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我神合貌离by此年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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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诸事都说得通了。
上官栩只道:“对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和阿筝相识的那个船商,你再审一审。”
“如今想来,他对阿筝动手的目的应该和对你的不一样,他对阿筝动手应该是有苏望的授意,而他应该也知道一些阿筝往事,所以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凝望过去,与他黑明的眼眸对上:“你帮我查一查阿筝的身份底细。”
徐卿安侧了下头:“我帮娘娘查?娘娘手底下不是有一批探子么?”
上官栩道:“如今阿筝身份已经暴露,苏望一定会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若由我的人出手,恐怕会受到诸多阻挠。”
“那丰王殿下呢?”
“他与我同理,上次阿兄的事他已经帮过我,苏望也一定会对他多加防备,所以现在调查阿筝身份只有你最适合。”
上官栩目光希冀道:“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不管你是要专为此事网罗人手也好,还是你本就有其它渠道也好,此事过程中,你缺什么我都可以援助你。”
她又补充道:“虽然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一些往事,然而她到底几时能够恢复全部记忆还是未知之数,可苏望却已经因为她要对我下死手,所以我现在急需知晓她与苏望之间到底有哪些恩怨纠葛,如此,方能在与苏望周旋时提前谋得良策,避免被动。”
她言语恳切无比,看起来当真想促成这一合作。
然而徐卿安沉吟片刻后只道:“我能否先问娘娘一个问题?娘娘此举到底是意在帮阿筝脱险,还是只是想着增加自己手中与苏相应对的筹码?”
见她面泛疑惑,他勾了勾唇,解释道:“若是是后者,臣便不觉得娘娘的法子是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当是……”他在她的注视下,字字咬字清晰,“娘娘将这位阿筝娘子交到苏相手上,并告诉他您与阿筝的过往种种不过都是因您遭了蒙蔽,如今知晓他们二人有旧怨,所以您亲手将她交出,表示对他们之间的事绝无干涉之心,如此诚心,或能得苏相几分宽宥。”
“而这样一来,娘娘也有时间去查自己想查之事,反正现在阿筝已经她的身世线索告诉娘娘了,后续娘娘若想深挖她的身世用来作文章,有没有她其实也都不重要,不如借她身后去缓和您和苏相之
间的关系,也算行了出缓兵之计了。”
上官栩神色渐渐从疑惑转变为诧异,她蹙了眉,她觉得他实在无情,亦再次见识到了他的狠毒。
她观他面部神色,虽带着笑,但却觉得他全脸上下唯一搭的上一个暖字竟是他脸颊上的那抹伤红。
然而却又因当下有求于他并不好发作,上官栩只笑着压了压,说道:“徐卿此言是否太过天真?”
“我将阿筝交出去示弱,就能减少他对我的忌惮?他已对我起过杀心,我的兄长也因他入了狱,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你觉得他真会因为一个阿筝就对我放下心,就认为我会对以往之事当作从未发生?”
说到这里,她深呼吸一次,想起他之前曾说过的一些话,做过的一些事,心想如他这样的人或许并不需要所谓的亲情、友情吧。
她便在他的角度又补充了几句:“而且我想知晓阿筝身世也并非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动,反而是想找一个能主动出手的契机。你想,他派人灭阿筝满门,自然是因为阿筝家里人掌握能够威胁到他的秘密,那如果这个秘密被我们挖了出来,是否以后我们与他相争时就占了上风,而你我合谋之事,你的青云之志也能借此快速达成?”
徐卿安垂眸一瞬,再抬眼:“所以呢?臣刚才所问的,娘娘更偏向于哪一个?”
他问的,是她查阿筝身世到底是为了帮阿筝脱险,还是为了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
上官栩原以为她扯上了他的青云志,他就会答应帮她,却没想到他还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只能答道:“都有。”又担心他的追问是因为他还考虑着将阿筝直接交出去的那个想法的可行性,便又立马补充道,“而且阿筝已是孤女,我不能再欺负她了。”
徐卿安静深的眸子望了她片刻。
他道:“好,娘娘所托,臣一定尽力而为。”说着,他轻轻笑了笑,“其实娘娘不必与臣说那么多,只要最后告诉臣您的答案就行了,阿筝既是娘娘看重的亲近之人,我定会帮娘娘看护好她。”
上官栩反应了一阵,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说服了他。
徐卿安并未察觉她的诧异,只兀自安排道:“至于娘娘所说的,调查过程中对臣的援助……事情还没开始,臣也不清楚会遇到哪些问题,便等需要时臣再来寻娘娘吧。”
话落,荀阳和太医也先后从里间走了出来。
荀阳拱手道:“阿筝娘子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殿下不必再担心。”
上官栩问道:“为何近日阿筝的伤情总是反复,明明之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精神却又明显虚弱了下来。”
自今晨,阿筝向上官栩说完她回忆起来的往事后,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唤都唤不醒,又因她此前用过荀阳给的药,让荀阳施过针,所以太医来时害怕药物相冲,也就不敢给阿筝多施药剂,只缓着她的不适,再建议上官栩将荀阳请来诊治。
荀阳:“大概是近日想得太多,耗了些精气神,再加上之前受了重伤,一时间身子骨就支撑不住了。不过草民刚已施了针,为她安神宁心,让她身子能够缓下劲,也将之前给阿筝娘子药的药方告知了太医,太医到时按方定药,也就不必担心药物相冲了。”
太医也道:“是娘娘,荀大夫已将治疗阿筝娘子失忆之症的法子倾囊相授,臣之后也能及时对阿筝娘子的症候进行诊治疗养。”
上官栩闻言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医术这块的东西都是各家各派代代研究,视作不传之秘的立门立派的法宝,如今荀阳竟能慷慨授人。
她自然对荀阳生了感激,然而转念又一想,荀阳与徐卿安关系密切,他这般态度是否也有徐卿安有关?毕竟徐卿安刚才说了,她看重的亲近之人,他定会相护。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先向荀阳道了谢,然后再嘱咐太医此后要对阿筝的情况多加看顾。
“娘娘。”这边话一说完,青禾入殿来报,“苏大人来了。”
“苏叙白?”
“是。”
他来做什么?
上官栩和一旁听到这话的徐卿安同时沉默。
苏尚在正殿内等候,见上官栩来时他方准备相迎,却又见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徐卿安向他见礼。
也不待苏尚开口问,上官栩便先道:“叙白怎么来了?是刚才在内朝上还有事未说完?”
苏尚笑一下道:“不是。是臣刚才见宫监去向徐大人寻大夫,心想是否是殿下身体不虞,便想着来看看殿下。”
刚才事态紧急,内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徐卿安请大夫,徐卿安听闻后又火急火燎地直接骑上马就纵马回府,这样大的阵仗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上官栩如实道:“不是我,是阿筝。她身体出了些状况,恰逢徐卿家中有位能对症治疗的大夫,这才让他帮忙请进了宫里。”
苏尚向徐卿安看去,徐卿安微一扬眉,对他淡淡一笑。
苏尚垂眸,又复看向上官栩:“阿筝的病情就这么复杂么?竟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现在情况如何了?臣也认识几位圣手,不如臣也将他们请来,让他们为阿筝娘娘好好看看。”
上官栩:“不用了,徐卿家中的那位大夫已经帮阿筝将病症稳定下来了。”
徐卿安忽而在这时道:“对了娘娘,刚才子阳虽将他先前施下的药方告知了太医,但医术一道上,光知道药方应该还不够,待臣回去之后,臣让他将其中医理,和对于阿筝娘子的病症各阶段该如何调养全数写下来,到时臣再呈给娘娘,也好让太医们了解子阳之前所用的方法,好配合着去帮阿筝娘子疗养身体。”
子阳,是荀阳的字。
上官栩稍侧头向他:“好,你给我之后,我再转交给太医便是。”
徐卿安含笑应声。
苏尚在一旁看着,兀自冷了脸。
苏尚此番来也无大事,上官栩自也不会多留他,荀阳那边也都交代完了,几人便差不多一起离的宫。
离开前,苏尚还是执着地与上官栩再说了几句话,故而走到殿外时,他与徐卿安的距离差了几个身位。
微风拂过,苏尚只觉一股熟悉的香气从前袭来,沁入鼻中。
转过拐角时,他瞧见了腰身上的那一个香囊,就是他早前在内朝上注意到的那一个。
他目光凝了凝,抬眸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人。
“徐大人。”
徐卿安应声驻足回眸。
苏尚与他对视一眼后,目光落回到那腰间的香囊上,问道:“徐大人近日佩香囊了?”
徐卿安随着他的视线,眼一垂,随性“哦”了声,笑着道:“是啊。”他将自己腰间的香囊捧了捧,“佩了有一阵了。”
苏尚奇怪道:“我记得徐大人以前似乎没有这个习惯?”
“嗯。”徐卿安承认道,“以前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香,所以都不佩香囊,但这是太后娘娘赏的,我自然就不能辜负了娘娘的恩典。”
苏尚眼底的光暗了暗,沉吟道:“这可是兰香?”
徐卿安夸张惊讶道:“苏大人这么厉害!这都能闻出来。确实是兰香,看来苏大人也是识香之人啊。”
他扬着笑,慷慨道:“苏大人可喜欢这香?正好太后娘娘赏了我许多,不如我去向她求个赏,让她允我将那香分与苏大人一部分,毕竟太后娘娘赏的香应当是极好的,苏大人也可佩着用一用。”
“不用了。”苏尚偏过头,看向远处,冷冷道,“我不太闻得兰香。”
“哦……那真是可惜了,苏大人闻不得兰香,可太后娘娘却独爱兰香。”徐卿安垂眸,满是遗憾。
苏尚不禁蹙眉回头:“不是吧。”他扯着唇角,泛起笑,不甘落下风,“据我所知,殿下喜欢的香可不少,而芍药花香应才是她的最爱。”
徐卿安神情自若,温声回:“是啊,然而用在自己身上的,和喜欢从其他地方闻到的,终归不一样嘛。”
他意有所指,苏尚的脸更黑了。
徐卿安回府后将他在殿中说好的写方子的事告诉了荀阳,荀阳点点头,直接应好。
徐卿安笑:“果然是你,对这些事情一向干脆。”
荀阳知道,徐卿安指的是他对自己的医术慷慨授人的事情。
荀阳:“医者嘛,当以救人为先,其它的都是小事。”说完,他又傲娇道,“再说了,这医道呢还是讲究一个合理运用,反正法子就那么多,就算我不讲,他们去医书上也能翻出来,然而这知道法子,和会用法子又是两回事,而我的医术厉害就厉害在会用法子上,这可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得会的。”
徐卿安摇头失笑,配合道:“行,五岩山上不仅有个须神医,还有一个荀神医。”
荀阳毫无谦虚:“诶,对咯,就是这个说法,中听。”
张凡也来了徐府,徐卿安和荀阳说完话后便去了书房找他。
“张公。”
青年声音清润入耳,张凡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欲向他行礼。
徐卿安快步上前,抬手将他止住。
“张公莫要多礼。”
张凡便停下动作,也将口中本欲说之话咽了下去,转而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抹刺眼伤痕上。
他道:“今日上朝时才知郎君遭遇了刺杀,又见郎君脸上带了伤,着实后怕得捏了把汗,郎君其它地方没什么大碍吧?”
徐卿安笑了笑,宽慰道:“没有大碍。”他指尖在伤痕旁点了点,“就这一处失了神,结果恰好就失在了脸上,让张公担心了。”
张凡适才松一口气。
其实他再严重的情形都见过,当年浑身是血的周景知被扶上他的马车时,虚弱无比,都不能说是昏沉,简直就像是人将死之前那样,目中空泛,口中少有进气,唯声声出气声交替,也只顷刻间,本熏着檀香的车厢就被血腥味覆盖。
张凡记得,若非当时他一直说着皇后如何如何,宫中安危未定,恐怕连那口气他都给他吊不住。
也正是因为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张凡才再听闻昨日刺杀之事后甚为胆战心惊,唯恐四年前的事再现。
张凡缓声道:“那郎君对刺杀的人的身份可有头绪?”
“嗯。”徐卿安点头,“其实我已将人控制住了。”
他对张凡并不设防:“是江南的那几家船商,不过虽是他们主使,但背后真正激出他们这个想法的应该是苏望。”
“又是苏望……”张凡暗暗切齿,又问,“那郎君将人扣下是有何打算么?”
徐卿安道:“我原想的,是要借江南之事对苏行正动手,结果刚好那几个船商就送上门来,我自然就要好生利用一番了。”
“我先将京城之中有人行刺朝廷命官的消息发散出去,让事态扩大,不让他们之后有转圜的机会,然后在船商身上挖出尽可能多地有利于扳倒苏行正的证据,否则这人进了京兆府,到底能让他们说出多少事就不一定了。”
张凡点头:“如此一来确实能够保证对苏然的一击即中。那不知郎君审得如何?”
徐卿安垂眸:“差不多,扳倒苏行正足够了。”
张凡:“看来一切顺利,接下来只要设计好,将他们交由京兆府就行了。”
徐卿安安静了片刻,他往杯盏中续了茶水,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
“还不急……太后那边还让我帮她查一件事情。”
张凡抬目,以为自己恍惚间耳朵出了问题,他轻声确认:“太后?”
“嗯。”徐卿安依旧垂眸喝着茶水,“她想让我帮她查一查她身边那个侍女阿筝的身世。那侍女以前可能与苏望有牵扯,所以我也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挖出些什么。”
张凡不解:“可是她为何会让您来查?毕竟调查身世一事绝非是仅靠审讯就能完成的。”
徐卿安:“因为阿筝的身世已经在苏望面前暴露了,若由她的人出手,恐怕会被苏望察觉。”
张凡担忧道:“只是这样一来,岂非郎君的势力也会被她洞悉?”
徐卿安沉吟:“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些,不然她也不会向我求助,不过她已说过,在调查阿筝身世一事上,我若缺什么都可向她索要,这样我也好找法子遮掩过去吧。”
说着他终于放下茶盏,向张凡宽慰笑道:“张公放心,我已想好应对之策,而且我也想知道,苏望背后到底做了哪些腌臜事,说不定能定死他罪状的证据在其中。”
张凡闻言,知他早已敲定主意,便也明白多说无益:“郎君有打算就好。”
只是真的只是为了找苏望的证据么?
徐卿安送了张凡出门,晚风拂过,他蓦地长叹一声,又摇摇头,自嘲笑了笑。
苏尚回了苏府,进了自己卧房所在的院落后,就见苏然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等他。
“五哥。”苏尚走近后唤道。
苏然转过头,向他招手道:“七郎回来了,快来尝尝这刚送来的时令水果。”
苏尚走过去,撩袍坐在了苏然旁边位置上:“五哥等我是有事要与我说?”
苏然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也不是我要与你说事,是叔父让我代为转达,顺便问问你的意思。”
苏尚:“又是成婚的事?”
苏然瞬间哑声,又失笑:“看来我这关子卖得不行。”
苏尚没有如往常般打趣,只沉着脸,挑了一抹笑回应道:“近几年,哪次来催我不是派五哥来,而五哥也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时令的水果,说着同样的话术,如此章程,下一次恐怕五哥不开口,我也能猜出五哥是为何事而来了。”
苏然见他面色不虞,温声问道:“怎么了?进宫一趟是遇到什么不快的事了?”
“没有。”苏尚淡声,“她一切都好,叫的大夫也只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侍女。”
苏然笑一下:“你呀,总是这么关心她的事,现如今还是多关心你自己的人生大事要紧。”
苏尚:“五哥不也没成亲,为何就急到我的头上?”
苏然扬眉,丝毫没有因被话头抵了而有不悦,依旧和颜道:“这能一样么?你以后是苏家家主,当然你的事情更重要些。”他叹,“到底是我没给你做个好榜样,而这些细腻的话也还是应当由你阿姐来说更合适,只是她现在嫁到了上官家,不常回府,就管不到你了。”
“上官家。”苏尚喃喃,“若是当年阿爹在谈阿姐婚事时也想到将我的婚事一并谈了,现在五哥也就不用一直头疼来劝说我了。而她若为我夫人,我与阿姐之间亦是亲上加亲,不是比当下情况更好么?”
苏然知道苏尚的遗憾,只能宽慰:“再好,如今也不可能了。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的了。”
苏尚目露偏执:“对啊!本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的夫君已经死了。”
苏然终是被他此刻的痴狂惊讶到:“你、你还没明白么,你们之间横亘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而是她如今的身份……你还是不要想那些了。”
“阿爹都能对皇帝动手,我肖想一下太后怎么了?”
“阿尚!”
苏然骤然色变。
苏尚与他对视几息,终是垂下眸,掩下不甘道:“在家一时太过散漫,考虑不周,是我失言了。”
可是他不信,他当年敌不过那个人,难道现如今也敌不过一个宵小之徒?
既然你能够走出来,那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次日夜间,徐府院侧小门被开启,上官栩穿了一身斗篷,披着夜寒而来。
她由徐卿安带入了徐府的书房内。
“是何事偏要让我到这里说?”进入房内,上官栩脱了兜帽,转身后直接问他。
徐卿安正色凝眸道:“娘娘说的阿筝娘子的那位故人当真在那几人之中么?”
上官栩肯定:“自然,这是阿筝亲口与我说的。”
徐卿安:“那娘娘可是亲眼见过被抓的那几个人?”
“没有。”上官栩如实道。
当日,她离开上官府时才知晓那几人被抓到的消息,也是她一
知道后她便直接改道来了徐府,期间再并未去过其它地方,况且那时她本也没必要去见那几人。
徐卿安道:“那看来娘娘也不知道到底抓了多少人了。”
上官栩不语,因她当时只确定了人是否都抓齐了,倒未曾过问过到底有多少人。
她道:“只听说为首的有两个人。”
徐卿安:“对,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原先江南水运的格局是三足鼎立,但那日来杀臣的却只有其中两家家主。”
上官栩沉吟:“莫非,阿筝说的故人是没有参与进来的那个人?”
“若阿筝没有认错,那结果当是这样。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没有参与?”徐卿安自问自答道,“我已审过其余两人,他们说在欲行杀我之事前,他们曾找过那人,然而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娘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要杀阿筝,但也因他认识阿筝的缘故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灭门惨案……
上官栩骤然醒神:“这事不能再拖了,你不是要对付苏行正么?那几人既然审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将他们送去京兆府!”
徐卿安静静地听着,轻轻应了声好。
“还有娘娘,臣这次请您至府上来就是因为还有件想亲自交给你,但臣又带不进宫里。”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过去。
“娘娘您看,这匕首制式您可认得?”
上官栩垂眼,又伸手将接过。
匕首的刀鞘是由硬木制成,表面打磨精细,但花样并不繁复,最外还贴了一层牛皮,两端嵌了一圈金属鞘头和鞘尾,这样简洁实用的设计当是军中之物。
上官栩对着刀鞘来回看了看,突然上手握住刀柄,拉出了刀身。
“是赵军的兵刃!”
根据刀身上的图腾来看,准确地说是赵王亲卫的兵刃。
徐卿安轻嗯:“这是我从失踪的那人卧房中找出来的。”
“按理说,他是江南人,一直在江南做生意不说,他也没有任何军方的背景,更何况赵王是宗亲,封地还在北边,他们就更难搭上关系。”
上官栩对着匕首再仔细看了看,道:“这匕首刀身虽无破损,看起来崭新,但看着这外面缝隙间的灰尘,应是有些年头了。”
“而且自四年前,陛下过继之后,赵王膝下没了子嗣,王爵也跟着封存,所以这匕首至少是四年前的物件。”
上官栩抬眸:“也就是说四年前,那个人就和赵军中的人搭上了关系。”
徐卿安上前,覆上她的手背将刀身收回鞘中:“这事可能和阿筝有关。阿筝会武,他又和阿筝家中的人相识,后面调查阿筝身世或可往赵军那个方向探查。”
上官栩目光落在他覆下的双手上,她将匕首若无其事地向前推了推,将匕首送到他手中后,手又往后一抽,就将自己摘了出来。
徐卿安手空了瞬,待反应过来向下看去时,她的手已经收回到了身前。
他干脆将匕首竖握,拿在了身侧。
上官栩转过身道:“你的想法有道理,便按你说的来吧,反正查阿筝身世的事我已尽数拜托给你了。”
徐卿安垂眸,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什么情绪地笑一下:“好,那我明日就安排人去办。”
翌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魁祸首全部被京兆府抓获,而这几人为非作歹的证据,徐卿安在这几日的配合调查中也掌握了许多,便也一并交给了京兆府。
故而刺杀案的进展尤为顺利,但让人惊讶的却不是这幕后主事的身份,而是这群人身后牵扯到的人和事。
杀人总有个理由,这群人的理由就是徐卿安挡了他们挣钱的路子,然而徐卿安身为京城官员,他们生意却在江南,如何能够阻挡?
据他们承认,是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商路受阻全拜徐卿安所赐,所以他们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才行了歹事。
而告诉他们那事的人就是当今的御史中丞,苏然。
除此以外,他们还供认他们近几年来和苏然有交易,也就是说,之前江南囤货一事并非如苏氏澄清的那样与他们毫无关系,相反,苏氏还极有可能是那事的操纵者之一。
事情一出,不仅朝廷,就是民间也起了一阵浪。
苏然被传唤至京兆府问话,对于那两个船商的指控他当然不认。
苏然道,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就能定他一个御史中丞的罪?况且他们给出的证据,不过就是他们几家的账本,账本中钱财的流向也从未有一项是直接往他或是苏家去的。
再者说,江南水运原是三家船商分占市面,之前那事情也是三家一起出的问题,要指证也是一起指证,为何现在出面的却只有两家?
苏然甚至反诉,说这两家突然就这样攀咬他,定是因为受了其它人的指使污蔑于他。
果然,上官栩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从她听说阿筝认识的那个船商不见踪影时,她便对苏望的打算有了猜测,他借船商的手杀徐卿安,又借另一个阿筝故人脱罪,杀了他,既是死无对证,也是一举两得。
内朝议会上,针对此事又吵了一通,然而终究苦于实际性的证据,上官栩不得不松口,让京兆府问询之后不得对苏然扣留。
内朝散去,徐卿安离开时走在队伍最前侧。
“你在害她,你不过只是为了你的野心。”
身后蓦地传来清冷而压制愠意的声音,徐卿安停下,侧过身回头。
苏尚走到他身旁继续道:“你想要的,我苏氏都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给我离她远些。”
徐卿安轻笑:“你凭什么说是我在害她,又凭什么说只是我的野心。苏大人当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么?”
苏尚定定看他几息,慢慢往身后乜去。
殿中高座旁,她侧身而立,目光同样向他投来。
徐卿安亦幽幽往后抬眼。
殿门处,风过即停,唯人影微动。
苏然的事比预料得要棘手。
苏氏此前和船商的交易做得隐秘,他们不会接手船商给出的“孝敬”,而是会直接示意他们将钱财流往哪里,直接打点到需要打点的地方去,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两家船商给出的账本对指控苏然的作用并不大。
徐卿安原本预备的那些证据现下虽还未交出去,但也因那个船商的消失而丧失了部分作用,因为这样涉及到双方交易的证据,就算再过齐全,也需人证或物证的对峙,然而那个人和他的账本都早已不知所踪。
且苏然的事情虽被搁置下来,但船商家主刺杀朝廷命官的一事却是证据确凿,这事朝堂上有人在催着结案。
这夜,上官栩与徐卿安私下见面时,徐卿安说道:“看来那个船商的账本不在苏氏手中,不然他们应当就船商“污蔑”一事做文章,而不是让人催着将刺杀案结案。”
“你之前应当去过那人的住处搜过吧,但也没找到账本。”
上官栩想,徐卿安曾拿了把匕首来,那他当是去过那人住处了。
徐卿安点头:“是,而且看屋中摆设,在臣去之前应该就有人去搜过,且去者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找账本。”
上官栩:“所以账本不在那人房中。”
徐卿安:“也许在他身上。”
“在身上?杀了他不搜身?”
“若是搜不了呢?”
上官栩沉默。
徐卿安再道:“若是那个人死的地方不对,又或者不是死了而是下落不明,那是不是就没办法搜身了?”
上官栩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下:“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测,那东西若还找不到,苏行正这次可就能把事情翻篇了,到时候再想对付他可就得想其它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