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马甲遍天下by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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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衍的藏书阁,运用空间折叠阵法,精妙非凡,入阁者可凭注入灵力,直接达到想去的层数。
叶穹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中,犹豫片刻,柳琢光也跟着进入藏书阁。
太衍藏书阁顶层。
万千书册悬空而起,隐隐约约的金光照亮了四周。
柳琢光心念浮动,将所有有关神魂的书籍调出,仔细翻阅起来。
翌日,天光蒙蒙亮。
前来藏书阁做日常清扫的弟子脚下一僵,慌慌忙忙检查自身,思索着这两日的行径,确认自己并未有什么违反门规的行为,才稍微松了口气。
与同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两人互相推搡着,半天才走到了藏书阁门前。
“哎呀,秦师兄,好早啊,哈哈。”
秦暮山半倚着门,眉宇竟是难得的疲倦,他朝两人略一颔首,再次垂下眼帘。
那两名弟子见状,虽有疑惑,却不敢再问,大步流星进了阁内。
“你说,戒律堂的秦师兄在门口做什么了?难不成在等人?”
“这是哪个弟子,犯了什么事啊?”
两人嘀嘀咕咕猜测着,余光瞥见下楼的人,随口打了个招呼。
“叶师妹。”
叶穹点点头。
“不会是在等叶师妹吧?”弟子瞪大了眼,压低嗓音,“秦朝川不是一直和叶师妹不对付,秦师兄作为她哥哥,不会吧?”
“乱叫。”同伴斥责,“虽然秦师兄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但不至于这么没原则。”
“啧,也是,要真是找叶师妹,那他直接就进来了。”
嘀嘀咕咕半天,两人还是没得出答案。
眼看午膳时间都快到了,两人急忙加快清扫速度。
直到两人走时,秦暮山依旧还在门口静等。
天际只剩一点余晖之际,左取案到了。
“你在这,旁的弟子都不敢来藏书阁了。”
他先是笑着打趣了句,随后将目光投向藏书阁,断定说,“你在等小师姐吧。”
秦暮山眉宇颤动,眸底暗沉。
“你向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暮山摇摇头。
左取案叹了口气,无奈:“小师姐去了哪层?”
“不出意外,是顶层。”
昨夜,秦暮山顺着路遇太衍弟子的描述,到了藏书阁,却发现柳琢光进入的是顶层。
只得在门口静候着。
“我听戒律堂的师兄说,你是昨夜看见那孤鹤,而后离开的。”左取案静静注视着他,说,“那鹤你认得。”
左取案语气笃定。
秦暮山不语。
左取案声音轻飘,一字一句,缓缓说着,每说一句便谨慎打量秦暮山神色。
“丹峰,器峰,阵峰……又或者是宗主堂?”
偏偏秦暮山始终神色未变,波澜不惊。
左取案“啧”了一声,无奈地耸耸肩,眸底神色却较之前更为严肃。
如此谨慎,恐怕事情不简单啊。
左取案晓得,无论再怎么问,都不可能从秦暮山嘴里敲出一句实话,故而心思也就此作罢。
藏书阁内。
柳琢光神色宁静,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倦意,手指拂过古朴的书页,陈旧的纸张感让她定下心神。
她目光灼灼,望着书页那简短的两行字。
——招饶圣地,万魂生灭,俱归所。
招饶……
柳琢光眉头微蹙,从记忆中翻找出这个名字的所在。
是魔界。
魔界,招饶圣宫,魔尊所在。
这本书竟将招饶称为圣地。
柳琢光合上书,轻抚上眉头,手指拂过眉心,柳琢光阖眸。
她静坐在藏书阁的玉阶,神色安然宁静。
半晌,她忽地睁开双眼,睫羽扑朔,眸子错愕。
方才阖眸那几息,竟又看到了从前噩梦时的景象。
只不过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名为苍间的魔尊,悬在天际,怀抱着柔弱抽泣的女子,她俯跪在地,咽下喉头最后一口鲜血,与她对视。
抽泣的女子缓缓勾起唇角,殷红的唇翕动着,她唤柳琢光。
——柳师姐。
是叶穹的脸,只是更加成熟了。
不对,方才她并未入睡,为何会突然看见梦魇?
柳琢光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
她也不再耽搁,推开藏书阁的门,柳琢光一眼便看见秦暮山与左取案,来不及多问,她急忙抓住秦暮山。
“秦暮山,去找叶穹。”
秦暮山本欲张开的嘴,瞬间合上,他怔了怔,眸子带忧。
左取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终落在柳琢光身上,说:“师姐,我这就去找叶师妹过来。”
柳琢光嘴唇翕动,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太过急切了,她闭了闭眼,调整好状态,问秦暮山。
“你在等我?”
秦暮山原想问问柳琢光何故急切,但见柳琢光一副不欲多言的神情,他眸色暗了暗,佯装不知,说。
“师姐,师弟确有一事,不知可否与师姐单独相说。”
柳琢光摩挲着袖中誊抄好的书页,沉默地点点头。
太衍偌大,秦暮山随意在林中寻了一处小亭,两人对坐。
“师姐是在寻能恢复纪师兄的法子吗?”
柳琢光抬眸:“你也知道。”
秦暮山笑笑:“不是我知道,是师尊知道,师弟也只是偶然听闻,不过师姐放心,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柳琢光不言。
秦暮山:“师姐昨夜可曾注意到那只孤鹤?”
柳琢光挑眉。
秦暮山继续说:“那只孤鹤,是宗主所豢养的,它上任主人是个魔族,对它很是不好,后来宗主出手将那魔族斩杀,它便死心塌地跟在宗主身边。”
仙鹤有灵,这么多年跟在何宁山身边,悄声替他做着许多事。
“那鹤因跟在魔族身边多年,对魔息异常敏感,我也是因上次审问魔族奸细,方才晓得它的事。”
柳琢光静静听着,思索片刻说:“太衍宗内仍有魔族。”
秦暮山摇头,轻声说:“不一定是魔族,是魔物,魔族宝物。”
他视线缓缓落在柳琢光眉心。
“师姐既进了藏书阁,便应是知道了那救纪师兄的法子。”
柳琢光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平淡无波。
“纪师兄常年在外,寻得的宝物,能将他魂魄聚集的宝物,来自招饶。”
秦暮山说话时,目光紧紧锁定柳琢光,生怕忽略柳琢光一丝神情变化,尤其是在最后两字时,连眨眼都未曾有过。
“你的意思是,宗主知道师兄去了招饶,拿到魔族宝物,所以现在……”
“那仙鹤恐怕已经找到了魔族宝物。”话音落地,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既然连小师姐都知道了,恐怕宝物早就对纪师兄不起作用了,即便宗主拿走也是无妨。”
“但单是无告师门前往魔族,私藏魔族宝物,这两点便足以让纪师兄身陷死局。”
柳琢光沉默片刻,起身。
“多谢师弟告知。”
秦暮山敛眸:“师姐若还想帮纪师兄,便早些离开太衍吧。”
“好。”
心底虽对此早有预料,可听到柳琢光这般坚定的回应,秦暮山还是忍不住内心波澜,他撇开头。
秦暮山:“师姐不问问我为何要如此帮纪师兄吗?”
柳琢光愣了下,犹豫着说:“同门……情谊?”
这话柳琢光自己说得也不信。
秦暮山摇摇头,定定地看着柳琢光,一字一句温柔含蓄:“是因我不想看师姐难过。”
柳琢光怔然。
见状,秦暮山缓缓勾起唇角,柔和的语调好似一阵清风,徐徐而过。
“当年我与朝川初入太衍,还多亏了师姐相助,我与朝川都不愿师姐难过。”
他故作坦然说。
柳琢光嘴唇翕动,半晌方才说出一句:“多谢。”
秦暮山眸子黯然,面上却依旧笑着,直到柳琢光离去。
柳琢光返回剑峰时,恰好遇见左取案。
左取案远远便朝她招手,眉宇满是欣喜:“师姐!我方才找遍了太衍,也没找到叶师妹,有人说见她入了剑峰。”
他目光瞥向守峰弟子。
守峰弟子蹙眉,闻言,连连朝两人摆手:“师姐,你莫要听他胡言,我今日一直守在这,什么叶师妹花师妹,我一个都没看见啊。”
柳琢光心下一沉,未理会斗嘴的二人,径直入峰。
左取案见状,连忙推开守峰弟子跟了上去。
“师尊。”
柳琢光推开院门,却不见禾山踪迹,眉头霎时皱起,心底不安的揣测浮上。
“师姐?”
“你在此守着,若是瞧见剑尊,灵信传我。”
左取案匆匆跟上柳琢光步伐,还未弄懂发生了什么,便听见柳琢光一通吩咐。
抬眸看柳琢光神色认真,左取案瞬时抿唇,点头郑重应下。
柳琢光赶到禾山洞府,厚重的府门敞开着,来不及多想,柳琢光大步流星走进禾山洞府。
踏入洞府的一刹那,一道浓重的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柳琢光抬手刹时召出镇魔剑抵挡。
“柳师姐……”
一阵轻微诧异的嗓音,听上去颇为耳熟,惹得柳琢光瞳孔陡然紧缩。
接着,那股气息飞速消失,柳琢光还未松一口气,抬眸便见不远处的地面,竟不知为何出现偌大一个水洞,洞内幽光浮动,好似静影沉璧。
“琢光,好去。”
禾山缥缈的嗓音自身后而起,柳琢光下意识反手抬剑抵挡,脚步却是连着后退数步。
直到脚下沾染上那静水,须臾之间,柳琢光卸力,落入水洞。
宗主堂前,花影摇晃,石子溅起层层涟漪,游鱼惊走。
何宁山接过鹤童递来的茶水,回眸看向秦暮山,语气淡然。
“是你放琢光离开的?”
“……是。”
秦暮山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师姐已经离开了吗?
半晌,何宁山说:“暮山,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宗主谬赞。”
“我是说,你做得很好。”
秦暮山顿了下,抬眸看向何宁山。
何宁山含笑,身侧的鹤童友善地朝他点了下头,秦暮山骤然心领神会。
“天底下最年轻的大乘期,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向太衍,如今离开太衍倒是好事,她想做什么就去做,纪明澈怎么说,也是太衍的弟子。”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
秦暮山:“……宗主不怕,师姐真的不回来了吗?”
何宁山笑意放平,沉默片刻说:“不会的。”
太衍剑峰弟子,世代镇守魔门,这是天道赋予的使命。
无论如何挣扎,都将归于剑峰。
当年禾山不也是如此吗?
柳琢光骤然睁开双眼, 直起身子, 身子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柳琢光顺着那双臂弯, 眸子落在来人身上。
散生低垂着眉眼,眼底清冷无波,对柳琢光的情况似是早有预料。
见柳琢光缓过来, 她微微颔首, 半跪在柳琢光身前, 抬手一柄长剑显出。
“师兄的剑。”
柳琢光嗓音沙哑, 她喉头滚动, 眼神略带迷茫。
散生:“纪明澈无事, 他猜到你会来这里, 故而让我提前在此等候。”
只是……散生眸光一暗, 那人到底是如何猜到琢光会流落魔界的呢?
她原以为或许是纪明澈与禾山剑尊早就商定好的计划, 可如今看到柳琢光眼底潜藏的疑惑, 散生须臾之间便将先前的揣测推翻。
柳琢光诧异, 脸色神色未变:“师兄?”
散生回神,简单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解释, 她将剑上前推了推, 示意柳琢光。
“琢光, 和我离开。”
柳琢光将剑握在掌心,抬眸便见散生手指流光飞转,刹那间杀死一只貌似寻常的飞鸟。
她思索片刻, 起身跟上散生的步伐。
“这是什么地方?”
“魔界。”
柳琢光脚步霎时顿住,接着又快步走到散生身侧,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她在坠入魔界之前,听到的声音。
“师姐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当时我身旁可还有旁人?”
散生身子一怔,垂眸说:“莫要唤我师姐了,琢光,我已非太衍弟子,我找到你时,你身旁并无他人。”
“但师姐当初投入魔界,不就是为了在里面打听消息,相救修仙界相救太衍吗?”
“琢光,无论如何,我都不是路长晴了。”
这副样貌,若是站在师尊面前,恐怕她也是认不出的。
“可师姐就是师姐。”
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就能代替的。
若师姐真的想要脱离太衍,那就也罢了。
可如今,她心底分明是有太衍,即便被妖性覆盖,依然会执着地想要保护太衍。
散生侧眸,唇角勾勒出一丝弧度,说:“琢光,你还小,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轻轻抚上柳琢光的脸颊,眸子有些恍惚。
半晌,散生敛眸说:“暮明空身死,却并未暴露我的身份,如今我在魔界三长老手下做事,待会儿我带你回我住处,切记,不要轻易拿出镇魔剑。”
“这是师兄说的吗?”
散生:“……是,纪明澈说,让你留在魔界一段时日。”
纪明澈告诉她,柳琢光会流落魔界,她需要暂时收留一段时间柳琢光,不能让她离开魔界。
原以为这是他与禾山剑尊的什么计划,可如今看来,琢光显然是不知情的。
既是如此,自然应当告诉柳琢光。
让琢光自己选择。
柳琢光沉默片刻,抱着剑的手微微颤动。
散生见状出声:“若你不想留着魔界,我可以送你离开,不过需要两日。”
柳琢光摇摇头,忽地开口:“师姐,若是我说,我想去招饶,你觉得如何?”
魔界圣宫,招饶。
听罢,散生倏然皱起眉头,连柳琢光话里的“师姐”都没有去纠正,她并未直接斥责柳琢光的想法,反而是在细细思索过后,才对柳琢光说。
“招饶圣宫如今由护法一派接管,长老一派与其恩怨已久,恐怕有些麻烦,你要进去吗?”
柳琢光颔首,眼眸坚韧。
散生并未追问缘由,她兀自点点头,应下:“那我替你想办法。”
话音刚落,柳琢光正要说什么,天边忽地飞来一只鸦羽,停驻在两人面前,接着化为文字。
——散生,速回!
散生眉头轻微蹙起,回看向柳琢光,说:“恐怕是魔界三长老那边出了什么事,握紧我的衣袖,我们得凭借妖力速回了。”
柳琢光点头,握住散生衣袖,接着散生手指扬起万千青翼蝴蝶,骤然将两人包裹。
等蝴蝶散去时,眼前景象赫然变幻。
“哎哟散生你可算来了,三长老都等半天了。”女子面色焦急,匆匆忙忙拉住散生就要朝前走,可半天都没扯动,她疑惑地转过头,这才注意到散生身侧的少女。
少女一身乌黑长袍,眉宇尚且稚嫩,发丝被随意用木簪挽起,她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可那如点漆般的眸子却让人心底不由得一顿。
“这是谁啊?”
散生扯回自己的衣袖,摸了摸柳琢光的发丝,轻描淡写地开口。
“是我原在妖界的师侄。”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哪位师兄师弟收了这样一个弟子,而且你这师侄身上……”说着,她还凑上前,鼻子一抽一抽的,“怎么一点妖味都没有。”
“别碰她!”
散生一把将柳琢光拉到自己身后,眸子寒光乍现。
女子见状,悻悻直起身子,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
“真是个小气鬼。”
“三长老呢?”
“在前厅了,你是不知道,他今天脸黑成什么德行了?一进来就指名道姓要找你,你可自求多福吧。”
“嗯。”散生随意回了句,又说,“找个地方,让我师侄住下。”
“行啊。”
散生又对柳琢光说:“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柳琢光点点头。
她目送着散生离去,眼前倏然出现一只手,女人笑嘻嘻看着她。
“妹妹,别看那冰块脸了,快,趁散生没回来,我带你出去玩玩。”
柳琢光抬眸,抿了抿唇,从女人看似含笑的面容下,看出了其潜藏的试探。
顿了顿,她颔首:“好。”
魔界的长街,针落可闻,脚步声穿过长街,柳琢光能明显感觉到,周围隐匿的目光。
“云霎大人。”
柳琢光眸子微动,心底倏然升起一股不安的念头。
身侧名为云霎的女子已然转过身去,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几分熟稔。
“哟哟哟,这是吹的什么风,把我们护法大人吹过来了。”
说着,云霎为了表现自己的厌嫌,还故意抬手在鼻尖扇了扇。
那人轻笑了声,不愠不恼。
柳琢光能察觉到,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柳琢光身上,好似有千斤重。
“怎么了?护法大人不去做正事,跑来街上闲逛,可小心长老那边参您呀。”
云霎的手自然而然搭在柳琢光肩头,昭告着无形地袒护。
所幸,那人并未深究,他的视线就好似是随意落在柳琢光身上,而后又随意游走开。
一声轻笑后,那人说:“魔都外似是出现了点情况,这几日云霎大人可要当心,别死在城外啊,不然,收尸收到云霎大人,就麻烦了。”
“哈,不劳护法大人担忧,云霎要是死了,以天为棺,盖我残骸,不劳护法大人烦心。”
“是吗?云霎大人洒脱。”那人顿了顿,又说,“只是,如今身侧尚还有旁人,可不要因大人一时的过失,害了旁人才是。”
云霎一愣,搭在柳琢光肩头的手不由得一松,她眉宇不动声色皱起,心底思索着崔应秋这番话的含义,迟迟没有动弹。
崔应秋见状,漆黑的睫羽低垂,眸底神色不明,他不再言语,而是含笑着转身离去。
可走之前,那对着柳琢光背影,眼神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令云霎心头猛地一跳,她微微蹙起眉头。
她没有再对崔应秋说什么,只是顺着那道目光,看向柳琢光。
云霎眯起眼睛,垂眸俯视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冷冽夹杂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杀意,嗓音却如淬了蜜糖般甜腻。
“妹妹,你为何不回头呢?莫不是怕生了?”
柳琢光眨眨眼,对云霎的问题充耳不闻。
“我饿了。”
“啊?”云霎满腹算计化为怔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从妖界赶来,还未吃饭。”
柳琢光心不慌,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面馆,理直气壮地说。
“想吃那个。”
云霎沉默了片刻,悄悄翻出自己的钱财清点,清点完后,暗自松了口气,才说:“可以。”
魔界的面馆,是与外面长街如出一辙的清冷。
见到客人进来,店家有气无力招了招手,而后端来两碗面。
“没别的了,看你年纪不大,也不收你钱了,对付吃两口吧。”
说罢,店家又重新坐回去,背对着两人,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
“魔界人很少吗?”
柳琢光挑了口面,并未放入口中,她环顾着四周,最终将目光投向门外。
云霎咽下免费的面,心情看起来不错,头也不抬地朝柳琢光解释:“还行吧,魔族人爱打架,仇家太多了,街上碰见一个就是仇家,所以特殊时期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种时候出门,万一碰见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起架死就死了。
麻烦的是,被魔宫的人抓起来,炼成聚魂幡,有个千百年的,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起,还必须天天和自己仇人待在一个地方。
反正就这几天,避避就避避。
“特殊时期。”柳琢光轻声重复念了一遍,看向云霎。
“你不知道?”云霎挑了挑眉,眼底浮出几分疑惑,“我还以为散生告诉你了,你不是过来弃明投暗的吗?”
柳琢光歪头。
云霎:“……我以为你是知道,所以特意过来弃明投暗,改入魔族的呢?”
“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的?做妖族内应,里应外合,歼灭魔族?”
这似乎是散生正在做的事。
柳琢光眸光闪动。
这样的话被一个魔族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甚至还有点违和感。
偏生云霎不这样觉得,她疑惑地盯着柳琢光,筷子还挑着一大坨面条。
柳琢光思忖片刻,说。
“是魔尊要回来了吗?”
云霎一脸无语:“我就知道散生肯定和你说过了,这几日忙着魔尊继位,爱惹事的弟子都不敢出来了。”
巧的是,魔族基本都爱惹事。
她这样冷静自持的魔族简直不要太稀有了。
想着想着,云霎忍不住得意起来。
柳琢光敛眸,思绪不知不觉间蔓延。
既然说是继位,那便不是那位上任魔尊,而是……那个名为苍间的魔族。
想到梦魇中的景象,柳琢光忍不住阖眸,想借此压制那骤然变化的心绪。
还有叶穹。
在藏书阁内突然清晰的梦魇,定是包含了什么寓意。
柳琢光确信,在禾山洞府,听见的那个声音,一定是叶穹的声音!
她定也到了魔界。
只是不知为何,师姐竟没有看见她。
而且,她似乎在进入魔界时,还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罢了,当务之急,不仅要进招饶圣宫寻找解决师兄身体的办法,还得去寻失踪的叶穹。
思定,柳琢光暗暗下定决心。
“想什么了?怎么一口不动,快吃啊,你不饿吗?”云霎一抬眼,便看见柳琢光对着面前的面条发呆。
柳琢光看看云霎空空如也的碗,又看看自己满当当的碗,将碗向前一推。
“给你吃。”
云霎柔媚的面庞忽地一红,她咳了两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一会儿,两碗面条都落到云霎腹中。
“好吃吗?”
“好吃好吃!”云霎身子很快反应过来,她眨眨眼,僵硬地抬起头,正好与散生四目相对,刹那间,云霎笑了,接着心虚地说,“你和长老聊完了啊?”
散生似笑非笑:“我让你带我师侄去寻住处,莫要告诉我,这里有住处。”
云霎尴尬一笑。
散生朝柳琢光微微颔首示意。
柳琢光会意,走到散生身侧,正要跟着散生离开此处。
云霎急忙追上来。
“别着急嘛,我不是想带妹妹到处转转,好好感受下我们魔族的风土人情吗?”
“风土人情?”散生眼神流走四周,说,“这街上有什么能感受的地方吗?”
云霎视线晃过寂静无人的街道,也沉默了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陪你去给妹妹找个住处。”
散生略过她,面无表情地带着柳琢光转身离去。
偏生云霎又笑着再次跟上。
“你从前在妖界,见过崔应秋吗?”
“不曾。”
散生面色冷淡,情绪未有半分波动。
“哦,我方才见到崔应秋了,他似乎认识你这位小师侄哎,散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云霎眯眼笑着,眼底兴味渐浓。
“是。”
云霎一愣,看向从方才散生出现后,便一直没有再出声的柳琢光,柳琢光抬起眼眸,露出那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
四目相对,柳琢光平静点头。
“我见过崔应秋,我们之间,关系匪浅。”
散生也没想到柳琢光会突然出声,她在脑海仔细回忆着从前。
柳琢光应是从未见过崔应秋,更别提什么“关系匪浅”了。
偏生柳琢光目光真切,语气不带半分心虚,说得若有其事。
“当,当真?”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当柳琢光如此坦然认下,云霎却是迟疑了。
柳琢光笑笑,没再说话。
云霎也没再继续追问,她走在两人身后,静静思考着柳琢光方才的话。
“到了,此处便是我的住处,你瞧瞧喜欢哪间屋子,我给你收拾了。”
云霎倚靠在门边,看着柳琢光,猛地开口。
“散生,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你哪位同门的弟子啊?”
“你那位同门是怎么敢放心把弟子交给你这个叛徒的呢?”
柳琢光突然开口, 她侧眸看向云霎,语气自然,听不出一丝波澜。
云霎挑眉, 轻飘飘的视线有意无意打量着柳琢光, 说:“可我从未听说过扶生长老收徒啊。”
“阁下。”柳琢光面不改色,说, “你若怀疑我的身份,大可去问。”
散生语调依旧,说出来的话却带有几分告诫意味。
“云霎, 你太过了。”
云霎抿了抿唇, 思绪几度沉浮, 最终化为唇边佯勾出的一抹笑, 她佯装嗔笑。
“哎呀,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 瞧你怎的还生气了?”
散生淡淡瞥过她, 毫不留情地说。
“还有旁的事吗, 没有就走吧。”
云霎脸色明显不好, 但竭力忍耐住了, 她笑说:“晓得了, 那我便不打扰了。”
待云霎走后,散生才又看向柳琢光。
“你方才说认得崔应秋?”
她眉宇隐隐蹙起,“崔应秋叛出天机城还未多久, 便坐上了魔尊护法的位置, 此人背后必不简单, 你怎与这样的人认识?”
柳琢光:“昔日师兄曾领他去过剑峰。”
“纪明澈?”
散生眉宇微挑,略有愕然,她拧眉思忖。
从前身在太衍, 虽同为长老首徒,可她与纪明澈却并不熟悉。
纪明澈独来独往,孤傲清冷,鲜少与人交往,门中之人与他交好的人少之又少。
这样连交好同门都鲜少的人,竟会与天机城的人关系匪浅……