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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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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这么缺钱,让老陈给你整个募捐,我给你捐笔大的。”盛毓低头调试头盔的护带,一副不想再和她多言的冷淡模样。
汤慈耷拉着眉眼叹气,等盛毓戴上头盔,她又问:“你周末去北山比赛吗?”
盛毓说:“比。”
汤慈眼巴巴看着他追问:“那我能去吗?”
大概是刚刚流过泪的缘故,她的声音变得黏糊绵软。
盛毓冷声说,“我说话你听过吗?”
汤慈眨了眨乌黑的双眼,再次小声问:“到底能不能啊?”
“随你。”
盛毓淡声撂下一句,躬身发动机车驶出了巷子。
汤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慢吞吞地进了小区。
打开家里大门,屋内漆黑一片。
汤慈一开始以为汤建伟和秦玲还没回家,等换上拖鞋走到客厅,才发现主卧的门缝亮着光。
听到脚步声,汤建伟穿着睡衣拉开门,看到背着书包的汤慈愣住,“你刚回来?”
汤慈点头。
汤建伟皱起眉头,“这都几点了?台球厅有这么忙?”
汤慈还未说话,秦玲挺着肚子走到卧室门边,细声劝道:“老汤,大半夜的别吵孩子,让小慈赶紧去睡吧。”
汤建伟听罢叹着气对汤慈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汤慈回到卧室,放下书包和洋牡丹花束,拿睡衣和毛巾去浴室。
主卧门缝还亮着光,传出细微的说话声。
汤建伟仍在抱怨,“一个女孩子半夜回来,像什么样子,万一被邻居看到……”
秦玲笑了一声,“没看到她拿的那束花啊,八成是耍朋友了。”
汤建伟斥声道:“她现在是耍朋友的时候吗?”
秦玲语调悠扬,“小慈马上成年了,谈个朋友很正常,再说了真谈上了不正合你意吗?”
汤建伟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年轻人都开放,恋爱了就同居,到时候直接搬出去……”
汤建伟马上领会秦玲没说完的话,但尽管心里赞同,但口上还是拗不过当爸的责任心,嘟哝道:“我这不是担心她遇到坏人吗?”
秦玲嗤笑,“就她这身子骨,有人要就不错了,要我说她不如趁年轻早点找人嫁了,生个儿子立了功,婆家还能看在孙子的面儿上掏钱给她把病治了。”
汤建伟听她这直白的话,嗓音压下来,“你小点声!”
秦玲声音立刻软下来,两人又嘀咕几句,才关上了灯。
汤慈沉默着拉开浴室的门,站在洗手池边看镜子里自己灰败的面容,眼神麻木而空洞,仿佛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
她突然想到在妈妈去世的那一年初春,她也曾愤怒地和汤建伟大吵大闹过。
六岁的她从殡仪馆把妈妈的骨灰盒捧回家,双手冻得发僵。
门铃按了半天,开门的却是秦玲,女人涂着玫红颜色的口红,笑着摸摸她冰凉的脸颊:“这孩子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以后我来当你妈妈吧?”
汤慈打开她的手,仰着头双眼噙满泪水,当着满屋的亲戚面质问汤建伟,在妈妈治疗的最后三个月他
为什么一次都没去过医院。
汤建伟不说话,汤慈就扑上去咬他。
亲戚上前拉架,满嘴都是她这个孩子不懂事。
最后,汤慈在汤建伟的手腕上留下带血的牙印,自己的脸上挨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年轻时的汤建伟比现在更重脸面,他怒吼着把满脸泪水的汤慈赶出了家门。
汤慈光着脚,牙齿打着颤,一直等到宾客散尽,最后是秦玲出来,推着浑身僵硬冰冷的她回了温暖的屋内。
汤建伟灌了二两白酒,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秦玲体贴地给他盖上被子,被汤建伟一把抓住手臂,含混而熟稔地叫她老婆。
汤慈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已然冻在脸上,她蜷起发痒的指尖去摸骨灰盒上的凤凰雕花。
她在那一刻忽然明白过来,她是这个家的外人了。
外人是没有哭的权利的。
再后来她确诊了和妈妈一样的病,每当恐惧将她席卷,她只能躲在医院没人的角落偷偷抹泪。
那时候南大附属医院还在老城区,住院部的院墙外是绵延不绝的田野,不远处的湖泊明亮纯净如宝石。
那是汤慈承放脆弱的隐秘之地,她可以肆意的发呆流泪。
直到某天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戴着眼罩仍挡不住桀骜的少年,扶着墙壁准确看向她坐着的位置,嗓音和七月的风一样懒洋洋。
“再哭就把你丢湖里。”
刚挨完一针的汤溪哭得更凶,抽噎间狼狈地打了个嗝。
少年不耐地“啧”了一声,摸索着踏入花丛朝她走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汤慈湿润的脸颊。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轻柔地为她擦泪。
汤溪闻到他身上很浅的皂香,和被温暖阳光晒透的气息。
当时小学刚毕业的汤慈还不懂说话的艺术,她直白地问高她一个头的男生,“哥哥,你为什么戴着眼罩?”
“游泳感染。”男生毫不在意掀开眼罩给她看,“坏了。”
汤慈看着他漂亮漆黑却没焦距的双眼,大惊失色。
她清晰记得,妈妈去世前指着肚子里的器官对她说“坏了”。
“坏”对年幼的她来说代表着死亡。
汤慈攥紧手指,犹豫了几秒,下定决心一般对他说:“你别担心,我快死了,等我死了可以把眼睛捐给你。”
男生愣了一会儿,才扯起唇角,淡声命令她,“那你以后不能再哭了,我想要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

汤慈固定周末下午去医院打针,不耽误晚上去台球厅兼职。
由于她计划今晚去北山看比赛,她提前两天就和席静请了假。
在医院等待叫号的空当,苗苗给她发来信息。
【苗苗:你晚上请假了?】
汤慈回她:“是的,今天晚上要辛苦你了。”
苗苗的信息很快发来:“不辛苦,我晚上跟人调班了,咱俩一起去北山?”
会诊室外的等候区人满为患,汤慈左右都坐着人,虽然都没在看她,但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后,她做贼心虚般把手机调暗了几度,才轻点屏幕回信息。
【汤慈: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北山?】
【苗苗:太好猜了,除了学习和工作,盛毓是你唯一表现出来感兴趣的事。】
汤慈还没回,苗苗又紧接着发来一句,“前天晚上什么情况?盛毓让你上车了吗?”
【汤慈:让了,谢谢你啊。】
【苗苗:小事,今天我还为你的爱情保驾护航,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汤慈目光投到窗外和北山一样葱郁的灌木上,沉吟片刻,回她,“比赛前你能带我去北山转一圈吗?我想多了解一些比赛的事情。”
【苗苗:是想多了解一下盛毓吧?】
汤慈没有反驳,对苗苗说之后请她吃饭答谢。
台球厅离医院不远,汤慈打完针坐公交车去找苗苗,再坐她的小摩托去北山。
她们去的早,到的时候山上还没什么人,把电车停在路边,两人先去附近的商场吃饭。
汤慈做好了请客吃饭的准备,苗苗却随意走进一家炒粉店,汤慈跟着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后,问:“我就请你吃这个吗?”
苗苗掏出自己的钱包,暧昧笑道:“懂不懂行啊妹妹,要请客也是你和盛毓好了之后,让他请客吃顿大的啊。”
汤慈被她说的脸热,垂眸尴尬整理裙摆,手臂摆动牵动手肘处的针孔,细微的痛感瞬间让她清醒。
她盯了两秒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勉强牵动唇角:“还是我请你吃吧,不然可能就没机会了。”
“你怎么这么丧气啊。”苗苗误会她的意思,撇撇唇道,“还没开始追就确定追不上?”
“其实……我也没想追。”汤慈推推眼镜。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苗苗手肘撑着桌面,怀疑地看着她,“难不成真的来看比赛啊?”
汤慈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垂眸看着桌面轻声说:“我想来打个赌。”
她穿一件白色纽扣连衣裙,肩上背着书包,头发规整地扎在脑后,露出干净到没有任何修饰的窄小脸庞。
汤慈干净的气质和“赌”这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苗苗愣了良久,才皱眉问:“你学习学傻了?想找刺激?”
小摩托在北山蜿蜒的道路上匀速行驶,苗苗边骑边扭着头再三警告汤慈。
“那些来打赌的都是混混,你知道什么是混混吗?混混就都是不讲理的恶霸。”
“你这样的学生妹赢了就得被混混缠上,输了你整个高三就别想安生了。”
见汤慈一直不说话,苗苗直接把车停在栏杆处,转过身瞪她,“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不准跟混混打赌,知道吗?!”
汤慈认真乖巧地看着她,点头说:“真的知道了。”
她认错态度良好,苗苗放下心来,继续带她绕山骑行,顺带介绍机车比赛的道路规则。
日落后的蓝调时刻生命力短暂,很快天色就完全暗下来,道路两旁本就不明亮的路灯被植被遮掩大半,整条赛车道都昏昏沉沉。
汤慈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语气担忧:“这么黑他们怎么跑啊?”
“靠机车的灯啦。”苗苗迎着风告诉她:“黑才刺激有氛围嘛。”
汤慈眉心未舒展:“比赛的时候不会有人误闯进来吗?”
苗苗语气放松,“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北山晚上有人玩摩托,山下摆摊的小贩也会提醒的。”
摩托拐过一个呈九十度的转角,苗苗指着示意汤慈看,“这是跑道最后一个转角,拐过这个弯就能冲刺到终点了。”
汤慈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到上山的台阶陆续有人上来,对苗苗说:“是不是快开赛了?我们上去吧。”
苗苗嗯了一声,调转车头去山下停车。
北山不止一个进山口,她们到观景台时,台上已经有不少人,正围着今晚要比赛的车手说话。
空气湿闷,盛毓摘下头盔时,理得很短的漆黑发尾被汗濡湿,他摘下手套,用手背随意地擦了一下后颈。
乔熙从包内拿出纸巾递了过去,贴着假睫毛的眼睛扑闪着,嗲声说:“盛毓,我给你准备纸巾了,水要不要啊?”
周弋阳怼怼正往耳朵里塞耳机的盛毓,“毓哥,人家叫你呢。”
金铭看着乔熙精致的脸蛋,酸溜溜地说:“我头发也湿了。”
乔熙笑得很甜,纸巾递给了金铭,强调道:“那你们一起用嘛。”
金铭拆开印着粉色爱心带着香气的纸巾,给盛毓和周弋阳都递了一张。
盛毓这次接下了。
乔熙挑挑眉看向跟她一起来的职高同学,一群人都开始暧昧起哄。
职高混混多,基本都听说过盛毓的大名,面对这么一个家世外貌皆顶级的天之骄子,男生们想攀关系,女生们则想和他更亲密。
但盛毓冷淡不近人情的名声在外,没人敢主动撩,也就乔熙这种和他勉强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大胆一些。
乔熙自上次在滨湖公园见到盛毓就一见钟情,她自小被家人宠得张扬,想要什么都轻易得到,碰到盛毓这种难接近的,反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暗下决心势必要把他拿下。
刘贞买水回来,神情暧昧地戳了戳正受众人恭维的乔熙,“你看谁来了?”
乔熙转动脖
颈,顺着刘贞的指引看到人群外的汤慈,立刻露出夸张的笑容,扬声喊她:“汤慈,你也来看比赛?”
汤慈听到声音看过去,乔熙和她身侧几个女孩都看着她,在她们的目光下,汤慈因为快速爬台阶而褪去血色的脸颊更白了一些。
她咽咽干哑的喉咙,没回应乔熙。
乔熙挑了挑眉,语气仿若好心地继续问,“汤学霸——你有看好的选手吗?需不需要我们给你介绍啊?”
金铭没听出她口中的讽刺,看汤慈撇撇嘴说:“她还能看好谁?毓哥呗,最近老见她缠着毓哥。”
周弋阳看着汤慈攥紧的裙摆,抬脚踹了金铭一脚。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金铭嚷嚷着要踹回来。
乔熙这边已经哄然笑开,鄙夷的目光,嘲讽的议论,洪水一般一股脑儿地冲向汤慈。
汤慈看着眼前的闹剧手脚发凉,被当成异类被团体排斥在外的场景,是她初中时常常发生的事。
呼吸沉滞淤堵,汤慈忽然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苗苗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拉着她的手问:“她们谁啊?怎么个个都像神经病?”
汤慈安慰地捏捏她的掌心,她张了张口,还未说话。
喧闹中倏地传来“哐啷”一声,一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在夜空中划过抛物线砸进铁皮垃圾桶。
声音响亮,场面瞬间冷下来。
盛毓收回扔瓶子的手,一把扯下耳机线,冷眼看向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众人,“吵死了。”
乔熙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抿紧了没再说话,众人面面相觑,仿佛被老师训诫的学生,局促地在原地站着。
就连下赌注的桌子周围都安静了少许,但仍有不少人拿着扑克牌赌今晚比赛的输赢。
汤慈转头对苗苗说:“我过去一下。”
苗苗被盛毓刚刚那一句话帅到,鼓励地推推她的背说:“去吧。”
汤慈迎着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盛毓旁边,看他又要戴耳机,她没有犹豫伸手拽住了他耳机的一截线。
乔熙眯起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地冷笑一声。
刘贞震惊地长大了嘴:“她疯了吧,上赶着找盛毓的骂?”
盛毓无视周围的目光,漆黑的瞳孔扫在汤慈脸上,“有事?”
汤慈压下心头的鼓噪,松开耳机线,温声问他:“盛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等着看汤慈笑话的众人皆是愣住,视线交错着,露出疑惑表情。
北山的摩托赛本就是民间的野比赛,赛车手和人打赌的情况屡见不鲜,但稳居第一的盛毓却从来不赌。
他从来都是比赛完就走,不享受众人的欢呼,也不参与赛场下的任何游戏。
盛毓看着汤慈瘦削沉默却直愣愣的模样,莫名觉得那句挑衅一样的话,就该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他抬眉问:“赌什么?”
汤慈神色沉静,一字一字道:“我赌你今天会输。”
四下哗然,嘀咕声此起彼伏。
坐在赌桌内的青年饶有兴致地扬声问:“小姑娘,你可想好了?盛毓可从来没输过。”
汤慈侧目看了他一眼,推了推镜框点头说:“想好了。”
盛毓指尖轻点着车把,“要是我赢了呢?”
“那我不会再缠着你。”汤慈又朝他走近了半步,再开口语气坚定,“但你输了就跟我回学校补习。”
周围人怔了片刻,爆发出哄堂大笑。
在北山混的无一不是学校、社会的霸王,这群人日常生活就是四处挑事找刺激,学习像是上辈子的事。
一直坐在暗处看热闹的林尧表情意外地抬眼,阴沉的视线在盛毓和汤慈之间穿梭,皮衣口袋里的手指摩挲把玩着一把折叠小刀。
乔熙和刘贞交换目光,噗嗤笑出声,她悠然走到汤慈身前,说:“汤学霸,你当全世界都是学校呢?盛毓要是不答应你,你难道还要去告老师?”
她讥嘲的话又引起一阵哈哈大小。
汤慈默然站在舆论中心,肩膀挺得很直,只定定看着盛毓,“你敢和我赌吗?”
本该冷硬的疑问句,因她语气柔软,仿佛是在示弱。
气氛倏尔暧昧起来,周围赛车手纷纷摘下头盔起哄。
其中一个青年笑出眼泪,拍着盛毓的车尾说:“左右你也输不了,干脆就随了人姑娘的愿赌一场呗。”
金铭跟着附和,“对啊毓哥,赶紧跟她赌完拉倒,省得她天天在你眼前晃悠。”
哄闹声愈演愈烈,周弋阳看着汤慈白如纸的面颊,有些于心不忍,对盛毓说:“要不你今天就跑慢点——”
“你心疼?”盛毓掀起眼皮问。
“都一个班的同学。”周弋阳轻咳,“闹那么僵干嘛。”
“别说得好像我欺负她一样,”盛毓冷嗤一声,在汤慈眼前打了个响指,“你说话算话?”
汤慈忙点头,“算的。”
盛毓拽下左耳的线,扬手把耳机撂到她身上,“我赢了之后,从今往后你不准踏进北山一步。”
哨声响起,山道上的机车纷纷冲出白线。
汤慈走回人群外的栅栏处,苗苗正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脚步顿了顿,汤慈满脸无辜对她说:“我没有跟混混打赌。”
苗苗一脸无语地“嗯”了一声,“你直接挑衅脾气最差的赛车手,更牛了呢。”
汤慈默默倚靠着栏杆,“他这不是答应了吗。”
苗苗翻了个白眼,“答应了他也不会输啊,你以后就别想着接近他了。”
汤慈没说话,垂头将一团乱麻的耳机线卷好,放进了裙子口袋。
盛毓每跑过一圈都能激起无数欢呼。
乔熙摇着手臂喊完加油,待那辆漆黑的机车拐进上山的弯道,确定盛毓以断层第一的成绩驶入最后一圈,她满脸得意地去搜寻汤慈的身影。
汤慈站在风口处,面容被摇晃地树影遮得模糊,白色裙摆如被雨淋湿的花瓣,蔫巴巴垂在脚踝。
轰隆隆地一声闷雷,乌云迅速席卷天幕,转瞬间柏油路面就被豆大雨滴接连击中。
观赛的人都一窝蜂地朝雨棚跑,苗苗拉住汤慈的手腕也跟着跑,却没拉动。
汤慈指指观景台下方的公共卫生间,“我去趟洗手间,你先过去吧。”
苗苗点头,嘱咐她注意安全,就快速朝雨棚跑去。
汤慈脚步很快,但走到洗手间门外时,肩膀还是被雨打湿。
她没停,继续朝山下走。
茂盛枝丫挡住了她的身影,因此雨棚内的众人没人注意到她。
一直到看见呈九十度转角,汤慈才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情况。
不算宽阔的山道,左侧是栏杆挡住的悬崖,右侧是嶙峋的峭壁。
汤溪握着冰凉的栏杆,静心听雨之外的声音。
待听到低沉的嗡鸣声后,她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栏杆朝道路中间走去。
轮胎在湿滑的地面转弯时发出凄厉地鸣叫,引擎声沉重如雷鸣。
明亮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到她的脸上,汤慈浑身颤抖着闭上了双眼。
很快一道比轮胎转弯时更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汤慈感觉到书包肩带被尖锐物体猛地扯住。
身体一轻,她整个人摔进了道路外的草丛。
汤慈没顾疼得像是散架的手臂,艰难地从泥泞中撑起了上半身。
她抹掉眼前的雨水,看到盛毓摘下头盔,连带着机车一起扔在栏杆处,然后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猛地一黑,盛毓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掼在了岩壁上。
后背被尖锐寒冷的岩石抵住,汤慈呼吸急促着睁开眼,对上盛毓压抑着滔天怒火的瞳孔。
汤慈张着嘴唇汲取稀薄的空气,目光却格外沉静。
盛毓咬着后槽牙收紧了指尖,目眦欲裂地瞪了她几秒才寒声说:“你要真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第二辆机车从转弯处冲了出来,朝着半山腰的终点方向转瞬消失。
汤慈狼狈的脸上目光很亮,她双手抓紧盛毓的手臂,嗓音沙哑地宣布:“我赢了。”

熙等林尧走进雨棚,皱着眉问:“盛毓呢?”
林尧抬起眼皮佯装思索了两秒,才笑着说:“最后一个转弯处有辆侧翻的车,不知道是不是他。”
乔熙眉心揪得更紧,找人借了把伞,和刘贞一起走人行道下去找人。
脚下的石阶已经彻底被雨淋得湿透,刘贞穿着不防滑的皮鞋,艰难地扶着栏杆前行。
她看着乔熙健步如飞的急切模样,以为她在担心盛毓,于是安慰道:“你别着急,其他车手都没上来,应该是看到盛毓过去帮忙了。”
“所以我才着急啊。”乔熙挑挑眉。
刘贞愣了一下,很快意会到她的意思,“你是想早点过去帮盛毓,好让他欠你个人情。”
乔熙笑了一下,语气调侃,“要是真能让盛毓欠我个人情,我还得感谢汤慈这个废物呢。”
刘贞也跟着笑起来。
乔熙打好的算盘在来到转弯处时崩了,盛毓的机车确实侧翻在地,受伤的却另有其人。
路边停满机车,地上立着荧光的警示牌,剩下的赛车手确实如刘贞所说看到有车辆侧翻就停了下来,此刻他们三三两两站在路边,帮着盛毓将草丛内的人扶了起来。
刘贞看到被盛毓身体挡住大半的消瘦身影,睁大眼睛对乔熙说:“那不是——”
“汤慈。”乔熙冷声打断她,咬着下唇看着几步外的场景。
汤慈的白色裙摆被雨水打湿变得脏污,和盛毓的裤脚黏在一起。
可以想象得到两人贴得有多紧。
山下驶来一辆出租车,副驾驶上坐着惊魂未定的周弋阳,他原本跑第三,看到盛毓后就立刻停了下来。
周弋阳当时甚至没来得及看盛毓怀里的人是谁,就被盛毓沉声吩咐下山去打车,现下出租车停了下来,他才看清受伤的人是汤慈。
汤慈脸色比赛前更加苍白,白皙的手臂上有几道几道擦伤的痕迹,看起来挺严重。
盛毓却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闲情,冷眉冷眼地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扔进了出租车后座。
他沉着地吩咐金铭找人把他的机车开回去,随后他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了车。
出租车很快掉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走。
剩下的人见没发生重大事故,都松了口气,比赛彻底没了兴致,几个车手干脆直接骑车下了山。
刘贞跺了跺脚,将鞋底沾上的树叶甩开,冷哼着说道;“没想到汤慈心机这么重,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乔熙在心里稍加思考就能推断出来,只是她没想到汤慈能为了缠上盛毓做到这一步。
这完全和她印象里只知道读书,对其他事情都无所谓的汤慈不同。
乔熙心中的胜负欲如火焰般越烧越高,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出租车,轻声说:“汤慈,我们走着瞧。”
医院急诊科。
值班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汤慈的伤势,虽没什么大碍,但小伤不少。
再一看会诊室门口站着的两个高大的男生,医生低声问一直安静的汤慈,“你这伤是怎么回事?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汤慈立刻摇了摇头,“谢谢医生,我不小心摔倒了,是我同学发现送我过来的。”
她语气轻缓,没有被胁迫的迹象,医生放下心来为她处理伤口。
包扎她手臂上的划伤时,医生看到她脖颈上的一点红痕,随口问:“脖子上什么情况?怎么红了?”
汤慈下意识抬眼朝站在门口的盛毓看去,盛毓双手抱胸,冷声重复医生的话,“说啊,脖子怎么伤的?”
垂在凳子上的指尖蜷缩起来,汤慈移开视线细声告诉医生,“被石头硌了一下。”
听到盛毓的嗤笑,汤慈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处理完她的伤口,医生手背在她额头探了探,拿出体温计一量,发现她正在低烧,遂问:“吃药还是打点滴?”
汤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时间很晚了,她说:“吃药就行。”
医生点头开药,打开她的病历单却凝眉顿住,语气沉重地建议她:“吃药见效慢,你的身体拖不起,还是打点滴吧。”
汤慈咽了咽喉咙,说好。
拿着缴费单出诊疗室的时候,盛毓仍站在原地,周弋阳走到汤慈面前,语气担忧地问:“没什么大问题吧?”
汤慈摇头,“有点发烧,输个液就行,你们先回去吧。”
周弋阳的手机应景地响了起来,他接通后告饶地喊了几声妈,挂断前对着话筒保证,“半个小时后我一定到家。”
盛毓朝他抬抬下颌,“今天麻烦你了,快回去吧。”
电话催得急,周弋阳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急诊科的大楼。
汤慈站在自助缴费机前,转头对身后的盛毓说:“你家人也该着急了吧,不用陪着我的,你先回去就行。”
“别废话。”盛毓右手拿着手机,指骨敲了敲自助机,催促她操作下一步。
汤慈点击缴费,还未掏出手机,页面就已经跳转至缴费成功。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盛毓已经付过了钱,于是小声说:“谢谢,我把钱转给你吧。”
盛毓嗓音略带嘲讽地说:“那怎么行,毕竟是我撞的你。”
汤慈憋了一路关于之前打赌的话,被他呛得彻底说不出来,讷讷跟着他一道去了输液室。
输液室里零星坐着几个病人,坐在门边的两个女孩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汤慈身上的衣服后愣了一下,陪护的女孩走上前委婉地提醒她,“你的裙子湿了。”
汤慈看向落地窗,发现身上的裙子已经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里面的白色内衣隐约透出轮廓。
双颊轰然发烫,汤慈局促地揪了揪裙摆,丧气地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局促地把脑袋埋低,默默期望盛毓没有发现。
头顶倏地一沉,眼前也随之一黑,汤慈摸了一下罩在头顶的夹克,听到脑袋上方传来盛毓冷淡的声音,“穿上。”
汤慈张了张嘴,“谢谢”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今晚道了太多谢,盛毓都回得不冷不淡,她怕再说盛毓会反感,于是默不作声穿上了夹克。
男款夹克对她来说过大,汤慈将右边袖子挽了好几圈才露出手腕。
待护士扎完针离开,盛毓才有了要走的意思。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有理会埋头看地板砖的汤慈,径直出了输液室。
汤慈看他修长的身影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消失在走廊转角,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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