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我神合貌离by此年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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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啊,起码当时你成功了。”徐卿安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
“但你知道么
,当年浑浑噩噩中,我杀你派来的金吾卫所用的招式,还是你教的呢。”
薛弘越听便越觉自己浑身不受控制,脑中嗡嗡然,又燥又痛。
离魂之症便是如此。
徐卿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嘴上还说着温情的话:“也不知这些年来,大将军可会偶尔想起那些往事啊?”
薛弘嘴唇张张合合,嗓子里挤出几声啊呜声,似在回应。
徐卿安知道差不多了,手搭上他的肩,附耳为他最后添一把火道:“你可一定要记得啊,尤其是那年上巳夜的事情。”
“上巳夜,上巳夜……”徐卿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上巳夜!”
似一口浊气翻滚,薛弘张大口发出极为痛苦的一声低吼。
徐卿安看着,面无表情地拎了个酒坛站起,脚踩到他肩上,唇一勾,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上。
酒坛被砸碎。
徐卿安对着外面喊:“救命啊,杀人啦!”
薛弘死了,在他发疯之后的当天晚上就死了。
听说是因为他太过疯狂,期间做了许多自残行为,最后精气费尽而亡。
这自是外面流传的说法。
不过徐卿安确实是伤了。
薛弘发病时,他正例行问询,结果谁知就因此被踹了一脚,当场就在牢中喊起了救命。
只是好笑的是,比起死者薛弘,百官似乎对这次身为伤者的徐卿安更为同情。
毕竟薛弘脾气不好,容易发狂的症状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朝堂下早有对他离魂之症结果的猜测,再加上他这几年势力膨胀愈发目中无人,许多官员都遭过他的凌辱,自然就没几个人盼着他好了。
如此,徐卿安挨的这一脚便实在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
那日之后,徐卿安就留在了府中养伤,薛氏父子的事他便没有再参与,而是交由给了刑部其它人负责。
但才过两日,徐卿安实在待不住,便寻了个好时辰,出门准备去外面街上逛一逛。
因骊山行宫的缘故,骊山脚下的县城也是修得极好的,赏玩吃喝之所一应具有。
徐卿安随意逛着,倒是潇洒惬意。
“徐大人。”一个家仆装扮的人行停在他面前,向他行礼道,“不知徐大人现下是否方便,我家相公有请。”
徐卿安歪了歪头:“你家相公?”
家仆再道:“便是当朝的苏相公。”
徐卿安跟着上了一间茶楼的二楼,雅间门推开,入眼的先是一副绣地屏,隔着屏上丝缎,徐卿安隐约看到一人临窗而坐,正饮着茶。
徐卿安全身跨入房间后,刚才的家仆就直接退了出去,连带关上了门。
徐卿安向后看一眼,回身,隔着屏风,对着屏风后的人行礼道:“苏公。”
苏望放下茶盏,立直上身:“徐大人来了,过来坐吧。”
徐卿安便走了进去,对他苏望再行礼,然后方坐了下去。
“不知苏公找下官是为何事?”
苏望今日穿了一身以乌木色为底的闲士袍,其上绣有金丝暗纹,既低调,但也衬得上他的身份。
他极为和善地为徐卿安倒了杯茶过去:“今日天气好,就想着到外面来走走,没成想遇到了徐大人,又想起自徐大人入仕以来,你我之间相交甚少,今日得见,便请了徐大人来说说话了。”
徐卿安颔首:“原是这样。”他颇为谦逊道,“其实下官也早有拜访苏公的想法,只是奈何下官资历浅薄、身份微末,实在自惭形秽,便怕贸然登门打扰了苏公。”
苏望起了兴趣:“哦?徐大人还想过来拜访我?”
徐卿安微笑:“是啊,苏公德被四方、政声远播,一向是天下学子楷模,以前下官在扬州时,下官就与其它学子谈论过您的事迹,众人皆是心向往之,期望能见上苏公一面。”
苏望捋了捋胡须,笑道:“徐大人不仅处事厉害,就是说话也厉害啊。”
徐卿安却正色道:“苏公不信?若是有机会,苏公可以去扬州亲自看一看。嗯……或许也不用去扬州,如今天下学子皆以苏公为表率,只要去到学子们常去的地方,苏公应该都能看到刚才下官所述之事。”
苏望当然相信,他自因奴仆之死逼死苏四郎后,他便声名鹊起,这些年他在外又一贯扮着仁政爱民的贤相模样,所以他听到徐卿安的那些话确实更多的是高兴。
苏望道:“那些不过虚名,便不必多谈了。倒是徐大人,年纪轻轻,政功频出,让多少人倾佩羡慕,实在不必妄自菲薄啊。”
他回的是刚才徐卿安说不敢贸然拜访他的话。
“你看,这次徐大人在牢中遭受的那一遭,只要听说了的官员都是为你担心的。”
徐卿安微不可察地笑一下,他知道这才是苏望今日寻他的原因。
可是他扬起眉头,挂上一副或忧或愁的表情:“是么?确实该担心啊,那事之后,下官都不敢回长安了。”
苏望问:“这是为何?”
徐卿安苦笑:“自然是怕被人报复啊。”他叹一声,“说起来,这事确实是下官不走运,分明就是例行询问,怎么那位大将军就出了那样的事,都说他在军中旧部甚多,下官实在是担心那些将军们要缠着下官给个交代啊。”
苏望闻言漫不经心道:“薛大将军早年因伤病酗酒落下离魂之症,这事不会怪到徐大人身上,虽说他旧部多,但也都是朝廷官员,而非亡命之徒,徐大人不必担心。”
徐卿安松口气:“有苏公的话在,下官就放心,下官还以为下官差点闯下让军中群龙无首的大祸事呢。”
苏望抬眼,深吸一口气,向他深深看去:“群龙无首……徐大人想得还挺深远。那你以为这事之后,该由来接替那位薛大将军的位置,安抚军心?”
徐卿安受宠若惊道:“这事哪能由下官来说?下官入朝堂不久,认识的人并不多,实在回答不上苏公的问题,反而是苏公为相十余载,当是更为了解谁人可担此重任,届时苏公与他齐安军心,想来这次动荡也能很快就平息下去。”
苏望笑笑:“徐大人说的是,你初入朝堂,又是文官,让你举荐武将确实是为难你了。对了,上次你去牢中向那位大将军例询,可有问出什么?”
徐卿安仔细想想,摇了摇头:“没有,那段时日都没有问出什么,而且那时他虽居狱中,但大家念及他身份也都没有为难什么,反而他想要什么,大家也都尽力。所以例行期间他说得最多的,就是酒没了,要喝酒了。”
“这倒确实是他的做派。”苏望低声,随即他扬眸带上笑,抬手道,“不说那些了,今日天气好,徐大人品茶吧。”
徐卿安与苏望再一起待了会就告辞请退了,苏望也未加阻拦,任由他去了。
而徐卿安走后不久,一直坐在楼中另一间的雅间的苏然走了过来。
“叔父。”
苏望已没了刚才的慈眉善目,眼底尽是森冷狠厉,他问:“禁军那边怎样?”
苏然道:“近日禁军中确实有几个闹着要交代的将军,兴许是争着上位的。”他看了眼桌案上苏望对面的那只茶盏,问道,“叔父刚才问出什么了么?”
苏望捻着手指,些许赞叹道:“他倒是知进退,薛弘之事后他便不参与刑部之后的决断,刚才我问他对接替薛弘之人的看法,他也避重就轻,并没有说及太多。”反而还提出让他与薛弘继任者共安军心的说法,苏望回忆一瞬,继续道,“至于薛弘,不过在牢中只一味摆着谱向他要酒罢了。”
苏然点头:“这倒和那个狱吏的话对得上。”说着,他蓦地骂道,“薛弘那
个匹夫,仗着当年之事,近年来愈发嚣张,这次死了,叔父也可借机夺下他的兵权了。”
苏望睨着案上的茶盏:“到底共事这么年,本无意杀他的,可谁让他说及当年之事呢。”
入夜后,行宫内一片寂静,上官栩披了一件黑色斗篷,不带灯笼,只借着夜色快步往一间偏殿去。
殿内依旧未点蜡烛,今夜月圆,窗牖大开着,为殿内靠窗一整片都蒙上一层朦胧银白的光。
先到的青年坐在座位上,月色从外投来,只勾出他的剪影。
上官栩站在殿门处望着,见他似是支着额小憩。
“徐大人这是困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徐卿安慢悠悠睁开眼。
“娘娘来了。”他笑,重新端正了姿势,“这宫廷别苑,有美景夜色相伴,实在让人惬意,便也不知不觉有了困意,让娘娘见笑了。”
隐隐约约中,上官栩窥见他眼中的惺忪,便也懒得去管他有没有行礼了。
而她刚到邻座位置坐下,身后就传来他的声音:“娘娘觉得薛弘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声音含笑,还带着讨赏的意味。
上官栩抬起眼去看他,平静说道:“我原以为你要借他离魂之症勾出什么罪证,让刑部的人去查他,以此逼得苏相他们不得不紧快将他定罪,没想到你竟直接让他死在了狱中。”
徐卿安摇摇头,笑叹道:“看来娘娘还是太仁善了些,觉得处置人还得按律法来,不过也是,娘娘金枝玉叶,手上的确还是不要沾染太多脏污为好。”
上官栩问:“所以人是你杀的?”
“不是。”徐卿安直言道,“臣不过是让他发疯,其它的都是苏相做的。”
他说:“娘娘想知道他怎么发的疯么?”
他自问自答道:“是麻黄。麻黄虽有宣肺平喘的功效,但也能够让人气血上涌,于有离魂症的人而言是大忌。而薛弘爱酒,酒里就加了麻黄。”
徐卿安无所谓地道一句:“至于后来嘛,臣受伤后就待在了府里,其它的事情就不太了解了。”
“唔……倒是听说了薛弘发病之后嘴里总是喊着什么‘上巳夜’‘陛下’的,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莫非就是这个让苏相动了杀心?”徐卿安真诚地问。
上官栩却偏过头,垂眸道:“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秘事旁人如何清楚呢?”
昭帝之事,上官栩基本上都探查得差不多了,当年薛弘和苏望狼狈为奸,上巳夜刺王杀驾就是由他们共谋。
上官栩清晰地记得,落水之前有刺客向他刺了一刀,而最后他的尸身由金吾卫寻回时却是遍体伤痕。
时任金吾卫将军的薛弘说那些都是江底锐石所伤。
上官栩知道,薛弘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遇刺的事实。
也正因如此,她甚至曾无数次想过,那些伤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他们刻意而为!
面目全非,难见人形!就是为了将刺客所伤的痕迹混淆其中!
今日徐卿安提及往事,曾经的那些想法再度涌上上官栩脑中,她浑身蓦地发颤,又怒又痛。
可是她手支着案,极力压制着,她不能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今日她借小皇帝的名义让徐卿安入宫,一是为了薛弘的事,二则则是因为今日阿筝从长安到行宫路上见到了正跟着苏家家仆去赴邀的徐卿安。
不管他与苏望相谈了什么,如今苏望既能主动邀请他,就说明苏望有拉拢他的想法。那么他最初因苏望心腹多、难得重用而选择她的理由就弱化了不少。
而他本性凉薄,一贯看重权、利,她很难保证他的立场不会动摇,所以一些事情便不能让他知晓,不然恐会亲手向他递上来日他转投苏望时杀向她的刀子。
徐卿安将她此刻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看着她紧握住案角的手,但是面容出奇的平静,包括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知道么?是不知道,还是因为你也参与其中所以不能说?
他移开眼,腿上的衣袍已被捏皱一片,可是他继续顺着她的话仍笑说道:“那或许是因为马上要到上巳节了吧,还挺有趣的,一个疯子还想着要过上巳节呢。”
上官栩转眼向他看去。
徐卿安歪了歪头:“怎么了?是臣哪里说错了么?”
上官栩将审视的目光收回,轻声道:“没有,三月初三是要到了。”
“嗯……那是该准备准备了。”徐卿安突然憧憬道。
上官栩不解:“准备什么?”
徐卿安言之凿凿:“三月初三,少男少女相会之日,自然是准备和娘娘共度啊。”
他手肘撑上桌案,上身蓦地前倾,言语之中别具深意道:“娘娘,薛弘的事臣做好了,您答应臣的事又如何呢?”
深夜,万籁俱寂,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比如丝绸擦过的窸窣声,二人对视时,对方的呼吸声。
她答应过他的事……
是那晚,她躲开他的唇,偏过头说的“薛弘的事处理完再说”。
如今薛弘的事处理完了他便来找她要她承诺过的东西了。
上官栩缓缓站起身,转身去了窗边。
她扶着窗牖,抬眼望着圆月:“今夜的月色没有那日的好。”
徐卿安仍坐在座位上,只稍转了身子,侧着头看她:“今夜十六,按理说月亮比那日更圆些,月色也应该更好才是,哦,臣差点忘了,娘娘喜欢的是月隐云间那样的月色。”
上官栩垂眸。
对啊,那样的月色才不至于将人看得太清。
可是身后人的声音却明显显得不耐烦了:“怎么?娘娘是打算今夜就这样赏月赏下去?赏到水雾云聚,造出个云雾遮月的景象来?”
上官栩静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而徐卿安亦在后面一目不错地凝望着她,圆月高悬在外。
他也不知道他如何生出的这样冷酷刻薄的语气,他更不知道他想要她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早就在她几次三番的拖延下失去耐心,他迫切地、迫切地要她过来吻他!
可是他又莫名希望她能继续拖延下去,搪塞下去。
只要她给出理由。
然而他望着她,见她关上窗,最后一抹月光擦过她的脖颈,擦过他的眼眶。
殿内漆黑一片。
“娘娘这是做什么?”座位上的青年声音清冷。
“嘘。”伴随着一股芍药香风,纤细的柔荑轻按在徐卿安的唇上。
她跪坐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的颈侧,再慢慢和另一只手一起抚上他的脸颊。
黑暗蔓延,眼前一切还未来得及适应,可上官栩清晰地知道,她今晚必要给出一个交代。
不仅是因为她钓了他这么久,需要有所表示让他稍解心悬,更是因为他今日见了苏望。
她得给他苏望给不了的。
徐卿安静静仰望着她。
而她勾勒着他的轮廓,冰凉的手指抚在他的唇上带起温度:“徐卿不是问我答应你的事要如何么?”
上官栩笑了笑:“我这就告诉你。”
她倾身向下,蓦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27章
她第一次叫他景哥哥是那年元日,皇太子随驾皇帝受百官朝贺,她作为要参加午宴的随行官属先被邀去了东宫。
待到大朝贺结束后,她带着一只兔儿灯迎他回来。
“这是给我的礼物?”他双手接过,眼中藏不住的欣喜。
“嗯!”上官栩点头,眉眼弯弯,“这是我最喜欢的兔儿灯,他们都说兔儿灯象征吉祥,所以我便把它送给太子哥哥,祝太子哥哥新的一年长乐安康。”
他掩下内心的喜悦,问:“可是你把你最喜欢的送给我了,你怎么办?”
上官栩骄傲又豁达:“啊?没关系啊,之前七哥哥和我一起做了好多呢。”
“七哥哥?”
“就是苏三叔的郎君,苏家的七郎,我们常在一起玩。”
咳……”少年蓦地咳嗽一声,又故作老成地握着拳抵在唇前,他双眸慢慢抬起,“阿栩妹妹,我能与你商量一件事么?”
上官栩认真听着。
“你可以不叫我太子哥哥么?”
“那叫什么?”
“叫景哥哥。”
太子不过身份,而景才是名字。
他们的婚事是父辈在时就定下的,虽二人算青梅竹马,两心相许,但他却也一直守礼,尊重爱护她,甚至有时候他在面对她时露出的更多羞涩还是她逗趣他的由头。
那年大婚前夕,她进到宫里,由尚仪局的女官们带着熟悉大婚章程。
她要出宫那日,桂花树下,他与她并排坐着,手局促地放在膝上,又控制不住地将衣摆揪起。
可是他面上仍镇定地说:“大婚流程繁杂,这几日可是有劳累到?”
她望着满树金桂,一贯笑盈盈地回应:“还好。”
他再问:“那近日你在宫中吃得可还习惯?住得可还好?可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
她依旧摇头:“没有,都很好。”
“礼服呢?合身么?样式可喜欢?可有哪里需要让尚服局再改改?”
“还有,你去过立政殿了么?可有要添置的物件?”
“你喜欢芍药,那些绣品、熏香我已都让人备好,可有……”
“没有没有都没有。”她终是忍不住打断,“一切我都觉得很好,很合心意。”
她知道,他喋喋不休,问个不停,是生怕哪一点没有将她顾忌到,可是她真的觉得都很好。
她歪着头看过去,轻声问:“景哥哥,你是不是很紧张呀?”
他衣摆便揪得更紧:“我、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哪里怠慢了你。”
她低低笑。
少年不解:“笑什么?”
她故作沉吟道:“经陛下这么一提醒,似乎还真缺了样东西。”
“是什么?”他认真问。
他极为关注,都没有注意到她刻意转变的称呼。
时光静谧,她与他对视一眼,却突然倾身,将唇点在了他的侧脸。
他浑身一僵,随即脸霎地涨红。
而她笑盈盈道:“现在不缺了,陛下也不要再紧张了。”
夕阳余晖下,金桂飘香,他终是再难藏住笑。
然而时过境迁,漆黑的偏殿内,由相同的人亲吻着,滋味却已大不相同。
双眼已慢慢适应黑暗,徐卿安睁着眼,一眼不错看着眼前的人是如何闭着眼与他亲吻。
你为何闭眼?就这样你便沉沦其中了么?
一股怒意一下烧上心头,他突然一手插住她的腰,一手从她手臂上绕过,扣在她的脑后。
他连带着她一起站起了起来!
他踩在座位上,跨过椅背,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后抵到了窗户上。
哐当一声,窗牖被撞动。
上官栩后背吃痛,眉头猛蹙,可是声音却被他尽数吃下。
然他依旧不管不顾,带着极具侵袭、强制意味的力道扣着她,与她相吻。
他适才想起,他们是做过夫妻的!他才是了解她身上每一寸的人!
上官栩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在他怀中瞠目呜咽,她无比抗拒,可是他闭着眼,无论如何就是不放开她,就是推也推不动。
终于,在他变换间,她夺回了被他痴缠的舌,随即找准机会,在他唇上狠狠一咬!
“嗯!”徐卿安吃痛地闷哼一声。
手上力气一减,上官栩立马将他一把推开。
“够了!”
推开他之后,身体失了支撑,上官栩只能狼狈地扣着窗沿将自己勉强撑住,又气喘吁吁。
徐卿安亦是呼吸未平,初初抬眼间还带着疯狂。
他慢慢平静下来,伸指抚过唇上的伤口,刚才推搡间窗户被撞得反弹开了一条缝,银白的月光渗透进来,将他唇上晕开的血色映照得清晰无比,那样幽冷,又那样癫狂夺目。
而他只看了一眼手指上沾染的鲜血便悠悠噙起笑道:“臣见娘娘闭着眼,还以为娘娘喜欢这样呢。”
她喜欢这样?!
她闭眼分明是因为不想看见他这张脸!
而明明是他欲上心头控制不住,竟反口说她喜欢,上官栩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笑。
不过他要这样想便任他这样想吧,要是他真以为她对他有男女之间的那些心思,说不准还能更真心实意地帮她做事。
呼吸恢复平缓,上官栩放开窗沿站直身,她顺着徐卿安的话讥讽道:“徐卿对这些事情这么轻车熟路,可是平康坊里的风月雅客的名录上也有徐卿的一席之地?”
徐卿安微笑:“娘娘说笑了,纵是偶尔有其它大人相邀去平康坊里坐一坐,臣也并不爱去那地方。”
说着,他突然嘶的一声,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揉了揉,似抱怨的:“娘娘刚才力气可真大,打得臣心口疼。”
上官栩借着月光瞧着他稍显做作的痛苦神情,怀疑问道:“你还真被薛弘踹了一脚?”
她一直以为外面传的都只是他故意宣扬出去掩饰的。
徐卿安便委屈:“当然了,薛弘可是在行伍中快三十年的老将,他发起疯来谁能挡得住?臣自然也不例外了。”
挡自然是挡不住,但逃肯定是逃得了的。
旁人以为薛弘是突然发疯,或许一下反应不及,但徐卿安却是完全有预料的,他这还被踹一脚,不明摆着是他自己凑上的么。
不过上官栩转念一想,当初他为了御史台的事都不惜自己下狱挨几十鞭子,如今为了摆脱嫌疑,他自己去挨上一脚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他却得寸进尺道:“臣为了完成娘娘交代的事,可是费了不少气力,如今更是挨了这一脚,身子愈发羸弱,娘娘可能有所表示?”
“表示什么?”上官栩问。
徐卿安眼眸生光:“帮臣上一上药吧。”
说着,他还真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
可上官栩没有接过,只蹙眉看了一眼,就回到位置上坐下。
“徐卿家里不是有位神医么?还是让那位神医给你上药更好些。而且,徐卿的伤应该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不然刚才也不至于半天都推不开你。”上官栩抬眼瞧他一眼,玩笑着说道。
徐卿安眉头跳一下,他当然是想让她给他上药的,不过如今她话里藏着拒绝的意思,他也并不生气,反而是坐到她身边,手支着案将身子倾了过去。
“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夫说药还是得一直擦着,不过娘娘不愿就不愿吧,反正伤处就在胸前,臣等下回去自己也能擦。”
上官栩诧异地转过头,她原以为他这次会和以往一样多缠她一会儿,她都准备好要和他周旋了,没想到他竟然这次这么快就放弃了,而且他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
“怎么了?娘娘是还有什么话想对臣说么?”他扬着唇,倾身望着她。
上官栩转正头,不想让他看出异样便不再和他对视。
她正色道:“当然,徐卿和我玩笑了这么久,也总该聊些正事了。”
徐卿安极为配合地坐正身体,点点头:“嗯,娘娘说得对,那我们就开始聊正事吧。”
薛弘猝死狱中,他的手下的那些将官自然不肯轻易罢休,忠心的会跟着喊两句让朝廷给个交代,有野心的自然也就想借此机会顶替薛弘的位置。
这自然就是一场乱局。
不过好在这乱局有人抢着去收拾。
苏望也想借着这次吞下薛弘的兵权,只是他与薛弘的龃龉在前,薛弘的那些旧部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任他收服的,所以若他堂而皇之地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换上去,那薛弘旧部定会生乱,而若薛弘旧部顶替了薛弘的位置,那么苏望斩杀薛弘的那一刀便是无用功了。
于是两方相争,两方都怕对方占到一点便宜。
所以身为岸上看鹬蚌相争的上官栩和徐卿安就在那夜共谋,为他们两方选出了一个人——
最后,朝堂议出金吾卫大将军接替者,谢谦。
昔年玉华公早逝,唯留下一个女儿苏奕,这个谢谦就是苏奕的夫君。
谢谦这些年在地方任节度副使,但早年间却也是禁军出
身,禁军内也算有些熟人在,故而他到金吾卫还算有些底子。
谢谦又是玉华公女婿,自然也是苏望的近亲,苏望虽没有将自己最想扶持的人扶持上去,但念着这层关系在,倒也勉强接受了。
而至于薛弘旧部那边,他们虽同时都对苏望施压,但内部其实也都各有打算。
谢谦虽是从地方调来,但一有军功傍身,配大将军之位无可指摘,二则也是因为众人都知,谢谦虽是苏门女婿但和苏望相交却并不多,如此大将军之位既没落到苏望那边,也没落到和他们同争夺的其他薛弘手下的头上,便也心中窃喜。
两方虽都未达到最初的目的,但好在对方也没得到什么好处,那自然自己这边便也算讨到了便宜。
谢谦亦不是上官栩的人。
然而她了解陆谦。
陆谦不涉党争,是只忠国事的中立之臣。
于狼子野心之人,中立之臣或被骂作迂腐,但于上官栩现下所为确实够了。
中立即为忠事理。
金吾卫之事随着升调诏书的发出而尘埃落定,幽州之事也水落石出,朝廷给了合理的判罚,更让罪魁祸首薛咏兴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如今马上要到三月,春猎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围猎是皇家事务,所以下面负责的人也只需向太后详陈其中事项,而徐卿安作为刑部代表,被派去向太后汇报幽州之案的结果。
一切如常进行,各部寺负责参与筹办春猎的官员将自己所负责一一汇报出来,徐卿安在最后禀陈幽州之事。
期间他不乏与她视线相接,各是浮起几抹微不可察的微笑,然而在场之人又有谁知道,不过一桩案子下竟交织了那么多筹算和图谋。
所有事情奏明之后,上官栩再叮嘱几句,视线往复间,与那人群之中唯一抬目的青年对视上,又是一番心照不宣。
而众人刚行完礼准备散去,殿外便有宫人来报:“娘娘,礼部的苏侍郎差人快马送来信件,说他已至京畿,将一路往行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