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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岛实录by林陌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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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潮大吃一惊,和林远溯进到茶肆,正见黄月娥站在门外。她身材瘦小,不到一米六,却踮起脚抽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这一巴掌仿佛用尽她全身力?气,林嘉宸被打得扭过脸去,那副金贵的眼镜彻底摔落在地。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来人,白皙的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阿……阿妈……”林嘉宸惊慌失措,眼泪瞬间砸落,一抿嘴,立即跪地去拉黄月娥的袖子,“阿妈救我!阿妈……我现在是?林家的独苗,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
仿佛刚才试图祸水东引害自己阿妈的人浑然不是?他。
黄月娥双眼通红,怒视着?自己的儿子,胸口剧烈起伏,气得站都站不稳,只?能伸手扶着?门框。
“你闭嘴,别叫我阿妈,”她全身颤抖,“你不是?我儿子……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林嘉宸茫然地抬头盯着?自己的母亲,似乎想到什么,眼神逐渐清明,转为恶毒的恨意。
“是?你……是?你举报我的!你个毒妇人,害我阿伯阿爸还不够,还要害我!”
黄月娥怒不可遏,扬手又要再打,陈阡手疾眼快,连忙拦住。
“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你继续做孽吗?!”她无力?地瘫倒在陈阡的臂弯里,“我的亲生孩子……他才两岁……是?你……是?你害死他!不折不扣的魔鬼,海妃娘娘就该收走你去!”
经这一闹,茶肆门口也围聚不少?村民。她已全然不管不顾,一五一十细数林嘉宸的罪状,众人瞠目结舌,甚至都说不出话。
“阿嫲你冷静点?,别气坏身子,”陈阡扶着?黄月娥,向李遂使?个眼色,温和地安抚道?,“有什么事,我们?到派出所再慢慢说。”
林嘉宸赖着?跪在地上不起身,脸上涕泗横流,李遂粗暴地拽起他:“走!”
警察带着?两个人远去,众人惊惧不已,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纷然的议论像海潮般扩散,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真没想到啊……林远帆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所以说……读书有什么用呢!”
“天生就是?个坏坯子……没办法的……”
司潮茫然看向林远溯。黄月娥当初的话还言犹在耳。
“我跟你讲,阿宸是?要有大出息的,你是?个天煞孤星命,离他远一点?,不要肖想他!要是?耽误他以后的前程,我不会放过你!”
今天的黄月娥,和那天伞下神色嫌恶的女人,无论如何也重?叠不到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一直就飞扬跋扈的,真是?不好惹。把自己一家都送进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人群中,有人感慨道?。
林远溯听得分明,霍然站出去,冷声道?:“犯罪的人不谴责,谴责受害者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大义灭亲?包庇犯法!你们?这群法盲!”
她的目光像利剑,直戳戳地刺到对方脸上。那人赧然嗫嚅几句,自觉无趣,转身离开。

入夜时分, 暴雨再度来袭。
浪头怒吼着冲上?海滩,涌出白沫,如?同阿公阿叔醉后的胡呓, 以及随之催生的咒骂与暴力。海岸线的轮廓、礁石的凹凸、防洪堤的裂隙,一切与众不同的棱角尽被抹平,沉入愈发深重的暮色中, 与黑暗沆瀣一气?。
不知名处, 乍然传来一声瓦砾迸裂的脆响,大概又是谁家的屋顶已不堪重负。
孤岛欲静,而风浪不止。
林嘉宸扬起头, 深呼吸。鼻间除闷湿的雨前土腥外, 还有闽越独特的海鲜烹制香气?,以及饭前拜神上?香的烟火味。
他过去二十多年深恶痛绝的一切, 此刻仿佛都从派出所审讯室一尺见?方?的窗中探进身子,向?他挥手告别。
陈阡开门,将手里的材料摔在桌上?。
“你阿妈已经告知我们全部情况,”她冷声说?, “林嘉宸, 你还要负隅抵抗吗?”
这是他被上?铐带进派出所的第七个?小?时。
告发他的阿妈、替他顶罪的阿爸,现在都在隔壁, 一家人可谓齐齐整整。
林嘉宸想?到这里, 忍不住弯起嘴角,好像是真切地被幽默到。
双手被禁锢在审讯椅上?,他只得低头去够,以一种无效的方?式推眼镜:“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知道?,都跟我没关?系。和上?次一样, 明天,你们肯定还得放我出去。”
陈阡见?不得他那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由下意识瞟一眼身旁的李遂。虽然事先说?过这场由她上?手主审,但李遂毕竟还是她的带教师兄。
李遂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
陈阡站起来,厉声警告道?:“你想?玩零口供是吗?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没法办你!”
“没有证据啊,警察同志。”林嘉宸耸耸肩。
他脸上?的手指印还在,只是已由红痕转为?青肿。但除此之外,上?午黄月娥的亲自举报似乎并未被他放在眼里,也没留下什?么影响。
“那我们来说?说?,那些有证据的事情,”陈阡微笑着回答,“你很缺钱,是不是啊?你去骚扰司潮,想?骗她结婚,拿绿卡移民?”
她的语气?像在说?八卦。
林嘉宸往后仰,大剌剌伸着他并不长?的腿:“我只是正当追求一个?心仪的女生,还不嫌弃她名声不好。这非但不犯法,我觉得我还应该拿奖励!”
李遂不易觉察地翻个?白眼,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人往高处走。我出身平庸,即使成?绩再好,也无法突破阶级的壁垒,”林嘉宸嗤笑,“我想?出人头地,想?要钱,想?过好日子,想?当飞出去的金凤凰,有错吗?至于我用什?么方?法,谁管得着?”
陈阡从桌后走近,居高临下俯视林嘉宸。她的脸还有点未褪尽的婴儿肥,不笑时五官却根根线条绷直,乌黑的瞳孔紧锁住犯人,锋芒直戳进心里去。
她慢慢开口,嘴角噙着胸有成?竹的自信:“所以……是想?要钱,被司潮拒绝之后,就杀害自家阿伯,只为?侵吞那两间房,好多分点拆迁钱。拉阿爸给自己垫背还不够,又诱拐林孝涵,伪造海妃娘娘显灵神迹来给村长?施压,好尽快落实拆迁手续,拿到钱一走了之,对吗?”
李遂赞赏地暗暗点头。陈阡实战经验还不算多,刑讯技巧倒是学得挺好。目前警方?真正有确凿证据的,其实只有盗窃人证物证俱在,她故意真假参半,就是为?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即便?不成?,以盗窃罪名将林嘉宸暂时扣押,也能拔除台风期间岛上?的其中一个?治安威胁因素。
陈阡低头,冷锐的目光径直攫住林嘉宸,一字一顿地明知故问:“你觉得……这些出人头地的方?法,警察也管不着吗?”
“胡说?八道?!我要投诉你们,你这是诱供!”林嘉宸好似突然才意识到这些罪名的沉重,应激般地一味反咬,“你等着,我出去一定投诉!”
陈阡微笑:“林嘉宸,你不会以为?犯下这么多罪,自己还能有机会出去吧?”
该死,警察到底掌握多少证据?
林嘉宸下意识地看?向?桌上?那份口供记录,脑中飞速运转。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他们都是我的血亲,我怎么可能下手!杀阿伯害阿爸的人不是我!是黄月娥!最毒妇人心,就是她!”
陈阡不耐地打断他:“你确定他们是你的血亲?”
她俯下身去,追问:“你是吗?”
“回答我!是吗?!”
林嘉宸仰着脸,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开始全身颤抖。
一墙之隔,六个小时前。
说?来荒谬,因最近出事太多,讯问和关押的人数几乎快要突破派出所原有设施的负荷。
黄月娥坐在户籍室,桌上的摄像机闪烁红光,她忍不住眼神乱瞟,有点浑身不自在。
“你别怕,这只是为?留证记录而已,”陈阡对她的态度温和很多,“也能监督我们规范办案,不会对你怎么样。”
李遂进来关?门,顺手递给她一杯茶。上?午村委大会结束后,黄月娥单独找到他,随后警方?立即跟去她家,果然从后院杂物间里找到娘娘庙丢失的华盖凉伞。
“说?吧,你都知道?什?么,就当随便?聊聊。”
“我……我要是会写字,写出来要清楚些,”黄月娥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让我直接说?……我,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就从……”陈阡笑道?,“最早说?起。”
黄月娥神情一滞,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当年生不出孩子。”
陈阡很有耐心,温柔地示意她继续。
“93年……我家那个?……就从外面买了一个?。”
陈阡抬头:“买了一个?什?么?”
黄月娥沉默半晌。
“一个?孩子。”
陈阡有些意外,连忙和李遂交换眼神。
李遂神色微变,不由坐直身体:“从哪里买的?”
“我不知道?,”黄月娥摇头,“林远帆带回来的,说?是花不少钱。为?这事,他家没少埋怨我,说?这笔账要算在我头上?。”
“这孩子就是林嘉宸?”陈阡问。
黄月娥点头:“他来的时候,不到一岁,虽然不是我的骨肉,也是我辛辛苦苦带大的。”
大概触及到内心的痛楚,她嘴角一撇,眼中盈满热泪:“谁曾想?……快到四十岁,我竟然能怀上?孝汶。那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林家高兴得很,凑钱让我去省里大医院保胎生下来,我也觉得自己吃那么多年的苦,终于能有翻身的指望……”黄月娥泪流满面,“医生说?我是高龄,所以孝汶先天身体不是很好,我只能金贵小?心伺候,半步不敢离开,终于养到两岁,看?着他学说?话、学走路,我满足得要命……”
陈阡不易觉察地轻叹一声,有点不忍心继续问。
许是憋在心里太多年,黄月娥好不容易有机会倾诉,渐渐流畅许多:“可谁知,林嘉宸放假回来,趁我洗衣服的时候抱走弟弟,竟然亲手将他扔进海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遂问。
黄月娥泪眼婆娑地咬牙道?:“我亲眼看?到的!那魔鬼作恶的时候,我就在楼上?晾衣服!等我冲下去喊人,孩子却已经……”
她整张脸皱着,像一朵被岁月和命运摧残的干花,因心脏的剧痛而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陈阡站起身,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但是你没说??”
“我……我不敢啊……”黄月娥扯过纸巾,低低呜咽道?,“林嘉宸才十五岁,我说?出去谁信?他是林家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儿子,我捅出去没好处,孝汶也回不来……”
年迈的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从小?成?绩好,后来又考上?好大学,是林远帆天天挂在嘴边的骄傲。孝汶我没看?住,还告发林嘉宸,他林家到时候一个?儿子都不剩,难道?会放过我吗?”
陈阡默然:“理解。”
“可是没想?到……林嘉宸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胚子!恶种!魔童!从根上?就是烂的!”黄月娥恨恨道?,“那天全村出动给村长?找孩子,我身子不舒服没去,他事后却从后门回来,慌慌张张的,跟林远河死那天晚上?一模一样!我就知道?又……”
李遂肃然问:“你的意思是说?,林远河的死,林孝涵被诱拐,又搞什?么海妃显灵,也都是他干的?”
黄月娥摇摇头:“他阿伯的死,我不知道?,我没亲眼看?见?。反正那天他爷俩一前一后到家,模样都怪怪的,看?着就是心里有鬼。”
“林嘉宸的眼镜你记得是在哪找到的吗?”李遂追问。
黄月娥说?:“没有。他那天回来就没戴眼镜,走路都得摸着门框,第二天早上?,林远帆叫我给做点吃的,好带去看?儿子,我才无意中瞅见?眼镜在林远帆手里。”
“林远帆和我们说?,眼镜是你在供桌下面找到的。”陈阡翻看?着讯问材料。
“他扯谎!一家子人都是谎话精!”黄月娥一口否认,“昨天半夜,我等林嘉宸回家,他开后门半天却没进屋,我就觉得有鬼,问他什?么也不说?。等他睡下,我去院里翻找,就看?见?他藏起来的那东西。”
李遂沉吟道?:“娘娘显灵这事,估计他一个?人做不出来。”
“这些事是不是都是他干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脱不了干系!”黄月娥抬眼,一向?黯淡无光的眼里闪着恨意的火,“警察同志,杀人要偿命吧?他当年杀死我的孩子,我现在告发,能去坐牢吗?阿溯和我说?,林远帆如?果是替他顶罪,也要坐牢,是真的吗?”
陈阡怔怔地看?着她。她一辈子没出过渔村,不懂法,更不懂什?么大义灭亲的道?理,她只是单纯地恨。
“您……为?什?么现在选择出来说??”
而且……当着几乎所有人的面。
黄月娥冷冷地笑道?:“我公婆死了,他阿兄也被杀死,家里没男人了,我还怕什?么?他两父子都去坐牢,就剩我和周阿嫲最好!”
李遂问:“您不是和周阿嫲……”
黄月娥决绝地笑出声:“警察同志,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天我把这些事情翻来覆去地琢磨,我想?通了。我和周阿嫲吵架,却为?的是他们林家,我们自己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谁也不是坏人,都只是可怜人。”
“只有该死的那几个?坏人,心安理得占着房子,躲在女人后面笑得开花!”
她满脸都是泪,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却终于为?自己而放声大笑起来。
她感觉一直以来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终究被她亲手扯断,得以畅快呼吸。
“你说?的这些,如?果经我们调查属实,涉案人员都会不同程度上?得到法律的制裁。你放心,黄阿嫲,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陈阡说?完,将讯问笔录递给她。
“你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黄月娥畏缩地抬头:“我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陈阡温和地笑道?:“所以才要录像留证呀。以后如?果有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黄月娥点点头,按下手印。
她低头的瞬间,发顶的雪白痕迹刺入眼帘。陈阡不忍再看?,转开头去。
“您辛苦了,黄阿嫲。”接过笔录,她迟疑片刻才道?。
“不辛苦,道?理我懂,应该的。”
“我是说?,”陈阡压住哽咽,“这些年,您辛苦了。”

夜色渐深, 窗外狂风摧折,暴雨斜嘶。
因门窗紧闭,卧房内闷热潮湿, 虽然通风过好几天,仍然氲着阴晦的霉腐味,和一缕略显刺鼻的煤油灯燃烧气?息。
豆大的火光被笼在玻璃灯罩中, 灼灼跳跃。司潮听着窗外风雨, 婆娑的树桠投射在墙上,好似张牙舞爪的鬼影。
林嘉宸已被警方带走扣押,希望今夜平安无?事。
这是她回岛的第六天。也是台风侵袭的第五夜。
第一夜, 船夫梁窒息死亡, 凶手至今杳无?线索。
第二?夜,林嘉宸杀害阿伯林远河, 并将尸体抛入海中。
第四?夜,林孝涵被诱骗,亲身目睹海妃娘娘“显灵”。
航线信号被封锁直至今日,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是, 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正在经历剧变。
每一夜都可能有人死去, 每一天也可能正有人重生。比如林远河,比如黄月娥。
黄昏时?分, 有人传出?消息, 因亲阿妈向警察告发,林嘉宸这次大概率凶多吉少,进去吃牢饭几乎是板上钉钉,说不定还要死刑。
从林嘉宸的性格与行为模式来看,杀害林远河显然是仓促之下激情作案,跟船夫梁死亡既没有关联, 也跟“显灵”一事精准预谋的行事风格对不上。
更重要的是,第三夜发生过什么?仅仅两天过去,林嘉宸为什么要再次铤而走险?这期间,黄月娥又经历过什么?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而司潮恰好在台风来临、渔村拆迁的节骨眼?上,被一封匿名信吸引回岛,幕后?推手跟这些?诡案之间是否有关联?
孤岛欲静,而风雨不止。
下午亲眼?见到林嘉宸被警方带走,但司潮的心情并未有所松快。她本能地意识到,风波并不会因林嘉宸的伏法而结束。
更何况,杀害船夫梁的凶手至今仍然躲在暗处,比起其他人的诬告和非议,他的存在更像一枚定时?炸弹,威胁着司潮的安全?。
临上楼前,她再次检查过老宅,并重新安装前后?门的微型摄像机,此时?虽然窗外风狂雨骤,仍多少有些?不安。
说来讽刺,当?初收拾行囊时?,她的计划是回国拍摄一些?风景人文镜头,顺便记录追寻母亲生活轨迹的一些?访谈,以便回去后?剪成纪录片,没想?到短短几天过去,拍到的全?是犯罪片的镜头,还都被警察作为证据扣押。
来时?登山包里满满的半包摄影器材,竟已所剩无?几。
煤油灯的灯罩上积满陈年油垢,无?法洗净,司潮盯着黯淡的火光,不由长叹一声?。
她不仅被困在岛上处境艰难,连原本的调查计划也推进不顺。
好不容易发现司文澜留下的日记,为数不多的线索却几乎都已中断,名单上仅有的几个人不是讳莫如深,就是疯癫不堪,林嘉宸更是作恶不断,直至将自己?送进牢狱。
这份名单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司潮站起身来,将压在地上的衣箱再次搬开。连续吸水几日,湿透的作业本终于干到七八成,纸张只摸着微有发润,但她翻找半晌,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直到视线落至司文澜笔迹的最后?一页。
“陈叙是我唯一的机会。只有他能救我,成败在此一举,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长汐屿外面。”
陈叙,这个名字之前一直被司潮忽视。因为据她所知,岛上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那么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文澜的日记中?为什么司文澜认为他能救自己??
眼?下,李遂什么也不愿意说,司潮除林叶生外,只剩一个可以打听的人——林远溯。如果要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林远溯当?年不在岛上,知道的可能性很小,还是得?去问林叶生。
想?到林远溯这个人,司潮再次陷入迷雾。
她是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看似直白?坦然,隐约藏着的秘密好像却也不少。
司潮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海妃娘娘庙后?的小树林。她祭奠的人是谁?她和黄月娥之间,似乎也存在某种微妙的默契。黄月娥的转变,会是因为她吗?
过多的问号盘桓在脑中,几乎快要冲垮理智的边界。
司潮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干脆吹灭煤油灯,抱着自己?和阿妈共同写就的作业本躺下,决定先睡觉。
翌日上午。
司潮醒来时?,暴雨已停,只有风声?依旧喧嚣。她依稀记得?自己?做很多梦,却只有影影绰绰的零碎画面残留,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
她失落地吐出?一口气?,坐在床边怔忪良久。原本睡前还多少抱有希望,也许能再梦见阿妈,或有新的线索,不想是一夜成空。
眼?见时?辰不早,司潮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去林叶生的茶肆。
临走前,视线无意间瞟到落在床边的作业本,司潮顺手抓过来,发现因她整夜抱在怀里,封页的纸张又已被汗微微濡湿。
外面随时?会下暴雨,随身带走不现实,或许更容易意外损坏字迹。司潮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将它藏回当初栖身的柴火堆下,既然多年来都很安全?,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一开门,狂暴的海风掺卷细密的雨丝直往屋里灌,司潮艰难地锁好门,逆着风,去往林叶生的茶肆。
这几天的风雨比风眼?降临前更为猛烈,村里连连出?命案,又有海妃娘娘“显灵”这等怪事,没几个人还敢出?门,茶肆生意寥寥。
不知是因大风还是歇业,林叶生家门窗紧闭,司潮绕到后?院,才?得?以进去。
“阿公?,茶肆今日歇业吗?”
林叶生正坐在杂货店的柜台后?,捣鼓着自己?的手机,见她出?现,倒是态度热络。
“今天没客人,风雨又大,我干脆闭店休息。”
“阿潮,你来得?正好,”他起身来,“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手机怎么这么卡?”
司潮一愣,接过他的手机。跟常见的老人机不同,他用的是老款的智能手机,显示的正是主界面,壁纸也是系统默认。她随意伸出?手指滑动,页面转换的速度果然很卡,几乎都要等上一两秒。
林叶生低头,去柜台一侧倒茶:“喝茶吗,阿妹?”
司潮点点头:“有劳阿公?。”
她打开系统界面,发现内存果然早已泛红。一般老人的手机不会装什么花里胡哨的软件,按道理不应该占据这么大存储空间。
“阿公?,你这些?……短视频和游戏软件是你在用的吗?”司潮回到主界面最后?一页,果然发现几个不太寻常的图标。
林叶生远远答道:“不是。我用不来那些?东西?。”
“那就对了,这些?估计是你不小心点到下载的,”司潮亮给他看,“吃你很多内存。”
“你帮我删掉吧,我不会,”林叶生漫不经心地瞟一眼?,“现在的手机越来越花哨,我老喽,搞不懂。”
司潮嗯一声?,逐个帮他卸载,正忙活间,通知栏突然弹出?一条“历史上的今天”,她以为又是什么奇怪的软件推送,顺手点进去,心一跳,立即退出?。
那是一则相册通知,推送的是往年今日存下的图片。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仍然能看出?是从老照片翻拍而来,边缘泛黄起皱,照片中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腼腆微笑着,五官跟林叶生有些?相似。
更引人注目的是,小男孩背后?有一只通体洁白?的狮身鱼尾雕塑,正张嘴向外喷水。
司潮不由大吃一惊,只得?强作镇定。
那是新加坡的地标。
以他的年纪推算,照片应该摄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可为什么他那时?会在新加坡?
司潮压下心底的惊疑,镇定地卸载剩下的软件,将手机还给端着茶盘回来的林叶生。
“阿公?,你看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林叶生摆弄着屏幕,笑道:“果然好多啦。还得?是年轻人啊……”
司潮礼貌笑笑。她犹豫着,想?直接开口问,但林叶生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尤为讳莫如深,而她毕竟是不小心窥探到他人隐私,说出?来大概只会徒增尴尬。
见她若有所思,林叶生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你来找阿公?,是有事吗?”
司潮如梦初醒,一怔才?道:“我这次回来,不是要拍个纪录片当?毕业作品嘛,所以想?问问村里的老人,多了解了解阿妈的事。”
“你养父母不是很好么?”林叶生从茶杯边沿掀起眼?皮,“还记挂着这些?陈年旧事啊。”
司潮笑笑:“生身母亲总归是不一样的。”
听见这话,林叶生眉宇间浮起些?感?慨。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妹,想?问什么?”
司潮端详他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陈叙这个名字,您有印象吗?”
林叶生思索片刻,摇摇头:“我这店里每年来来去去许多人,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他神色认真,不像有所隐瞒。司潮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多说,静静喝过两杯茶,闲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便起身告辞。
她按原路从后?院出?去,犹豫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找林宜纲再问问。
自从上次误会村长,又在找林孝涵时?起冲突,两人的关系虽不算交恶,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林宜纲即便知道,可能也不一定愿意开口。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司潮不想?放弃。
村里的小径四?通八达,两边都是村民家的院墙,暴烈的狂风正好横着扫,一棵歪脖子树齐根断裂,倒在路中间拦住去向,她正抬头想?寻捷径绕开,拐角处却有个人影冒出?来。
“司潮!原来你在这里。”
是李遂。
看他来的方向,应该是刚去家里找过她。
司潮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兀自向林宜纲家里走。
李遂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我有话想?跟你说。”
司潮猛地停步:“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遂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只要不违反纪律,你问。”
她直戳戳道:“陈叙是谁?”
李遂陡然沉默,仿佛被人猝不及防掐住喉咙。他不自然地挪开眼?神,半晌,才?喑哑开口。
“司潮,探究太多陈年旧事,对你没有好处。”
还是差不多的说辞,语焉不详。司潮神情转冷,一言不发。
两人正僵持间,陡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后?山方向传来。
“祖宗饶命……饶命啊!血光之灾……这是血光之灾!”

“好像……是林孝诚。”司潮凝神细听, 说道?。
李遂嘴角紧抿,一言不?发追过去。司潮来?不?及细想,也立即跟上。
丈夫下南洋失踪后, 章迎凤没有再嫁。林孝诚是她的独生?子,不?知是遗传导致还是别的缘故,也有些呆痴驽钝。村长林宜纲见她家实在困难, 便安排林孝诚在祠堂做些打?杂洒扫的活计, 多少能有点补贴。
司潮记得昨天林嘉宸在茶肆提过,林宜纲已经下令关闭娘娘庙和祠堂,怎么会又闹出事?端来??
他?这一大闹, 路旁门里?有村民?纷纷探出头来?, 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有些胆大的实在好奇, 不?由也互相撺掇,顶着风出门想一探究竟。
司潮无意中瞟一眼,却发现林叶生?站在自家院门后,神情淡然, 一言不?发, 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两?人追到路口,恰见林孝诚高举双手鬼哭狼嚎, 身影倏尔一晃而过, 直奔林宜纲家里?去。
跑得倒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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