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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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溪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二皇子见她这般以为她害怕,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说着因为吸入了不少浓烟,没忍住咳了几声。
他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冷杉,简单阐述了下现状:“二楼的房间我们都看过了,窗外都是大火,没办法过去,正准备去楼上看看。”
早在大火燃起的之际,二楼的客人就都纷纷往楼下跑了,屋内空无一人。
“哪里还有楼上。”钟溪语疑惑,抬头指着楼中的高台,不确定道,“那个吗?”
说来也怪,那高台悬挂在楼心,周遭不见半座梯子,也不知那连竺公子是如何上去的。
高台距离他们的位置足有寻常二楼还高的距离,而且位于楼心,周围没有半点可借力的位置,饶是冷杉轻功一绝,也没法凭空上去。
二皇子点了点头:“二楼应该有上去的通道,我们四处找找。”
周遭的浓烟愈发呛人,二皇子咳嗽声愈发频繁,隐约还能感受到喉间溢出的腥甜的血腥味。
几人分散开来四下寻找所谓的通道,钟溪语本想下来帮忙,却遭到冷杉无声的拒绝,只好继续挂在冷杉身上。
没一会儿,几人就听见二皇子呼喊:“在这儿!”
声音是从楼梯口的房间内穿出来的,里边的布局和二楼的其他房间大差不差,唯独空间稍显逼仄,此刻看着床榻内侧延展出来的空间和上下相通的石梯,陆湛才意识到那少去的部分原是做成了通道。
石道略显狭窄,光线也极为昏暗,走在其中有种呼吸不畅的压抑感。
几人心里清楚时间紧迫,不约而同加快步伐。
按理说轩月楼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不可能没人发现,但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外头有人救火,实属不该,而且这火燃得突然,转瞬间就将整个轩月楼都烧了起来,要说没有蹊跷都不会有人信。
不管这火是冲谁来的,拖得越久,他们的处境势必就越危险。
没一会儿,眼前豁然一亮,随即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
只见火舌顺着垂直楼底的纱幔往上蹿,从原本的星星火苗迅速膨胀,隐隐有占据高台之势,原本轻盈旖旎的轻纱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从上往下望去,火海之中,尽是绝望。
前一刻的销金窟化身为惨绝人寰的地狱变,直看得人遍体寒意。
听着不绝于耳的凄厉哀嚎,钟溪语搭在冷杉肩上的手微微攥紧,哑然道:“他们……”
冷杉背过身:“我会带你出去的。”
钟溪语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背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给她添麻烦。
这一转身,几人才发现除了这处高台,斜上方竟还有一个房间,因为位于视觉死角,从楼下向上看去才没人发现。
冷杉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注意到什么,脚步一顿,于是本就离她只一步之遥的陆湛走到最前方,直接伸手将门一推。
下一瞬,一道银光擦着他的鼻尖险险划过。
第16章 陆湛甫一推开门,心头陡……
陆湛甫一推开门,心头陡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体已经本能作出反应,急急往后掠去,果不其然,下一瞬,一把长剑带着冷冽的银芒直直朝他面门袭来,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的。
“陆湛!”
事情发生得太快,二皇子见此情形瞳孔骤缩,下意识惊呼出声。
陆湛也不是吃素的,除了最开始那出其不意一剑,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姿势反守为攻。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显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便是不靠偷袭,也能同他过上几招,而且此人出手极为干脆利落,且狠戾非常,招招都是冲他命门去的。
这种打法,更多出现在一些死士身上。
难道有人对殿下出手了。
他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朝南,住手。”
钟溪语等人一愣。
上一刻还在下死手的朝南闻言拉开距离,目光戒备地看着他们一眼,随即退回房内站到一人身旁,定睛一看,正是此前因身体不适离开的连竺。
几人都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楼内,而且还一直呆在这高台之上的房间内,心中难免错愕。
要知道底下早已是一片火海,烧到这里也只是时间的事。
二皇子目光审视地看向他,这人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蹊跷,方才若不是陆湛反应迅速,此刻已经命丧对方剑下了。
“抱歉,他以为你们和外面的弓箭手是一伙的。”连竺平静开口,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歉意。
陆湛狐疑地看着他:“什么弓箭手?”
眼见连竺要有所动作,陆湛眉心一跳,下意识将二皇子挡在身后,却见对方只是往旁边横跨了一步,屋内的全貌就这样展现在几人眼前。
此处空间有限,因此房内并未放置床榻,而是以叠席代替,并且舍去一应繁碎的桌案,布局倒也算雅致大气,上边还开了一道天窗,不会显得压抑。
此刻,叠席上到处都星星点点的红色液体,一只长箭被扔在地上,箭镞如莲花般炸开,上边还勾连着血淋淋的肉丝。
只见连竺的另一名侍童面色苍白地倚靠在墙边,身上衣物半褪,用一块白布紧紧缠绕着,在他左肩下方逼近心口的位置,原本的白布此刻已经被染得黑红,可想而知此前的出血量有多大。
那名侍童胸前几乎看不见起伏,也不知是死是活。
“外头有弓箭手,只要有人出去一律放箭。”
连竺神情自若地同他们陈述,丝毫没有命在旦夕的自觉。
冷杉背着钟溪语率先朝屋内走去。
“诶!你……”陆湛眼皮一跳,好在里头那几人确实没有再出手,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冷杉的背影不由皱了下眉。
眼见冷杉就要走到天窗下,陆湛生怕她一个不信邪直接带着人蹿上去,顿时快步上前,结果下一刻就看见钟溪语借着视野优势好奇地朝外探头。
陆湛眼疾手快地揪着她的后颈一把将人从冷杉身上拎了下来,没好气道:“没听见外面有弓箭手吗?你有几颗脑袋够人家射的。”
钟溪语重新双脚落地时还有些懵圈,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轻哼一声后身体一矮重新绕回冷杉身边。
陆湛:“……?”
这时一阵急咳声响起,打断了几人注意。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呛的,二皇子脖子以上的皮肤已是一片通红。
“二哥哥,你没事吧。”钟溪语从冷杉身后探出头,快步跑到他身边替他拍着后背,“窗户底下有风,透透气。”
二皇子在天窗底下缓了一会儿勉强压下那股咳意,抬头看向连竺。
连竺不疾不徐地关上门,转过身见他看来随口解释:“外头烟雾太大了,好歹挡一下,聊胜于无。”
二皇子:“若是我们没来……”
“若是你们没来,我们也要再上去试一试,死在箭下也总比被火活活烧死来得痛快。”连竺没等他说完平静接过话。
二皇子:“知道弓箭手大致的方位和数量吗?”
后者看向朝南,朝他点了点头。
后者这才开口:“此前出手的有北面三人,南面一人,其余不详。”
“郡主在此稍等片刻,我上去看看。”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冷杉身上。
连竺注意到她对钟溪语的称呼,眸光一动,下意识扫了另外两人一眼,不过也只是这么一瞬的时间,就收回目光,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钟溪语紧紧拽住她衣袖:“小心……”
冷杉摸摸她脑袋:“不会有事的。”
陆湛蹙眉,上前几步:“还是我……”
话音未落,耳畔一阵劲风掠过,定眼一看,冷杉已经不见了。
陆湛:“……”这人怎么回事!
钟溪语攥着衣角,仰着头神情紧张地望着窗外。
在门外火焰迸进的噼啪声中,数道微乎其微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瓦片碰撞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格外煎熬。
钟溪语低下头转了转有些许僵硬的脖子,动作间视线不自觉落在连竺身上。
就在这时,后者不期然转头,直直对上她视线。
连竺歪着脑袋,直接发问:“郡主这般看我,可是在下有什么不妥?”
钟溪语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认识凛之哥哥吗?他今日不在轩月楼吧?”
连竺明显愣了下,脸上带着些许疑惑,足足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哦……他,他平日都不在这儿。”
钟溪语顿时松了口气。
陆湛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一脸狐疑地看向钟溪语:“那是谁?我都没听你叫过我哥哥。”
钟溪语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二皇子温声开口:“是那日在画舫上救了你的人吗?”
钟溪语点点头:“嗯。”
二皇子微微一笑:“下次也带哥哥见一面吧,他毕竟救过你,是该好好谢过人家。”
钟溪语却垂下脑袋,闷声说:“他可能不想见我……”
陆湛睨了连竺一眼,冷哼一声:“有些人该不是拿乔吧。”
“凛之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钟溪语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陆湛好心替她说话莫名被凶,不由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你今天是不是在针对我?”
眼见钟溪语就这样水灵灵地无视他,更是证实了这一想法,不由回想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
明明这段时间他们都没见过面。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间,上边什么动静都没了。
所有人齐齐一静。
陆湛皱着眉站起身:“我上去看看。”
就在这时,瓦片的叮当声由远及近,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天窗上一跃而下。
二皇子迅速拉着钟溪语后退。
“是冷杉!”钟溪语率先出声,眸子锃亮。
冷杉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直接走到钟溪语身前蹲下,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上来,我带你出去。”
钟溪语凑到她面前:“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钟溪语松一口气,这才依言趴到她背上。
连竺此前亲眼看着慕北重伤濒死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就这样轻易被解决了:“外面的人……?”
“被控制住了。”冷杉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晃动,像是整座楼踉跄了下,一侧的地板陡然下沉十几公分,形成一高一低的坡面。
二皇子深感不妙:“承重柱支撑不住了,快出去。”
话音落下,冷杉率先带着钟溪语从天窗出去。
钟溪语趴在冷杉背上从外部看清了轩月楼此刻的模样。
青瓦以下的部分已经彻底同火焰融为一体,时不时有浓烟从尚未关拢的窗边溢出,乌黑黑的一团,像是一个火焰巨人中生出的黑色触角,连夜幕都压它不住,将上头的云层熏成如墨般的浓稠黑色。
一阵热风袭来,钟溪语甫一眨眼,冷杉已经站在地面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陆湛也带着二皇子落在他们身边,其次是朝南。
他迅速将背上重伤的慕北放下,看向冷杉:“借个力。”
说完没等后者回应直接施展轻功轻轻一跃,就在他即将踏空之际,冷杉随手捡了几块石子隔空抛去,每一颗都精准地落在他足下。
朝南踩着几颗石子重新翻上楼顶,没过一会儿便带着连竺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连竺看起来比之前狼狈了不少,袖子和衣摆被烧了一截,但好在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就在二人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钟溪语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时辰前还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的楼阁轰然坍塌。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一大群官兵在轩月楼坍塌之际急急后退几步,很快便重新上前,不敢有丝毫耽误,焦头烂额地提着水桶往大火中泼,还有些人手上拿着不知名的粉末状物品,沿着尚在燃烧的轩月楼撒了一圈。
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此刻正明晃晃地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赤锖交领獬豸锦袍面带狰狞鬼面的男子,在火光映照下没有丝毫突兀,仿佛一个无情的裁决者,光坐在那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他身旁,一个穿着绯红官服,佩带银鱼袋的官员绝望地看了眼已成废墟的轩月楼,疯狂擦着额间的汗水,声音都开始颤抖:“廖廖廖、廖大人……里边的人不会都……此事我真不知情啊……”
男人站起身看向左侧,面具下的声音略显失真,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苦主来了,这位大人还是同他们诉苦去吧。”
钟溪语不经意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顿时吓了一跳。
本就狰狞的鬼面在大火的映照下形同真正的夜叉恶鬼。
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之前在点翠阁前看见的鬼面人吗?
正想着,那人已经朝他们走过来了。
旁边的官员一副随时厥过去的模样,眼含热泪看向二皇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道:“二殿下,您这是路过吧……”
二皇子原本视线落在鬼面人身上,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人,虽然穿着官袍但他回京才没几日,接触的官员有限,看见这张面生的脸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你是……?”
“下官乃新上任的梁京府知府姚弘。”
“原来是姚知府,失敬失敬。”
姚弘一脸受宠若惊,在他温和的语气中原本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
早就听说二皇子为人和善,也许,可能,应该……
二皇子笑着说:“对了,还没回答姚知府方才的问题,本宫一行人正是在最后一刻从这楼内出来的,你说运气好不好。”
姚弘眼前一黑。
不过二皇子却没再看他,转向旁边的鬼面人:“廖大人竟也在此,看来这火着得并不简单。”
钟溪语见他们谈论正事便没往上凑,左右看了看,见连竺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根烧焦的木梁旁默默注视着余焰中的轩月楼残墟。
朝南带慕北去找大夫了,一时间只他一人。
钟溪语小心翼翼凑到他身边。
“那个,你别难过……”钟溪语绞尽脑汁,在脑海中尽可能地搜罗着安慰人的词汇,“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话一出口,钟溪语都想咬自己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缺钱的话……”她手忙脚乱地解释,却见连竺转过头,脸上不见半点郁色。
“郡主这是在安慰我?”连竺眼神中依稀带着几分稀奇,轻笑一声,“你说得对,久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我东家挺有钱的,重建一座阁楼而已,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倒也不必劳烦郡主。”
这下反倒给钟溪语整不会了,她愣愣地转头看了眼身前的废墟。
“你想说我那些同僚吗?哦,我平日里和他们接触不多,真要说真有多大感情也不切实际。”这话说得可谓极为凉薄。
钟溪语一副受了极大冲击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连竺却主动开口,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好奇:“你不问我凛之的下落吗?”
“啊?”钟溪语回过神来,纠结了一会儿定了定神,一副自我反省的模样,“你放心,我已经知道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连竺听得一脸茫然。
什么选择?这中间有他什么事?
钟溪语说完还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她,转过头去,就发现那带着鬼面的男人正直直面向自己,重新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
“郡主也是火场里出来的,可有受伤?”
钟溪语骤然对上他的视线,一时间有些局促。
毕竟这可是夜幽庭的人,虽然三哥哥之前那番话很大程度上是吓唬她的,但不可否认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丝阴影,加上旁人对待夜幽庭的态度,或多或少让这一组织在她心中的形象妖魔化。
况且那张鬼面本就挺妖魔的。
她盯着那对黑洞洞的眼眶,讷讷地摇头,结巴道:“没、没有!”
鬼面人点了点头:“更深露重,郡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哦哦,好!”
钟溪语大脑空白,拉着冷杉就走,一时间都没顾上同旁边的二皇子告辞。
还是冷杉手动替她调整了下方向,带她上了停靠在一边的马车。
当晚,轩月楼起火一事便被呈到了皇帝案前。
经统计,除二皇子一行人外,共六十九人葬身火海,另有烧伤者二十又一。
凡事涉及到皇子,很难不让人往阴谋论上想,瞬间将整件事的性质向上提了一个台阶,何况据二皇子所言,当时还有数名弓箭手候在外头,显然想杜绝里头之人逃生的可能,更是应证了众人的猜想。
要说得知此事后反应最大的,却属长公主。
钟溪语前脚进门,二皇子后脚就派人到府上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直接导致主院的灯烛一夜未熄。
之后数日,长公主直接带着钟溪语将皇城周边的各大庙宇逛了个遍。
要知道当年太上皇晚年时,为了寻仙问道求长生,什么方士老道僧人,统统在宫内养了一堆。当时北部地区正面临着数百年一度的寒灾,多少百姓前一晚闭上眼,第二天就再也没能睁开,冻死之人不计其数,加上粮食不足,百姓们饥寒交迫,民不聊生,几次拨款下来,国库已然空虚,偏偏那群“世外之人”还在那琼浆玉液龙肝凤髓什么稀罕怎么来地折腾,一直舞到长公主面前……
谁也没想到这位主憋狠了直接来了个大的,提着那位据说仙缘最为深厚的老道的头颅直接杀上方士们所在的境缘宫,让所有人逐一捧着那颗双目圆睁的头颅陈述己罪,离开时,整个境缘宫内全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谁能想到,当初那位说出“僧不僧,道不道,未见神佛,不信神佛”的人,有一天会成为各大庙宇的香客。
彼时寺庙道观都在山上,往常若有贵人上山,一般是坐在轿椅上由家仆抬上山,结果长公主轻飘飘地看了钟溪语一眼,来了句:“身体太差,遇到危险逃都跑不远。”
于是,什么轿椅都没了。
第一天,钟溪语苦兮兮地跟着众人一步步爬上位于山顶的寺庙时已近黄昏,当场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直接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喘气,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是被人抬下去的。
然后是第二日……第三日……
由于白天过于劳累,一连数日,钟溪语一沾枕头就睡,虽然一到山脚仍旧一副苦兮兮的模样,但整个人的精神气明显好了不少。
有一日回府时,还有一位常年病弱的夫人上门打听她们这几天去过的寺庙,说话间还时不时看钟溪语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在太后寿辰前夕,长公主总算带着钟溪语集齐了周边寺庙的平安符,决定暂时鸣金收兵。
不用大早上起来爬山,钟溪语整个人的心情都明朗了几分,不过连日来早起的作息还没调整过来,一大早便睁开了眼。
谷雨一过,白昼渐渐变长,数月前这个时辰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如今却已大亮,空气中也隐隐多了几分燥意。
钟溪语来到院子中时,冷杉已经在用早膳了,桌边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糯米,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梅姨的手笔。
满满一桌的甜食。
长公主府内的几位主子都不嗜甜,平日里梅姨十分的功力都发挥不到三四成,颇有厨艺几分无处施展的苦闷,如今冷杉一来,直接引起了梅姨的极大热情,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变着花样给冷杉做吃食。
冷杉见她在身前坐下,递去一块兔子模样的糕点。
钟溪语接过来瞧了瞧,兔子颇为憨厚可爱,之前没见梅姨做过这款糕点,带着几分新奇一口咬下去。
糯米掀起眼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换了个蹲坐的姿势睁着圆溜的金色兽瞳好奇地瞧着她。
下一瞬,钟溪语不带丝毫犹豫地将尚未咀嚼的半只兔子吐了出来。
“好甜,不是,好苦!”
准确的说是甜到发苦!
钟溪语一脸灌了好几口茶,才将嘴里那股齁甜的味道压下去。
她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面不改色进食的冷杉,随着她的动作眼神渐渐转化为敬畏。
“味道如何?”
冷杉:“还行。”
钟溪语:“……”
这时栖月从院外走进来,钟溪语连忙冲她挥手:“栖月姑姑,你来尝尝,我怀疑冷杉味觉坏了!”
栖月没有接话,只是笑吟吟道:“郡主,尚衣局的衣服送过来了,殿下让您过去试试,正好一起用早膳。”
“哦,好!”钟溪语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冲走在前头的栖月喊道,“诶,姑姑,你还没吃呢。”
栖月脚下的步伐不动声色加快几分。
虽然之前量过尺寸,但钟溪语毕竟还在长身体,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要根据此次试穿成衣的结果做最后修改。
此次来的是一位略微年长的宫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笑容都是板板正正的,比起尚衣局来更像是宫内教导规矩的姑姑:“郡主这些时日长高了不少呢。”
钟溪语听得喜滋滋的,眸光闪闪地看着她:“真的吗?栖月姑姑说我下半年就及笄了!到时候我是不是就是大人了?”
“自然,及笄后就能谈婚论嫁了。”宫女笑道,“沈大人一表人才,郡主如今虽尚显稚嫩,但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二者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
钟溪语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及笄就一定要嫁人吗?那我不要及笄了。”
“郡主说什么胡话,女子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连长公主殿下不也是嫁了人才有的郡主你吗?”
钟溪语听着这话感觉不太舒服,反驳道:“可是我和世钰哥哥不是爹爹娘亲呀。”
宫女没听懂也不在意,毕竟谁都知道长乐公主心智不全,只当她是胡言,依旧带着那板正的近乎假笑的笑,笑着说:“日子过久了没什么不一样。”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冷笑,长公主自带威仪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一会儿不在,本宫竟不知道都有人开始替本宫教女儿了?”
第18章 长公主逆着光走进来,面……
长公主逆着光走进来,面容隐于阴影之中,不甚明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宫女脸色微变,不过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心理素质弱不到哪儿去,很快便调整过来,立即下跪俯首二话不说便开口认错。
“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见郡主不通世事伦常,这才提点几句,断不敢教郡主做事,还望殿下明察!”
宫女屏住呼吸,却迟迟没听见长公主开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背渐渐渗了一身的汗。
“下去吧,”长公主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次让尚衣局换个人。” ,
宫女一时顾不上担忧前程,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忙不迭退下。
长公主没去看她,背对着房门漫不经心开口:“查查她。”
“是。”门外传来一声应和。
事情发展得太快,只有钟溪语慢一拍,还一脸状态之外地站在原地。
不过娘亲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这样想着,钟溪语干脆地将方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临近午后,派去查那个宫女的手下回来了。
彼时钟远丘忙完公务,带回来了一篮子樱桃,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果子聊天。钟溪语原本还一口一个樱桃不间断地往嘴里塞,见此情形嘴上的动作顿时放缓不少,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地旁听。
“此人名唤朱宁,皇城人士,家中双亲健在,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禁军中领职,近日受到禁军监军魏征提携……”说到这,手下顿了下。
钟溪语见她娘亲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耐人寻味,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顿时好奇得不行,插话道:“魏征是谁?”
手下看了眼长公主。
后者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钟溪语。
钟溪语在她的注视下没来由地眼皮一跳,之前站在山脚下时,娘亲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就见对她娘亲沉吟片刻,施施然道:“是时候带你熟悉各大世家谱系了。往后每日除了跟夫子识字,再额外抽一个时辰到我这儿来。”
“……”钟溪语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这么想知道这人的身份。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钟远丘,“爹爹——”
长公主先一步开口:“往后若是受了欺负,不至于回来连状都告不清楚。”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替钟溪语说话的钟远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瞬间叛变:“你娘亲说得对。”
手下非常有眼力见,明白长公主的态度后便自行出言解释:“魏征是永昌伯嫡子,也就是瑾妃的同胞弟弟。”
这番说明落在钟溪语耳中就变成了“魏征是xxxxx,也是xx的同胞弟弟”。
钟溪语:“……”
她努力绷住茫然的神情,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补充:“就是你二哥哥娘亲的胞弟。”
“嗯?”钟溪语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
长公主只是抬了抬下巴,让手下继续说。
“属下一路跟着朱宁,发现她回宫后第一件事便去了长信宫,并在里面待了半柱香的时间。据其他宫人所说,前几日就曾看见朱宁出入长信宫,但尚衣局内负责给长信宫送衣物的宫女实际上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