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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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铎把头埋到她的脖颈间,用力呼吸着她身上的馨香,道:“要是这样你能出气,就多打几下……”
姜念汐抿起唇角,又握起了拳头。
裴铎及时用大手包住她的拳头,哭笑不得:“媳妇儿,你真的忍心打?”
“我为何不忍心?”姜念汐气呼呼道,“你不是说你左手疼痛难忍要转移注意力吗?你分明是装的……”
后面的话有些羞耻,她轻咬了下唇瓣,没好意思说出来。
“疼是真的,”裴铎勾起唇角看着她,一脸真诚道,“姜大小姐,想你也是真的,……”
姜念汐:“……”
“这么久没见了,我的精力难免充沛了点,”裴铎在她的柔唇上轻啄了几下,低笑道,“等以后回府,天天都……我就不会这样了.”
姜念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道:“你确定?”
裴铎闷笑几下,肩膀抖了抖,道:“我尽量吧……”
说着,他想起了要事:“外头雪化尽了,地上都泥,车马走动不便,你在这里呆着,过两日再回去。”
姜念汐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裴铎眉头一凝。
边境军战后伤亡统计的事项他已经吩咐勤务兵去整理。
西番铁骑暂败,蒙哈鲁勒逃了回去,他们在西古镇的粮草也被烧毁,可以预见,短日内,他们不会再敢出兵与边境军交战。
而边境军只需要暂且等待两日,待地上湿泥一旦晒干,便会出发去西古镇。
事情早已大体安排妥当,他吩咐过,除非遇到难以决策的事,否则这两个时辰不要打搅他。
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裴铎转身披衣下榻,隔着门沉声问:“什么事?”
外头传来小兵的声音:“裴大人,凌参谋让您务必即刻去军务营帐,说有要事向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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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落部的人借着送粮的名义到了西古镇,他们避开乌黎部的士兵,从南侧的峡谷道经过,一路护送有落部的特使前来,”凌尘迎到军帐外,寒风灌的他咳嗽了几声,“特使带来了有落部首领的亲笔信。”
裴铎脚步未停,眉头拧起,道:“信上怎么说?”
“特使一定要见了您本人才肯把信拿出来,”凌尘在掀开厚重的军帐帘子之前,压低声音道,“我猜测,是想与大周边境军里应外合,赶走乌黎部的军队。”
裴铎脚步一顿。
有落部的人面对乌黎部几乎是不战而降,根本没有什么兵力可言,他们要与边境军里应外合,会怎么做?
烧掉有落部的粮食么?
裴铎意味不明地往营帐内看了一眼,道:“先问过再说。”
乌黎部的特使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儿,虽然具有西番标志性的粗壮体魄,但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可以看得出,他没什么力量。
有落部的人体格虽然高大,但并不好战。
“有落部历来与大周交好互市,在乌黎进攻有落之前,有落部曾向大周的朝廷发出过请求,”有落特使的大周话说得异常流利,他捻着胡须,神情哀伤,“但大周的皇帝却拒绝了。如果大周一早出兵帮助有落,我们携手对付乌黎部,将乌黎铁骑阻挡在有落南部的乌沙山,兴许大周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境况。”
他说得是实情,裴铎此前曾猜测过这件事,在特使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不过,特使的话并不完全正确,永淳帝病情严重,萧暮言代为监国,这是他与内阁的余首辅做出的决策。
裴铎不动声色间理清了事情的关节。
他没想到,萧暮言阴险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鼠目寸光,兴许他的智谋全都用在了如何夺权上。
长指在木椅的扶手上敲了敲,裴铎沉声道:“特使,你带了信笺给我?”
特使听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信封为了防潮,用得是牛皮纸,从里头抽出来的信纸是空白的,不过在末端处盖着乌落首领专用的印章。
特使道:“总兵大人,我需要一盆清水。”
是用特殊笔墨写的密信,防止被乌黎部的人看到后泄露消息。
清水很快被端来,特使把纸浸在水中,不一会儿又拿了出来。
原来空白的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
裴铎接过来,迅速地扫过一遍。
上头的内容与凌尘所猜差不多,但里应外合的方式却并不像裴铎想的那样。
有落部的首领称他们会用全部兵力,在乌黎部不注意的时候,趁夜袭击蒙哈鲁勒的营队,同时释放信号,大周军可以同时进攻。
如此潦草又不周全的里应外合方式,裴铎简直气笑了。
怪不得有落部这么不堪一击。
裴铎把信纸随手放到一旁,哼笑一下,眸光沉沉地质问:“有落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烧掉乌黎所有的粮草,你们为什么不用这样的办法?”
特使动了动唇,拱手道:“总兵大人所言甚是,但是……”
他叹了一声:“乌黎驻扎在有落的城市内,他们的粮草本是有落百姓的粮食,如果我们把粮食全部烧毁,那即便大周军赶跑了乌黎部,有落的百姓也活不过明年……”
裴铎浓眉骤然下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黎部自从占领了有落部之后,把所有百姓家中的粮食全部收走,之后再每隔几日分发给百姓一点吃食,这样我们既没有办法反抗他们,又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特使顿了顿,面上表情激愤无比,“乌黎是最可耻的西番人,他们先占据了撒卢部,又攻占了有落,现在又把野心放到了大周的土地上……”
凌尘听完,与裴铎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
特使的人奔波劳累,裴铎抚慰几句,命人先送他们去营帐下休息。
待人一离开,凌尘便走到沙盘旁,示意裴铎大周到有落的距离有多少。
“虽说是里应外合,但我们都看得出,有落部难以提供什么实际的用处,”他的手指在有落的都城处,低声道,“粮饷不足,支撑不了我们这样长途的奔袭消耗……”
“而且,”他顿了顿,抬眼看着裴铎,“大人的总兵之位本就……如果要出兵协助有落,必得向朝廷提交军报,如此以来朝堂上一定有反对的声音,内外掣肘众多,不知多久才有定论,况且冬季已到,再过两月,天气寒冷滴水成冰,兵马难行,必须得休战,我们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
裴铎默不作声地盯着沙盘,下意识摩挲着下巴。
如果他们在拿下西古镇以后,一鼓作气继续前进,将乌黎部赶出有落部的地盘再好不过,这样,至少能换取大周边境数十年的安稳。
可惜,他们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攻下西古镇,其余的以后再议,”裴铎凝着眉头,一锤定音,“有落特使的话暂时不能应下,让他们在营地住上两日,再差人送回去。”
想了想,他又道:“西古镇到东古镇之间的南侧峡谷道派兵驻守盯好,虽然这里地势起伏难以行兵,但特使一行能从这里绕道而来,说明还是有办法过来,终究是个隐患。”
第94章 好,我听你的。
姜念汐把昨日熬糊的吊锅清洗干净, 又把剩余的草药熬成了半碗黑褐色的药汁,打算等裴铎回来以后,让他喝掉。
但他军务繁忙, 直到晌午过了还未回来。
之前虽与西番一战虽是大捷,但边境军依然有不少伤亡,统计伤亡情况, 掩埋战场上西番与边境军的尸体, 抚恤受伤的士兵, 每样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对于未上过战场的姜念汐来说, 直视这样的情况恐怕会产生极大的恐慌情绪,裴铎吩咐过了,只让她在镇中休息, 不要到镇外的营地里来。
外头的雪化了, 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覆着一层泥水,日头是好的,洒下熠熠生辉的金光。
姜念汐从廊檐下走过,把裴铎的袍子放到院中的架子上晾晒。
她下意识转眸向外看了一眼。
这院子是一人多高的石头墙, 视线落下的地方是院门处的缝隙,可以看到外头有士兵在巡逻, 那是专门保护她的安全的守卫。
姜念汐把袍子展开, 平平整整地挂在架子上, 连褶子都抻平了。
外头有凌乱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往这边走。
姜念汐不怎么在意, 她晾好了袍子, 正打算返回房内, 突然听到卫兵在外头的斥责声。
“这是我们总兵大人与夫人的住所, 任何人不得靠近!”
“喂, 你听不懂话是不是?告诉你了,不许往这边走!”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大人不要动怒,我们对这里不熟,不是有意的!”
卫兵似乎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你们休息的地方在那边!你,带他们过去!”
身旁的一个小兵应了声,听声音,他似乎大步走了过去。
卫兵自顾自嘟囔了一声。
“也不知道有落部的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有落部?
姜念汐听到这话突然顿住了脚步。
凌尘称有要事向裴铎汇报,莫非是关于有落部的事?
可对方现在不是已经属于乌黎部了吗?
她对这些不太清楚,但猜测到她娘可能在有落部生活过,她忽然对来人产生了好奇。
这样想着,她便轻移脚步,越过地面的水洼,打开了一点门缝。
卫兵看到姜夫人打算要出来,忙端端正正行了个兵礼,大声道:“见过夫人!”
说着,还主动帮忙推开了大门,“夫人要去哪里?我随时陪着夫人!”
他的粗嗓门声音颇大,震的姜念汐耳朵嗡嗡的。
她定了定神,微笑道:“无事,我随意出来看看……”
卫兵主动热情道:“那我陪夫人在镇子里四处转转!”
姜念汐:“……”
她抬起眸子,下意识往远处看去。
有落特使带着两个侍卫往自己的住处走,听到卫兵的大嗓门,停下脚步,也往这边转头看过来。
院门外的女子站在那里,容貌绝美,眉眼温柔。
只看了一眼,那特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捋了捋胡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奇怪。
他低声吩咐过侍卫几句什么话,然后一个人快速向这边走来。
还未等特使靠近,卫兵便警惕地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你要做什么?”
特使停下脚步,站在距院外半丈远的地方,沉声问:“敢问,这位姑娘是裴总兵的夫人?”
姜念汐有点诧异对方的行为,不知他为何会找自己答话,但还是淡定地颔首:“正是。”
特使斟酌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问:“夫人的娘亲是大周人吗?”
姜念汐:“!!!”
她的长睫抖了抖。
对方这样问,难道是对她娘的身份知道些什么?
特使从她略显震惊的面容上看出了答案,沉声道:“老夫有幸,曾见过夫人的娘亲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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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老夫还是有落部的小官,专门管理办理有落与大周边境的百姓通关文书,”特使捋了捋胡须,陷入了回忆当中,“老夫记得很清楚,有一天,一个和姜夫人长相几乎相同的女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侍从,想要越过边境。”
“但他们既无文书,又对有落的通关要求不甚了解,老夫给她解释清楚后,她曾请求老夫放他们过去……”
“但有落有自己的规定,况且百姓到大周,一般是为卖货通商,我怎么可能放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过去?”
“她看老夫不肯通融,只好带着侍从离开,老夫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过了几日,她再次前来,这次,她身边的两个侍从都受了伤,她自己也精神恍惚,”想到这儿,特使捋了捋胡须,沉声道,“这次她告诉了我他们的身份,她是撒卢部的人,正在遭受乌黎部的人追杀,如果他们逃不出去,恐怕很快会失去性命……”
特使叹了一口气,看向姜念汐,沉声道:“老夫觉得他们可怜,便打算放他们过境。但是,女子的两个侍从却不知为何留了下来,让女子一个人去了大周。老夫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为了吸引追杀的人,保护他们的主人,才留下的。”
姜念汐嘴唇动了动,看向裴铎,眸底一片水雾。
她只知道她娘与她爹是在境州相识,没想到当初到大周之前,她娘竟然还一路被人追杀。
她那样的一个柔弱女子,该历经多少苦难,才逃过了乌黎部的魔爪。
裴铎安慰似地轻拍了拍姜念汐的后背,低声道:“媳妇儿,换个角度想,当初岳母遇到岳父大人后,算是苦尽甘来,在大周的日子不是一直平安顺遂吗?”
这也是她娘不幸之中的幸运了。
姜念汐微抿着唇,轻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的撒卢部被乌黎部侵占,有些门第声望的人家,生怕被乌黎部的军队杀害,都想尽办法逃了出去,想必夫人的娘亲便是其中之一。”特使捋了捋胡须,道,“老夫看到姜夫人便想起了这件往事,实在是因为夫人与娘亲的长相太过相似。”
还有,她与她娘都是世间罕见的美人,见过一面,很久都难以忘记,但特使觉得这话有些冒昧,便没有说。
眸子中的水雾渐散,姜念汐吸了吸鼻子,问:“特使大人,我娘亲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这……”特使的表情有些为难,“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老夫实在难以想起,再者,当时夫人的娘亲是在逃难,即便告诉了我名字,恐怕也未必是真实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
当初,如果不是这位特使放行,她娘未必能到的了大周。
姜念汐点了点头,起身郑重地施了一礼致谢。
特使笑了笑,道:“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不过能帮到夫人和夫人的娘亲,我还是感到挺荣幸的……”
待特使离开后,裴铎把人揽在怀里,低声道:“你还要追查岳母的身份吗?等这仗打完了,我派人去原来撒卢部的地方,循着蛛丝马迹,说不定能找到岳母的家族……”
时隔这么久了,当初她娘只身一人逃了出来,家族里还能剩下多少人?
如果现在去寻找,姜念汐不用去想,就觉得这件事简直难如大海捞针。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上天让我娘到大周后失忆,又遇到了我爹,就是最好的安排。”
裴铎勾起唇角,低笑了笑:“是,我还要感谢岳母大人生下了你。上天让我娶了一个聪明貌美,蕙质兰心的媳妇儿,也是最好的安排。”
他的话听起来油腔滑调的。
姜念汐忍不住一笑,伸出纤指,扯了扯他的耳朵。
“不过,有落特使这么一说,还成了我的恩人,”裴铎垂眸看着她,勾起唇角,若有所思道,“我还真不好对有落坐视不管了。”
姜念汐一愣,反应过来,“有落想要边境军帮他们赶走乌黎部?”
“是有这么个意思,”知道她脑子转得快,裴铎不用解释其中经过,言简意赅道,“但现在困难重重。”
姜念汐抿唇琢磨了一会儿。
虽然她不懂行军打仗,但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容易,光粮饷便已经是头等大事了,更不消说其他的。
裴铎长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但也并非全无办法……”
说着,他转首吩咐外边的士兵,“去请凌大人到军帐里来。”
方才特使想要告知事情的经过,姜念汐担心其中有诈,命人告诉了裴铎,所以他们才移步到了军帐里。
士兵通传完,凌尘很快到了军帐里,因为走路的速度过快,苍白的脸颊有些发红。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从裴铎落到沙盘上的视线中,读懂了他想要帮助乌黎部的想法。
“大人,我们要在西古镇与西番铁骑一战,三万边境军会尽数出动,此战胜负未定,一切都是未知,”凌尘摇了摇头,坚决不认可他的想法,“如果要帮助有落,还要想办法再抽出一部分兵力,趁两军对战之时,绕过西古镇,进入到有落境内,这招太过凶险,万分不妥。”
消耗粮饷的事他都没提,光那个问题就难以解决,更何况抽调兵力的事。
看他着急的模样,裴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着急,我没说要这样做。”
凌尘愣了一下,道:“大人还有什么办法?”
姜念汐以手支着下巴,垂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的地面,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娘的事还是让她挺吃惊的。
伤心的情绪在所难免,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待情绪平缓下来,再抬起头时,听到几句“北齐”“出兵”之类的话。
是裴铎和凌尘在商讨与西番作战的事。
“裴大人,让北齐出兵倒算是一个策略。但北齐虽然与有落有接壤的地方,双方关系一般,北齐能否出兵,我觉得并不乐观。”
“北齐不必出兵太多,只要等我们与乌黎部在西古镇交战时,趁虚而入便可,如此以来,西番首尾不顾,于大周来说也是好事。给有落的特使出个主意,让他去一趟北齐,不过这事得越快越好,如果他办不成,那大周也爱莫能助了。”
姜念汐听清了北齐两个字,也大致明白了裴铎的想法。
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裴铎身边,轻声道:“你是说,北齐出兵的话,牵住西番的一部分兵力,对大周来说也是有利的?”
“那是自然,媳妇儿,你看,”裴铎在沙盘上比划了一下,用小棋子插在相应的山头和道路处,解释道,“北齐与有落部有山脉阻挡,所以两方交流不多,但是如果北齐的兵越过山头,在我们与乌黎大战的时候,能够趁机进入到有落的都城附近。这个时候,乌黎部的据地遭到攻击,他们担心粮草被烧,后路被切断,这个时候必定会抽调一半兵力返回都城,而我们大周的边境军数量上便会占据巨大的优势,再加上新型的阵型,吃掉西番留下的兵力把握更大。只要在西古镇一胜,我们便可以乘胜追击,直逼有落的都城处,与北齐士兵一起,将乌黎部赶出有落部。这样,大周也不用再有乌黎部骚扰的忧患。”
凌尘道:“如此以来,大周收复边境,有落驱走乌黎部,而北齐……”
“长期来说,乌黎占据了有落,北齐的边境也难以安宁,但短期看来,这事于北齐来说没什么益处,所以他们很有可能选择袖手旁观,”凌尘拧起眉头,“不过,北齐的兵马越过有落部的山脉,仅需要一天,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盟友,现在的难题在于,该怎么说服北齐出兵。”
“有落特使可以去北齐游说,”裴铎双手抱臂,若有所思道,“但这事能不能成还不好说,良机一旦错过,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姜念汐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裴铎感受到她的灼灼视线,垂下双眸,道:“怎么了,媳妇儿?”
“我去北齐,”她轻声吐出几个字,“我去游说。”
裴铎:“???”
“媳妇儿,你在开玩笑吗?这么冷的天,北齐比这里还要寒冷,你身体单薄……”
姜念汐柔声打断了他的话:“裴铎,你忘了,北齐有我的阿兄。”
裴铎:“!!!”
他倒是差点忘了回到北齐的沈瑾。
提起大舅子,他就有点不自在。
裴铎摸了摸鼻子,道:“媳妇儿,这事不着急,得从长计议,又不是闹着玩……”
姜念汐:“???”
“你方才不是说错失良机,就没有机会了?”
裴铎:“……”
他想了想,决定取个折中的法子,道:“这样吧,你写一封信,让有落特使带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不行,书信的作用不大,再说万一兄长认为是伪造的该怎么办,我得亲自去见他,”姜念汐估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坚定道,“从境州出发,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可以到达北齐境内,五日之内,我一定会回来,”
她的目光沉着冷静,微抿着唇,脸色坚定异常。
“兄长是北齐皇室,手底下又有暗影,定能帮我们,”姜念汐握住裴铎的大手,轻声道,“兄长之前的事……我当时执意要你放他走,你因此进狱受刑……其实我心中一直都有愧疚,就让我帮你这一次。”
裴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地把她按在了胸口前。
“当时你要我放走沈瑾,却留下来和我一起面对大火,我就知道,你这辈子愿意和我生同枕死共眠,”裴铎垂下长睫,把大手按在她的后脑上,盯着她纯澈的眸子,“去了北齐,要尽快回来。五日之后,不管北齐会不会发兵,大周的边境军都会与西番有一场鏖战。”
大周与乌黎的一场血战,定然凶险无比。
姜念汐动了动唇,抬眸深深地看着他,轻声道:“那我回来之后,在境州等你。”
西古镇外的官道上,地面还有泥水,一眼望去,距离境州一百里远的地方,却像是怎么也望不到头。
去北齐之前,姜念汐要先回境州,取了东西,再带卫兵去往北齐。
时间紧迫,不能耽误。
寒风吹过,裴铎的墨发微扬,他一路送她到西古镇的十几里外,还不肯停下。
其实相比于他率兵与西番决战这件事,姜念汐去北齐并不凶险,不过是奔波劳累了些。
姜念汐不想他耽误军务,她在马车里往外看了几眼,最后忍无可忍地推开窗牖:“裴大人,你能别送我了吗?”
驾车的石虎抖了抖缰绳,憨憨点了点头:“对,大人,要不是你送行,我早就甩开鞭子赶车,现在估计都要到境州了……”
裴铎:“???”
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石虎,冷冷道:“你闭嘴。”
石虎不服气地摸了摸鼻子。
裴铎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马车旁。
石虎难得有眼色地把马车吁停了下来。
姜念汐想要从车上下来同他告别,裴铎抬手制止:“外面天冷,在车里就好。”
他隔着窗牖摸了摸姜念汐的脸,沉声道:“媳妇儿,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姜念汐握住他的大手,眸底有些发红,闷闷道:“我记住了。”
她说完,长睫眨了眨,拼命忍住了眼泪。
“你记得戴好平安符。”
她轻声道。
虽然那道平安符保证不了平安,但至少会给她些许心理安慰。
裴铎挑起眉头笑了一下,说:“好。”
随后他敛去笑意,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媳妇儿,如果你从北齐回来,在境州等不到我,记得……别为我守寡。”
与西番的鏖战最终胜负未定,他能否安全回来,其实是个未知数。
他担心姜念汐太死心眼,非要等他一辈子。
听完这话,姜念汐的眼圈蓦然红了。
片刻后,她忍着满眼的泪水,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裴铎:“???”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他一下吗?
裴铎愣了会儿,挑起剑眉,不可思议道:“姜大小姐,你不会吧……你当真了?”
姜念汐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要是不想让我改嫁,你就给我好好地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忘记他。
裴铎闷声笑了笑,道:“好,我听你的。”
姜念汐返回了境州城。
她要带上当时东方师傅送给他们的北齐令牌, 带上守卫兵,然后马上出发。
姜少筠跟着东方师傅从燕州押送粮食过来,暂时留在了境州, 就住在他们的院子里。
他看到她姐一脸凝重地进了房内,还听到她不停翻找东西的声音,顿时觉得事情有异常。
“姐, 是不是我姐夫打了败仗?”姜少筠提着剑, 立着窗子外头, 拧着眉头问, “你是不是打算收拾细软,离开境州?我可不跟你走啊,反正师傅现在回了燕州, 无人管束我, 我可以上战场杀番子的……”
“没有的事,你姐夫打了胜仗,”姜念汐在房内忙碌,没工夫搭理他, “你在这里陪着游伯伯,我出去办点事, 过几天就回来。”
去北齐的事当属机密, 这件事自然不能让姜少筠知晓。
他在外边挠了挠头, 哦了一声, 说:“游伯伯的腿都好了, 根本不需要人陪,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有人专门护送我, 不用你保护, ”姜念汐找到了令牌, 又准备几样其他物件,还要抽出时间来回答他的话,“你在这里呆着就行,别添乱。”
“我怎么叫添乱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跟师傅们学了很多东西,和以往可不一样了,”姜少筠不服气道,“你带上我,你自己去外头,姐夫又不在,我不放心。”
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姜念汐没那么多心思应付他。
她把令牌捏在手心里,走出房间,耐心解释道:“路途很远,得一天一夜,况且北边的天气还很寒冷,你别闹,在境州乖乖等我吧。”
姜少筠:“???”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转,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姐,你不会……是要去北齐吧?”
姜念汐:“???!!!”
她弟果真聪明了不少,连这都能猜出来。
“别乱猜,”姜念汐打算往外走,顺便给他找个事情分散注意力,省的他刨根问底,“护城河里的鱼被石虎捉了不少,养在石缸里,现在天冷了,你把它们挪到房里……”
姜少筠眼尖,一下瞧出了他姐手心里紧握的东西。
那是一枚北齐用的令牌,有描金四爪龙纹,他听东方师傅讲过。
他立刻拧起了眉头,脸色微沉,笃定道:“姐,你真得是去北齐。”
姜念汐:“???”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令牌暴露了她接下来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