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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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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对她说:“阿雪,他答应了。”
答应什么?
他迎着朗月,一字一句说:“他不会再指任何一个女子给我为妃。”
他声音很轻,像是乘着夜风漂浮在空中:“只会有你一人。”
姜时雪凝视着眼前之人。
忽地,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

某些像是透明蛛丝般束缚住她的东西消失不见。
姜时雪的眸子里漾着一层月色,如同波光粼粼的河。
“阿昀,谢谢。”她认真地说。
祁昀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情绪变了。
分明早上时他还能觉察到她憋在心中的闷气。
为什么?
只是一天而已,她的情绪为何全然变了?
祁昀眼角微动。
他开口道:“父皇原有意指程太尉之女给我做正妃,昨日我拒绝过,父皇说会再考虑考虑,所以昨日我没同你说。”
姜时雪听他说,面色平和。
滚在喉头的话忽然变得干涩,祁昀声音喑哑:“阿雪,你就不在意吗?”
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
若不在意,为何她会哭。
还是午后惊梦……梦境与他并不相关。
姜时雪垂下眼眸。
她的声音变得沉闷:“阿昀,我只在东宫呆一年的。”
温声软语,却声声刺耳。
膝盖隐隐作痛,痛意顺着经脉攀爬而上,叫他心口也跟着痛起来。
长睫微敛,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祁昀微笑道:“折腾了一天,回宫歇息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伺候的宫人们最是敏感,今日察觉到不同寻常,纷纷轻手轻脚,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祁昀今夜还是留宿春和殿。
宫女熄了灯,帐子中一片昏暗。
两人都知道彼此没睡,但无人开口说话。
最后姜时雪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祁昀侧过脸,于暗夜中无声凝视着她。
一夜很快过去。
觉察到姜时雪心情不好,银烛特意交代下去,早膳比往常更加丰盛。
姜时雪也不辜负,美美地用了一顿。
用完早膳,姜时雪习惯性地沿着小花园散步。
近来天气炎热,她散步的时间都改到早膳后了,晨风清凉,这个时候舒服些。
□□葱茏,蝶舞莺飞,姜时雪欣赏着眼前美景,昨夜的烦闷早就被抛之于脑后。
她不是不明白祁昀的意思。
说不感动自然也不可能,但姜时雪还是要将话跟他说清楚。
他生气……也就生气吧。
反正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深宫中的。
沿着□□走了一圈,直到微微出汗,姜时雪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随口问:“小厨房在煎药吗?”
银烛摇头:“没有啊。”
姜时雪顺着味道来源看了一眼,心尖一跳,是临渊阁?
她吩咐银烛:“去临渊阁问一句。”
银烛很快回来了。
“侧妃,是临渊阁在煎药,说是要给太子殿下做药贴。”
银烛也觉得奇怪:“奴婢多问了一句,说是太子殿下昨日跪伤了膝盖……”
姜时雪猛然抬眸。
好在银烛已经弄清楚前因后果,道:“太子殿下昨日在圣上面前长跪不起,宫人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姜时雪已然猜到缘由。
是为了指妃一事。
祁昀竟然为了她去求嘉明帝?
姜时雪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祁昀和嘉明帝之间……并不似寻常父子般亲近。
加上他性子清冷,姜时雪很难想象这样的他,会为了自己跪求嘉明帝。
银烛见她分神,道:“侧妃……我们要不要稍作表示?”
姜时雪嗯了一声。
又说:“银烛,他们有没有说太子的腿伤如何?”
银烛摇头:“没有细说。”
姜时雪沉默片刻,道:“我想去临渊阁一趟。”
临渊阁宫人见姜时雪过来,纷纷停下来向她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姜时雪并未贸然进去,而是问:“我听说你们在给殿下做药贴,我能来看看吗?”
一个年长些的内侍道:“侧妃请随我来。”
姜时雪笑道:“公公怎么称呼?”
内侍颔首恭敬道:“回侧妃,小的姓李。”
“那劳烦李公公了。”
姜时雪到的时候,宫人已经将药膏熬好,正要涂抹到药贴上。
她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李公公道:“这些活交给宫人来做就好,省得弄脏了侧妃的衣裳。”
姜时雪摇摇头:“不碍事的,我可以试试吗?”
李公公递了个眼色过去,立马有宫人来教姜时雪如何将药膏涂抹到药贴上。
姜时雪帮着弄完了所有的药贴,李公公在一旁适时开口:“侧妃请随小的来净手。”
姜时雪鞠了些水,银烛呀了一声:“侧妃,这儿染了药汁!”
姜时雪低头一看,裙摆上脏了好大一片。
李公公开口道:“侧妃不若稍候片刻,银烛姑娘回去取一件干净衣裳来给侧妃,来回不过一刻钟功夫。”
东宫宫人众多,人来人往,姜时雪穿着脏污的衣裳的确不雅。
于是她道:“银烛去吧。”
李公公示意道:“侧妃,请随小的来。”
李公公将人带到,恭敬道:“侧妃还请暂歇片刻。”
他行完礼,退了出去。
姜时雪从未来过临渊阁。
鞜樰證裡 她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里应当是祁昀平常起居的地方。
屋子布置典雅清幽,桌椅条案皆为黑檀木,色泽厚重,临窗的位置放了天青色汝窑梅瓶,只是瓶中并未插花。
中间以一张寒林雪景屏风隔开,整间屋子随主人,清冷,孤寂。
虽说她名义上是他的侧妃,但姜时雪不会在主人不在的时候随意翻动他的东西。
姜时雪安静坐在黑檀木太师椅上。
周遭很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香,与他身上如出一辙。
银烛很快将干净的衣裳送了过来。
姜时雪拨开帐曼,避到里屋换衣裳。
她垂眸绑腰带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架子床头放着一件东西。
在幽暗的光线里闪闪发亮。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是一只簪子。
姜时雪先是想笑。
好一个祁昀,竟在最隐秘的地方偷藏女子的发簪,旋即心里又涌起几分微妙的难受。
他这样的性子,竟然会私藏一个女子的发簪?
姜时雪不想再看。
她匆匆拿上换好的衣裳,打算离开。
然而临走前,她还是没忍住再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仔细了。
她愣在当场。
这簪子……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姜时雪心中一惊,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拨开纱帐。
簪子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枚流苏簪,簪头取梨花簇拥,洁白如雪的意向,鎏银工艺做出一簇细密的梨花,下坠一排极细的流苏。
这是……她的簪子。
姜时雪指尖有些发烫。
她伸出手,将簪子拿了起来。
簪子上还缠着几缕断发。
是那一日他带她前往胡市时,他以送她的匕首削断的。
姜时雪看着这只被他放在床头的簪子,心底涌起滚烫之意。
似是有一壶清茶,在柴火上沸开了。
他送的那把匕首被她随手搁在妆奁旁。
后来得知他欺瞒了自己,她便将匕首赌气般扔到箱笼中,眼不见心不烦。
姜时雪的指尖在簪子尾端轻轻剐蹭。
细密的痒意,夹杂着锐利之物划过的痛感。
日日夜夜,他难道也是这般,随意把玩着这只簪子?
掌心簪子竟生出灼人之感。
姜时雪匆匆将簪子放下,落荒而逃。
祁昀今日下值时,时辰还算早。
昨日的确是跪伤了膝盖,他又不愿在旁人面前露怯,这一整日都竭力忍痛,维持着面色无虞。
只是到底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
他慢悠悠走到轿辇旁,内侍忙伸手扶他上轿。
四周车帘掩下,在这无人之地,祁昀才暴露出一丝脆弱。
他轻轻揉捏着膝盖,双目微阖。
轿辇到东宫附近的时候,有人在轿子旁边低声道:“殿下,侧妃在临渊阁。”
祁昀猛然睁开眼。
他唇角抿了下,带起一丝弧度。
轿辇停下。
祁昀却没有着急下轿。
他垂眸,看向放在轿辇一角的鎏金熏笼。
黢黑的眸被长睫掩住。
祁昀拿起那只熏笼,撩起衣裳下摆,朝着膝盖重重砸下。
李公公候在临渊阁门口。
见祁昀来了,他忙弯腰迎上去:“殿下,侧妃在里头侯着呢。”
祁昀点点头:“好。”
李公公恭敬退下。
只是走到拐角处,他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殿下的膝伤,瞧着怎么又重了几分?
祁昀克制住膝上痛意,面色平静进了屋。
正是金乌西沉的时刻。
满室浸在融金般的光泽中,暗色的黑檀木上渡了一层暖黄。
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女回过头来。
她的侧脸笼在一片温软中,眸子变成剔透的琥珀色,看人时仿佛浮光跃金的湖面。
祁昀没有开口。
姜时雪也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起身,轻轻拽住他的袖子,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姜时雪蹲下来,裙摆层层叠叠在脚下散开。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落在他衣摆上。
少女的指纤细粉白,搭在他的玄色衣袍上,似是一片落花。
“可以看看吗?”她开口。
祁昀沉默片刻,道:“不雅观。”
姜时雪忽然笑了下:“祁昀,你忘了在余州时,我曾亲自看着你换药。”
那时他身上刀剑上纵横交错,说一句血肉模糊也不为过。
祁昀垂下眼睫。
姜时雪默认他允许了。
她轻轻撩起他的衣裳,挽起裤脚。
红肿不堪,深处泛着紫痕的双膝暴露在眼前。
姜时雪的手还挽着他的衣裳,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祁昀手背上落了一点水痕,初时滚烫,很快便凉。
她……哭了。

祁昀眼角一跳,心口泛起细密的疼。
他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但姜时雪率先蜷起手胡乱抹掉了脸上的水痕。
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祁昀认真看着她泛红的眼:“阿雪,不疼的。”
姜时雪嘴唇抿得紧紧:“你又不是会石头做成的人,怎么会不疼。”
她起身,取来旁边的药箱,先仔细擦拭伤处,再敷上药贴。
清凉之感渗入毛孔之中,丝丝缕缕,似乎也包裹住他那颗怦怦直跳的心。
姜时雪坐到一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祁昀眼睫微动,先开了口:“我做这些,并无胁迫你留下之意。”
姜时雪被正中心事,她手指上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将裙摆揉皱。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仿佛许久未被拨弄的琴弦,发出喑哑嗡鸣。
“一年之后,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尊重。”
姜时雪双臂绷直,背脊也变得僵硬。
她很想开口辩解些什么,但话到嘴边,都变得苍白。
“姜时雪。”他忽然认真唤她。
姜时雪抬眸。
灯火飘忽,他的脸颊笼罩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那双眼眸清冷幽深,如同百尺寒潭。
“这一年不是束缚,东宫……也绝不是牢笼。”
姜时雪回望他。
片刻后,她轻声说:“好。”
翰林院今日忙到很晚。
下值时同僚皆叫苦不迭,有人提议:“明日休沐,我听说百花阁新上了一批新酿的杏花酒,诸位不若一起?”
众人皆有些意动,今日整理文籍,腰酸背痛眼睛都花了,正适合解解乏。
几人一拍即合。
同僚拍了下宋观澜的胳膊:“怀瑾,你也去?”
宋观澜原本不爱饮酒,但入官场后,也学会了薄饮三分。
他笑道:“自然。”
众人赶在下钥前出了宫,正好撞见一个管事在打骂车夫。
车夫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马车中传出一道疲惫的声音:“老钱,不要耽搁时间,速速回府。”
几位翰林对视一眼,听着声音,乃是程太尉啊。
狭路相逢,几人颔首见礼。
管事赔笑:“让各位大人见笑了,这车夫不仔细当差,鸟雀落在马车上也不知道赶,腌臜物弄脏了我家大人的官袍。”
原来如此。
几人随口指责了几句那不通人性的鸟雀,见马车里的程大人并无交谈的意愿,识趣离开。
百花阁不远,众人打算步行前往。
宋观澜垂首走在后方,听同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程大人瞧着心情不大好……”
“那能好吗?我听说圣上原本要把他女儿指给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拒了。”
“嚯,那难怪,原来还真有这事,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呢。”
“你们说太子殿下为何要推拒这么好的亲事?程家清正,简在帝心,那程姑娘又是个品貌兼得的,不正是未来中宫皇后的大好人选?”
“此言差矣,程姑娘虽长相端庄,但太子侧妃更如皎月生辉,况且太子殿下和侧妃感情甚笃……”
“那纪兄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为了侧妃才拒了这门亲事?”
“江大人不过官居四品……”
有人咳嗽了一声,及时打断:“诸位诸位,百花阁就在前头了。”
都是入仕之人,心思百转千回,众人自然不再谈论此事。
只是心中纷纷琢磨起太子此番举动释放出的信号。
江家……那的确是布衣出身,并无祖荫。
若将来太子当真继承大统,这中宫之位花落谁家,还犹未可知呢。
江家真是好命。
宋观澜落在最后,沉默地盯着地上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殊不知到了百花阁,门口堵了一圈人,皆伸长脖颈往里瞧。
有同僚爱看热闹,走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心路人告诉他:“小王爷在里头呢,跟人打起来了。”
上京能被叫做小王爷的,也就只有端王家的那位了。
同僚探头看了一眼:“为何打起来了?”
有人小声说:“小王爷看上了琴师的妹妹,想将人带回去做妾。”
同僚也不觉得稀奇,端王家的这位混世魔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折回去对其他人说:“要不我们去那边的太宴楼?”
同僚们不想惹得满身腥,纷纷避之不及道:“太宴楼的菜亦是上佳,走罢。”
宋观澜跟在他们身后,本已打算离开,忽然听到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也不去打听打听爷是谁!你妹妹跟了爷,不比跟你在外抛头露面强?”
有男子啐骂:“甭管你是天王老子!我妹妹绝不给人做妾!”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那手腕粗的棍棒挟裹着风声,重重落在琴师身上琴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动弹不得。
有女子凄厉的哭声响起。
同僚们摇头,却无一人敢说话。
哪知那站在一旁的宋观澜,忽然迈开腿,大步挤入了人群中。
“诶怀瑾!”
有同僚想伸手拽他一把,哪知宋观澜已经走到了祁峥面前,掷地有声道:“小王爷这是要草菅人命吗?”
同僚脸色凝重下来,匆匆道:“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我去上京府!”
其余人面面相觑。
怀瑾此人向来不喜插手旁人之事,今日怎会……
忽然有一人脸色大变:“遭了。”
怀瑾的哥哥……不就是被小王爷当街打死的吗?
今日恐怕要出乱子!
百花阁灯火通明,祁峥大马金刀坐在大堂中央,翘着以绸缎为底,金线为绣的靴子。
他挑着眉毛,眼角有戾气,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闯出来的病秧子。
宋观澜亦在仔细观察他。
这人倒也算生了一副俊郎的相貌,只是观其眉眼,分明是纵欲过度,身子亏空之相。
他的鼻子和嘴唇……与自己的确生得有些相似。
琴师已经被打得口鼻流血,奄奄一息。
琴师的妹妹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跪在地上扑过来,拽着宋观澜的官袍哭:“公子,公子求您救救我哥哥!”
宋观澜垂眸,目光落在她眉眼之上。
近看……原来不像。
他方才站在人群外,遥遥看去,还以为看到了阿雪。
那姑娘哭得那般惨,他只瞧了一眼,便鬼使神差冲了进来。
只同祁峥对视一眼,宋观澜便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不过宋观澜既然敢踏出这一步,便会将此事管到底。
祁峥不耐烦道:“你哥哥没死,你跟了我,他就能跟你一起吃香喝辣。”
琴师妹妹摇头,躲在宋观澜背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祁峥见宋观澜有回护之意,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知道我是谁么?识趣点就莫要多管闲事!”
宋观澜反而笑起来:“小王爷声名远扬,谁人不知?”
祁峥受用,脸上正浮现出傲慢之色,忽然又听宋观澜说:“只是小王爷,做事之前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王爷和王妃考虑。”
祁峥一愣,猛然起身,恼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一起打!”
棍棒生风,直直朝着宋观澜门面打来!
众人惊呼中,宋观澜伸出手,一把握住棍棒。
家奴使的力气太大,宋观澜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祁峥见宋观澜竟敢伸手去拦,怒气冲天,拔出旁边家奴身上的佩刀便向宋观澜砍去!
宋观澜往后急急一退,只是那刀尖还是划破他的衣裳。
宋观澜腹部霎时血如浪涌。
祁峥不依不饶,竟要举刀再度砍来!
忽有一道怒喝响起:“孽畜!”
众人四散开来,上京府尹秦期黑着脸阔步走来。
祁峥瑟缩了下,气势软下来:“舅舅……”
端王妃自小溺爱祁峥,但端王妃这个哥哥却不惯着他,祁峥小时候见秦期一次便要被打一次。
若说他在这世上有什么畏惧的,也就只有这位舅舅了。
秦期见宋观澜已然受了伤,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走过去,一把夺走祁峥手里的刀,低声咬牙切齿道:“此人乃是宋鄞的小儿子,你若还想被关到大牢,尽可张狂!”
祁峥的脸色难看起来。
宋鄞的小儿子?那岂不是宋云波的弟弟?
……他自然没忘记宋云波是怎么死的。
也忘不了宋鄞像只疯狗一样,将他逼入牢中!
他此生最大的苦都在那阴暗的牢狱中受尽了。
宋鄞不依不饶要他以命相偿,宋鄞要他死!
若非母妃在嘉明帝面前苦苦哀求,他恐怕真的要死在牢中。
秦期见他面色微变,也明白他是知道轻重了。
他使了个眼色:“规矩些!”
秦期先换了幅表情,一脸焦急对宋观澜说:“小宋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就安排人送您去医馆。”
又怒骂祁峥:“来人,把这滋事之人关押起来!”
宋观澜捂着肚子,指缝尽数被鲜血染红。
他脸色有几分苍白,道:“府尹大人,我的伤无碍,只是这位琴师伤重,还有这位姑娘……”
那姑娘立刻哭着说:“府尹大人,求您替民女主持公道!”
秦期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他弯腰亲手扶起那姑娘,道:“放心,官府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祁峥已经被官差押起来了,他丝毫不惧,临行前还狠狠瞪了宋观澜一眼。
戏已唱完,宋观澜拒绝了秦期送他去医馆,拱手告退。
离开前,他看向琴师的妹妹,温声说:“如果有什么事,就去临平街宋府找我。”
小姑娘红着眼点点头。
同僚们纷纷围上来:“怀瑾!你没事吧?”
“怀瑾!”
宋观澜对他们笑了笑:“我无碍,回府再包扎。”
有人忙指着马车:“我找来了马车,不要逞强,我们送你速速回府!”
宋观澜道谢:“多谢孟兄……”
众人扶着他上了马车。
初识宋观澜还能同他们说几句话,待到后来,整个人却开始迷迷糊糊。
同僚们担心他失血过多,恨不得叫马车飞起来。
宋观澜身子不好,他们都知道,众人提心吊胆,生怕他把小命交代在这。
“怀瑾?”
宋观澜似乎已经没了意识,嘴里断断续续念着什么。
有同僚注意到他皮肤变得湿冷苍白,四肢更是在不自觉地轻颤,瞳孔一缩:“掉头!去医馆!”

第78章
市井消息本就传得飞快,故事的主角又是新科探花郎和纨绔小王爷,没几天此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姜时雪在宫中也听了一嘴。
她同四公主凑在一块,吃着卤货,喝着加了冰块的饮子,听着英雄救美的故事,好不自在。
四公主原本鲜少吃这些零嘴,实在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而是……囊中羞涩。
她在宫中孤身一人,外祖一家为官清廉,就连自家人都过得紧巴巴,递进宫的东西都被她原封不动还回去了,甚至还要用自己的份例补贴外祖一家。
这样一来,公主的那点份例便显得紧巴巴。
三餐之外,她很少吃这些零嘴,托人去御膳房拿些食材回来要银子,自己请宫人从外面带也要银子,索性便不吃了。
可阿雪来了之后,每日翻着花样子的做吃食。
西北的羔羊,南边的海货,路过东宫都能嗅得到萦绕不绝的香气。
阿雪又隔三差五喊她来一起吃,四公主原本还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放开了。
阿雪说得对,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一个吃好喝好,自在逍遥。
加之阿雪大方,一做就做许多,不仅她有份,宫中上下也都有份。
一群人围在一块吃炙羊肉,欢声笑语不断,也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姜时雪拿起一只鸡翅,轻轻咬去油亮鲜香的表皮,问:“那小宋探花救下的那位姑娘呢?当真去找他了吗?”
银烛一脸神秘道:“侧妃猜一猜?”
姜时雪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随口说:“那姑娘说要以身相许?”
银烛噗嗤一声笑出来。
四公主也好奇:“不是这样吗?”
银烛也不卖关子了:“琴师重伤未愈,却带着妹妹在宋府面前磕了三个头,随即弄琴一曲相报,弹完琴,他便带着妹妹离开了。”
四公主愣了下,姜时雪却说:“琴师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琴艺,他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谢礼。”
银烛:“听说琴师妹妹离开时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呢,要我说,她恐怕是喜欢上小宋探花了。”
“逢难之时,被新科探花所救,怎能不心生倾慕。”
“不过这琴师也是个有骨气之人,小宋探花乃是君子,他却也没借机将妹妹送入宋府。”
姜时雪点评:“要我看,若是寻不到良人,这妹妹一直跟着哥哥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
四公主却说:“做哥哥的也没办法一直护着妹妹,哥哥总会娶亲生子。”
她才一开口,又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好在姜时雪立刻递给她一只鸡翅:“若嫂嫂也是个好人,做妹妹的便会多一个人护。”
她们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四公主又忍不住开始难过。
如果阿雪……能一直做她的皇嫂该多好。
宋鄞守在宋观澜一旁,侍女才将煎好的药端过来,宋鄞便伸手接过:“怀瑾,来,爹喂你喝。”
床榻之上,宋观澜面色苍白,脸颊凹陷得更加厉害了。
他微微笑道:“爹,孩儿自己来便是。”
宋鄞按住他的手:“你重伤在身,让爹来伺候你。”
宋观澜犟不过他,只好直起身子,方便他喂药。
宋鄞老了。
手背上不知不觉中爬满了黑斑,皴裂的皮肤如同风干的老树皮。
他一点点将药吹凉,递到宋观澜唇边,如同哄一个孩子。
一碗药喝完了。
宋鄞竟回头拿出一颗蜜饯给他:“压一压苦味。”
宋观澜眼眸微动,接过了蜜饯。
该是睡觉的时辰了。
这几日宋鄞日日都要守在宋观澜身边,看着他入睡才会离开。
许是今日宋鄞太累了,宋观澜闭眼假寐的时候,听到身旁之人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均匀。
他睁开了眼。
烛火昏黄。
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小心翼翼缩在他床头,用手臂撑着床沿,睡得正沉。
宋观澜还记得第一次见他。
毕竟是经人无数的大理寺卿,彼时他负手立在雪亮的窗边,眼眸如鹰隼,窗外的花瓣如同飞雪,显得他轮廓越发冷冽。
不过是短短六年,记忆中生人勿近的宋大人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眼前这位百般宠溺的父亲。
他还是顾行之时,从未感受过亲人之间……这般炽烈又毫不保留的感情。
人人都说顾夫子早年丧妻,家道中落,故而养成了一副冷硬的性子。
顾夫子虽从不叫他缺衣少食,学业上也尽心指点,但顾行之总觉得父亲对他……不似寻常父子。
不是没有为此伤怀过,但他猜测,或许是因为母亲为了生他难产而死,父亲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可后来他才知道,顾夫子根本不是他的父亲。
他只是拿了一笔钱,要尽到照顾养育他的责任。
顾夫子在其他地方另有家庭。
每年长达三五月的游历,便是他回家与真正的家人团聚的时候。
在他得知真相,决定回京之后,顾夫子拿了一笔钱,消失无踪。
说来可笑,他尊为父亲十几年的人,或许从来只把他当做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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