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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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能成婚,却可以求一个赐婚。
祁听晚在宋府用了晚膳,刚回到端王府,侍女便过来唤她:“郡主,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端王妃站在桌案前焚香,见她来了,柔声说:“听晚,到母妃这里来。”
祁听晚撒娇:“母妃,是有什么事情吗?”
端王妃凝视着她,忽然摇了摇头:“傻丫头。”
“今晚你是在宋府用的晚膳吧。”
祁听晚忙道:“母妃,观澜哥哥是个正人君子,我们之间从未逾矩。”
端王妃叹道:“不是君子不君子的问题。”
她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宋观澜的兄长是被谁害死的吗?”
祁听晚声音弱下来:“可是观澜哥哥说过,哥哥是哥哥,我是我……”
“傻丫头,你想一想,若是你哥哥被他害死,你会不恨么?”
她眼底有担忧:“更何况他爹的死……”
想起宫中的尤贵妃,端王妃面上忧愁更盛,却到底没同她说出口。
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尤莺要做什么事,从来都是直接与兄长谋划的。
当初秦家和圣上选中尤莺送入宫中,替她瞒下那些弥天祸事,她就觉得不妥。
尤莺此人,野心勃勃,又是个心肠狠辣的。
这些年她一直在煜郎身边伺候,煜郎与她之间……多少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自己的孩子也养在她膝下,全然不知自己才是她的生身娘亲……
端王妃每每见他们二人母慈子孝,心中都在滴血。
那是她和煜郎的孩子!
为了那孩子的将来,她只能忍。
可惜如今种种,却叫她越发不安。
煜郎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若是他想,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废了太子,立他们的儿子为储君。
可是煜郎一拖再拖,如今太子羽翼渐丰,已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更何况,不知从何时开始,煜郎对她……仿佛不似从前了。
加之围猎一事,端王妃明显感觉到,煜郎对她和羡儿的失望。
端王妃渐渐有种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
如今发现自家女儿与宋观澜走得极近,她实在是不安,却没办法将自己心中诸多猜测一一说道,只能苦口婆心道:“听晚,圣上一贯宠爱你,天下才俊,只要你想,大可去同圣上说。”
“但是这宋观澜,实非良配。”
祁听晚不开心了:“天下才俊都比不得他,我就想要一个宋观澜!”
端王妃无奈:“听晚。”
祁听晚拉着端王妃的手:“母妃,我哥哥和他兄长的旧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况且往后我嫁给他,也鲜少会见哥哥。”
“母妃,嫁给喜欢的人,相伴几十载才不算虚度,不是吗?”
端王妃的手轻轻一颤。
见母妃一副被自己说动的模样,祁听晚正想趁热打铁,突然听她说:“喜欢又能如何?若有许多事搁在你们中间,就是再喜欢,也会日复一日消磨了。”
端王妃隐隐露出几分不由分说的强硬:“听晚,听母妃的话。”
祁听晚死死绷住唇,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你们一个个全都只想着权势,全然不在乎我欢喜与否!
端王妃还要再说话,忽然见祁听晚一扭头,怒气冲冲冲跑了出去。
端王妃眉头微皱,心想是得早一些让圣上给她赐婚了。
祁听晚摸着眼泪跑回房间,狠狠将妆奁摔碎在地。
珠钗断裂,碎玉满地,祁听晚盯着一地狼藉,死死咬住下唇。
不,她不能任人摆布!
母妃不愿意,她可以去求圣上!圣上一贯疼爱她,定然会答应的。
祁听晚说动就动,当即叫马车送她入了皇宫。
可惜不赶巧,嘉明帝不在勤政殿,而在尤贵妃的长春宫。
祁听晚今日若是见不到嘉明帝绝不会罢休,也没让宫人通传,她自个儿跑进了长春宫。
平日里祁听晚乃是常客,宫人自然不拦,她长驱直入,一路走到寝殿外。
天色已晚,院中花影沉沉,投映在窗棂之上。
祁听晚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听见一道压低的女声说:“都确保他服下了么?”
祁听晚听出来这是尤贵妃的声音,她这话说得古怪,祁听晚眉头一蹙,仔细听去。
另一人说:“娘娘放心,二皇子送过去的补药,圣上断断不会有推拒的道理,每日都尽数饮下。”
一道男声道:“母妃,父皇近来越发嗜睡了,太医会不会瞧出什么?”
尤贵妃似在冷笑:“年纪大了,自然嗜睡,羡儿放心。”
二皇子声音有些焦灼:“母妃做事谨慎,但我担心……我们没有时间了。”
“怕什么,秦家已在做准备,待他一死,定会拥你继位。”
祁听晚猛然睁大眼,心中惶惶转身要跑,哪知袖袍刮在门环上,哐啷一声响。
“谁在外面!”
门被人猛然推开,祁听来不及跑,便被人一把抓住头发拽了回去!
二皇子脸色阴沉盯着她:“听晚?”
祁听晚脸上挤出一个笑:“殿下,我来找娘娘,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了取,我去取一趟。”
“听晚。”尤贵妃忽然柔声唤她:“不知这么晚,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
祁听晚被半推半带的拉到了屋中。
她贴着椅背,身子在轻轻颤抖。
尤贵妃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抬起丹凤眼瞧她:“哟,怎么抖成这样?”
她命人端来炭盆放在她脚下。
一边漫不经心握着添炭的火钳翻捡,一边笑盈盈说:“听晚呐,有什么是不能和本宫说的。”
刚入秋,哪用得上炭盆,热浪一股一股往祁听晚脸上滚,灼得她四肢冒汗,额角豆大汗珠滚落。
尤贵妃忽然夹起了一块炭。
火星缭绕,祁听晚几乎听到火红的炭落在皮肉上的滋滋声。
在那枚火钳颤颤巍巍朝她扬过来时,祁听晚没忍住尖叫:“贵妃娘娘!我就算听到了什么,也断断不会说出去!我们是一体的!”
滚烫的炭落入炭盆,激起四散火星。
尤贵妃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明白就好。”
她站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绕到她身后,扶住她的肩,尖锐的指甲几乎陷入她的肉里:“你母妃胆小,别告诉她。”
“否则坏了事……”
尖锐指甲划过祁听晚的脖颈,她吓得惊声尖叫。
尤贵妃笑:“你这孩子,真不禁吓,我跟你开玩笑呢。”
她忽然抬起她的下巴,红唇开合:“乖乖替本宫保守这个秘密,待羡儿继位,留祁昀一命给你玩弄也并非不可。”
祁听晚瞳孔一缩。
这是她最深的秘密,尤贵妃怎么可能猜到?
祁听晚慌乱了一瞬,想起祁昀那双冷若冰霜的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娘娘说笑了,听晚定会好好跟随二皇子。”
至于祁昀……他是尤贵妃的眼中钉,若嘉明帝一死,二皇子登基,她怎么敢与他扯上半分关系!
尤贵妃只是笑了下:“那听晚可以告诉本宫,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祁听晚心一横,索性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娘娘帮忙的。”
“我看上了一个人,想求一道赐婚谕旨。”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
祁听晚咬了下唇,道:“新科探花,宋观澜。”
尤贵妃眯了下眼:“他?”
祁听晚不知宋观澜曾坏了尤贵妃的计划,忙道:“贵妃娘娘请帮我这个忙,我得了他,定会对您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尤贵妃已然没想留她性命。
如今不能动手,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也好,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亦然。
于是尤贵妃微笑:“好啊,你的忙,自然要帮。”
祁听晚没想到尤贵妃办事如此利落。
隔天赐婚谕旨便送到了端王府。
祁听晚喜不自胜,端王妃却眼前阵阵发黑,被身旁的侍女搀扶着,才没在传旨公公面前失了态。
待人走后,端王妃气得扇了祁听晚一耳光,声音都在发抖:“听晚,你竟如此自作主张!”
端王妃速来温柔,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她动过手,祁听晚不敢置信捂着脸,眼眶蓄满眼泪:“母妃……你,你竟然打我?!”
端王妃捂着胸口:“母妃说的话,你是都当耳旁风了?”
“宋家同端王府乃是有仇的!你嫁给他,焉知他会不会对你存了坏心!”
“那你当初就不该请他来赴宴!!”
祁听晚歇斯底里喊,恨恨看她一眼,扭头就跑。
端王妃怔了一下,捂脸落泪。
祁听晚跳上马车,命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宋府。
门房见是祁听晚,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郡主稍等,我先进去通传——”
话音未落,众人忽见宋观澜脸色阴沉,大步走了出来。
赐婚谕旨刚刚送到宋府,宋观澜正打算出门找祁听晚,人便自己上门来了。
祁听晚看见她,满腹委屈尽数化作眼泪:“怀瑾哥哥!”
宋观澜一把攥住她的手臂,表情阴翳得可怕:“清河郡主,请立刻随我到宫里,向圣上请求取消赐婚。”
祁听晚愣了一瞬,甩开他的手:“为什么?!我不要!”
祁听晚展开双臂死缠烂打般抱住他的腰:“怀瑾哥哥!我是真的恋慕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你娶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端王府也会倾其所有帮你铺路,助你直登青云梯!”
宋观澜只是冷漠地推开她,一双眼黑沉如墨。
殊不知他这幅模样,更像祁昀了。
祁听晚心尖一跳,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假。
宋观澜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全然不顾祁听晚在痛呼。
宋观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听晚,听我的话,去求圣上取消赐婚。”
祁听晚捂着被他弄痛的手,眼神里全然是恨:“宋观澜,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阴毒地说:“早知今日,那一天你就该推开我啊!凭什么要抱住我?招惹我!”
“我会请求圣上挑一个最快的日子让我们完婚,你若是敢不从……”
祁听晚咬着牙说:“我一定会让你失去你所有在意的东西!”
宋观澜定定看着她,眸子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祁听晚毫不退让跟他对视。
片刻后,宋观澜忽然一笑,又变成了那位春风拂面,如圭如璋的探花郎:“如郡主所愿。”
赐婚谕旨很快传到了宫中。
宫人们凑在一起嘀咕:“怎生这般着急,听说是宋大人只需守孝半年,就要完婚呢。”
“历来守孝都是一年,圣上竟为郡主这般破例,真是对她宠爱非凡……”
“是啊,清河郡主虽然只是郡主,但我总觉着比起四公主,圣上更宠爱郡主呢。”
□□的另一侧,四公主和姜时雪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四公主也没想到,这些宫人议论也就罢了,还能议论到自己头上来。
也是无妄之灾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撞破宫人的议论,扭头走上另一条路。
四公主也觉得此事奇怪:“听说宋大人的兄长是被小王爷害死的,两边乃是仇家,又怎会结为姻亲?”
姜时雪盯着枝头已经开始变黄的树叶,沉默不语。
祁听晚性子娇纵,实非良人,可是赐婚是圣上的意思,宋观澜如何拒绝?
到底是曾经恋慕过的人,姜时雪实在不忍看他就这么葬送自己的姻缘。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桩婚事?
重点在清河郡主身上,求赐婚的人大抵是她,若是她不愿嫁了,凭借圣上对她的喜爱,废除这桩赐婚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
四公主又说:“……不过缘分一事,向来玄妙,兴许他们二人乃是两情相悦。”
姜时雪如遭当头棒喝。
是啊,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呢?
回到东宫之后,姜时雪辗转难眠。
夜里已经有些凉了,被衾滑落,风拂过,姜时雪打了个哆嗦。
一双手从背后绕过来,将被衾轻轻往上拉,盖在她肩头。
祁昀声音喑哑:“睡不着吗?”
姜时雪翻了个身子,面对他:“阿昀,你听说清河郡主的婚事了吗?”
夜色幽暗,怀中人仰面看他,素白的脸如明月生辉。
祁昀面无表情看着她,阴暗的情绪犹如藤蔓攀爬而上,裹挟住他的心脏,再长出尖刺,一点点深入其中。
他抬手,轻轻拨开她脸颊边的乱发:“听说了,怎么了?”
祁昀眼睫微敛,眼尾薄而锐利,似是一柄弯刀。
姜时雪恍惚想起与他初遇,正是因为这双相似的眼,她才鬼使神差,将他带回府中。
她唇角露出些笑意,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的眉眼上落下一吻:“阿昀的眼睛,长得真好看。”
覆在姜时雪腰肢上的掌猛然收紧,冷白的手臂上青筋毕露,才收住了力气没弄疼她。
祁昀反而笑起来,他低头撷住她的唇,一边轻咬,一边呢喃:“阿雪好像很喜欢我这双眼睛。”
姜时雪晕乎乎回应他的吻。
从前是因为故人,而后来,只是因为他。
唇舌交缠,气氛变得旖旎。
祁昀指尖灵活挑开她的衣带,滚烫的掌滑下,偏他声音克制而清冷:“阿雪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呢?”
长睫很快被濡湿,姜时雪无力地抱住他的背,声调破碎:“因为……是你。”
你的一切,都喜欢。
而那些往事,没必要再提起。
毕竟世上再无顾行之,只有宋观澜。
想说的话化为凌乱的低吟,姜时雪低泣出声时,祁昀死死咬住她的锁骨,含混的声音轻轻响起:“骗子。”
姜时雪没听清,要再询问的时候,祁昀却低头,轻轻吻上被他弄得红肿的锁骨。
“阿雪,不要离开我。”他说。
姜时雪轻轻拢住他的腰:“嗯。”
安静了片刻,她听见怀中人说:“若是你不想宋观澜娶祁听晚,我可以帮忙。”
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姜时雪摇头:“姻缘一事,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家就算有仇,若是相爱又如何?”
祁昀有些意外,他抬眸,似要看穿她的想法。
姜时雪只是抬头啃了一口他的下巴:“你属狗的吧,惯爱咬人。”
但她也没舍得咬太重,毕竟明儿还要见人。
祁昀眸光微动,心底竟涌上些许欢喜,他下意识问:“你真的这么想?”
姜时雪以为他是在问她仇家相爱的事,于是坦坦荡荡点头:“对啊,我虽然不喜欢祁听晚这个人吧,但若是她能遵从心意追逐喜欢的人,我倒也佩服。”
“况且虽然两家是仇家,但那也是小王爷和宋大人兄长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旁的人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苦大仇深。”
祁昀声音变得有几分干涩:“即使如此,阿雪又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切?”
姜时雪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说的前提是两人相爱,但阿昀,万一宋大人是被强迫的呢?”
“他……救过我,我心里感激,自然不愿看他被人胁迫。”
方才的欢喜已经消失无踪,祁昀的指尖再度变得冰凉。
只是因为如此么?只是因为他是救命恩人?
他和宋观澜都清楚,祁听晚是宋观澜的妹妹,兄妹之间,又怎可能相爱。
若是阿雪知道,又会如何做呢?
只可惜……他不会叫她知晓。
祁昀唇角带着笑意,理顺她的长发:“是不是胁迫,亲口问问他便知。”
今年雨格外多。
刚刚散朝,雨便又凶又急落了下来。
宋观澜晚走几步,途中雨便大了起来,周遭白茫茫一片。
他没带伞,只能临时避入亭中,想等雨小些再走。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亭子不远处。
清冷如鹤,闲庭信步一般,全然不顾雨水浇湿衣摆。
宋观澜敛了眉眼,朝他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祁昀眉眼之上沾染了雨水,越发清寒。
他没什么表情道:“宋大人,孤正要找你。”
宋观澜并不意外,往后退了半步:“殿下进来避避雨。”
宫人默契地避开,亭中只剩下两人。
祁昀开门见山:“对于你的婚事,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宋观澜沉默片刻,低声道:“微臣与郡主……不可完婚。”
他又道:“但微臣也不会闹着要悔婚。”
祁昀偏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到一起。
祁昀:“我以为你会拒绝。”
宋观澜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他意有所指:“这个时候得罪端王府并非好事。”
“更何况,微臣相信以殿下的速度,这场婚事,根本不会成真。”
雨声嘲哳。
祁昀只说:“既然如此,旁人若问起,宋大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道:“雨下得大,宋大人待雨停了再离开吧。”
宋观澜微微躬身,目送他迈入雨中。
有宫人走过来:“宋大人,殿下让奴婢等雨停之后再送您出宫。”
宋观澜欣然道:“好。”
春和殿,姜时雪正百无聊赖靠着桌案看话本。
雨下得这么突然,她原本还想出去溜达一圈呢。
翻看了几页话本子,忽然有宫人走进来禀报:“侧妃,四公主命奴婢来请您一趟。”
姜时雪奇怪:“外面下着雨呢,去哪?”
“四公主只说请侧妃随奴婢去一趟朝晖宫。”
神神秘秘也不知要做什么,姜时雪很是好奇,跟着宫人离开。
雨已经小了,地上积水还未散,姜时雪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走在□□上,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谁不知清河郡主娇纵,怀瑾,我是出于好心提醒你,毕竟端王府……有愧于你宋家,你若是在圣上面前闹一闹,说不准圣上还能收回这道赐婚谕旨。”
姜时雪脚步一僵,下意识将自己藏在在假山后。
宋观澜在此处等待雨停之际,昔日同窗好友忽然出现,当即抓着他大谈他的婚事。
宋观澜本不想回答,却看见假山后有女子的一角裙摆在风中飘摇。
一切都明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他们偏偏在此处遇见。
宋观澜遥遥看着那角裙摆,微笑道:“宴安,你是我多年同窗好友,我自然知道你好意。”
“但郡主她……或许外人看来她性子娇纵,但在我眼中,却是质朴可爱。”
“我与她,乃是两情相悦。”
陈宴安不可救药般看着他:“你当真?”
宋观澜一字一句道:“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收回视线:“雨停了,我们走吧,我今晚还要去端王府一趟。”
“怀瑾啊怀瑾,真是没想到……哎成吧,你们成婚那日,我定来喝一杯喜酒……”
交谈声渐远。
姜时雪从假山后出来,眼神有些空:“我们走吧。”
宋观澜走远之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陈宴安跟着看过去:“怀瑾,你在看什么?”
宋观澜看着空无一人的假山,回过头来,垂下眼睫:“没什么。”
姜时雪一路沉默着走到朝晖宫,待到宫殿前,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祁昀负手立在朝晖宫门口。
雨水清寒,他的眉眼尤胜三分,好似画上谪仙,云端仙鹤。
姜时雪心底郁积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
她和顾行之之间,都过去了,至于宋观澜……只要他自在开怀,无论如何都是好。
姜时雪将杂念抛开,提起裙摆开开心心跑过去:“阿昀,你怎么也在这?”
祁昀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没有提宋观澜,而是不着痕迹牵起她的手:“阿楚告诉你,今日是她的生辰。”
姜时雪一愣:“阿楚的生辰?”
她懊恼极了:“阿昀你不早些提醒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先等等,我回去挑一件礼物……”
祁昀拉着她的手往里走:“阿雪,不必。”
“阿楚向来不过生辰,她的母妃在他生产之日难产而亡,胞弟夭折,生辰日对她而言,是不好的回忆。”
“没有人会在她生辰日送上礼物。”
“今日来,只是为了陪她用一顿便饭。”
姜时雪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祁昀知道她想问什么。
于是祁昀主动开口道:“那时我们都还小,有一天我从上书房回东宫,在旁边的□□上撞见了躲在那里的阿楚。”
祁昀唇角带上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她哭得跟个花猫一般,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还是旁边的宫人看不下去了,告诉我事情由来。”
“原来那天是她生辰,她无意间听见宫人议论她可怜,从小到大竟连生辰都没过过。”
“父皇向来不喜欢她,我那时亦是自保艰难,不敢大张旗鼓给她过生辰,只能把她带回东宫,吃了一碗长寿面。”
“后来她每年生辰,我都会陪她来用一顿饭。”
祁昀垂眸看姜时雪:“今年还是第一次有第三个人陪她过生辰。”
话音落,四公主开心的声音响起:“阿雪!皇兄,你们来了!”
姜时雪抬头看去,四公主今日打扮的依然素净,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区别。
她走过去挽起她的手,道:“阿楚,我昨日跟蕊心学了个时兴的发髻,你可愿意让我试试手?”
四公主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两人一同进了屋里。
打开妆奁,漂亮的簪钗珠花应有尽有,许多都是姜时雪送过来的,保存得十分用心。
十几岁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些呢,平日里却鲜少见她戴。
梳好发髻,姜时雪挑了些鲜艳繁华的头饰给她戴上,铜镜里倒映出的人,柳眉星目,华贵雍容,真真正正像一位公主。
四公主有些局促:“阿雪……”
姜时雪按住她想要拔下金簪的手,笑着说:“阿楚,你是大齐唯一的一位公主,当得起这般打扮。”
她抱住她的肩膀,轻声说:“殿下,生辰快乐。”
四公主抬头看着铜镜,慢慢红了眼。
刚刚入秋,嘉明帝的身体忽然不好了。
开始是食欲不佳,后来则开始嗜睡,精神不济,早朝才开始一刻钟,嘉明帝便昏昏沉沉睡去。
再到后来,嘉明帝出现了惊厥,高热不退的症状。
太医院日夜操劳一刻不敢停歇,却查不出病因。
药方一轮一轮换,嘉明帝的身体却不见起色,断断一个月时间,整个人便老态尽显。
尤贵妃以办事不力为由头砍了几个太医的脑袋,一时间人心惶惶,风雨欲来。
祁昀变得十分忙碌。
皇帝身子不济,太子肩上的担子便重了,有时候祁昀整宿整宿不休息,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
有时姜时雪睡醒一觉,书房那边还亮着。
皇帝放权,也是一个鲜明的信号。
一时间往来东宫之人络绎不绝,就连递到姜时雪这里的帖子都堆叠如雪。
祁昀从来不想让她掺和这些事情,告诉她可以以身体为由尽数推拒。
但姜时雪也明白此时局势紧张,二皇子和尤贵妃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放手。
她想努力帮他。
于是姜时雪一改之前拒不见客的作风,开始周旋于各府,很快和上京的官眷贵女打成一片。
这个时候她这副人尽皆知的“娇弱身体”便派上用场了。
每每她出宫,祁昀都要派一群侍卫明里暗里保护她,各府夫人见这阵仗,对姜时雪热络有加的同时,也唯恐她在自己府上出了什么事。
往往姜时雪只要露个面,和各位夫人闲话一番,用几口菜,顶多再打打叶子牌,便可以早早离开。
姜时雪自幼长在商贾家,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一副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把各位夫人想听的东西明里暗里说到位,又不留下把柄,对姜时雪而言并非难事。
有时候四公主虽她一同赴宴,回程路上都不得不感慨:“阿雪,你这待人接物的本事,将来做皇后正正好。”
虽说应酬的时间不长,但与一群人精待在一起,字斟句酌地说话,自然也是累的。
姜时雪揉着额角,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可不要,整日里这般操心,恐怕都要少活好几年。”
四公主笑出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人人趋之若鹜,偏你不屑一顾。”
姜时雪靠在她肩膀上:“做皇后有什么好,宫规森严,需的处处谨慎,怕是这辈子也没几次机会能踏出皇宫。”
“哪有做个无拘无束的民妇好,天下那么多风景,处处都可以去,若是累了还能挑一个风光秀美处,买几间雅宅,观雪赏花,闲时听曲……”
她笑得有几分促狭:“当然还可以挑几个好相貌的仆从伺候自己,就像你那位姑母一样。”
四公主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位在府上豢养面首的长公主,目瞪口呆道:“阿雪,你竟想学我那不着调的姑母?”
姜时雪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待到我在外置宅安府,端看你那好皇兄愿不愿意来看看我。”
四公主的眼神霎时暗淡下去。
和皇兄的一年之期……阿雪她从来没有忘。
胡诌完了,姜时雪又撒娇般说:“好阿楚,帮我按按肩膀,你的手软,按着最舒服。”
四公主实在那她没辙,只能拨开她的长发:“只盼你到时候别把我和皇兄拒之于门外。”
姜时雪笑嘻嘻说:“只要你们能来,我定然扫榻相迎,备上最最上好的饭菜。”
四公主嘴上答应,心中却十分怅然。
若是阿雪真的离开,她们再见面,恐怕便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可是阿雪这样的性子,也不可能为了皇兄一辈子拘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