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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哥by僵尸嬷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2

裴度有耐性,循循善诱,从前的急性子随年岁增长而日益消磨,尤其去年结识宝华寺方丈,不时去寺里与师父辩经论道,静思参禅,因而陶冶性情,看待事物自有一番道理。
他与宝诺交好,旁人都以为两人情窦初开,定有倾心之意,更何况裴度当年被谢随野痛殴一事传出去,外人无不猜测和小儿女私情有关,只是碍于许多因素,没到挑明的时候。
可唯有宝诺裴度心知肚明,无话不谈可以是因为志趣相投,高山流水,与风月无关。
“你不勒缰绳,怎么控制方向呢?”
“我……”宝诺已经骑了好久,满头是汗,眼睛被阳光晃得睁不开:“我怕勒疼它。”
踏雪毕竟是她养大的,舍不得用力,总担心衔铁会弄痛它的嘴。
裴度愣在原地呆了片刻。
宝诺纳罕:“你怎么这副神情?”
“哦。”裴度回过神,摸摸鼻翼,自嘲似的笑了笑:“没什么,还是头一回听见骑马的人担心马儿会疼。”
宝诺俯身一下一下轻抚踏雪瀑布般柔顺的鬃毛,到底年纪小,对动物亲近,看着它乌溜溜的黑眼珠,愈发心软,当即跳下马,怎么也不肯再骑。
“哈,你真是……”裴度笑着摇头,仰倒在草坡上,翘起二郎腿,遥望苍蓝的天。
宝诺也躺下来,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汗。
“你说我们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裴度忽然问。
宝诺将帕子盖在脸上遮挡刺目的阳光:“想不出来。”
“我娘已经开始操心我的婚事,可我……”裴度抿嘴微叹了声。
裴家经商,在平安州有铺子有田地,家产颇丰,裴度比宝诺年长一岁,确实到了议婚的时候。
要说如他这样的公子哥,房里放了丫鬟,通常十三四岁便通晓人事,而裴度身上倒瞧不出沾过情欲的模样,走哪儿都是檀香气,干干净净,清心寡欲。
“我大哥三哥都不着急成亲。”宝诺拿下丝帕转手指玩儿:“过完年,大哥二十一,三哥也及冠了。”
裴度双臂交叉垫在脑后:“唉,有时我倒羡慕他们,没有家族和长辈施压,逍遥自在,婚姻大事也全由自己做主。”
宝诺抿嘴不语。
“呀,快看那匹马!”
“竟然会发光!”
四周传来惊呼声,宝诺支起身,原来是踏雪出汗,纯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现金色,香粉般晶莹,流光溢彩,绝美无匹,如此奇景引得路人侧目纷纷。
“裴度!”一个围观的少女突然发现他在这里,面露惊喜之色,但转而看见宝诺,瞬间沉下脸。
“姝华?”裴度坐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少女把玩手中的马鞭:“陪母亲去庵里烧香,顺道练练骑术。”
“姑母也在?”
“嗯,那边亭子里坐着呢。”
裴度起身准备过去打招呼。
“慢着。”姝华却将他拦住:“先不急,我问你,这是谁的马?”
“宝诺家的。”
姝华挑眉瞥过去,用揣度的眼光上下打量一番:“你会骑?”
宝诺摇头:“还没学会。”
“呵。”姝华扬起骄傲的脸蛋,嘴角压不住,露出几分讥诮:“可惜了,这么好的马儿却跟了一位……”她稍作停顿,没把话说清楚,也可能没找到合适的形容:“真是暴殄天物。”
宝诺与裴度对视。
姝华挑眉:“不如你将它转手于我,多少银钱,出个价吧。”
宝诺:“不卖。”
裴度提醒:“姝华,你这样不太礼貌。”
少女见他帮外人说话,眉尖一拧,霎时怒上心头:“呵,良驹配英雄,若不是那块料,强行霸占依旧不配。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骑术,睁大眼睛,可别太惊讶。”
宝诺立即上前制止:“你别碰它!”
然而姝华小姐动作飞快,利落地翻身骑上踏雪,倨傲一笑,天之骄女扬起手中皮鞭,狠狠抽打下去:“走!”
“踏雪!”
流光溢彩的宝马惊呼嘶叫,瞪大恐惧的眸子慌乱狂奔。
裴度这位表姐乃甄府千金,她爹爹甄老爷曾官至户部尚书,又是平安州两百年来唯一进了殿试三甲的探花郎,可谓光耀门楣,轰动一时。
前几年朝局动荡,借着丁忧,甄老爷携妻女回乡守孝,等待起复的时机。他才四十出头,年富力强,所有人都明白,甄老爷早晚会重返中枢,大展宏图。
裴度的父母一直想亲上加亲。
按理来讲,甄老爷只有姝华这个独生女,无论为仕途布局抑或权力博弈,都该精心挑选亲家,通过儿女婚姻达成政治联盟。
裴家只是商贾,姝华嫁过去属于下嫁,甄老爷自然不愿意。
可坏就坏在这个独生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心中珍宝,任凭哪个高门士族求娶,也得她自己乐意才行。
姝华偏偏看上了舅舅家里小她一岁的表弟裴度。不为别的,就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可不是只会绣花弹琴的闺阁小姐。
“哇,快看那位姐姐,英姿飒爽,好气派啊!”
姝华策马之姿引来众口称赞,她已经骑着踏雪在林子里绕了两圈,因踏雪尚未被驯服,不太配合,她的鞭子越抽越狠,宝诺急切的模样映入眼帘,倒叫她愈发舒畅。
甄夫人听见动静,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凉亭出来。
姝华炫耀够了,准备下马。
“吁——”
谁知踏雪失控,竟不听指令。
“给我停下!”姝华猛勒缰绳。
一阵嘶吼,踏雪扬起前蹄,直接把姝华颠了下去。
“啊——”
“姝儿——”甄夫人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跑上前。
裴度和宝诺也赶紧过去。
“踏雪!”宝诺心疼马儿,立即抱住它的脖子安抚:“不怕不怕,我们不玩了,这就回家。”
姝华在草地滚了两圈,面门擦伤,火辣辣地疼。
“娘……”
甄夫人被她脸上的伤势吓得心颤:“要不要紧?快,快找大夫!”
裴度端详道:“姑母别慌,虽看着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先问问姝华还有没有别处疼痛,万一骨头磕碰倒不好办。”
眼看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甄夫人也慌了神,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畜生,竟敢伤我女儿,是活得不耐烦了?!”
宝诺闻言愈发将踏雪护住。
甄夫人身旁的婆子看不过去,上前呵斥:“你的马摔伤我家小姐,身为主人,怎么连道歉都不懂?”
宝诺见姝华哭得厉害,心里却无半分同情和畏惧:“是她未经允许擅自骑我的马,还用皮鞭那么凶狠地抽它,它不舒服,自然要想办法摆脱,没踩她两脚已算好性儿了!”
“你……”
甄夫人听见这话气得脸色发青,强自镇定,先命婢女送姝华上马车,接着转头瞪住宝诺。
裴度赶忙打圆场:“姑母莫恼,此事确实是姝华一意孤行,与宝诺无关……”
甄夫人倏然盯紧侄子,厉声责骂:“你怎么跟这种没教养的市井丫头厮混?姝华坠马,你就在边上看着?呵,亏得你娘还说你如何记挂她,原来就是这么记挂的,很好。”
裴度张嘴噎住。
甄夫人的车轿在奴仆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离去。
裴度挠挠头,心中苦笑,得罪了姑母和表姐,回到家必定没好果子吃。
宝诺没工夫管别的,赶忙检查踏雪的鞭痕。
“可恶,下这么重的手!”
“都怪我。”裴度挠头:“我们是不是又闯祸了?”
“是啊,闯大祸。”
姝华小姐坠马,事情闹起来可了不得,宝诺预感待会儿回去只怕要遭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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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逃吧。”裴度出主意:“索性到寺里躲起来,等过几天事情平息后再做打算,如何?”
某种叛逆的兴奋令他眉飞色舞,蠢蠢欲动。
宝诺有那么一瞬间动心,但很快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会儿走了,像什么,私奔?到那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摇头:“况且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躲?”
谢随野生气,大不了给她一顿板子,她受着便是。
裴度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他刚走到宅邸前便看见母亲裴夫人急急忙忙出门。
“阿度,你姑母说姝华坠马重伤,是不是真的?”
裴度咋舌:“不至于重伤吧?只不过脸上擦破皮……”
裴夫人闻言面色铁青:“你竟如此漫不经心?谁教的你这样冷血,是不是谢宝诺那个丫头?”
“与宝诺何干?”
“哼,”裴夫人冷笑:“你最好祈盼姝华安然无恙,她可是你姑丈的心肝肉,倘若有个好歹,谢家丫头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说完钻进轿子,马不停蹄赶往甄府。
甄家此刻人仰马翻,姝华小姐从未遭过这种罪,服侍她的丫鬟婆子急得满头汗,还有的在边上掐泪,仿佛天塌了大半。
裴夫人被这阵仗唬得大气不敢出,心脏乱蹦,眼看姝华躺在床上打滚儿,需得几个人按住才好给她擦药,漂亮的脸蛋到处破皮,乍一看像是毁了容,尤其吓人。
甄夫人晓得嫂嫂来了也不打招呼,心里有气,故意晾着她,直等她煎熬到极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才算完。
“阿度呢,怎么没来?”
裴夫人忙回:“他哪还有脸来见姝华,我叫他在家反省呢。”
甄夫人冷道:“幸亏老爷今日出门访友,不在府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嫂嫂也知道我家老爷只有这么一颗掌上明珠,为着女儿高兴,他年过四十也没想纳妾生子,可见有多爱重。”
“是,是。”裴夫人掏出帕子按了按鼻翼渗出的汗。
甄夫人胸膛起伏:“好端端的怎么会坠马?老爷回来我如何向他交代?”
裴夫人心想,你分明在现场看着,如何坠马你不清楚,反倒来问我?
“姝儿骑术精湛,照理说不会轻易受伤才对……”
“她是从谢家丫头的马上摔下来的。”
裴夫人一听,瞬间找到转移矛盾的目标:“难不成谢宝诺动过手脚,故意让姝华受伤?”
甄夫人攥紧袖子,脸色突变:“她怎知我们今日会去静水庵烧香?”
裴夫人眼珠飞快转动:“大概是阿度无意间听见,告诉她的。”
甄夫人拧眉思忖:“对了,姝华无缘无故为何突然骑上别人的马?定是受那丫头诓骗,遭人设计了?”
“姝儿心思单纯,那谢宝诺于市井中长大,牙尖嘴利,满肚子诡计,谁知她憋什么坏呢。”
甄夫人不语,忽然冷静下来,转变语气:“不会吧,我瞧谢家丫头生得唇红齿白,不像作恶的人呀。”
裴夫人愣了愣,心里狠啐了口——是是是,你高贵的眼睛看的都是阳春白雪、岁月静好,我来做尖酸刻薄的陪衬,满足你高尚的姿态。
“谢家丫头成天缠着裴度,她嫉恨姝华,有什么做不出来?”
“果真?我竟忘了这层因果。”甄夫人拉住嫂嫂的手:“老爷还没回来,此事终究瞒不住他,还要劳烦嫂子跑一趟,让谢家给个交代。我们不想仗着门第给人施压,趁早将事情了结,若等老爷处理,恐怕他们担不起后果。”
裴夫人心下烦闷,脸上还得陪笑:“行,你放心,我定让谢家丫头给姝儿赔罪。”
宝诺回到客栈,立即找桃花散给踏雪治鞭伤。
“怎么弄的?”
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宝诺吓了一跳,转过头,对上谢随野的视线。
“你的表情像是看见鬼。”他慢悠悠踱步上前,端详乱七八糟的踏雪:“这种马皮肤很薄,你把它抽得皮开肉绽,驯服成功了么?”
宝诺起唇:“不是我。”
谢随野打量她蓬头垢面的模样:“上哪儿撒野去了,你该不会被马蹄子踹了吧?”
宝诺正要开口,客栈外忽然一阵骚动,闹哄哄,好大的动静。
这么快?
宝诺心下一凛,匆忙瞥了眼谢随野,心脏蹦到嗓子口。
“谢四姑娘在哪儿,请她出来说话。”
裴夫人派出家里管事的李婆子,带着家丁气势汹汹找到多宝客栈问话。
谢司芙正喝得半醉,迷迷糊糊撑起脑袋张望:“谁啊?”
谢倾两手抄在袖子里,背脊端正,娉娉婷婷走到店门口,居高临下瞥过去:“哟,这不是裴夫人身边的李妈妈么,有何贵干呀?”
周围聚集不少看客,李婆子利落地抽起衣袖:“小三爷,请你家四姑娘跟我走一趟,她在外边闯了祸,总不能躲回家里当乌龟吧?”
谢倾笑了笑:“我家老四向来乖巧,她犯了什么错,李妈妈请进来说个清楚。”
“就在这儿说吧。”李婆子得了夫人的指示,有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谢家难堪:“诸位还不知晓,甄老爷的千金被谢宝诺害得坠马,伤势沉重,夫人让我来找谢家要个说法,你们不会包庇吧?”
谢倾思忖片刻:“真那么严重,为何不报官呀?”
李婆子道:“甄夫人心善,念在谢宝诺年纪小,不忍苛责。但她得去甄府赔礼道歉,还有那匹伤人的畜生,该拉到郊外砍了,省得以后再造孽。”
谢倾:“这倒怪了,甄小姐自己没有坐骑吗?为何骑我家的马?这说不通呀。”
李婆子撇撇嘴:“定是你妹妹撺掇,明知那畜生尚未驯服,这不是诚心害人吗?”
“喂,你这个老太婆,讲话当心点儿!”谢司芙摇摇晃晃出来,靠在门边,一手叉腰:“我家老四温柔恬静,与甄小姐无冤无仇,好端端害她作甚?”
李婆子冷笑:“我家少爷与表小姐正在议婚,谢四姑娘怕是拈酸吃醋,昏了头,才做下这等恶事。”
谢司芙骂道:“分明是你家裴度缠着宝诺,隔三差五便往我们客栈跑,大伙儿亲眼所见,皆可为证,你少来倒打一耙!”
谢倾紧跟着开口:“踏雪乃我妹妹心爱之物,平日都舍不得骑,今天裴度诓我妹妹出门,甄小姐抢了她的宝马,自己骑术不精摔下来,怎么还好意思找我们要说法?真是滑稽。”
“放肆!”李婆子怒斥:“甄老爷的千金,岂容你这般编排?甄夫人有心宽恕,你们竟如此不知好歹,等甄老爷回来……”
“我管你真老爷假老爷,少在这儿狐假虎威!”谢司芙最厌恶作威作福的官和仗势欺人的狗:“我们谢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是见着官老爷就打哆嗦的软骨头!”
李婆子在这对姐弟的夹击下有些难以招架,张嘴噎了片刻,竟落了下风。
“好大的气势,谢掌柜果然有颠倒黑白的本领。”
众人回头,甄府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往这边来,派头端得很足。
“郑总管。”李婆子仿佛见到救星:“多宝客栈好不讲理,指着我老婆子骂,我可说不过他们。”
甄夫人原将此事交给嫂嫂处理,自己不必出面,可转念又改了主意,素闻谢家姊妹厉害,十几岁便来到平安州开客栈,可见有些手段,嫂嫂未必能应付,便另派管事的前去支援。裴家便罢了,难不成他们还敢与甄家作对?
“多宝客栈大掌柜呢,让他出来说话。”郑总管站定,并不做口舌之争:“我们小姐伤重,夫人是要报官的,你们准备应诉吧。”
李婆子哼笑:“讲道理不听,这下可好,闹到衙门去,我看你们还如何嘴硬狡辩。”
谢司芙与谢倾对看一眼。
“上衙门好啊,正巧我也想报官呢。”
谢随野从店里走出来,众人视线立刻转到他身上,只一个人,却似乌云压境,强大的气场逼得李婆子和郑总管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多宝客栈”招牌底下,谢氏姊妹四人悉数到齐。
宝诺嘞?
她在,只是谢随野过于高大,全然将她给挡住。
等到郑总管看见她从后面现身,当即沉下脸。
宝诺挺直腰板,不躲不闪地望过去。
谢随野的声音又沉又慢,似乎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当然,那不是善意的。
“甄夫人与甄小姐外出游玩,遭遇这种意外,真是令人惋惜。”
郑总管冷道:“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大掌柜,要么见官,要么请令妹登门道歉,拿出你的诚意来。”
谢随野抱着胳膊思忖,露出讥笑:“我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没记错的话,甄老爷是回来守丧的,三年孝期过了么,你家夫人小姐怎么跑出去游山玩水?”
此话一出,郑总管顿时慌了神色。
“夫人小姐并非外出游玩,而是去静水庵为老太爷烧香。”
“哦,是么?”谢随野揪住此事紧追不放:“方才李婆子说你们两家正在议婚,我没听错吧?”
郑总管嘴角抽搐,斜眼瞪向李婆子:“议婚而已,并非正式婚嫁,再说我们老太爷生前留了话,让小姐不必为守孝耽误婚姻大事,遵从长辈心愿比墨守成规来得实际。”
这位总管脑子转得倒快。
谢随野挑眉瞥下去,连喘息的间隙也不给:“很好,裴公子既然已经议婚,往后请他自重,别再纠缠我家小妹,如今日这般哄她出门,险些酿成大祸,都是裴公子轻浮贪玩的缘故。”
郑总管冷笑:“受伤的分明是我家小姐,谢掌柜怎么倒打一耙?我看还是去公堂上评理吧。”
谢随野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好啊,我正想讨个说法呢。”
这时阿贵将踏雪从马厩牵到客栈门前:“让让,大家让一让。”
“就是这畜生伤我家小姐?!”一个小厮突然嚷嚷。
谢随野:“畜生不会说话,你倒挺会叫的。”
“你……”
谢随野往前两步:“这匹西域金马是我们老四的宝贝,养了两年舍不得骑,谁知今日带出去却被甄家小姐看上,强行夺取不说,还对它鞭打虐待,将它打得皮开肉绽。”
踏雪纯白的躯体映衬着猩红鞭痕,甚为刺眼。
“哎哟,造孽啊,这么漂亮的宝马,竟然下得去手。”
“没错,先前我看见谢家老四牵它出城,当时还好好的呢,怎么眨眼间被打成这样?”
“甄家小姐未免太残忍了,难怪会坠马,原来是她自己糟蹋马儿在先。”
周遭七嘴八舌指指点点,李婆子招架不住,还想脱口争辩:“不就一只畜生……”
郑总管猛地瞪过去,示意她闭嘴。
可惜来不及了。
谢司芙冷笑:“老太婆,你识不识货,西域金马,莫说平安州,只怕放眼整个南朝都找不出几匹,那是我大哥送给小妹的寿礼,意义非凡,如今打坏了,你们拿什么赔?”
谢随野乘胜追击,不遗余力地煽动:“即便是普通马匹也不该受此虐待。养不教父之过,甄老爷家风不正,教出的女儿行事残忍,肆意毁坏他人财物,毫无怜悯之心,事后还让家丁气势汹汹上门兴师问罪。我知道甄家在平安州是名门望族,但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天理人心,我们兄妹四人虽是普通老百姓,却也不会任由权贵欺凌。”
此话一出,效果十分厉害,围观的看客们燃起朴素的正义之心,纷纷站出来声援多宝客栈。
“甄家未免欺人太甚。”
“马有灵性,甄小姐坠马受伤,焉知不是现世报呢。”
“亏他还是名门世家,竟这副仗势欺人的做派!”
……这样下去还得了?
郑总管满头细汗,闪烁的目光掠过谢随野,顿觉此人奸险狡诈,城府颇深,再与他争辩下去只怕自家老爷就要名声扫地,不知会被安上什么毒瘤的帽子。
“走。”
郑总管和李婆子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谢随野给叫住。
“慢着。”
一旁牵马的阿贵立即取下马鞍,塞到就近的李婆子手中。
谢随野挑起左眉:“拜甄小姐所赐,马鞍上的漆和螺钿都给刮花了,你们得负责修复。另外,踏雪的汤药费和我妹妹被恐吓的损害赔偿,你们两家商量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
李婆子仿佛接了个烫手山芋,想递给郑总管,对方却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多宝客栈的伙计们一窝蜂起哄:“回家玩儿去吧!”
路人也鼓掌叫好。
大家都觉得解气,谢随野吩咐阿贵把马儿牵回马厩,再找兽医来瞧。
接着回身进店,发现宝诺的视线紧紧跟随踏雪,目色难掩落寞。
谢随野停在她跟前,略弯下腰:“想学骑术,也不该找乱七八糟的人做师傅。”
宝诺眉尖一蹙:“裴度是我朋友,不是乱七八糟。”
谢随野冷笑:“专给你惹祸添乱的朋友,真不知拿来有什么用。”
宝诺想反驳,他却迈开长腿越过她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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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爷和裴夫人看着桌上的大漆螺钿马鞍,听完李婆子的描述,浑身僵硬,半晌说不出话。
“岂有此理……”裴夫人气得几乎发笑:“谢家怎敢如此猖狂?!”
裴老爷仔细端详马鞍,不由琢磨:“这等精妙繁复的工艺,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打造完成,那谢氏姊妹究竟什么来头?”
裴夫人道:“不就经营一间客栈么。”
裴老爷拧眉思忖:“客栈能有多少流水,又是西域金马,又是大漆螺钿,贵倒在其次,那西域金马纵然有钱也买不到,谢掌柜才多大年纪,竟有如此门路?”
裴夫人闻言也静下来:“对呀,他们非本地人,也不知籍贯何处,兄妹四个仿佛无父无母,太奇怪了。”
裴老爷冷哼:“背景成谜,却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几句话便煽动民心,这个谢掌柜不简单呐。”
裴夫人盯着马鞍:“这是送来显摆还是故意恶心我们?”
“警告吧。我看你以后还是少招惹谢家。”
“怎么是我招惹他们?”裴夫人冤得很:“分明是你那个攀上枝头的妹妹指使我干脏活儿……呵,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想必她这会儿正在府里发脾气呢。”
“她要有脑子就不该把事情闹大,人家都抓着孝期做文章了。”裴老爷起身拍拍衣裳:“阿度呢,叫他随我去甄府走一趟。”
“做什么?”裴夫人跟着起身。
“左右不过是姝华那点儿皮肉伤,让阿度把她哄好,大事化小,赶紧翻篇吧。”
裴夫人亦步亦趋送到廊下:“老爷还得嘱咐阿度,谢家丫头来路不明,趁早断干净,省得日后出事连累我们。”
“知道了。”
宝诺这回闯祸没有挨骂,倒是超出预料。
她闷头想了一夜,脑中不断浮现谢随野说的那些话,在维护谢家和多宝客栈这方面,兄妹四个从来一致,矛头只会冲着外人。
若非如此,他决计不会说出“我妹妹”、“我们老四”、“我家小妹”这种亲切的话。
大多时候他喊她全名,疏离的语调就像喊一张桌子凳子。
有几次他吃醉酒,心情愉悦,便会叫她“宝儿”,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宝诺觉得非常恐怖,宁可他正常一点,做回凶恶冷峻的本色。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宿,次日宝诺去看踏雪,小心翼翼给它擦药。
“还疼不疼?你忍着点儿,别害怕,我手很轻的。”
“等天气暖和了,带你去河边玩水。”
“我保证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昨儿是个意外。”
谢随野走到马厩,看见宝诺在棚下叽里咕噜和踏雪说话,嘴巴喋喋不休,好像它真能听懂似的。
“你瞧着比踏雪更需要吃药。”
谢随野牵出一匹高大健硕的黑马,轻巧地翻身骑了上去。
宝诺没做声。
“过来。”他忽然发出命令。
什么意思?宝诺心中纳罕,放下膏药走到黑马左侧。
“坐上来。”谢随野说。
宝诺仰头便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下颌线条清晰,瘦削得没有一寸多余的肉,仿佛最尖锐的刀刃雕刻而成。他鼻梁很高,眉目深邃,眼尾长而上翘,看人的时候相当嚣张。
比如此刻。
“没听见我说话么?”
谢随野还有一张生动的嘴唇,只需从嘴角上扬或下撇就能判断他的心情。
整个五官,整个人都像随时会发动攻击的野兽,危险气息如同与生俱来。
宝诺仰头询问:“干什么?”
“出城,教你骑马。”他浓黑的睫毛在瞳孔投下阴影,表情露出几分讥诮:“该不会上不来吧?”
宝诺犹豫要不要拒绝。
谢随野拍拍马鞍,示意她的位子在前面。
太高了,比踏雪还要高。
宝诺扭头打算去搬一张脚凳。
刚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衣裳突然勒着脖子,她感觉双脚离地,身体悠悠荡荡升腾,眨眼间便歪坐到了马背上。
发生了什么……
谢随野把她拎上来了?
“真替踏雪担心。”他悠然揶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能扛住你的马也不多了。”
这是嘲讽她重?
宝诺胳膊抵着他硬邦邦的胸膛,一时没缓过神,还在庆幸冬天穿得厚,否则被他揪住领子拎起来,衣裳岂不是会撕裂?
“想什么呢?”谢随野用皮鞭敲敲她的腿,不太客气:“你这坐姿是要荡秋千吗?”
马背上的空间过于局促,宝诺笨拙地抬起右脚绕过马头,跨坐稳当,扶好马鞍。
“给你三天时间掌握基础,学不会趁早放弃。”他这么说。
宝诺:“那也得看教的人水平如何。”
谢随野垂眸瞥她乌黑的头发,午后阳光肆意洒落,耳朵边上的小绒毛若隐若现。
他踢踢马肚子,一路出了城,来到河边宽敞的空地。
宝诺脸色不太好,用手顺着胸口,屏住呼吸。
谢随野跳下马,打量周围:“就在这儿吧。”
“等等……”宝诺轻声说:“先让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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