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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夏:云涌篇by鱼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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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不好又是萧矩出的馊主意,故意在阿茶家子面前搬弄是非。”李世民今天受够了这群登徒子的戏弄,“先生且等我片刻,等我打断萧矩这个小人的腿再与先生详谈。”
一股郁愤之气直冲天灵盖,他攥t紧了拳头,准备重新进入琉璃亭,恨不能拧断萧矩的脖子。
虞世南见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额上汗水涔涔,身体摇晃,言行开始变得癫狂,便拉他坐回河岸边。
“为了你父母兄弟,不要惹事。我问你,你刚才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没有。”李世民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过喝了几杯酒。”
“酒的味道和平日一样吗?”
李世民努力回想着细节:“我记不真切了,好像有杯底有一种粉末,酒里带点酸味,还间杂着滞涩的甜,我以为就是没滤干净的浊酒的味道。”
虞世南叹了口气:“那大概就是那个鬼东西了,巢元方新方子里就有硫磺和紫石英。”
“那是什么?”李世民警觉地问道。他突然拼命甩着头,指着虞世南的身后说道,“虞先生,你的背上为什么长出了四片蝉翼,月光下明晃晃的,上面的纹理真好看!”
虞世南瞪大了双目,把自己年轻时经历的一切荒唐事都回忆了一遍,也想象不出眼前少年见到的怪异情景。他只觉得又好笑又担心。
“公子,你误食了寒食散。最近,皇子皇女们嫌葛洪的老方子不够刺激,让巢元方调制了新药。虽说这散那丸毒死了不少人,不过这年头紫薇城里大家也都沾点让人飘飘欲仙的东西,否则会被人排挤……”
“我会被毒死吗?”李世民的头开始发胀。
“吃一次不会有大碍,只是人分外燥热兴奋,无怪你总想打人。你自己细细想想,平日里会不会这么冲动爱闹事?你找个安静的角落睡上一觉就好了。湖边太冷,药效过了你非冻死在这里。皇帝不宣布宴会结束你又不能离开紫薇城——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百戏台?阖闾阁?仙居台?总之就是行踪不定。来,我找个地方安顿你。”虞世南扶起这个有点暴躁的耿直大男孩,想把他拖离是非之地。
“虞先生,我头好痛。你看见一池子血水,闻到了腥臭了吗?瑶光殿着火了,把月亮都烧红了,你闻到木材砖石烧焦的味道了吗?”李世民跌跌撞撞,险些把虞世南一起带倒。
虞世南安慰他道:“这是寒食散带来的一点小小幻觉,你冷静点。这也好,要是阿茶子诬陷你,你一口咬定被人下了过量的寒食散,昏死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到时我来作证。啊,我年轻时也被葛洪的老方子整治过几次。有一次,我吃了药,看见钟太尉和王右军正在下双陆棋——”
“他们一定叫你替他们算输赢点数吧?”李世民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但是听到虞世南提到钟繇、王羲之,便忍不住插上一句。
“哦,他们可喜欢我啦。只是他们两人相处起来有一点麻烦。钟太尉扶了一下靠在棋盘一侧的铁锨,招呼我:‘虞姓小友,等我下完这一盘,你就随我去盗韦诞墓,把蔡邕的《笔势论》偷出来,好不好?’我自问是个正直的君子,对盗墓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不屑一顾,可那时却兴奋异常,跃跃欲试。王右军冷笑一声,从身后取出一个卷轴:‘可是这个?小友不须去盗墓,一会儿随老夫赏鹅。’钟太尉便怒道:‘姓王的小子,你居然算计我!’于是二人便把棋子棋盘桌案全部掷向对方……”
“那么你帮哪个?”李世民顿时觉得正人君子哪怕服用了寒食散,出现的幻境也是清新雅致的,忍不住多问一嘴,“是不是很难选?”
“他们打斗得实在激烈,相互叫骂呵斥,一点也不是史书上所载谦谦君子的形貌。我那时吓坏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后背长出了四片翅膀,亮晶晶的,还挺好看——对哦,你怎么会看到我服用了寒食散后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蝉翼呢?你这孩子真是太有趣了!一开始我还觉得你是萧矩、宇文皛的小跟班,有些看不起你,也不想搭理你。现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想叫你一声小友。”虞世南微笑着说道,把李世民安顿到一棵杨树下。
“好!”李世民觉得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被人夺舍了一般。但是他心中不免窃喜,升格为虞世南忘年交的话,要张字条还不是手到擒来。
“后来呢?”李大舌头不依不饶地询问道,“钟太尉和王右军谁的武力更胜一筹?”
“哈哈,他们打得昏天黑地,我哪敢多逗留片刻。趁着翅膀还在,就飞走了。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片梧桐树林里,高处的鸣蝉叫个不停……虽然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但那次我数筹码数得很开心。你就安静坐着,说不定一会儿,你自己胁下也长出一双金色的翅膀!”虞世南有点喜欢这个特立独行的小友,忍不住逗他开心。
“有点意思。”少年回望了一下那个喧嚣的琉璃亭,皱了皱眉毛道,“啊,我不要亭子里,赌桌旁,篝火边那一群犬豕新长出来的鸡鸭翅膀,实在丑陋不堪。我要长出凤凰的双翼!”他赌气似的朝天大吼。
听到李世民说那群花天酒地的年轻人都变成猪狗,长出鸡鸭翅膀,虞世南哭笑不得:“好好好,你的翅膀就和他们的不一样。我已经看到了,是凤凰双翼的形状,又威风又漂亮!”他暗自祈祷这些幻象快一点消失。
靠在他肩头的少年突然开始流泪,向着空无一人的九州池上方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响。
“阿耶,阿娘,我好想你们啊!”
“高先生,我也想你啊!”
“无忌,你知道紫薇城里有多少个疯子和傻子?”
“大志,大慧,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们了。”
“张夫子,敏行,除了你们我不要别人指点我写诗。”
“玄霸,你为什么不等我回家啊!为什么急匆匆离开我啊!你存心让我代你受罪,太不仗义了!”
“观音婢,观音婢。”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起来,“你过得好吗?我好想你。我本来准备送你一个刻着观音像的玉勒子,你肯定喜欢。后来我改主意把它送给一个可怜女孩了。昊天上帝管不住自己亲儿子为祸人间,就让观音菩萨保佑生死未卜的小采女吧。观音婢,你不要怪我。”
虞世南不耐烦地捂住了那张逐渐失控的嘴,拽着这张嘴的主人逃离了九州池,唯恐多逗留一刻会招致无限祸患。
李世民醒来时,已经身处右夹城的映日台。
他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只硕大的蝉抓着他一路从九州池上空的一片火海中掠过,直扑右夹城。
把他放下地之后,这只能说人言的蝉一本正经地叮嘱他道:“李公子,你可记住了,你是凤凰,不要变得跟紫薇城里那些鸡鸭虫豸一般。你要设法早日与家人团聚,好好活着,这里的人配不上你。”它言辞恳切,一切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般。那蝉翼上的暗纹还历历在目。
李世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确认窗外的稀疏的星子是真实存在的,寒食散产生的幻觉消失了。
一张藤纸从他枕着的大氅中抖落,上面居然是虞世南亲笔书写的《结客少年场行》。他不记得自己昨晚问虞世南要字了,虞世南也未必这么爽快。他猜测是自己酒醉时从别人手里捎的。
捎都捎了,管它呢,现在这诗这字属于长孙青璟了!
李世民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便从胸口取出长孙青璟的书信,和藤纸整整齐齐叠在一处,贴身收好。
他转到整场噩梦开始的百戏台。宾客们大多横七竖八地倒在案几边上,还有一些人端着酒杯,抱着琵琶蠕动着,一些人撑着凭几鼾声大作。
几对柘枝舞伎从绸缎制成的巨大荷花中化生,随着帽檐上金铃的晃动,将手执的花束抛洒到酒酣耳烫的佞臣和勋贵身上,抛洒到醉意朦胧的乐伎和争奇斗艳的内外命妇身上,抛洒在这个看似权御万邦却早已中枢失控,走向日暮的王朝身上。
晨钟声渺远不可闻,但天已拂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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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跟我复习初中课文:
蝉(唐)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浓妆艳抹的阿茶子哪有布灵布灵的大知了好玩!
你喜欢这个又哭又笑又忧郁又狂妄的二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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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惊变
皇帝的突然归来令整个大兴措手不及。精通算学的好事者又开始计算皇帝即位后留在西京的日子,结果令人沮丧——无论是粗略还是精确的计算,仍然不满一年。这未免让大兴的士人觉得自己遭到了嫌恶。
这是一座令杨广无比厌恶又不得不面对的冷峻城市,远不及洛阳的光明与温暖。那些关于大兴的不快的t记忆像青苔一样长满他的内心,好不容易铲除了,又疯狂地爬满阴冷的心,使得他除了逃离别无他法。到达大兴城的第一天,杨广又开始筹划着新的告别的借口。
唐国公李渊回京复命,作为朝廷和豪强的纽带,他成功地带回陇右表面上对皇帝的重新臣服效忠,换回儿子的自由。
充满恶意的“天命之李”谶语太多,杨广觉得也许自己确实多疑了。加上女婿宇文士及紫金光禄大夫虞世基从中斡旋,杨广终于以大度的姿态褒扬了唐国公的忠诚,让其父子一同归家等待新的任命。
天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首当其冲的就是把奔亡高句丽又被执送回来的斛斯政处死,而且丝毫不留给他一点体面。他需用最酷烈最震撼的方式处决斛斯政,再将他的党羽按罪名的轻重一一惩处,以儆效尤。
李世民在洛阳最后的书信落款时接到了随驾回大兴的敕令。导致他并不确定自己人到西京时,书信是否已经由家中奴婢按序送往亲友处。
父子俩谢恩之后,少年在朱雀街上吐出一口浊气,与父亲暂别,快马加鞭赶到立政里,高府却已人去楼空。
他顾不得身份与童仆一道去周围打听。
“高治礼郎被斛斯政案牵连,一家都搬走了。”路过的街使善意地提醒每一个前来拜访高士廉的客人。
“搬去哪里了?”李世民的心弦绷紧了。街使摇摇头,带着卫兵离开了。
好事者道:“听他家遣散的仆役说,治礼郎因为与斛斯政交游,贬去了硃鸢……”
“岭南的硃鸢?交趾的硃鸢?”他满心希望自己的耳朵幻听或者对方口齿不清。
不是硃鸢,不是硃鸢,哪怕是黔中蜀中的某个地方都行!回想起长孙青璟信中的担忧和恐惧,李世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设法留在大兴。
“就是很靠南的那个硃鸢!离林邑很近的那个硃鸢!”对方斩钉截铁道,“对了,可以买卖昆仑奴的地方!离大兴可远呢!”
李世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悬着的心掉落进另一个无底洞,恐惧在周身蔓延。
“高先生的母亲和外甥呢?难道一起去硃鸢吗?”他希望情势不是那么糟糕。
坊里中高家老宅附近的居民见到这么一个衣着谈吐好似官宦子弟的少年在找寻高士廉一家,便纷纷围拢来。
“谁知道呢?只知道他们把立政坊的宅第卖了,终南山脚下的别业也卖了,职田被朝廷收回了。大半仆役遣散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高先生又没儿子,女眷留在大兴也是任人欺凌。”
“外甥是异姓,论理不在株连、流放名单上。”
“如果大理寺坚持说这个外甥是养子呢?”
“你这穷醋大跟高家有仇吗?这么指望人家全家流放岭南。”
“我只是按惯例推断。你忘了杨玄感之乱后被樊子盖坑杀的无辜百姓吗?他们做错了什么,又跟杨玄感有什么血缘关系,就被认定为杨玄感的同谋被杀!”
“那不一样,高先生与斛斯政只是一般人情往来,又不清楚斛斯政私下与杨玄感勾结。那只是贬官!贬官懂不懂?”
“反正这和流放也没有多大区别了。高家把宅子都卖了,这是不准备回大兴的吗?”
“他一家子受得了岭南的瘴气吗?”
“公子,我们都是瞎猜,你不妨去大理寺打听打听。”
大家七嘴八舌,也没说出一些确切的消息。但是有一点李世民可以肯定:至少高家所有人生命无虞,也不在牢狱之中。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凭空消失的一家人现在何处。
“他们居然就这么离开了,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转念一想,洛阳之行,往返都过于匆忙,也许是双方都错过了书信;也许是自己势单力薄,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无忌也不再多言令他徒增烦恼;也许是圣谕催逼急迫,高家不得不即刻搬离;也许是高士廉思虑谨慎,唯恐牵连亲友。
但是他实在想不通,无忌与他是刎劲之交,实在不应该谨小慎微到不留下只言片语给他。这也太小看他李世民了。等到见了面,他非要好好数落无忌不可。
至于长孙青璟,那着实是他自己不是了,连什么承诺都没给过她,她如何敢在最艰难时依赖他。他怎么蠢到出行那一天不向她坦诚心迹呢?那天她应该是特意来送他的,而且两人相谈甚欢。他写了数封信给她,只是一味倾吐怨怼,简直是小儿女般惺惺作态的行径!
如果能在大兴城与她重逢,他一定恳求父亲具六礼。他心里容不下别人了。父亲一定能理解他的。父亲身为文献皇后的最爱的外甥,不也是大张旗鼓跑去神武公府上向前朝皇帝的养女求婚吗?至于母亲,聪慧可人的长孙青璟无疑招她喜欢。
父母一定会支持他的。
如果高家人已经离开长安,那他就追上他们再行解释。高先生拖家带口,必然行动缓慢。待到见面,他定要先指责无忌不告而别,再求高先生应允他娶长孙青璟。
长孙青璟初时一定讨厌他对她不闻不问,南去的路途艰险,她必然吃了不少苦,心中对他充满怨恨。待她气消了他定会好好补偿,再不随意离开她。
匆忙之间,他的心头涌出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未来的设想,也许不太周全,但却也设身处地为每一个着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打探这一家子人去了何处。
他在大兴城转悠了一整天,拜访了所有同时认得他与高府诸人的朋友,但回答均是语焉不详,他不免失望。只能委托一群自号“五陵少年”的纨绔子弟一同替他打探消息,这群人终日斗鸡走狗,任侠放荡,但胜在交游广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去永兴里找长孙安业。但是不久又打消了想法,长孙安业只会对继母和异母弟妹的一切不幸遭遇嗤之以鼻,没有必要去找他。
暮鼓的隆隆声促催着他归家。他主意已定,最坏不过亲自跑一趟硃鸢。他还年轻,瘴气伤不了他。心头的灼烧感立时减轻了一半。此时他倒也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了,挚友的安危动向他是一定要弄明白的,长孙青璟的未来理应受他的庇护。
今晚跟父母摊牌就是了。
回到府中,李渊和窦夫人似乎又在为了是否把突厥马献给皇帝的事而争执。
“郎君也不必向宇文述、云定兴一般阿谀逢迎,不露形迹地投其所好也会让陛下青眼有加。为何不尝试一下?”
“不送!我自己都不够用!”李渊维持着武人最后的倔强。
“不送,我也不够用。”路过的儿子跃到父亲身边帮着腔。他平日帮母亲说话的时候略多一些。不过自从洛阳回来后便多少能理解父亲每次面圣时遭遇试探,恫吓,威胁的郁闷,便开始偏向父亲。
“好好好,你父子俩一起欺负我。你们自己选的路,不后悔就是了。”窦氏笑着抱怨道,嘱咐一家用晚膳。
李世民问及兄弟们地去向,同母姊四娘李陇月轻声道:“父亲怕陇右回来后凶多吉少,令大哥带着四弟回河东老家。万一朝廷有异动,也方便逃脱……还好,你和父亲都平安归来。”
孝期一过,李陇月也便带着女儿常住娘家,顺便照顾时不时气疾发作的母亲。
李渊犹豫着告诉全家:“斛斯政被肢解了,就像腊月傩仪上的牲畜一样被弄死了。就在几个时辰前,我被裹挟着去金光门,在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中与邀宠的朝臣们一起朝着尸体射了一箭。这是我平生最不准的一箭,勉强就算向皇帝效忠了。然后刽子手开始把尸体分成小块。宇文父子也在刑场附近,我怀疑他们奉诏拿着官员名录记下了那些生啖人肉者和拒绝者食用者的名字,然后秘奏陛下……”
他不吐不快,不过实在不合时宜。妻子儿女都放下了刀箸。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食盒。
“你本可以晚一点再说。”妻子窦氏有些抱怨,“不要吓到外孙女。”
“她忙着吃炙羊肉,哪里在听!哪怕听也听不明白。”李世民笑着对母亲说。
“我不知道斛斯政最终被烤了还是煮了……分肉之前我推脱有事走了。说实话,上阵杀敌,双方都伤得血肉模糊我也不曾退缩过半步。但是单方面的杀戮实在令我作呕,也令人人自危。今日扣留大臣的儿子测试忠心,明日分食逆臣血肉测试忠心,忠心早晚被耗尽。我受够了皇帝的这些把戏。”李渊自顾自说着。
全家又是一阵沉默,眼前的肉食也有那么一点令人反胃的感觉。
李世民一直在找机会说自己的婚事,但是家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也确实都是性命攸关的要紧事,导致他几乎插不进话。
李陇月嘱女t儿少吃点羊肉,多吃点胡饼,转向弟弟道:“家里的饮食比不上洛阳紫薇城吧?不习惯了吧?洛阳之行如何?”
“无趣。”四娘的话勾起了弟弟并不愉悦的记忆,“洛阳恢弘,但是紫薇之城憋得人气闷。”
“听说你在洛阳跟人打架了,也是因为憋闷?”李渊问道,语气带着调侃,并不十分严厉。
窦氏惊异地说道:“叔德,你和毘提诃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这孩子,每次写信都在骗我!”
“虽说这不算长脸的事,不过二郎好歹打赢了,没让我脸上无光,所以不值一提。若是他打输了,哼……”李渊吩咐婢女把令他浮想的羊肉拿走,换上古楼子,狠狠咬了几口。
李世民辩解道:“阿耶,司马德戡不堪一击,还像个长舌妇一样挤兑我。是他自己要比试骑射的!难道不是愿赌服输吗?他居然还有脸跟你说!”
李渊神色一凛:“你说什么?不就是打了宇文皛这个小混账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打赢了虎贲郎将?哈哈,陛下看到宠臣输给一个孩子,有没有发火?一会儿细讲给我听。我一定赏你一匹突厥马。”
作为臣子,他恐惧天威;作为杨广的表兄,他有时就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童一般期待表弟出丑。
窦氏对于丈夫在儿子面前那副返老还童的嘴脸颇不以为然,蹙眉问道:“叔德,我们的儿子还在洛阳闯了什么祸?你父子两不会还有事瞒着我吧?不会有大碍吧?”
“他能闯出什么祸?无非酒宴上与人斗狠罢了。”李渊听闻儿子与虎贲郎将比武却不落下风,人也悠闲起来,侃侃而谈,“就是我甥女王尚仪今日透了点风声给我,说萧后问起毘提诃的生辰八字?皇后有意将——”
“我不愿意!他杨家的女儿,除了南阳公主,要么品行不端,要么身份难堪。听说齐王暕还有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藏在民间。这些帝女宗室女,我们李家属实高攀不起。让裴家和宇文家抢破头吧。”窦氏有一种被轻慢的愤怒。“叔德,你不会又把儿子卖了吧?他才十六岁,我不准你毁他前程!”
“我哪敢轻易答应?你们这些外命妇平日里聚会就这么对公主皇女们品头论足的?”李渊调侃道,“这大概只是皇后的一厢情愿,要把并非自己所出的女儿趁着皇帝下次巡游前嫁出去——说来这个嫡母真比亲生父亲考虑得周全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当成宝的孩子在陛下眼中简直又村又倔,不堪大用。臣子们暗地里其实都夸皇后比皇帝更有识人之明,你不也这么说过吗?”
窦氏“哼”了一声:“萧皇后的人品才华我是服气的,可惜她没有第二个女儿。”她转念又问:“那你是怎么委婉回绝皇后的呢?”
李渊喝了一口果酒道:“那你们都不得不赞我有急智了,我愁眉苦脸地让王尚仪转告皇后:家有悍妇,子女婚事老夫实在无力插手。只恐老夫外放之时,国公夫人已为犬子下好了婚书——此事也就作罢了!”
李陇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窦氏也没好气地笑了:“我哪里‘悍’了!空穴来风!”
“夫人,我竭力为家避祸,你怎么也不赞一句‘郎君高明’?”
李陇月笑着跑到弟弟身边,对父母说道:“阿耶,阿娘。你俩少说几句吧。看把这二弟吓得一惊一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她摇了摇李世民的肩膀:“好啦好啦,虚惊一场。”
一直沉默着置身事外的李世民突然抬头,整理衣冠走向父母,郑重其事地长跪道:“阿耶,阿娘,那就为我修一封婚书吧。我有心上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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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逃
长孙敞在京师的府邸不算宏伟奢侈,但胜在形制奇巧。园中浚池叠山,竹木丛翠。他有时惋惜宇文恺过世太早,否则他们一人设计楼阁,一人铺陈山水,简直珠联璧合。更多时候这位擅长水利的匠作少监也会做功配夏后的美梦。但那实在太过遥远,还是享受自己的现世为好。
他不算一个无情之人,也愿意照拂兄长一对年幼的子女。不过生性懒散不爱争执,所以也任由长孙无忌和长孙青璟常年住在高士廉家中。
他深恨斛斯政的过激反应,本来杨玄感一死,书信一烧,里应外合一事烟消云散。哪个世族大家,功勋贵族没有多头下过赌注?偏偏此人如此沉不住气。
现在西京一片腥风血雨,前任兵部尚书奔逃高句丽一事牵扯甚广,成为天下笑柄。皇帝衔恨,定要将他的门生故旧全部拔除,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也不敢懈怠,满世界抓人定罪,宁缺勿漏。
治礼郎高士廉与斛斯政交好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过去的,流放关押是免不了的,一个巨大的关东人的社交圈子又将被抹除。
最近午夜梦回时,长孙敞居然看见父亲长孙兕,两位兄长长孙炽和长孙晟气势汹汹地站在他的榻前,一言不发。
惊醒时他自忖未有不孝不悌之处,唯一不周全的地方恐怕就是鹅王的一对子女。
于是他派人前往高府打听朝廷对高士廉的处置。对方倒也很是淡然。只是说长孙无忌死活要跟舅父在一起,高士廉又准备卖掉家中大宅,一片混乱之中,老母、妻子、妹妹和两个孩子不知如何安置。
长孙敞只得亲自把唯一劝得动的侄女长孙青璟先接回自己府上,其余的事情从长计议。
“我与你舅父都是害怕投鼠忌器,才将你安置在万全之处。”他是这样解释的。
当然他心中还有另一层担心,万一有好事者向皇帝进言长孙青璟为高士廉己出之女,才貌双全,这失怙的少女莫名其妙被宣进宫中就大为不妙了。到时恐怕他的父兄就不止在梦里瞪着他了。
长孙青璟初来乍到,倒也不追问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家人如何安顿自己,只是安静地听凭叔父安排自己住下。
她花了几天时间把院落门墙的位置都弄得清清楚楚。
府中上下只道她心中抑郁,便随她四处游荡,只要不出门便不加干涉。
长孙敞更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任何聪明人都会对自己形制奇特的舍宇兴味盎然,聪慧的侄女也不例外。
连续几日,长孙敞努力回想着长孙青璟有无婚约,依稀记得两位兄长私下议论过一桩婚事。但是男方是谁家公子却记不真切了。想找人问问高士廉又觉不妥。
唉!虽然把这孩子嫁出去是最为稳妥保全之法,但斛斯政被挫骨扬灰的情形犹在目前,哪个傻子在此刻愿意乐滋滋地与受牵连被流放的高士廉的甥女喜结连理。
对于兄长的愧疚又开始占据上风,他决意好好抚养长孙青璟,让好事者忘记她曾经被渤海高氏收养过,让她以洛阳长孙氏贵女的身份找到匹配的高门夫婿。
冬日的午后,匠作少监正在一叠地图前研究怎么把水引进汾阳宫,妻子薛氏突然告诉他,自己迎来了有趣的客人和更加令人欣喜的消息。
“休明,起来活动一下。你的堂弟孝政的遗孀——李家的四娘子和她的弟弟来访。”
“你们女眷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你款待一下即可,我不日又要随陛下离京,忙得很。”近来,这种普通亲戚间的交往令他生厌和昏昏欲睡,连敷衍一下都不屑。
薛氏笑吟吟地说道:“和你想得不太一样,这姐弟俩刚从高氏崇德里新宅那边过来,特意问候匠作少监及其从女。”
长孙敞从图纸间探出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几日不是总在为青璟的婚事胡思乱想吗?噩梦里都是你父兄的怒气,茶饭不思的……”
长孙敞窘迫地偷窥了薛氏一眼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没做噩梦,不要胡说!”
“你消消气。”薛氏凑近他道,“我今日弄明白了,李四娘的弟弟,唐国公李叔德的次子,就是你兄长季晟选定的女婿!千真万确。你死活想不起来的婚约,人家倒是记得。”
“父辈间的玩笑话,做不得数。”长孙敞皱眉道,“无凭无据的事不要瞎说,你这么嚷嚷开,弄得两家都下不来台就无趣了。唐公自从杨玄感之乱后颇得陛下器重,慰抚陇右,居功至伟,如今炙手可热,正是平步青云之时;高士廉贬为硃鸢主簿,限日离京,落魄如丧家之犬。就算甥女与舅父不同姓,不株连,李家也不见得不懂得避嫌,哪有自己主动跑来承认婚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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