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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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身处高位就是好。
“总比跟着萧彧一起掉脑袋强吧?”齐国公白她,女人就是想的多。
世人任他说,只要自己不在意,又能影响你多少?当一个人站得足够高,她所听到的都会是好话、奉承话。
况且也不会只说她一人,若是真如他“预言”,那最大的压力将会集中在前朝。
“告诉门房,从今个起,谢绝一切访客。”他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哎呦,这老胳膊老腿的,天气一不对,就闹毛病。”
“德性。”老夫人嫌弃的撇撇嘴,装病就装病,十几年前他就这一套,现在还来,当谁瞧不出来。
“按你们国公爷说的做。”她吩咐贴身嬷嬷,“再派人去把婉儿接回来。”
这段时间定然会非常混乱,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
“另外,交代府中上下,一律不准提起表姑娘曾经在府中落水之事。无论谁问起,都说没有,如有违背……直接发卖!”
“是。”嬷嬷小心的搀扶着老夫人,宽慰她:“道士所言,也未必作准……”
老夫人没说话,事到如今,她竟是也不知是希望他准,还是希望他不准了。
“你说,他能回来吗?”
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知道这个“他”问的是谁。她叹了一声,“不知道。”
难得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想必那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进去。
“不知茉儿能不能接受……”
“吁——”遥远的山谷里,萧彧警觉的勒住马绳。马儿脖子后仰,堪堪停了下来。身后队伍几乎没有一丝混乱,整齐的跟着他停下。
赖虎右手一摆,队伍有序而迅速的分成两列,将萧彧团团围在中间,他则紧紧跟在他身侧,不住的四下扫视。
不用萧彧提醒,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太安静了。
没有鸟儿的叫声,没有偶尔草丛被晃动的声音,整座山谷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风声似乎都歇了。
“保护王爷!”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围绕的圈子逐渐缩小,盾牌、刀剑,一道道冰冷的光在山林间闪烁。
忽然,萧彧的耳朵动了动,他蓦地侧头,尖锐的破空声伴着锋刃直冲他面门。随后,漫天利箭从半空倾泄而下,犹如下了一场箭雨,划破了安宁静默的山谷。
“萧彧!”
顾茉莉猛地睁开眼,锦被从身上滑落,她顾不得去看,撑着床板急促的喘着气。
心跳很快,好像在昭示着什么。
“醒了?”清朗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她抬起头,茫然的眨了眨眼。
“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身上的锦被。
明黄色的,绣着祥龙图案。
她指尖蜷缩了一下,终于打量起四周。金碧辉煌,精美的雕刻和彩绘,华丽的装饰,无一处不雅致。
再看两侧,细绣精织的丝罗帐幔旁一排矮柜,柜上摆多宝格,珊瑚、翡翠、玛瑙等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比王府更奢华,这里是皇宫,还是皇帝的寝宫。
“怎么样,喜欢吗?”萧統站在床边,笑眯眯的问,“哪里不欢喜,朕让人马上改。”
“皇上的寝殿自是极好。”顾茉莉垂下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一把按住。
她抿了抿唇,抬眼看去。萧統还是笑眯眯的,按着她的力道并不重,却让她无法动弹。
“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御膳房做了豌豆黄,朕这就让人端来。”
顾茉莉眼睑一颤,今早出府门前,她刚用了一盘豌豆黄,还特意称赞过味道很好。
他这是想告诉她,他知道王府里的一切?
“我的两个丫鬟怎么样了?”她没动,也不见慌张,只淡淡的问。
萧統愣了愣,笑容愈发扩大。他拍了拍手,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身着宫衣的女子,正是甘露。
“娘娘。”她低头福身,往日的灵动不见了,只剩下端肃和拘谨。
顾茉莉没有意外,在寺中她拿出水囊时t,她就本能的察觉出不对。带了那么多器皿,一般根本不会再特意带上水囊,所以她没喝,但没想到依然中了招。
她也没有愤怒,终是她防备还不足。
“上珠呢?”
“……”甘露低着头,没有回答。
顾茉莉就懂了,她身体晃了晃,撇过脸。好一会才重新抬起眼,看的却是萧統。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就在这里住下不好吗?”萧統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仍然笑得没心没肺,“王府暂时封了,住不得。”
“萧彧……”她艰难的吐出四个字,“是生是死?”
萧統笑容敛了敛,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尤其刚才她连睡梦中都在唤他……
按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慢慢松开,背到身后。
“你想他生,他便是生,你想他死,他也可以立马去死。”
“……什么意思?”
“待在皇宫。”萧統俯下身,与她面对面,唇角勾起,戏谑中掩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做我的皇后,他就能好好活着。”
“萧統!”顾茉莉愕然,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面。
萧統却更加愉悦,从萧彧到萧統,他喜欢这样的变化。
“再叫一声。”他逗她,“以后都这么叫我吧。”
“……疯子。”顾茉莉忍无可忍,说了到目前为止最刻薄的话。
可不是疯子吗?她是北冥王妃,他亲自下旨赐婚,和萧彧正式拜过天地的正妻,更是他名义上、血缘上的堂婶,他却要册封她为皇后?
“百官不会同意,天下人也不会同意!”
“那又与朕何干。”萧統直起身,神情肆意飞扬,眼中却含着阴鸷。
“不同意,朕就杀,杀够了,杀怕了,他们自然就会同意了。”
没人不怕死,再高的气节、再硬的骨气,在性命面前都会示弱。即使是想青史留名的谏臣,也要看看上面坐的皇帝吃不吃那套。
一句“再闹、株连全家”,就能挡住绝大部分人。剩下的一两个,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
顾茉莉嘴唇发白,看着他闲庭信步的走出大殿,阴冷决绝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让她不由攥紧了双拳。
他不是在威胁她,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他真的想、并且会去那么做。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世界太无趣,他经常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
萧統高坐在上首,俯瞰底下黑压压的头顶,手指却无聊的绕着腰间荷包,一圈又一圈。
偶尔,他会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没有感情,没有目的,没有喜好。
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所以他找个了小小的目标,挪开萧彧这个挡路虎,做个有实权、真正的天下之主。为此他表面隐忍,暗中谋划,一开始他认为这是个十分好玩的游戏,然而时间长了,他又感到无趣了。
尤其在对着那些将心思全花在勾心斗角上的大臣们时,他时常会产生厌烦。
好蠢啊,怎么能这么蠢,他控制不住这么想。
这样的大臣、朝堂,甚至天下,他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去跑跑马,找些特别的“养料”喂饱他宝马的肚子。
然后他遇到了她,一个看起来很柔弱、内心却很坚韧又奇特的女人。她会温声软语关心他,会在危险来临时毫无犹豫挡在他面前,会买糖哄他,也会疾言厉色瞪他。
生气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傲娇尊贵的猫;无奈时,会瞥他一眼,不仅毫无威慑力,还柔软得让人心疼。高兴了,她笑得眉眼弯弯,漂亮得如同天边的月,可望而不可及。
他头一回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连世界都好像明媚了起来。
谁来阻拦……
萧統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渐渐由散漫变得犀利。
任何试图阻拦他得到月亮的人,通通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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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萧統真·疯子,明天见(^з^)
最近京城人心惶惶。
先是北冥王妃在香山寺理佛时,遭遇外族人袭击,北冥王得知消息,带兵赶去救援,却在半路受到伏击,至今下落不明。皇帝听闻后,大为震怒,派人四处搜寻,一旦遇到外族面孔的人或是不明身份之人,一律先下大狱。
有御史提出质疑,也被夺官贬谪,流放千里。
紧跟着皇城司发生动荡,据说是有两人酒后发生争执,继而引发了多人群体性斗殴,造成数十人伤亡,其中就包括原本的皇城司首领和他最铁杆的下属。
皇帝下令彻查,一面不停抓捕,一面从禁军中抽调人手,补上空缺职位。
普通百姓不清楚,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皇上在排除异己,扫清前摄政王留下的人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本也无可厚非,然而令人诟病的是,这位初掌权柄的皇帝手段实在残忍,动辄杀戮。
不听话,杀。提建议,不满意,杀。为同僚说话,一起杀。
短短时日,京城菜市口的地都被染成了红色,来往的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不敢靠近。
更别提如今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监狱。
往常威风凛凛、做虎作威的高官权贵们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挤在一处,等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
这也就算了,那就不说话了总行了吧?
不,这位皇帝性情格外阴晴不定,高兴时,你指着他鼻子骂“暴君、昏君”,他都哈哈大笑;不高兴了,你明哲保身、沉默不语,他也会突然暴怒,直接命人将你拉下去。
朝堂一时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还不如王爷在时……”有人忍不住私下嘀咕,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疯啦!”
敢这么说,小心被听见,立马掉脑袋。
现在皇城谁不知道,他们那位年轻的帝王最听不得“王爷”、“萧彧”这几个字,一旦听见,立斩不饶。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严苛的铁血手腕,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掌控了朝堂。不然仅凭着摄政王多年的经营和留下的人手,他照样举步维艰。
如今大家是都被杀怕了,被他那副不顾一切、几近疯狂的样子骇住了,即便支持萧彧,也不敢发声,更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皇城司的下场还在那摆着。
说话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妥,后怕的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瞧我这张破嘴!”他四下看看,见人人都低着头、默默走自己的,连脚步声都轻了再轻,恨不能踮起脚尖走路,他又不禁憋了口气。
如今这氛围着实恐怖,上个朝,好像脑袋都提到了裤腰上。
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晃晃脑袋,躬着身子跟在人群后面,悄摸找到位置,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那位皇帝今天心情能好点,起码别再动不动杀人了。
或许是他的祷告起了作用,萧統来时竟然是笑着的,连唤众人起身时,声音都似含着几分轻快和笑意。
“众爱卿起来吧。”
不少人心中一松,感觉今天能好过点了。
果然,在礼部侍郎战战兢兢的出列,表示皇上既已亲政,也该是时候充盈后宫时,萧統不仅没有反驳、不耐烦,还非常和煦的表达了赞同。
“爱卿说的是,朕年纪也不小了,确实应该考虑大婚事宜,不过——”他刻意顿了顿,引得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往上提,他才似恶劣的笑了。
“朕的皇后,朕要自己选。”
“当然……当然……”众人忙不迭附和,时至今日,谁还敢强逼这位爷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又不是嫌命太长。
礼部侍郎瞄了眼尚书,硬着头皮提议,“那臣命人将适龄女子的画像全呈上来……”
“不用了,朕已有人选。”
“……不知是哪家闺秀?”
“不是外人,齐国公外孙女。”萧統弯起眉,表情透着无法言喻的意味,“朕觉得再没有比她和朕更般配的人选了。”
齐国公外孙女?
很多人面露茫然,父权社会,他们一般只说谁家女儿、谁家孙女,很少会从外祖家介绍,以至于他们乍一听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一家。
“齐国公几个女儿?”一人以手挡唇,无声的询问身旁人。
“不知道,好像就一个……”
“哪个?”
“……就顾家……”
“哪个顾家?”
同僚垂头盯着地面,不回答了。那人疑惑的眨眨眼,只觉这样的场景似乎前不久才发生过。
顾家,顾家姑娘……摄政王!
他双目圆t瞪,满脸骇然,是他想的那样吗?
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响起,随即很快被压了下去,大殿内比之之前更加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唯有礼部侍郎站在中间,两股颤颤,差点跪倒。他使劲朝上司使着眼色,可对方始终未给予半点回应,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没办法,下意识去找齐国公,然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他的身影。这才恍然想起,齐国公似乎很早就告假了,据说是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暗疾犯了。
这么巧!
他咬牙,他才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定然是他提前得了消息,躲了!
还真是老狐狸……
“爱卿?”似是许久没听到他回应,萧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们意下如何呀?”
他们……他们能怎么办,说同意?娶有夫之妇,辈分上还是他的堂婶,置礼教于何地?
说不同意?
萧統好似坐累了,闲闲往后一靠,手掌翻飞,掌心赫然是一柄小巧却锋利的匕首。也不知他怎么动的,匕首贴着他的手转圈,犹如在玩闹。
可众人清楚,只要他们说一句反对的话,那柄匕首刀锋就会插进他们胸膛。
那样的场景,他们不是没见过。
礼部侍郎往下一跪,额头抵着地面,“臣等遵旨。”
“你瞧,很简单。你以为的天下哗然、以死相谏,一个都没出现。”
萧統坐在顾茉莉对面,身体没有形象的歪靠着,手上则慢悠悠剥着荔枝。
白白的果肉圆滚滚,在红色的外壳下显得新鲜又可口,顾茉莉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这个时节就有荔枝了?
“广城那边的品种,叫三月红,比妃子笑早成熟,你尝尝看哪个更好吃。”萧統直接就着手将荔枝递过去,笑着打趣。
“它虽不叫妃子笑,但也不比妃子笑易得,同样跑死了好些匹马,沿途让人一路昼夜不停护送才能保证送到京城时足够新鲜。”
他想了想,煞有其事的提议,“要不朕给它改个名,叫‘皇后笑’?”
“……”那她真青史留名了。
顾茉莉无语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头一次遇到像他这样的人,打他、骂他,他嘻嘻哈哈,不以为意;不理他,他不停的在你面前晃悠,一会摔个杯子,一会踢踢凳子,直到你看他了才罢休。
如果这样都没用,他又会突然变脸,立刻就要让人将她身边所有侍候的人都拉下去,逼得她不得不正面对着他。
无赖又残酷,有时像个极度渴望被关注的孩子,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有时又像个不受道德法则束缚的恶魔,从不将旁人的生死看在眼里,想杀便杀,缺乏最基本的人性。
到底怎样的环境和经历,才能养成这般的性格?
她一时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对面在说什么。萧統笑容逐渐变淡,指尖一重,如白玉般的果肉爆裂开,汁水沾了他满手。
进喜胆战心惊的奉上绢帕,他看也不看,兀自继续剥着荔枝。
荔枝壳硬,他手指又白,指腹渐渐开始发红。他恍若不觉,一个接一个剥着,转眼一整盘荔枝几乎都被他剥了个干净。
“再来一盘。”他轻描淡写的吩咐,“送了多少端多少来。”
进喜迟疑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
“怎么?”萧統掀起眼,声音越发轻,却吓得周围人瞬间跪了一片。
顾茉莉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声,接过绢帕,没好气地拽住他的手,胡乱擦了擦,也不管擦没擦干净,径直将帕子往他手里一丢。
“自己来。”
萧統也不恼,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让擦手就擦手,一根一根擦得无比仔细认真,仿佛在完成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并且乐此不疲。
真是孩子脸。
顾茉莉无奈,伸手就要端那盘剥好的荔枝,不想却被萧統及时按住。
“这盘脏了,想吃待会我再重新给你剥。”
她愣了愣,抬眼看他。他没再嬉笑玩闹,正经起来的模样瞧着又不一样。
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刚才在想什么?”萧統一边将盘子端给进喜,一边仿若不经意的问。
“没想什么。”顾茉莉无意探寻他的过往,于是避而不答,然而这副态度却让萧統误会了。
他以为她刚才在想萧彧。
捏着锦帕的手紧了紧,如果换了别人,他能生气,能毫不犹豫下令处罚,但对着她,他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
很无力,想靠近,害怕她抵触。想远离,他又做不到,只能暂时这么不远不近的相处着。
其实他心里藏着一头怪兽,每次面对她时他都必须使出十分的力气,才能遏制住它,不让它蹦出来吓到她。
可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因为她记挂的、惦念的,始终是另一个人。
他蓦地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仿佛一刻都不敢多留。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又闹得哪一出。
“娘娘……”甘露面露担忧,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可生气的原因……
顾茉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甘露着急,娘娘在宫中无依无靠,原本又是那样敏感的身份,不晓得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想寻到她的错处将她拉下马。之所以能一直安然无恙,全赖皇上的重视,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如果没了……娘娘又该怎么在宫里生活下去?
可惜她只是个宫人,尚且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能去帮别人。
她黯然的垂下头,将急切和忧虑埋于心底,面上重新恢复了冷漠疏远。
顾茉莉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拉过她的手,“难得出来,陪我走走吧。”
甘露一愣,须臾眼眶就红了,“娘娘……”您不怪我吗,不恨我吗?
她的喉咙有些哑,像是堵着团棉花,不一会不仅眼睛红了,连鼻子也红了。
她是背叛者,应该被谴责、怨怼,甚至斥骂,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温柔对待。
顾茉莉叹了口气,牵着她往外走。即使她没说出来,她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想法。
怪吗?谈不上。
她虽然不知道她过往都经历了什么,但明白肯定非常不容易。她没体会过她的那些苦难,无法感同身受她的纠结和不得已,那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指责她当下的选择。
人活在世上,谁也不能完全顺从自己心意而活,都或多或少曾被裹挟着做过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在更为自由的现代都是如此,何况没有地位和人权的“家奴”们。
至于恨,更没有。不仅对她,连对萧統,她都没有恨。
在她意识里,恨是个特别激烈的情感,和爱一样,很容易伤人伤己。她本能的敬而远之,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在意。
“上珠和萧彧到底怎么样了?”她攥着她的掌心,偷偷在上面写着字,“我要听实话。”
甘露惊讶的转过头,却见她眼中透着几丝了然,显然并不信他们真的出事了。
“你每次紧张或者要说谎前,都会不自觉抿下唇,那天我问你上珠的事,你连抿了两下,既紧张又害怕被看穿是不是?”
而且这个害怕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萧統,因为她第一时间就是窥向他。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即使事先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当真的发生时,身体还是会控制不住出现某些微小的动作。
不熟悉的人发现不了,但她足够熟悉,且观察仔细。
甘露嘴巴不经意动了动,等回过神连忙尴尬的合上。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居然还有这种习惯……
顾茉莉微笑着看她,耐心的等着答案。甘露四下瞧了瞧,借着抬手折花枝的动作,挡住脸快速说道:“上珠没事。”
她扔她下水时,她确定她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动而已。等她飘到下游,穴道会自动解开。
她们自小受训,水下憋气便是其中一项。以上珠的能力,足以坚持到那时候。
这也是她选择的既能避开其他人耳目,又能保住她性命的最好办法。
至于王爷……
“奴婢不知。”担心她不信,她赶紧补充,“是真的不知道,皇上确实安排了伏击,但是结果如何……他封锁了消息。”
除了他和具体操作这件事的人,无人知晓。
顾茉莉点点头,倒也不见失望,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中。
无论萧彧是生是死,萧統都会将消息压在最小范围内。生,会引起人心动荡,他靠杀戮换得的一时平衡也会被打破。
人都有从众性和侥幸心理,当所有人都当鸵鸟时,纵使他有反抗心思,也不t敢轻易冒头。可这时候如果出现一个“领头羊”,他们就会一窝蜂涌过去。
逃兵一旦开始,溃散便是早晚的事。再杀,不但没用,还会加速灭亡。
可如果他死了,也不会改善这种情况。因为那些支持他、和他有过牵扯的人没了希望,又害怕被清算,最可能做的就是破釜沉舟博一博。
萧統目前求的是个稳,一开始暴力镇压为的也不过是迅速稳定局面,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能顺利理清朝堂和军队,彻底掌握实权。
一旦他真的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皇帝,即便再出现两个、三个萧彧,也不足为惧。
或许他打从心底就没想过一次伏击就能除掉萧彧,他要的是这个时间差。
顾茉莉接过她折的花枝,低头轻嗅。
现在就看谁更快了。
“驾。”
狭长的山道上,一队人马以极快的速度奔腾着。马蹄铛铛,震得山林间的鸟儿扑簌簌飞向高空。黄沙漫天,尘土飞扬,让人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为首一人身高颀长、面容冷肃,不停挥动着马鞭,催促已经疲累至极的骏马继续向前。
马蹄带起的沙砾扑进他的眼,他眨也不眨,只专注盯着前面。
连夜奔袭的困顿让他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温润的脸也像许久没进水一样有些干涸。苍白的嘴唇起了皮,显然已经快精疲力尽。
然而他一刻不停。
“萧彧!”魏司旗从后面赶上来,与他并头骑行,扯着嗓子吼道:“你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没有吃饭了,这样不行,铁打的身体也会垮,何况你还受着伤。”
他瞄了眼他腹部,玄色衣袍看不清,但明显有一块色泽更深。
他愈发急切,见他仍不为所动,干脆直接上手去夺缰绳。萧彧目不转睛,手上却轻巧的避了开。
魏司旗一阵气闷,明明一副矜贵公子模样,马上功夫却丝毫不逊于他这个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人。
“你再这么跑下去,还没到地方,你就先倒了。”他拿他没办法,只得继续劝,“想想你的王妃……”
这两个字一出,仿若戳中了某个开关。萧彧挥鞭的手顿了顿,马速渐渐慢了。
魏司旗眼睛一亮,抓住这个空挡,直接拦在他的马前。萧彧不想伤了他,只得紧紧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这一停,一直按捺的疼痛席卷而上,体力早已消耗殆尽,一失去支撑,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
魏司旗从马上跃下,眼疾手快扶住他。手刚触及到他,就感觉满手粘腻,隐隐还有股铁锈味。
再一瞧他的脸,哪还有半点血色。
“快来人!”他扶着萧彧到一旁树下坐好,赶忙唤军医,“伤口又裂了!”
军医也累得够呛,但还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看才发现,衣袍早已和血凝固,与伤口粘在了一起。
他迟疑的下不去手,光想想就知道,动一下肯定是钻心的疼。
“用剪刀剪开。”魏司旗望着靠着树干、意识已经昏沉的男人,咬了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快点!”
多耽搁一会,他就多疼一会,还不如尽快处理好。
“反正都疼了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也不在乎了。”他忍不住咕哝。
看这样子,伤口只怕早就裂了,亏他还一声不吭坚持着,甚至骑在马上颠簸,昼夜不停。
伤上加伤,疼上加疼。
他啧啧两声,面上嫌弃,手上却小心的按着他,以防他因为疼痛抽搐再让伤口裂大。
萧彧半昏半醒间听到他的话,艰难的笑了笑。其实他没感觉到疼,当人有更专注的事情时,他会不由自主忽略很多其它感官。
他挣扎着睁开眼,头顶的树叶还有些枯黄,但树干间已有绿意勃发。他想起不久前她出于好玩在院中栽下的石榴树,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人好生浇灌。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心底却仍不忘盘算着。
他们成亲在三月,如今已是四月底,等再过些时日,应该要开花了吧……
到那时他能否还陪在她身边一起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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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萧統走是担心情绪压抑不住露出一点点吓到茉莉,将她推得更远,所以赶紧躲起来,等自我平息了再回来,他性格很疯,改变也是一步步的,先是学会克制,然后让步、妥协,最后完全驯化(当然只在茉莉面前,对别人还是一样)
正如上一章所说他一开始想夺天下是因为无聊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但后来他又觉得没意思了,是茉莉的出现,他想得到她,才想杀萧彧,又想再夺天下,如果没有茉莉的出现,他的结局是带着王朝一起毁灭,就是这种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