送来的。
钟溪语好奇地接过木匣上下晃了晃,并没有什么听到古怪的声响,这才伸手打开。
刚开一个口子,便有丝丝缕缕的烟白色寒气从里头冒出,只见木匣内嵌套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冰块,中心被挖空,放置着一朵品相完美的天山雪莲。
钟溪语伸手捻着花蒂取出雪莲,另一只手轻轻触了触花瓣,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冰得手指隐隐发麻。
凝霜阿姊这是下血本了啊。
今日刚上门敲打过钟府,这个关头对方送来这么一份大礼……总不能是奖励自己打了她奶娘吧。
还是说……
钟溪语走了会儿神,随手将手上的天山雪莲放回冰匣,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来人,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好奇:“怎么这么久?”
“他们文官是这样的,心眼子多,说话弯弯绕绕的,烦人的很。”廖池明晃晃上眼药,注意到她发梢悬着的小水珠,拿起旁边的软帕站到她身后细细擦拭起来。
此刻得空问便起白日里发生的事。
“今日那婢女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授意……”
钟溪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肯定地摇了摇头:“她那样子不像是装的,而且我觉得……她好像很怕程夫人。”
话说出口,她像是被提醒一般,突然想起刚到程府时的违和感。
非要说的话,整个程府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木偶戏场,里边的木偶被圈限在其中一隅,重复着他们各自的戏份,不得有丝毫逾越。
看似井然有序的表象下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
不过这目前这些都还是她自己的主观感受。
钟溪语偏过身仰着头问他:“他们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吗?”
廖池伸手将她身子回正,继续给她擦头发。
“很多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或许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样子。”
听到这话钟溪语不由思绪一偏,联想到自己尚未恢复记忆时同廖池见的第一面,神色有些古怪。
莫不是夜幽庭的压力太大了?
不过提及夜幽庭,钟溪语倒是被提醒了,鼓着脸回头:“你何时将冷杉还我?她如今可是我的人了。”
廖池哼笑一声,不免些许吃味:“那我呢?”
“这不一样。”钟溪语伸手将他推开,转过身对上他视线,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夜幽庭是不是出事了?”
廖池手指从她发丝间穿过,察觉已经干透,便放下手中的软帕在她对面坐下,没有隐瞒。
“云槐,也就是夜幽庭右司使失踪了。”
对于这位右卫使,钟溪语不甚熟悉,唯一的印象便是当初在御书房前的一面之缘,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对方投来的那道带着寒意的视线。
着实算不上善意。
“年关当晚,我中埋伏之际担心对方留有后手,以防万一便给他放出信号,没想到从始至终人都没有出现,才导致你险些落到那些人手里,可是回来后我才知道,也是那晚以后他彻底没了踪迹。”
“当时他可有任务在身?”钟溪语一针见血道。
廖池惊讶于她的敏锐,点点头:“殷王死前,给了陛下一份名单。”
却是点到即止。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是夜幽庭右司使出事的消息泄露,或许,会引来一场针对夜幽庭的围剿。
而眼下自己裴家遗孤的身份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难免行动受限,加上悬而未决的安岭一案……
怎么就这么巧,都凑到一块儿去了呢。
他指尖动了动,想到沈翊方才说的话,眸色晦暗。

第97章 有荆州的民心为证,裴启……
有荆州的民心为证,裴启当年的冤情不证自明,为此朝廷还特意下发了告示还其清白,并列出一系列优抚措施给到其亲眷,权当弥补,因此比起谴责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草菅人命的断案方式,百姓们更多的是称颂当今圣上的仁善宽厚。
数十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被一笔带过,无足轻重。
对此,饶是身为旁观者的钟溪语都觉得如鲠在喉。
马车从人流如织的公告牌前驶过,钟溪语看向身侧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就料到这一结果的廖池,心中莫名有些发堵。
她垂着眸,视线落在腰间那半枚玉佩上,食指无意识地绕着玉佩的系绳打转,下一瞬,缕缕热意顺着手背传递过来,一只直接分明的大掌覆在她手背上。
钟溪语抬眸正好对上廖池的视线。
就听他叮嘱道:“今日赴宴的人太多,我无法时刻顾着你,暗中虽有护卫,但在对方的算盘未明确前依旧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你切记自己小心些,不要脱离人群。”
裴启的冤案一翻,程危便前后脚着人给他递话,说是要为他办场洗尘宴。本来以程危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的官职,宴席所请的宾客最多也是些同阶的官吏,但架不住裴启一事闹得太大,加上廖池此前在殿上提过,当初裴启被受命巡察使是带着调查结果回来的,牵扯到安岭一案,那下落不明的证据就像悬在众人头顶的铡刀,不管是心里有鬼的,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一个劲儿地往上凑。
几乎能预见今日程府的热闹程度了。
虽然背后之人的目标是自己,但从当初他们屠戮整支队伍的行事作风可见其心黑手狠,如今自己和长公主府走得近,对那些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未必不会狗急跳墙。
钟溪语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角,二人甫一露面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早在威远军的赵永“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时,各种阴谋论便日嚣尘上,加之涉及到官员被屠的真相,皇城内外众说纷纭,如今朝廷的告示一出,当年之事大白,众人同情之余,不免将视线落在这位满门被灭的裴氏遗孤身上。
可惜对方形迹寥寥,鲜少踏出长公主府,因此除了当日在朝廷上的官员,其余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廖池的真容,只一眼便不由被他的皮囊惊艳到。
随即恍然,就这长相,难怪能搭上长公主府的船。
程危连忙将手头招待客人的活交给身旁的人,忙不迭迎上来,朝钟溪语行完礼后便迫不及待看向廖池,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和蔼。
“川儿来了,快快,快进来!”他一脸热切,“这些年你孤身一人,想必遭了不少罪,我让人准备了柚子叶给你去去秽,如今回到家了,往后一切定当顺顺遂遂。”
他带着廖池往里走,嘴上不住地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话一次性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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